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
三道人影横列在门口,阻止他的去路,第一人沉声道:“原来你不但尽得赵云坡真传,连李星桥的指法也练成功了……”
第二个人接口道:“中原二老虽是正派侠义之士,可是心肠之冷硬也是出了名的,小裴淳承继了他们的冷心铁面……”
第四人道:“你想出得此门,须得把我们三人全部杀死,但愿你有这等能耐……”
裴淳叹口气,说道:“在下再也不愿动手啦,求求诸位让我走吧!”
第一人纵声大笑道:“妙得紧,咱们说的话他都当作耳边风!”
第二人道:“我刚才该当放手扫击,瞧瞧他‘天罡护体’的功夫可抵挡得住我‘铜箫藏刃’的绝技……”
第四人接口道:“他口气似乎甚为真诚,但我可不敢相信外表诚恳老实之人……”
这时,那三人都排列在门口,因此裴淳从屋内望出去,隐约瞧见他们都是身披黑色长衫,头发长拂双肩,形状甚是古怪,果然不似是世间之人。他缓缓地道:“在下情愿被诸位杀死,只不知诸位信也不信?”
第一第二两人不做声,第四人道:“信便怎样?不信又怎样?”
裴淳说道:“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这就走出去,诸位要杀便杀,不杀的话,在下就从此告辞。”说罢,举步向前走去。
那三人都迟疑着没有出手,显然有八分信他的话。这刻被他迫得齐齐后退,终于退到槛上,三人并排塞住门户,裴淳除非从上面跃过,否则没有缝隙可走。他决意不再使用武功,所以不能从上面跃过,只好站住发怔。
如此相持了一个更次之久,裴淳反倒不着急了,心想:“我一走了事也不是办法,瞧他们这刻居然不出手取我性命,可见得他们不是凶恶嗜杀之人。他们为何自称黑狱游魂?为何作此装束?长相怎样?年纪有多大?等到天亮就可以瞧出大概情形。此外,我得埋葬好那位被我害死的前辈才行。”
突然间外面传来低微响声,似是有人潜入。那三人边即向屋中奔人,顺便也把裴淳推入屋内。
第十七章 疑云重重
转瞬间两道人影落在外面天井,轻功身法都甚是高明。他们向黑黝黝的屋内望了一望,左边的人低低道:“这座屋又深又黑,鬼气森森的,想来不会有人。”
右边的人道:“越是这样,就越发要查看明白,不可轻忽。”
左边的人说道:“我取出火折照照看,这座堂屋似乎没有别的门窗,甚是可怪……”
他们心中认为没有人,相继踏入门内,其中一个掏出火折,正要点燃,斗然间四方八面风声飒然,劲力四射。这两人暴喝连声,挥动手中大刀抵挡。可是三招不到,都跌倒地上,动也不动。
第一人突然低低道:“他们的喝声,势必惊动后援之人。”
第二人道:“咱们留下还是走开?”
第四人道:“黑狱游魂岂能见得天光人面?走吧!”
他们闪入黑暗角落中,接着响起一阵吱吱的鼠叫声。裴淳讶异忖道:“此地鼠子如此大胆,倒是罕见之事!”
片刻间鼠声寂然,他侧耳细听,也不闻那三个人呼吸之声。正在疑惑之际,天井落下三条人影。都是劲装疾服,手提大刀。这两个劲装大汉冲入屋内,打亮火折,此时照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和裴淳,此外别无人迹。
他们惊奇地打量裴淳,其中一个浓发虬髯,鼻高目陷的锦衣大汉挥刀指一指屋角,另一个汉子迅快过去,点燃了屋角一张高脚几上的蜡烛。烛光照耀之下、裴淳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黑狱游魂们是从那边角落的厚重木门遁走,刚才吱吱的鼠声是掩饰木门开闭声音而弄出来的。
他见了那锦衣大汉的相貌便不禁记起飞天夜叉博勒,暗忖这大汉不知是色目人抑是蒙古武士?
他们瞧出裴淳没有动手之意,神态间消失了紧张的神色。锦衣大汉挥挥手,另外两名劲装大汉分头行动,一个从门口出去绕到屋后,另一个奔到角落那道屋门之前,用手摇撼。
木门纹风不动,这个大汉便拿大刀斫劈,片刻间已把木门劈开,裴淳无意中见到他的出手法和刀上劲道,巧妙而雄浑,一望而知身法不俗。
那锦衣大汉道:“你就是最近名震武林的裴淳是不是?”
裴淳心中冷笑道:“我从今以后不使武功,武林二字将与我毫不发生关系了。”当下点点头,承认自己是裴淳。
锦衣大汉道:“我是普奇,世袭万户之职,但并不是驻防金陵的将官……”
裴淳只点点头,心想这蒙古军官倒也爽直,元朝时设诸路万户府,管领军队,万户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管兵七千,中府五千,下府三千,每府置有达噜噶齐,万户、副万户等官,皆为世袭。
普奇用大刀指一指地上两具尸体,说道:“他们都是跟我办事的人,你为何见面就杀死他们?”
裴淳道:“我没有杀死他们。”
普奇道:“他们的武功都很不错,除非像你这种高手,很难在一照面间便被人杀死,不是你是谁?”
裴淳道:“是另外的几个人。”
普奇道:“他们是谁!”他嘴角微微含着冷笑,分明不相信他的话。
裴淳道:“我也不知道,连面也瞧不真……”
普奇道:“就算是别人杀的,然则你到此地有何贵干?”
裴淳道:“是他们叫我来的。!”
普奇道:“他们?你既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一叫你就来了,天下有这等道理?再说,你此来金陵,想必是为了穷家帮之事,但你不去见淳于靖,助他脱难,反而来赴不相识之人的约,这话讲得通么?”
裴淳大吃一惊,已不暇分说,急急问道:“我淳于兄长有难?他发生什么事?”
普奇正要答话,破门入搜的劲装大汉已经出来,说道:“大哥,里面只有四具棺木,房间很大,密不通风,别无出路。”
普奇道:“让我亲自瞧瞧,老三你过来,这一位是裴淳兄!”他转向裴淳介绍道:“这是我们五兄弟中的三弟完颜楚。”
这完颜楚身体结实,双肩甚阔,肤色黧黑。他环眼一瞪,道:“这小子杀死咱们的人,我不理他!”
普奇道:“他说不是他杀的,或者是真话,这事慢慢再调查明白。”说时,过去取起蜡烛,向木门走去。
裴淳为了要知道穷家帮帮主淳于靖遭难之事,便不乘机走开,跟入屋内,只见这房间空荡荡的,右首墙下一排放着四具厚重棺木,每一具底下都用两列砖头架高,离地两尺左右。
他心想那四名黑狱游魂一定躲在棺木中无疑,却见普奇在房中转了一匝,持烛照过每一具棺木,便道:“走吧!”
裴淳忍不住说道:“你们不打开棺盖瞧瞧,或者里面藏得有人!”
完颜楚道:“对,我一刀就可劈开一具!”
普奇微微一笑,道:“你们瞧见没有,这房中到处是蛛网灰尘,分明久无人居。”
裴淳道:“但人家在棺中只躲避一时,与此房有没有人居住毫不相关!”
完颜楚道:“是啊!”
普奇道:“此房固然如此,这四具棺木上下四周都布满了灰尘,若是有人碰触过棺盖,定会留下痕迹!”
裴淳怔一下,道:“这话很是!”
完颜楚上去伸手一摸,棺盖上便留下一道痕迹,此时普奇已当先出去,房中一片黑喑,完颜楚突然怒骂道:“你干什么!”大刀挥霍有声,风力劲疾,显出功力深厚精湛。
裴淳道:“没干什么!”
话声未歇,刀风劲疾袭到,裴淳虽然不想使用武功,可是并非愿意束手受死,当即一招“鹏翼摩天”,掌势横扫出去,荡开大刀劈到之势,左手骈指点去,指力破空射去,迫得完颜楚倒纵到门口。
他谨记着刚才指力杀人之事,所以这一指使出七种指法中的“洞微”法门,食中二指虽是骈拢点去,可是两只指尖上的力道有奇有正,有刚有柔,这一路指法,最是精微奥妙,难学难精,而练成之后也没有很大的威力,裴淳时时因此感到奇怪,不明白李师叔的“天机指”
为何俱备此一法门。
完颜楚大喝道:“大哥,这厮指力好生了得!”
普奇在外面应道:“那是李星桥的天机指,举世无双,自然十分了得,你们都出来,我有话说。”
裴淳跟着完颜楚后影出去,只见到后面搜查的另一个劲装大汉正好跨入,此人短小精悍,双眉浓黑像两把刀一般斜斜竖起,杀气腾腾,他道:“大哥,后面没有人踪,二哥把守住后路,他说不见有人出来。”
普奇颔首道:“这座古旧大屋,想必另有暗路可走,老五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一位就是裴淳了,他的天罡九式和天机指甚是厉害,这一个是我的五弟,姓阮名兴,乃是安南国人,他的水上功夫十分精妙,在中原还未曾逢到对手。”
裴淳拱拱手,心想这万户长普奇的结盟兄弟,现在见了两个,都不是汉人,其余的两个想必也是异族之人,不过,他们彼此间都用汉语交谈,却是可怪之事。
阮兴说道:“小弟只闻得中原二老,以天罡九式和天机指独步中原,自己却未见过。今晚倒要亲自试一试!”大刀一抖,寒光四射,举步向裴淳迫去。
裴淳摇手道:“在下实是不愿动手……”
阮兴道:“这可由不得你了,除非你情愿死在我刀下!”此人言词锋利,口舌便给。
裴淳无可奈何,道:“阮兄何必苦苦相迫?”
阮举道:“谁叫你在武林中出了名?”大刀起处,挟着劲锐风力,斜斜劈去。
裴淳已来不及取出七宝诛心剑,这时见他内力沉雄,招数奇特,前所未有,不敢怠慢,一招“兰艾同畦”,双掌齐出,势式力道相反相成。
阮兴刀招一变,人如灵蛇般滑绕过去,飕的一刀反削对方背胁,裴淳身躯微旋,仍然是用“兰艾同畦”这一式,但双手势式力道都调换过来,只见他左掌一沉,按在刀身之上,右掌闪电般向他手臂斫去,这一式变化奇奥,而且时间劲力都使得恰到好处。阮兴的大刀已经不能向外送去,但若是撤刀闪退,则撤刀之时须得运劲用力才夺得回来,时间便阻滞了一线,势必被他一掌劈中。
可是阮兴若是弃刀而逃,面子上又太无光采。完颜楚大喝道:“老五小心!”挥刀腾身扑去援救,只见阮兴咬牙抽刀,竟然拼着被对方掌势斫在臂上,但他抽刀之时,已经翻转大刀,刀锋向上,裴淳若是松手,他就改为推送之势,搠人裴淳肋下要害,若不松手,掌心势必被刀锋剖破,也是伤筋动骨的伤势。
另一方面完颜楚也挥刀扑到,裴淳在这瞬息万变的凶险局势之下,奇兵突出,右掌本是向前斫去,此时暮地改作拍下之势,“啪”一声拍在左手的手掌背上。
阮兴抽刀之力尚未用上,但觉手腕一麻,五指松处,大刀呛啷啷掉在地上,不由得面色大变,裴淳此时一指从肋下向后面戳去,“嗤”的一声响处,迫退了完颜楚。
普奇喝道:“老五别说话,捡起大刀再拼!”阮兴弯腰拾起大刀,再度出手。那完颜楚乍退又进,刀招凌厉进击。逑两人分两侧夹攻,招式手法都甚是怪异,把裴淳迫得手忙脚乱。
万户长普奇朗朗笑道:“好身手!好身手……”大刀插回背上,空手进击,他的拳路倒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拳力甚重而已,可是脚法却有点特别,一味欺身迫近,大有贴身肉搏之意。
裴淳只畏惧两把寒气侵肤的大刀,对于普奇的双手不大理会。他施出“天罡九式”,严密封斫大刀攻势,局面渐见稳定,斗然间被普奇迫到身边,见他双臂作出搂抱之势,这才吃了一惊,迅快忖道:“若是被他抱住,怎生闪躲大刀?”赶紧缩回攻出的左掌,趁势曲肘疾撞。
普奇身子一侧,肩头顺势耸顶,“蓬”的一声,顶中裴淳小腹,把裴淳撞退四五步,他乘势扑追,一只手已抓住裴淳胸口衣服,裴淳右手急急翻起,勾住他的臂弯,正要施展擒拿手法破解,谁知普奇身子向前一冲,底下勾住他的脚跟。
裴淳迈不开脚步,被他这一冲,冲得立足不牢,一跤向后仰跌,普奇身躯弯曲如虾,压在他身上,利用头颅、双肩、双臂和双腿分别顶住裴淳四肢,因此,他再也无法发力使劲。
裴淳的下巴也被普奇听头顶得向上掀起,全身没有一处发得出气力,跟着完颜楚、阮兴两人赶到旁边,其中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抵住他的面部,另一把抵住他的颈子,裴淳只好息了反抗之心,再不动弹。
阮兴咬牙道:“大哥,让我杀死这厮!”
完颜楚道:“对!这厮武功奇高,此时一刀杀死的好!但老五别出手,等大哥决定!”
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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