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





”柳怀一笑了一下,接着道:“现在需要做的,大概只是适当的施压。”
  “施压?”
  “不错,让慕容吟认为我威胁到他了,让慕容吟觉得必须尽快除掉我,才可以保住他在慕容浅心中的地位,要让他觉得我的存在犹如鱼刺在喉,芒刺在背,连多看一眼都忍受不了。”柳怀一邪魅的一笑,眼底尽是意气风发的神色,好似对方已经踏入了自己的圈套,走向了陌路一般,霍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见柳怀一的目光瞟向自己,紧张的低下了头,不为彼此间的气氛,而是对方的表情,犹如罂粟一样带着魅惑,让他不敢直视,怕自己身陷其中。
  柳怀一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霍青,却在一霎那笑得犹如腊月寒梅,清高而骄傲,难以攀折,难以接近,带着不容打倒的气焰,展现着自己的决心。任何一个耻笑他的人,鄙视他的人,以及小看他的人,他就要对方尝到苦果,让他们后悔如此的轻视自己。
  那一抹笑带着残酷与狠毒,只是低下头的霍青没有看到,不然他一定会被震慑,因为那是由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般的美丽存在。

  第十五章 醉清风,倩影绰绰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按照柳怀一想象发展下去,先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不知道是什么官职的官员告诉他赤璃贡品入京的消息,然后是慕容吟以讨教之名,在慕容浅训斥了他之后,来找柳怀一商量慕容昭接下来会有得动作。而柳怀一便顺水推舟的按照“如果我是慕容昭”的假设将自己截取贡品的动机和作法详加解释。
  柳怀一相信如此一来,无论是方法还是机会他都已经告诉了慕容吟,但是在这一切发生后的第五日,也就是离贡品入京还有三日的此时,柳怀一始终没有和慕容昭见过面,甚至慕容昭对他的一切可以说是冷漠非常,这一点让柳怀一的心里感到焦急。
  为什么不来见他呢?这大概是柳怀一心里最大的焦虑了。即使是一个阴谋,也许会让慕容昭和慕容浅的矛盾更加激化,但是想见他的心情并不仅仅因为要制造一个契机。柳怀一最近想去见慕容昭都被他揽在外面。柳怀一不禁去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见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么?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就更应该见自己,一来可以除掉自己,二来也可以除掉朱未言,那么他不见自己的原因就是他也知道慕容吟所策划的,他是为了自己所以才避而不见。这样一想,柳怀一焦躁的几乎干涸的心仿佛得到了滋润一般。
  可是,有些事情仍旧需要继续,所以在慕容昭躲避不见的同时,柳怀一找上了小王爷慕容申。之后的第二天,当柳怀一和慕容浅对弈的时候,干冼和冷麓两位大人找来,正是开启了某个计划的开端。
  “听说怀王的疑难病症就是由柳公子医治的?”冷麓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说话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谦逊之道。柳怀一看了眼一旁微微诧异的慕容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只是些皮毛而已,在大人面前倒是班门弄斧了。”冷麓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胡子,以长者那种关爱晚辈的眼神看着柳怀一,道:“哪里,我和干大人对医术都一无所知,不过现在皇上抱佯在床,不知道以柳公子的医术可否进宫为皇上诊治一二。”
  “这……”虽然心里有了计较,但是柳怀一还是神色犹豫的瞟向慕容浅,慕容浅此时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他。慕容浅思索片刻,便笑道:“这样也好,父皇身子一直不好,我也很担心,柳公子,不如去诊治一番。”他话里虽然同意,可是他的眼神却告诉柳怀一,看诊可以,但是要适可而止。柳怀一自然懂得慕容浅的意思,微微点头一笑,低声道:“那么怀一就尽力而为了。”
  他和慕容浅相对而笑,只是对方眼里的意图与自己是否相同,谁也不清楚。
  柳怀一在一群人的围观下,仔细地为玄苍的皇帝诊着脉,而对方紧闭着眼睛,似乎奄奄一息,但是脉象却又时急时缓,时洪时弱,动荡不平,洪大的时候那脉象如同洪水湍急,稍有不慎就会让人猝死,可是细弱的时候又感觉不到一般,微弱的不堪一击。
  柳怀一微微闭起眼,忽然叹了口气,转头对干冼和冷麓说道:“如果两位大人要听实话的话,那怀一只能说两位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两人听了,脸色均是一变,干冼已经怒黑了一张脸,转头对那群御医骂道:“究竟有多久了,为什么皇上病的这么重,都没有人通知我们。”为首的御医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开口道:“皇上的情况时好时坏,我们……我们有如实的告诉大殿下。”如此一听,干冼闭起了嘴。
  冷麓一脸悲凉的看着柳怀一,问道:“那么,柳公子可有什么办法。”柳怀一若有所思地含笑扫过一旁表情不一的御医们,思索片刻说道:“此时,就是神仙恐怕也回天乏术。”冷麓和干冼听闻,眼眶一红,柳怀一微垂下眉,又说道:“但是,至少可以医治看看。”
  冷麓和干冼大喜过望,可是转眼又疑惑的问道:“可是公子不是说……”他虽然想问,可是“回天乏术”四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微微哽咽,吞下那四个字,问道:“怎么现在又说……”柳怀一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说试试而已,毕竟这么都名医大夫都束手无策,又何况是才疏学浅的在下呢。”他见御医中有人微微变了脸色,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看向冷麓和干冼的眼神有些居高临下,他说道:“不过,在治疗之前,我想知道是谁一直负责皇上的病情,又是谁一直照顾皇上起居的。”
  地下跪着的为首那名御医,颤巍巍的说道:“平日里负责皇上病情的是老夫,至于他的药食起居老夫已经详细吩咐过萧妃娘娘了。”
  玄苍民风中可以允许男子成婚,只是正妻通常都是女子,皇室中也都以女子为多,男子虽然可以共处一室,但是却为名义上的妾,因此在宫中,男子和女子的居所是分开的,在女子居住的地方男子是不许进入的,可是此时的玄苍帝只有一个妃子,因此很多琐碎的规矩也就没有那么多了。皇上身边的侍奉的人大多是男子,但是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萧妃照顾,这一点柳怀一深深怀疑。
  他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慕容商君,知道这个人与怀王中的是同一种毒,但是不同的是怀王有所防备,虽然无法完全根除毒性,但是也不致命,但是慕容商君却因为长期服用,而且药性及大,所以真的就算让他清醒过来,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想到这里,柳怀一眯起了眼睛,在心里暗道一声:慕容浅,你好狠啊。
  柳怀一抬起头,有些为难的皱眉,对冷麓和干冼说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见见这位萧妃。”冷麓和干冼对望了一眼,没有阻拦,点了点头,叫过一旁等候的小厮,让他为众人带路。三人一起来到萧妃住着的院落外面,柳怀一停下脚步,道:“我想单独和萧妃娘娘说上两句,不知道两位大人可不可以通融。”干冼和冷麓对望了一眼,立刻便转回头,低垂下头,平伸出手,齐声道:“公子请。”柳怀一微微一笑,一掀衣摆走了进去。
  庭院里是不合时宜的萧条,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可是这里却没有一处嫩绿新芽,似乎还残留着冬天的萧索,到处都是枯枝,干涸的花园,冷清的别元,柳怀一走在这里,心底慢慢泛起一丝凄凉。他缓缓地走着,却在窗沿下听到里面传出孩童朗朗的读书声,柳怀一微微诧异,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在细细听来,却又觉得孩童的声音都差不多,他微微一个咋舌,摇摇头,继续向着房门走去。
  站在门外,他听到里面一阵压抑的轻咳,那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柳怀一微微一愣,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什么人?”背对着门的女子忽然转过身,一身白色的衣服,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后,苍白的脸庞带着大概因为咳嗽而泛出的泪花,她的肩膀有些颤抖,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给人一种很孱弱的感觉。
  柳怀一从门口打量着女人,而对方在看清楚他的模样的时候,很是惊讶,张开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再次湿润,几滴泪水就毫无预兆的留了出来,她颤巍巍的张嘴道:“是你……”
  柳怀一听了,微微挑起了眉,说实话他心里很吃惊,对方应该就是萧妃了,但是自己没有见过对方,不知道对方叫的是谁,可是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却觉得有些熟悉,柳怀一弯了眉,轻声问道:“我们见过么?”萧妃愣了愣,眨眨眼睛,神色从一开始的惊中带喜,变成了冷漠,她轻垂下眼睑,说道:“没有,是我认错人了。”
  柳怀一“啧”了一声,眼尖的看到萧妃背后桌子上摊开的似乎是画卷一类的东西,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就算以前不认识,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萧妃身子微微一颤,说道:“大胆。”可是语气中却没有威严。柳怀一笑着看着她,好像在看着已经逃无可逃的猎物一样,笑道:“我大胆?我可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才来的。”
  “胡说,皇上他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了,怎么会……”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却想起身后的画卷,又转过身,一把将卷轴卷起,握在手里,转过头警戒的看着柳怀一。柳怀一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就算没有皇上的谕旨,可是大殿下的交代也可以作数吧。”萧妃愣了愣,嘴唇颤了颤,问道:“你……你是大殿下的人?”柳怀一笑而不答,只是说道:“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不听我的,就够了。”
  萧妃想了想,放下担忧的表情,站直了身子,问道:“大殿下这次要我做什么。”她淡漠的口气没有了起初的害怕,柳怀一猜想让她害怕的大概另有其人,他立刻想到了慕容吟,心底一笑,面上说道:“吩咐倒是没有,只不过我对娘娘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呢。”萧妃听了,立刻睁大了眼睛,受惊了一般的抱紧了手里的画卷。
  柳怀一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这个时候从内室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后的帘子猛地被掀起,柳怀一眼睛一眯,满含杀意的瞟了过去,萧妃见了一把跑过去,将闯进来的人影带到自己身后,可是那个人影却兴奋得没有听从,反而从萧妃身后挣扎出来,跑到柳怀一面前,叫道:“柳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怀一低头看着来人,似乎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又高了些,他微微偏头,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道:“九殿下,为什么在这里?”慕容阳稍稍诧异了一下,说道:“母妃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了。”柳怀一好笑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这个时候九殿下难道没有跟着师傅读书么?”慕容阳听了,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他低下头,说道:“三哥说我……我不需要学……”他细弱的声音宣告着委屈,柳怀一听了,微微的“啧”了一声,问道:“你四哥和六哥不管么?”慕容阳红了眼眶,低声道:“每一次出去三哥都会让人保护我,我……我很怕那些人。”
  柳怀一偏了偏头,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萧妃,她轻颤着身子,忍着眼泪,一双眼睛在柳怀一和慕容阳身上来回逡巡。柳怀一微微叹了口气,拉着慕容阳走到萧妃对面,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对方,看到对方抗拒的神情,柳怀一微微一笑,道:“我想慕容吟的人一定没有在这附近,干冼和冷麓就在外面,他们不敢来的。”干冼虽然身居要位,可是却是以武官出身,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人的话,一定瞒不过他的耳朵,所以柳怀一很放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萧妃疑惑的打量着柳怀一,最后红了脸接过了那人手中白色的锦帕。柳怀一笑了一下,看了眼她怀里的画卷,好奇道:“不能给我看看么?”他觉得对方就好像是个比自己小的女人似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夺走她的青春,明明知道对方大概已经散失,可是看起来却好似二十六七的样子,柳怀一想,大概是因为对方身为舞姬,比较懂得保养吧。
  萧妃想了想,还没有答话,慕容阳已经说道:“那幅画是柳大哥呢。”他笑眯眯的开口,看到柳怀一微微讶异的表情后,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不过不是很像。”柳怀一看向萧妃,对方红了脸,那病态的神情添上一抹红晕,显得格外怜人,柳怀一轻轻的从对方怀里抽出画轴,对方也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有些迷茫的红着脸。他看到慕容阳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的也红了脸,眼睛一眯,说道:“你不是想要读书么?冷麓就在外面,你叫他以后教你好了。”
  慕容阳愣了愣,随即睁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可以么?”比起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