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敌人






  一阵麝香欺近他的呼吸之间,他睁着眼,看到雷聿靠近他,缓慢地伸手,将他肩上被半干血迹黏住

的纱布压好,一切的动作是这么自然。 

  邵守辰肌理结实的上半身起了疙瘩,感觉他好象在用视线抚摸他的身躯,被那双魔魅眼瞳缠绕的人

灼热,只觉得连身旁的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雷聿敛着眸,凝视那弥留在他身上的红丝,只是沉默。 

  寂静的气氛变化起来,一种两人都想忽略理由的暧昧环绕在四周。 

  彷佛催化剂,起了难以言喻的心动作用。 

  邵守辰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他很想开口叫雷聿把手收回去,但在那双黑瞳的注视下,他本来简单

的思绪纠缠得一团混乱。 

  忍不住,他冲动地抓住雷聿在他肩上轻划的手,一接触到他肌肤上的体温,他怔了一下差点放开,

不过又马上握得更紧。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想这么做,但却十分贪恋他的温度…… 

  雷聿没有躲,没有闪,没有抽回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改变,绝魅的眼睛

里隐藏着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秘密。 

  邵守辰的心脏狂跳了一下。 

  感受那引人沉沦的邪美气质,他心底最深处涌起一种奇异且直接的想法…… 

  他知道,那个想法代表某种意义。一个完全可以解释两人间若有似无的莫名吸引的意义……一个他

总是逃避面对却又欺骗不了自己的意义…… 

  「你……你没有受伤吧?」他问,眼底藏不住关心,直瞅着他,像是要检视他是否依然完好。 

  雷聿和他对望着,只觉颈间那几已看不见的淡色伤痕甚至热烫了起来。 

  表面上看不出的心思,化成情感上的细微波动,半晌,他慢慢启唇: 

  「如果你休息够的话,是否可以该些正经事?」他轻缓一笑,没有回答反而牵远话题,击破了方才

两人间的暧昧气流,即使手仍被握着,他依然不变神色。 

  邵守辰震住,很快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和话语有多突兀,他如梦初醒地松了手,放开令他留恋

的接触,也任由那闪过的一丝坦白从他脑海中迟疑晃过。 

  「什么事?」他强硬地移开目光,不再被那美丽的眼眸蛊惑。他深吸口气镇定,也顺从地佯装适才

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是他们的默契,如同江德烈说过的,一种微妙的默契。 

  他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雷聿将手插回裤袋,优美的嘴唇隐隐留有淡笑,只可惜把头别开的笨男人错过了。 

  「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愿意说?」邵守辰惊奇地拉高声量。 

  「为什么不?」他低笑,轻抬眼睑。 

  「你不是很讨厌配合警方?」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向他表明这种意愿,他怎能不惊讶。 

  「我是很讨厌。」他干脆承认。 

  「那你这次怎么——」 

  「因为我想利用你。」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呆住的话语。 

  「利……利用我?」邵守辰睁大眼。他哪有什么东西可供利用?况且,要利用一个人,应该这样毫

不忌讳地当面明说吗?「你要利用我什么?」他不相信地问,觉得他又在跟他耍把戏。 

  「你何不自己想想。」雷聿俊雅的脸上有着邪魅的笑。 

  邵守辰死皱着眉,不知道他又开始在盘算什么了,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是他盘中的棋子,而且似

乎已经身不由己! 

  「你究竟……」 

  雷聿倾身,以极为靠近他的距离将绷带放在床沿,而后微微一笑:「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语毕,他轻轻地抬眸,将自己的温度留在邵守辰耳处,萦绕着特殊香味。 

  只专属于他的香味。 

  邵守辰脖子热了起来,他奇怪地睇视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只觉得他好象有哪里不一样…… 

  「你等会儿先吃点东西,体力恢复了,就请管家带你到书房。」雷聿缓缓地说道,话落,便打开房

门走了出去。 

  邵守辰坐在床旁,只觉得心跳和呼吸毫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地被雷聿给牵扯影响。他微微心惊,知

道自己已经…… 

  他可没忘,看着那把枪指向雷聿的画面;他更记得,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心神俱裂。 

  幸好,他没被击中,安然无恙。 

  猛吸一口气振作,他得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先处理眼前的危机。 

  等事情过后,他自然会跟雷聿说个清楚,可是就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呀…… 

  管他的,要笑要讽都随他 这次他决定要诚实地面对,这才是他邵守辰的行事风格! 

  在心里深数口气,他埋怨自己居然让一直模糊否认的事情成真,但也没办法,毕竟都到了这个地步

,不说他可憋不住。拿起身旁的绷带,他又一愣。 

  呃……这……来个人帮帮他吧…… 

  他自己要怎么包扎? 

 

   「这是什么?」 

  晚上,书房的灯大亮着。 

  邵守辰吃饱睡饱,也探听好这栋别墅的位置、自己的所在,该知道的事情弄清楚后,他才顶着不错

的气色知会那几个必恭必敬的管家上书房。 

  翻看掌中小小的银色袖扣,仔细一瞧,背后的地方还隐隐有着红色的光闪,明显表示不仅仅是个普

通扣子,倒像是某种电子器件。他不明白为何一进来雷聿就给他这个。 

  雷聿坐在红桧木大书桌后,修长的双腿交叠,莫测高深地挂着薄笑。 

  「那是发信器,可以利用卫星追踪所有者的位置。」他朝对面的他解释着。 

  「嗯……那又怎样?」邵守辰疑惑,他们警察也有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没有做得这么精美细致,通

常实用就好。 

  「在我们逃亡时,这扣子没离开过我。」雷聿尔雅地笑。「从百货公司出来到旅馆,我一直穿著绣

有发信器的衬衫。」他抬眼,嘴角愉悦地上扬。 

  「呃……啊……啊、啊!」邵守辰微顿,脑筋转了好几转才明白是在说些什么。「你……你的意思

是……你用他们的圈套来设计他们?」 

  不会吧?那就表示他们只要一出状况,就会有人来接应!难怪他这么优闲轻松;难怪他要他往可以

接收到讯号的地方走:难怪他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 

  因为他身上真的可以拔出接收天线! 

  原来一开始,他就穿戴好了安全装备自愿跳入这危险陷阱!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暴吼,忿目横眉。害他跟个傻瓜一样担心这担心那,寿命短了好几年,

还被他气得差点吐血,只差没有满头白发显示自己的焦虑! 

  面对他爆裂的怒涛,雷聿只是勾起唇。 

  「事情有了变动,并不如我预期的发展,所以也就没有说的必要。」 

  「什么变动?」邵守辰气得青筋直露,只想问个透彻。 

  「我原是希望能从那些人身上知道些什么,不过……」雷聿长指轻抵优美的下巴。「他们的目的是

灭口,自然就不会让我跟对方有接触的机会,这是第一个预料外。」他低语分析着。 

  「那还有呢?」他追根究底。 

  「还有……」雷聿往后靠向椅背,双手交握在膝上。「还有……就是你的出现。」 

  他笑,瞧见某人表情一僵。 

  他续缓道:「若他们只掳我一个人,我或许还有办法想想要怎么继续行动下去,偏偏布拉着我跳车

逃跑,布好的局脱了轨,我不得不喊停,免得被愈来愈多人追杀狙击。」睇了眼他衣领下的白色绷带,

雷聿眼底掠过一缕思绪。 

  邵守辰哑口无言。原来……原来自始至终,他才是捣破坏的那个人;原来从头到尾,他的参与根本

就是错误的! 

  他颇恼地瞪视着雷聿。「那我还得向你说声抱歉。因为我,让你身陷危难,还一堆人拿枪追着我们

跑,我现在的处境,都是我自作自受。」 

  雷聿没答腔,他不经意地抚向自己颈间,低喃:「也不完全是这样……」 

  「什么?」邵守辰蹙眉,他没听见。 

  雷聿瞥他一眼,并不打算回话。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叠资料递到他眼前。 

  「你认识他吗?」 

  邵守辰狐疑他突然转变话题,不过注意力却很快地被资料上第一张照片给吸引,那是一名四十岁以

上的中年男子,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隐藏着一抹狠冽。 

  「这个人是……」十分眼熟,尤其那双噬血的眼,但他却一时想不出名字。 

  「他是顾东延。」 

  「顾东延?你说曾经帮你们雷氏做过事的那个顾东延?」邵守辰惊讶。不一样,这张照片跟他以前

调查到的资料不一样啊!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莫非他的资料有误?而且……这个人应该好几年前就失踪了才对! 

  「你或许对他的外号比较熟悉。」雷聿低语。 

  邵守辰翻开手中文件详读,这一看下去,他可真是诧异了。 

  「什么……你说顾东延是那个『毒鲨』?」东南亚最恶名昭彰的大毒枭,同时也是走私军火贩卖商

,大名早已挂在他们刑事局公告,被通缉了有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唯一

领教过的,是他不留情的狠毒。 

  「你应该知道顾东延和我们家的恩怨。」雷聿瞅着他垂首研究的神情。 

  「我知道,他在年轻时就跟着你父亲,那时你们雷氏尚未『漂白』。」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对着手

上资料挑了挑眉。 

  雷聿微笑。「那你也知道他为何会被雷氏逐出,最后坐牢。」 

  「他是个贪得无厌的双面间谍,他是雷氏的人,却也是某个跟你们敌对组织的人,他两边都收钱,

两边的情报也都卖,最后被你们发现,便将他除名。」邵守辰吹了声口哨,对顾东延这几年来的「经历

」咋舌。 

  「我父亲念在他跟着雷氏多年的分土,只将他逐出门户,但另外一边的组织也发现了他这种卧底的

行为,所以……」 

  「所以便将他教训了一顿,打瘸了他的腿,没有杀他却诬陷他重罪,将他送进大牢。」邵守辰撇嘴

。电影上的残虐手法可不是子虚乌有,稍微联想就知道。 

  「他被判刑十七年,在狱中,他过的生活非常地……暗无天日。」雷聿缓道,似是觉得这种形容还

不太够。 

  「那是当然,他在道上没有道义,进去当然会被恶整。」那些手段就别说了,总之就是生不如死,

几乎将人性所有的尊严完全践踏粉碎,想寻死得到解脱都还得先经过同意。「况且,我相信那个组织也

放过风声,将他送进大牢,比杀了他还更能达到报复的效果。」盗亦有道,黑社会自有一套法则。 

  「他五年前出狱,改头换面,靠着贩毒东山再起,然后找上了雷氏。」雷聿微微侧首,美丽的眼眸

玻稹!?br />
  「你是说……他想找你们报仇雪恨?」邵守辰瞠眼。「他搞错对象了吧?要报复也应该是找——」

他顿住,一下子想起来了。 

  「没错,那个组织早就已经不存在。」他替他接了下去。 

  「所以他就拉个垫背想一吐他十七年来的怨气?」他一定是很恨!这也难怪,他蹲苦窑度日如年,

没想到一出来就发现仇人比他先死,理所当然地会把目标对准有了崭新面貌的雷氏。「这就是所谓的树

大招风。」邵守辰摇头晃脑。 

  雷聿没理会他的讽语。「他认为若不是我父亲将他逐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嗯哼,真是会为自己找借口,他的想法也太偏激了。」邵守辰从鼻子里哼出不屑。 

  「他只是将他的怨恨积压在心底,需要找出口发泄。」 

  「他在牢里被逼疯了?」 

  「不,虽然他被折磨了这么多年,但是却愈来愈比一般人更冷静,比一般罪犯更冷血。」很多国内

外的案件都证明,这种在某方面具有偏执狂的杀人犯有多么危险。 

  「看来你遇上了难缠的家伙。」邵守辰往前倾身,直直地望着他。 

  「别忘了,他现在也把你视为眼中钉。」雷聿抬起眼睑,响应他的挑衅。 

  「这表示我们要合作?」他眼底一闪。 

  「我有说吗?」俊美的笑扬起,他瞅着他脸上的跃跃欲试。 

  「我可不会让你甩了我。」他下战帖。这么有趣的事,他如道了就不会放手。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雷聿勾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