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
鹑缡椭馗褐小?br /> 这是他猜想李芝所谓如约行事,可能是她从此回去,不再跟周云见面,并且嫁给别人。
他抱歉地倾听着,但却听不到她的步声,当下甚感奇怪,忍不住用唾沫点破窗纸,向外望去。
窗外是个小院子,一道侧门已经关上,天色虽是昏黑,可是裴淳仍然瞧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个身材纤袅的女郎木立不动,在她左手臂弯内抱住一个包袱,然而在她右手却有一把短短的匕首,寒光闪闪,甚是锋利。她正把匕首指住自家喉咙,裴淳大吃一惊之际,她恰好垂下右手,匕首的尖锋也离开她的咽喉。
裴淳忖道:“幸好她贪生怕死,不然的话,这个乱子可真是不小。”但他隐隐觉得这想法不对,只因那女郎面色十分的肃穆坚决,好像不是三心两意、贪生怕死之人。
她自个儿点点头,低声喃喃道:“这儿不行……这儿不……”收起匕首,便向侧门走去。
裴淳举手轻弹窗框,接着把窗户打开,李芝啊一声,转身急奔回来。黑暗之中她只隐隐见到窗内有个人影,但裴淳却瞧见她满面惊喜交集的表情。
李芝张开双臂向窗内直扑入来,假如裴淳是周云的话,自可展臂迎接,于是李芝便不会撞在窗框上,裴淳自然不能那样做,伸出双手托住她双臂,轻轻一托,便把她托入房内,李芝站稳身子之后,低低道:“啊!骇死我了!”一面伸手摸索。
裴淳轻轻抓住她的前臂,低声道:“李姑娘,我是周云的朋友!”李芝面色大变,不自觉地张嘴便要尖叫,陡然觉得对方手上传出一股热力,从自己小臂侵入,直到喉咙,堵住了这一声尖叫,同时全身也动弹不得。
裴淳又道:“在下瞧你的神情像是要叫喊,生怕惊动外面的宾客,所以胆敢无礼,但望姑娘不要怪罪。”
李芝虽是见不到对方,但觉得他口气诚恳无比,使人不能不信,顿时减去大半惊惧,她面色一松,裴淳便收回内力,放开了她,她吁一口气,道:“原来你当真瞧得见我,并且也不是坏人。”
裴淳苦笑一下,却很惊异她的聪明。斗然间感到气氛有异,忖道之下才晓得是外面厅中悄无声息,刚才的谈笑之声完全停歇。他猜是亲友们都走了,正要开门或者点灯,突然一个雄壮的声音喝道:“周云滚出来!”
周祥的声音道:“犬子已经出门访友,说不定明早才回家。”
李芝全身发抖,面色大变。裴淳低声道:“你识得那人?他是谁?”
李芝在他耳边道:“他姓刘名吉,是本府达鲁赤花(镇守官)的心腹,也是大流氓,凶恶非常,他……他看上了我……”
她最后只说这么一句,裴淳已经明白,当即轻轻抽开门闩接着扶李芝出了窗外,轻轻道:
“在下背你离开此地……”
厅外传来那刘吉响亮的声音,道:“老子早就派了多人守在四周,不但周云没有出门,还有一个人暗暗潜入你家中,哼!他们最好听见老子的话之后,打后门逃走,那叫做自投罗网。”
李芝惊道:“你听见他的话没有?他势力很大,本地所有的流氓都听他的话。”
裴淳道:“不妨,在下送你出去……”他蹲低身子,但李芝十分惧怕,不肯让他背负。
裴淳这时也着了急,心想她若是害羞不敢伏在我背上,怎生是好?
房门碰一声被人踢开,灯光随之而人,幸而裴淳已掩上窗户,一时望不到院子,但以刘吉这等江湖人物,自然会立刻冲到窗边查看。他一急之下,猿臂伸出,勾住她的纤腰,腾身而起。他晓得此举过于突兀,李芝可能会惊叫出声,所以同时之间运内力闭住她的穴道。
他们刚刚飞上墙头,窗户便自打开,裴淳提一口真气身子平平飞去,迅如劲箭,这一跃越过一座天井,翻上屋顶,此时后面已瞧不到这边,因此他运足眼神向外面望去,却是一条宽道,巷内两头都有八、九个人守着。
裴淳猛可高跃,身形在空中划一个弧形,落在宽道对面的屋顶上,这一下身法极快,若然不是武林高手,决计瞧不出是人,稍差一点可能连影子也见不到。
他落在对面屋顶,随即收回内力,低低道:“李姑娘,这里的道路我不熟!”
李芝被他坚硬如铁的手臂勒住腰腹,连气也喘不过来,哪里能够回答。
裴淳见她不答,这才发觉不妥,当即改用双手打平抱着她。李芝喘了一口气,道:“我也不认得路。”
裴淳讶道:“你怎么来的?”
李芝道:“我雇的车子。”裴淳不觉怔住,但迅即记起了蒙古军官普奇他们,念头一转,施展出轻身功夫,踏屋越瓦,片刻间已奔出老远,随后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转出大街。
李芝道:“你简直像神仙一般,会得腾云驾雾,你贵姓大名?我好像没听周云说起过你?”
裴淳道:“在下敝姓裴,单名淳,与周云兄从未见过。”李芝的小嘴又张大起来,停住脚步。
裴淳道:“其中缘由一言难尽,姑娘若是信得在下,以后再细说也不迟。”
李芝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裴淳跟她一道走到街上热闹之处,李芝怯怯道:“这不是被人瞧见了?”
裴淳道:“不要紧!”随即叫了一辆马车,说道:“到万户府!”
他们坐上马车,李芝面色变来变去,裴淳觉得一时难以解释,也就闷声不响,片刻之后,李芝神态恢复平静,裴淳反而讶异起来,道:“你不害怕了?”
李芝道:“我目下非相信你不可,怕也没用!”
裴淳笑一笑道:“你袖管藏着的小刀子给你不少勇气对不对?”
李芝道:“是的!敢情你早已知道。”心中想道:此人相貌老实愚笨,谁知极是精明。
一忽儿马儿停住,他们下车一瞧,一道巍峨大门就在前面,门外禁卫严密,一队队的军士荷戈巡守。
马蹄得得敲在石板街道上,很快就驰到了,裴淳走过去找着一个领队的牌头,那牌头是汉军,乃是北方人,见裴淳土头土脑的模样,正要叱喝。裴淳已道:“我是万户长普奇的朋友姓裴名淳,有烦长官通报一声。”
蒙古兵制以十人为一牌,设牌头,又将军队分为蒙古军、探马赤军、汉军、新附军四科,所谓汉军就是灭宋以前灭金辽时归附蒙古的汉人所组成,新际附军则是宋兵投降者组织。
那牌头一听这土包子是万户长的朋友,心中难以置信,但又不敢鲁莽得罪,当即叫他稍候,入内禀报。一会工夫,魁梧雄伟的普奇大踏步出迎,后面还跟着闵淳、完颜楚、马加、阮兴等四人,普奇走到裴淳面前,张臂欢迎,大笑道:“裴兄可是有意加入咱们兄弟行列?”
裴淳觉得若是当众说出“不”字,未免太不给他面子,可是这事非同小可,怎能答应,他本来不擅应付之道,一时说不出话。
普奇哈哈笑道:“你不必觉得难为情,现在既是不愿,我决不勉强,待你当真了解我们兄弟为人之后,那时若肯加盟,才是真兄弟。”他的笑声豪迈爽朗,裴淳也不觉心胸舒畅,泛起倾慕坦然的笑容。
闵、马等四人上来跟他见过礼,裴淳道:“在下带了一位姑娘避难,想托于普奇兄羽翼之下。”
他们四人都十分讶异地向李芝瞧看,见是个美貌少女,便都微微笑着。普奇道:“咱们用不着客气,来吧,到府内细谈。”于是拥着李芝入府,那普奇并非镇守本府的万户,只是借居府中的两座跨院。
众人在厅中落坐,自有婢仆送上香茗细点,李芝已被安置在一间上房内休息,裴淳在外面把今日的种种经过情形说出来。
老三最先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何甘心挨板子,若果是我完颜楚,非要了他们的性命不可!”
长相最斯文俊秀的闵淳说道:“这就是侠义之心了,裴兄自然不怕公人,可是那些公人们不敢找他的麻烦,却会找到姓周一家头上,岂不是害了人家?”
完颜楚恍然道:“对!裴兄做得好!”
裴淳觉得这干人很是气味相投,拱手道:“承蒙过奖,其实在下对诸位也佩服得很。”
阮兴道:“关于周家及李姑娘的事,大哥怎么说!”
普奇如梦初醒地呃了一声,随口道:“你说怎么办?”
阮兴道:“那就只由大哥出面,说是看中了周云,已命他充任跟班,地方官和工匠局便可圈出此人名字,李姑娘之事好办,若是两厢情愿,他们就是夫妇了,现在派人通知她家里一下,自然也得派人警告刘吉一声。”
普奇道:“好,就这么办!”当即由李芝亲写了一函,说明得到庇护,平安无恙,遣人送去她家,又派人到官府勾消名册上周云的名字,阮兴奉命亲自去警告刘吉。
阮兴走了之后,普奇这才对裴淳道:“这刘吉武功还过得去,但这还不要紧,最厉害的是他有后台,为人更是阴险多计,天生是个大流氓头子的气质,每到一处,地方上的流氓无赖都奉他为老大,个个对他极是敬服,这也是他的天生长处,所以他在许多地方都有他的潜势力。”
裴淳道:“听说本府镇守官十分倚重他。”
普奇道:“这还不是他真正的后台,你可听说过天下武林家派中有星宿海派的武功没有?”
裴淳登时记起前此朴国舅考难穷家帮之时,曾经摆出星宿海派的武功。忙道:“听过,这一派人传人不多,这是囚为他们的无上秘艺‘七步追魂锥’极难练得成功之故!刘吉难道是这一派的人?”
普奇道:“他不是,但他的亲哥哥赵如意却是此派高手,这才是他真正的后台。”
裴淳道:“原来如此!”
马加钦佩地道:“裴兄不愧是名家高足,见闻广博,我们兄弟费了老大功夫才问出星宿海派心法是七步追魂锥!”此人对裴淳特别有好感,眼中流露出深厚的情意。
普奇说道:“二弟聪明博识,可曾推究出淳于靖遭难的内幕?”
闵淳道:“小弟认为淳于靖目前虽是失去帮主之位,但他一向极得人心,只要我们办得好,他还可以复位!”裴淳这一喜非同小哥,立刻跪下叩头,咚咚咚一连三个大响。
闵淳连忙扶起他,道:“怎敢当得裴兄如此大礼?”
普奇却叹道:“淳于靖有盟弟如此,死亦无憾!”
秩序恢复之后,闵淳道:“淳于靖的退位,定是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所迫,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所以一定是比死还要可怕的力量,比方说名誉,在他眼中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之事。”他脸上闪动着智慧之光。
裴淳忽然想道:“闵兄足智多谋,所练的刀法应以博杂多变为主,才能达到高手境界。”
这一念头一掠即逝,却暗喑责备自己,这刻怎可分心寻思别的事,自应全神贯注在救助淳于大哥一事之上才好。
马加焦虑地道:“既是无法抗拒的力量,我们也帮助他不得!”裴淳震惊地瞧住闵淳,祈望他说出“有法子相助”的话。
普奇沉声道:“二弟的判断果然高明之极,不过淳于靖的危难并未到绝望之境,须知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有些事情在他觉得无法抗拒,但别一个人却未必就束手无策,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打听出淳于靖遭遇了什么困难。”
裴淳愁道:“现下最苦的就是无法找到淳于大哥。”
普奇道:“的确很难找到他,求助那刘吉或者有用,本府的流氓无赖无不听他的吩咐,这些人别的用处没有,但要查出一个人的行踪,却是最有办法,可惜咱们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裴淳满面尽是失望之容,马加笑一笑,道:“别着急,我大哥喜欢先把困难的一截说出,然后才说出他的法子。”裴淳顿时精神一振,望住普奇。
普奇道:“穷家帮上上下下都拥戴淳于靖,这是人人皆知之事,从裴兄偷听那穷家帮五老的口气推断,这五人也是不想把帮主让给杜独的,因他们五人参与许多机密,淳于靖纵是不曾把秘密完全告诉他们,可是总会无心泄漏一两句口风,咱们只要详细问过五老,准保可以猜测出一些头绪!”
裴淳大喜道:“那么我们就去见他们!”
马加连忙道:“且慢,以大哥的习惯,后面还有困难未说呢!”
普奇笑道:“老四倒是把我的习惯摸得十分清楚,不错,难处就在穷家帮五老决不会把一切详情告诉我们!”
裴淳怔一下,道:“我们?”随即恍然大悟,道:“是啊!假使诸位兄台不是得以在场聆听,运用智慧推测的话,我独自听了五老之言,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有几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穷家帮五老若是见到普奇是蒙古人,自然抵死不肯道出经过详情。
裴淳但觉困难重重,前途黯黑无光,不由得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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