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
慕容昭感到柳怀一隐隐在与自己较劲,心底微笑,口中却丝毫没有放松,与对方越缠越紧。慕容昭毕竟经验丰富,片刻功夫,便叫柳怀一丢盔卸甲,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而初时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早已松软的搭在胸前。
慕容昭松开口,看着柳怀一眼中雾气朦胧,脸色潮红,有些呆呆的,觉得很好笑。他发现清醒的柳怀一冷冷的,可是这喝了酒的柳怀一就会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而且每次的表现都不同,让他不禁觉得对方可爱有趣。
柳怀一回过神,便大口大口的呼吸,他狠狠地横了慕容昭一眼,咬着自己的唇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对方,慕容昭笑道:“还要再来么?”柳怀一听了,晶亮的大眼睛扫了一眼慕容昭,坐到了一旁。
这一眼让慕容昭霎时清醒了,柳怀一这清亮的眼神哪里是喝醉酒的人该有的,那人似乎清醒地很。慕容昭一惊之下,刚刚心底的绮丽之色全部消失,他小心的看向柳怀一,却见对方蹙起了眉,捉起酒杯喝了下去,末了打了个小小的酒嗝,靠在椅子上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微抿着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慕容昭心下诧异,这人究竟是醉了还是没有?
这时,柳怀一猛然站起身,让慕容昭又是一惊,心道:他这可是成心吓我?慕容昭抬起头看向柳怀一,只见柳怀一忽然灿烂一笑,低头道:“以前咱们说过若是下棋,输了的一方便要赔给赢了的一方一样东西。”慕容昭歪着头,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柳怀一笑了笑道:“既然这局我输了,那我理应赔给你些什么的。你想要什么?”他弯下腰,脸正对上慕容昭,温热的鼻息呼在他脸上,慕容昭此时只觉得呼吸困难,口舌干燥,柳怀一那张漂亮的脸庞就在面前,就连鼻尖上细微的汗毛孔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道:我想要你。只是不敢说出口,艰难的吞了下涂抹。
柳怀一这时又站直了身子,眼神一扫,扫过桌旁的酒瓶,侧头道:“我喝掉你将近一半的酒了,既然如此,不如我赔你酒好了。”
“酒?”慕容昭不解的说道。柳怀一点头道:“没错,我去找你说的那‘美人醉’,既然你没喝过,我便找来,我们喝得痛快。凭什么只有帝王才能喝!”他话说完,向前迈了一步,便要离开。
慕容昭一惊,站起身一把拉住他,道:“去哪里?”柳怀一眨着眼睛,笑道:“自然是去取酒。”慕容昭笑道:“偷酒?”柳怀一皱起眉,鄙夷的看着他,道:“什么偷酒?我是去拿酒,光明正大的去拿!”他摇了摇手,一脸正经。慕容昭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什么拿酒?去哪拿酒?未经主人允许擅自拿取,这便是偷。”柳怀一听了,眉毛竖起,大声道:“什么偷?我便是要光明正大的拿,还要告诉那个皇帝,你老爹,是我拿的,怎样?”慕容昭苦笑道:“你若是被捉到,我可救不了你,到时候可是要当众杖责的。”柳怀一听了,停下了脚步,蹙起眉沉思。慕容昭接着道:“这杖责你可见过?那可是要按在地上,被人打板子的。”柳怀一眼睛一转,道:“你少唬人,拿了宫里的东西根本就是要杀头的。”慕容昭道:“你光明正大的去拿,最多父皇制你个不敬之罪,你上次不敬之罪,父皇只是要你在大皇兄那里接受管教,这次若是在不敬,恐怕这板子你是吃定了。”
柳怀一也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怎的,迷迷糊糊的竟然当真,他软了身体,眯了眯眼睛,咬牙道:“那岂不是永远都喝不到了?”慕容昭笑笑,拉他到身旁道:“那也不是。”看着柳怀一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他接着道:“你可知这酒是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柳怀一摇摇头,慕容昭凑到他耳边,道:“是大婚的时候。”
柳怀一眼神一动,问道:“这么说,慕容浅和慕容吟成过亲了?”他此时的神情一派精明,丝毫没有了醉酒的样子,慕容昭看着他,心下吃惊,口上说道:“以大皇兄和三皇兄的年纪早该成婚了。”柳怀一微微皱了下眉,道:“为何我没有见过呢?”忽然他又想起了慕容浅今日提过的西厢,微垂下眼帘,眼角精光一闪。慕容昭观察着柳怀一,却没有捉到他眼角的精光,只是答道:“大皇兄前几年娶了朱未言之女,只是后来听说这女子病死了。三皇兄在大皇兄成亲半年就成亲了,娶的是个平凡女子,其实三皇兄他身边一向有很多男女,虽然他不可以娶个男子为正妻,但是他喜欢的人大都是男子,你知道那个启滢吧。”柳怀一点点头,道:“所以他们都是大婚的时候喝过那酒了?”慕容昭点头道:“三皇兄娶妻纳妾的时候都赐了,只不过娶妻赐的是一小坛,纳妾只会赐一杯,便是那交杯酒。”柳怀一边听边点头,慕容昭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没有喝过,是因为我不曾娶妻纳妾,不过如果你想喝的话,也很简单啊!”
柳怀一皱了下眉,道:“你要娶妻了?”他冷冷的挑起眉,心底觉得不痛快,胸口好像压了块大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慕容昭见了,那俏生生的面孔此时浮上一层怒意,大有吃醋的意味,只是自己本不敢多想,此时到想赌上一睹,他说道:“我要娶妻,也要看那个人肯不肯答应了。”他几份幽怨的看着柳怀一。
柳怀一冷笑道:“不知道是那个大人物竟然让堂堂玄苍六殿下露出这样的一副怨妇面孔!”慕容昭道:“那个人若是柳公子出面,自是马到成功。”柳怀一微微一愣,问道:“我?”见慕容昭目光诚恳地点头,他又问道:“那个人是谁?”柳怀一口上问着,心里却想若是知道了是谁,定要叫那人后悔认识慕容昭。反正慕容昭终究会败给自己,到时候就会让那个人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了。他想着,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寒芒一闪又消失无踪。
慕容昭看着,心里叹息,口中说道:“这个人说起来,他精明的很,八卦五行无一不精,天文地理样样精通,能文能武,就是脾气差了些。”柳怀一挑了挑眉,笑道:“世上当真有如此厉害的人么?”慕容昭看着对方的笑,点头道:“当然有。”
柳怀一听了,忽然眼神一寒,冷冷一哼,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第三章 相见欢,意为何解
柳怀一脸色一冷,慕容昭心里暗道糟糕,以柳怀一那样的七窍玲珑心如何听不出自己话中别意,这甩袖而去,莫不是生气了?慕容昭心下惶恐,不敢上前,只能跟在后面。他见柳怀一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并非要离开而是向着院后走去,眼睛顿时一亮。
果然,他跟着柳怀一最后走到了浴池前,看柳怀一停下脚步,回过头,那脸上已无半分寒霜,他幽幽笑道:“这一年我可是颇为想念这里。”他说着,蹲到了池边,芊芊素手探进了水里,道:“慕容浅便不如你如此享受。”慕容昭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放下心中大石,上前说道:“你怎知大皇兄不懂享受?我便知道他在城西有间别院,里面的布置堪比皇宫了。”柳怀一听了,眼睛一转,盯着池水悠悠发呆。
柳怀一坐在池边,不理周围尚有跟来的下人,便当众要将鞋脱下,慕容昭见了急忙按住他,问道:“你做什么?”柳怀一笑道:“自然是沐浴,难不成你这浴池是用来养鱼的?”慕容昭苦笑,松开手,向两旁使了个眼色,所有的人便退了下去。柳怀一见了,挑眉道:“怎么?不留些人伺候么?”慕容昭道:“我习惯自己一个人。”柳怀一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慢慢的脱下鞋袜,放在一旁,一双晶莹的玉足便呈现在眼前,缓缓探入水中,惊起一片涟漪。慕容昭看着,目不转睛。
柳怀一忽然站起,脱掉外袍,只留下内衣,低头看去,自己身上还有长裤,眉头微微一皱,转过头,对慕容昭说道:“你……转过去。”慕容昭笑道:“有什么关系,你我都是男子。”柳怀一摇头道:“便是都是男子也不可以,你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么?”慕容昭笑笑,心想如果当真彼此裸露相见,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些什么,于是便依言转过了身。
他听着后面“哗啦”一声,心想柳怀一已经走到池里去了,便听到他说道:“你转过来吧。”慕容昭心跳忽然加速,竟然有些不敢回头,身后柳怀一又是不耐得叫了声,他才缓缓转头,看到水波粼粼中,柳怀一白玉一般的身体半浸在水里,长长的头发被他盘在了头上,露出细长白嫩的脖颈,姣好的曲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精瘦的上半身因为水光的关系恍恍惚惚,慕容昭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身体发热,他舔了下唇,眯起了杏眼泛起一丝危险的光晕。
柳怀一远远的看着,笑道:“怎么不下来么?”慕容昭一惊呆呆的看着他,柳怀一似想起什么,忽然笑道:“哦,我忘了,非礼勿视。”说着,他转过了头,背对着慕容昭,道:“你下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等待,柳怀一转过身,便听到“呼”的一声,他讶异的转头,惊道:“你怎么穿着衣服下来了。”慕容昭笑着向他走来,走到柳怀一面前,他微垂下头,对上柳怀一明亮的凤眼,道:“我怕你等不及。”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柳怀一脸上,氤氲的水汽中弥漫出一丝色情的味道。
柳怀一悄悄退开一步,道:“这样不公平。”说着,他伸手开始为慕容昭宽衣解带。带着水的手指解开一层一层的盘扣,碰到慕容昭的肌肤,让他一阵颤栗。他猛地抓住在自己身前移动的手,眯起眼睛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柳怀一抬起眼,那里一片迷朦,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恢复了清明,他笑道:“自然是服侍六殿下沐浴了。”慕容昭没有漏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只是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听到柳怀一笑言,不怒反笑道:“如此良辰,是不是应该做些应景的事呢?”他眯起了眼睛,那里面没有情欲,却充满了挑逗。
柳怀一看着他半晌,终于幽幽的叹出一口气,道:“我只是想你舒服一些,穿着这些繁琐如何轻松?”慕容昭松开他的手,沉声道:“我自己来就好。”柳怀一也不勉强,径自坐到了一旁,将身子整个沉到温热的水中。
慕容昭将上衣随手放在池边,身子一低,坐到了柳怀一对面,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不似凡人的男子,思索着自己与他今时今日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而坐在一起共浴。而对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出于酒的作用还是什么。他想着,浑然不知柳怀一也在打量他。
柳怀一微微一笑,忽然道:“你可是再想我是清醒的,还是醉了?”慕容昭眼神一抖,苦笑道:“是啊。”柳怀一问道:“想到了么?”慕容昭摇头道:“没有,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柳怀一眉头挑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慕容昭道:“那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出自真情还是全然假意。”柳怀一听罢,垂下眼角,展颜一笑道:“我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他淡淡地伸开手臂,扶在池壁上,将脚伸开,刚好伸到慕容昭面前,道:“无论我站在什么角度,都不会在你和慕容浅的战局中。”
慕容昭心神一动,伸手捞起柳怀一的玉足,感觉到对方微微一颤,却没有将脚抽出,他细细刻画着那人每一片指甲,问道:“那你站在哪里呢?”柳怀一垂下眼,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站在一人身旁,可惜……”慕容昭接道:“你不能站到我身旁么?”柳怀一颇为复杂的看了慕容昭一眼,又垂下眼帘,静默着不再说话。
慕容昭也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道:“你这次是大皇兄的意思么?”柳怀一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他看着慕容昭的无奈,笑道:“不过我今日心情好,又喝多了,破例告诉你一些好了。”慕容昭奇怪的看着他,他想这世上有没有醉鬼会承认自己醉了呢?应该不会,那对方就是没醉,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吧……
柳怀一微弯着眉眼,无端显出一丝妩媚,他说道:“这一年你在外有什么见闻么?”慕容昭手上继续握着对方的脚,面上却正色道:“见闻谈不上,只是感慨这些年,玄苍在政的几位皇叔都是各有心事,与父皇心存嫌隙,若是此时一些风吹草动,恐怕都能成为致命之击。”柳怀一点头,道:“民,国之根本。如今各地藩王都各怀心事,与其说你与慕容浅份挺抗争,倒不如说小心这些坐山观虎斗的王爷更加重要。”柳怀一将目光看向远处,缓缓道:“据我所知,锐王寒毅是你们的姑父,但是他也是慕容浅的亲舅舅。他这些年镇守边关,若是他从中插一脚,你恐怕是会一败涂地。”慕容昭道:“其实这皇位若是让给大皇兄也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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