铁手驭龙
金笛书生彭逸接口道:“这厮无理取闹,可厌得很!”
札特大喇嘛徐徐道:“理在其中!理在其中……”众人一听这话,都不做声了。一则都信得过札特的学问,二则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无知。
札特又道:“施主贵姓!”
胖子道:“小姓褚……”
札特道:“好!褚施主,洒家指点你一条明路,必可求得你多年找寻的答案!”
众人都讶异得侧耳聆听,裴淳突然插嘴道:“可是找钦昌大喇嘛?”众人又是一阵讶异,尤其是金元山觉得今日种种都甚是古怪,难以理解,气得一跺脚,走开一边。
札特道:“不错!钦昌谭兄博学强闻,智慧广大,在他手中无有解答不了的疑问,像褚施主这个没有问题的答案,恐怕天下间只有钦昌大师能够晓得!”
褚胖子仰天纵声而笑,流露出心中无限快慰之情。他的笑声远远传遍四山,悠长响亮,那金元山本来一肚子气恼,可是眨眼间就被他的笑声所感染,气恼全消,心情大见宽朗,余下众人也莫不如此。
李不净心心念念都在裴淳身上,当下凝聚功力,用传声之法说道:“你疾速逃去,贫道代你断后。”
裴淳摇摇头,也用传声之法答道:“道长速速离开为是,在下还有法子使他们不敢加害于我!”
李不净想了一想,道:“那副手铐极是坚牢,你纵使逃脱,也难以打开。倘若有法子不被他们所害,还是留下的好!”
裴淳答道:“在下倒不怕这副手铐……”
话犹未毕,札特喇嘛接口道:“这话可是当真!”这时四下只有笑声回荡,无人说话,裴、李二人乃是用传声之法交谈,别人不闻声息,因此,金、彭二人一阵错愕,转眼间望住札特。
第十四章 悬崖明志
裴淳晓得传声交谈全被札特听去,昂然应道:“自然是真的啦!”
褚胖子笑声一收,侧眼瞧看裴淳的手铐,好像他也听到裴淳他们的传声交谈一般。
札特道:“你是赵云坡老施主的传人,非是信口开河之辈,洒家倒要请教请教,你怎生毁得了洒家这副手铐?”
裴淳迟疑一下,道:“在下可以借一件神兵利器毁此手铐。”
札特摇头道:“能够毁去洒家这副手铐的神兵利器,只怕世间上不易找到,你不信的话,可用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试一试。”
褚胖子诧异地哦了一声,道:“七宝诛心剑?那不是商公直心爱之物?他怎肯送人?”
他停歇一下,接着又道,“在下数年前见过他一面,若不是我跑得快,差一点就被他害死,此人厉害……厉害……”他边说边摇头,表示十分佩服商公直的诡诈狡计。
裴淳不能不信札特的话,当下问道:“这么说来,五异剑之一也不能毁此手铐了?”
众人无不听过武林五异剑的传说,金笛书生彭逸大声道:“你的宝物可真不少,五异剑竟也落在你手中?”
札特说道:“五异剑乃是武林重宝,形状奇特大异常剑,俱是海外流传到中土的神物利器。尝闻长老传说,敝宗的降魔护法至宝‘聚星吸铁’流入中土,后来变成五异剑之一,只不知裴施主所见的五异剑是哪一口?”
裴淳摇头道:“不是‘聚星吸铁’,是‘毒蛇信’,实不相瞒,那五异剑在下只知总名,至于每一口的名称,在下根本不知!”
金元山道:“老夫也只知五异剑中有一口是‘毒蛇信’,那本是敝国无上利器,后来为奸人窃走,落在中土……”他的话声一顿,面上微微透出兴奋之色,道:“这口‘毒蛇信’在谁人之手?若是在你手中,老夫愿以高价换回此宝!!”
裴淳摇头道:“恕在下不能奉告,但此剑却不是落在我的手中。”
札特失望地吁口气,说道:“金老师比洒家幸运得多,目下虽是暂时不知异剑下落,但终久会出现于武林。洒家可以想像得到,金老师取回贵国重宝,带返高丽之时,当受国人无限崇敬……”言下之间,已流露出他若是得回“聚星吸铁”,携返西藏,亦能得到密宗上下尊崇敬爱。
褚胖子笑道:“大师何须空生羡艳之心,在下感你指点明路,不妨讲出一个秘密。那就是五异剑在数百年前,落在中土一位大剑客手中,到这位剑客逝世之后,五异剑同时消匿不见,从此武林中只剩下传说而已,据在下所知,这五异剑被那位大剑客分藏在天下五处诡秘奇险的地方,只要一剑出世,其余四剑也将相继出世,那是因为这五异剑互有线索,可供追查之故,是以大师不必失望……”众人这时对他刮目相看,暗念他既能晓得这等武林秘密,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李不净把天下武林高手想了一遍,想不出竟有一个姓褚的,正在讶疑,那褚胖子又发出一阵震耳的长笑声,李不净斗然大悟,说道:“施主敢是九州笑星褚扬?”
褚胖子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区区在下。”
札特大喇嘛虽然不是久驻中原,但对中土的高手向来极是留意,听得此人就是九州笑星褚扬,心中微感凛惕,道:“洒家久仰褚施主大名,那一年褚施主驾临前后藏,适值洒家赴天竺,是以无缘得晤,今日在此地相逢,幸何如之。”
金元山却瞪大一双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褚扬,褚扬先向札特拱手说声不敢,接着望住金元山,嘻嘻笑道:“金老师如此瞧看在下,敢是有话要指教?”
金元山双眉一皱,走到褚扬面前五尺左右,站定身子,突然间张口吐出一股火焰,长达六七尺,向褚扬面前激射而去。
火光一现,虽是远隔数丈之人,也感到炎热迫人,札特、彭逸二人见金元山猛下煞手,都不明其故。不过他们也不出声多事,心想这褚扬出现得甚是可疑,金元山这一口火若是烧死了他,倒也省事。
九州笑星褚扬口中嘻哈之声不绝,胖大的肚皮上却喷出一股白雾,这股白雾喷到面门那么高,然后散开飘坠,白蒙蒙的一片水雾,甚是好看。
他肚皮上喷出白雾之际,对方那股火焰已经喷溅到他面前,只见猛劲的火柱没入白雾之内,登时消失无踪。
众人这时才晓得金元山猛下煞手之故,为的是知道这九州笑星褚扬,练有破他火器之法,特意出手一试。
褚扬口中笑声不绝,一边叫道:“金老兄怎拿火器来开玩笑?须知水火无情,万一兄弟招架不住,如何是好?”他又笑又说,肚皮上的白雾喷个不停,好像肚皮内装盛的全是这白雾,不虞匮乏一般。
金元山怒喝道:“你到高丽连杀老夫一位师弟及两名弟子,此仇深如大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喝声一停,大袖飘飞中,两只手掌连搓,喷溅出无数火星,这些火星极似是烧炭时爆出火星,宛如放烟花一般喷得满天皆是,笼罩住褚扬身形,缓缓落下。
千百点火星落在白雾中的便熄灭不见,落在四周的却依然红光闪闪,不曾熄掉。
眨眼之中,在褚扬四周,已积下一圈火星堆成的圈了,观战的四人离那褚扬都是三丈左右,此时彭逸、李不净二人首先感到奇热难当,不觉得向后退开数步。
札特明知裴淳有抵抗高热的特别能耐,但他身为当世间一流高手,裴淳不退,他也不能后退。
片刻间那一圈火星最上面冒出白色的火焰,褚扬身体四周的水雾登时显得稀落许多,仿佛水气被这高热之火烧干了不少。
裴淳大声问道:“褚大哥,你可抵挡得住他的火功?”褚扬突然爆发出响亮震耳的笑声,这阵笑声不但响彻四山,连那一圈白火也似是被声音压低了不少。众人见了这才晓得,褚扬的笑声别具一功,内中还有种种妙用。
他笑声一起,肚皮上喷出的白雾就浓密得多。李、彭二人当那火星圈上白焰一起之际,已觉得烤热难耐,正要再退,褚扬笑声一发,登时又感到热气稍减,这才能站在原地不动。
附近五丈以内的树木都发出烤焦的气味,褚扬笑声渐渐低弱,同时说道:“兄弟幸而结识了水晶洞府主人,承他传以该府‘白龙绕身’的防身绝技,那年到高丽国去,才不致惨死在异国,金兄若是仗恃霸道火器,视人命如草芥,兄弟说不得要当真出手了!”
金元山怒喝道:“出手就出手,谁还怕你不成?”说完,口喷出一道蓝色的火焰,阵阵臭气随风弥漫开去。
众人都怕这臭气有毒,无不屏忍呼吸,并且向后退开,只有裴淳仍然站着不动,札特也不便后退,暗喑瞪裴淳一眼。此时李不净既想趁机逃离此地,找个地方调息养伤,但又想到褚扬既是与金元山拚搏,则此人可能变成札特他们的对头,若是一走,则褚扬势孤力薄,焉能抵挡札特等三人围攻。
褚扬一双眼睛在白雾火圈中骨碌碌地直转,笑声越来越弱。裴淳情不自禁地叫道:“褚大哥,你可是不行了?”
这话毫无半点讥讽之意,人人一听而知。九州笑星褚扬一面笑声不绝,一面说道:“我当真不行啦!这厮是高丽国宗师,技艺高明,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老褚今日只怕要归天了!”
他唠唠叨叨地说来,颇有老妪嘴婆妈的味道,裴淳不禁记起那紫燕杨岚批评过褚扬婆妈可厌,几乎笑出声来,但这念头只是在心中一掠而过,随即又大声问道:“褚大哥,你为何不冲出火圈?”
褚扬道:“这一道火圈是他老金平生绝学,哪里就能够轻易冲得过,我被困圈中居然不曾烤死,己经十分不易了,倘若我妄想冲出火圈,第一身上的衣服就保不住,第二全身毛发都烧个干净。所以纵是能够不死,我也决计不能硬冲,试想一个大胖子光着屁股,全身不但没有衣服,连毛发都一根不留,那是怎样的可笑呢!”
裴淳道:“既是如此,褚大哥切不可乱冲!”
这时臭气更加浓烈,札特大喇嘛突然感到身上的僧袍微微发出焦臭之味,心中一凛,当即纵退丈许,原来他虽是内功深厚,罩得住火热烤炙,可是衣服毛发却不是内功运行得到的,是以已呈焦热着火之象,这一来他不得不赶紧退却,免得丢人现眼。
裴淳一面运起那一门新近学得的内功,容容易易地抗拒住火热,一面在想法子救褚扬出来。
褚扬在圈中已露出窘态,他不是不知道这金元山乃是千百年使火器的第一名家,称得上是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但他在开始之时自恃练成了“白龙绕身”的奇功绝艺,所以不曾先发制人,已致如今已陷入火坑之中,无法自拔,若是早知他的火功如此高明,便须一早就出手攻敌,迫得对方分出心神以武功应战,无暇发挥火功全部威力,其时纵然仍旧无法取胜,起码也可以拔脚逃走。
札特大喇嘛洪声道:“褚施主今日自投罗网,洒家也深感无力相救,唯有日后得见钦昌道兄之时,把褚施主的疑问转告给他,他若是有答案,洒家定当在坟前祭奠奉告,以慰施主在天之灵。”
褚扬笑声突然转强,道:“好极了,大喇嘛万万不可失约!”
札特道:“洒家决不失约,施主可以放心。”褚扬笑声更加强盛,犹如春雷初震,隆隆不绝。
札特道:“原来褚施主的独门气功,借笑声发挥威力之时,乃受心情影响,宽心畅意之际,功力便自然增强,无怪有九州笑星的外号!”
李不净叫道:“既是如此,褚施主何不溯想平生得意之事?”
褚扬笑声蓦地降低减弱,长衫右下摆立即起火,他一弯腰伸手拍熄,叹道:“在下平生没有得意之事,是以李道长之言,反而使在下感到颓丧。”
裴淳见他长衫着火之时,急得冲前六七步,离那火圈便只有一丈二三尺之远。及见他能够拍熄,才停住脚步。他虽是也感到热力扑面而来,但运动寒暑不侵的内功之时,体内自有阵阵清凉之气,透过毛孔喷出,堪堪抵御住热力。
褚扬双眼不住地转动,所以把裴淳着急关心的表情,瞧个明白。
他突然大叫道:“裴老弟,你害死我啦!”
此言一出,不但裴淳大感惊讶,其他的人也无不愕诧瞧视。连正在全力施为的金元山,也不禁停止催动热力,转眼瞧看裴淳因甚害死了褚扬。
札特连续转了七八个念头,仍然猜不出其中原委,当下大声道:“金老师手下暂且留情,好让褚施主有机会把这话解释明白。”
金元山颔首道:“老夫也不怕他是缓兵之计,喂!褚胖子快说,老夫我性子急得很,恕难久候!”
他们这些人行事说话都与常人不大相同,裴淳心下茫然,想道:“不知我久走江湖之后,会不会变成他们这般古怪难测……”
褚扬不悦道:“谁要施展缓兵之计?我老褚岂是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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