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医生





  “我们现在怎么办?”霍子南问。
  “警察应该是冲我们来的,他还要参加越野赛,被抓住会很麻烦,所以比赛取消了。”聂辰又回头扫了一眼,说,“追的好紧,前面的道口恐怕已经有交警守着了,我们也得上岔道甩开他们。” 
  
  “这么严重……”
  “没事,上了岔道五分钟就能甩开他们。”聂辰的声音并不紧张,“我们可以提早去吃宵夜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加速,车速瞬间飙过了二百八,几秒钟后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右侧一个岔道。
  车速比刚才快了许多,霍子南虽然有点紧张,但并不过分担忧,聂辰十三四岁就开始玩摩托车,执照也拿了很多年了,开车一向很小心,除了让他们相识的那场车祸,以及今春那场意外,从没出过事故。
  
  但片刻后他隐隐察觉有点异样,进入岔道后不久,警笛声渐渐远了,车速却没有减下来,因为道路是慢下坡,反倒越来越快,车子也有点飘,几乎有些失控的迹象。
  霍子南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刚要提醒聂辰减速,耳机里忽然传来他匆忙的声音:“我要转弯,抱紧。”
  他说转就转,霍子南来不及多问,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聂辰驾车在不甚宽广的小道上划了个弧线,竟然冲进了路边的树林。
  
  树林里的树木不算茂盛,时至冬季,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腐败的树叶和泥土混在一起,让地面变得松软而凹凸不平。
  “低头,尽量躲在我身后。”聂辰简短地吩咐了一句,霍子南依言缩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聂辰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没有精力再回答,树林里没有道路,他带着霍子南在树木的间隙里以接近三百的速度疾驰,必须要集中精神才能躲开那些忽然伸出来的暗器般枝桠,防止受伤。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躲不开的,好在都被前面的聂辰撞断了,没伤着霍子南。
  
  聂辰控制着车子在极高的速度下一点点地变换着方向,很快行进路线从下坡逐渐变成了慢上坡,加之地面松软坎坷,车速比刚才减缓了一点,但仍然保持在二百以上。
  在树林里横冲直撞了几十米,车子刷一下飙出了这片灰绿色的屏障,霍子南眼前一亮,这才发现几米远处居然是海边的防波堤。
  “刹车失灵了。”聂辰终于腾出功夫跟他交代了一句,“我要下沙滩!”
  
  他话音刚落,霍子南只觉得防波堤边的霓虹灯一晃而过,身下的车子如同被鞭子抽疯了的烈马一般一头冲了下去。
  现在不是汛期,防波堤下没有海水,上面凹槽凸块如同地狱的怪石一般参差嶙峋,车子贴着看似几乎无法行驶的表面往下疾奔,在聂辰的掌控下居然没有摔倒也没有打滑,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沙滩冲去。
  剧烈的颠簸几乎颠散了霍子南浑身的骨头,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紧紧贴在聂辰背上,惊叫出声。
  
  防波堤极短,在霍子南脑海里漫长而惊悚的颠簸事实上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车子便冲上了松软的沙滩。
  由于细沙的阻力,车速骤然减缓,同时车轮也打起滑来,坚持了片刻,已经脱力的聂辰再也控制不了车子,时速降至七八十后车头一歪,倒了下去,在沙地上滑出去十来米远,在沙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霍子南的胳膊松脱了,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落地后又滚了很远才戳在沙堆里停了下来。
  霍子南一时间头晕目眩,几乎昏厥过去,戳在沙堆里的右脚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喊出声来。
  躺了几秒钟,霍子南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摘掉头盔扔在一旁,扑了扑脸上的细沙,茫然四顾却看不见聂辰的身影。
  
  顾不得浑身酸痛他爬了起来,拖着剧痛的右脚踉踉跄跄在冰冷潮湿的沙滩上走了几米远,边走边大声喊:“聂辰!”
  没有回音,漆黑的夜,静谧的沙滩,只听到汹涌的海水时涨时落规律的涛声。
  他没事,车速已经减下来了,沙滩也很柔软……霍子南瞬间心慌起来,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借着远处防波堤上暗淡的霓虹灯光四下张望,他忽然看见不远处一艘倒扣在沙滩上的破船边倒着那辆火红的摩托车,离车不远处,躺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聂辰!”霍子南心中狂喜,举步就想狂奔过去,一抬脚只觉脚踝一阵剧痛,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摔倒在沙地上,硬撑着想要站起来,右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顾不得回头检视伤处,他拖着伤脚连滚带爬地凑近了破船,将聂辰的身体翻转过来平放在地上,摘下他的头盔扔在一旁,擦了擦他口鼻上的沙子,大声叫他的名字:“聂辰!Alex!”
  一点动静都没有,聂辰脸色青白了无生气,巨大的恐惧蔓上心头,霍子南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地继续叫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要冷静要冷静……霍子南半天才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恢复了镇定,准备急救。 
  有点慌乱地打开了他衣领上的按扣,霍子南哆嗦着将聂辰的上衣拉链拉链拉到胸口,又解开他衬衫领口的纽扣,深吸一口气,嘴唇覆盖了他的,将新鲜的空气送进他的胸腔。
  几次之后,聂辰喉结一动,轻咳了一声,霍子南停了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喊:“阿辰,醒醒,你怎么样?”
  聂辰深吸一口气,接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睁开眼来看了他半晌,沙哑着嗓子说:“你没事吧?”
  
  见他恢复了神志,霍子南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气一松,一下子瘫坐在了沙地上,一头冷汗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让我看看有没有大伤。”片刻后平日的从容冷静都回到了身上,霍子南跪在他身旁拉开了他的外套拉链,一边隔着衬衫按压身体检查伤势,一边问,“感觉哪儿疼?”
  “头疼”聂辰皱眉,看了看身边的破船,“我记得我是一头撞在船上的。”
  “嗯,不过有头盔护着,问题不大。”
  
  霍子南的手贴着他的胸肋按了一趟,又摸了双腿,发现没有骨折,只是出了很多汗,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几乎能拧下水来。看来刚才的情况真的非常凶险,连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车手大概也是用尽全力才稳住了车子。
  “没有骨折。”霍子南重又给他整理好衣服,“不过最好去医院看看,你身上有手机吗?”
  “没。”聂辰撑着破船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吸了口气说,“交警出现过,车队会有人沿途来找我……”
  
  话说一半,他脸色忽然一变,视线刷一下射在了几米外横着的摩托车上,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怎么?车还能用?”霍子南愕然,他不是说刹车失灵了么,这样还能开?
  聂辰不说话,霍子南想要站起却力不从心,视线随着聂辰走近了车子,只见他将车翻了个面,正仔细地检视着什么。
  “车子为什么会刹车失灵?”霍子南心里忽然疑惑起来,“上场之前你们不是要仔细校对很多次的么?”
  
  “嗯。”聂辰看了不过一两分钟便丢下车子走了回来,面色意外地凝重,“液压系统被人动过,车速一高碟刹全部会失灵……”
  有人动过?谁?霍子南一激灵,动了赛车的刹车系统,基本上就等于谋杀车手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聂辰警惕地四下看看,沙滩很广阔,周围几百米内都空无一人,他略微放心了点,看来想弄死他的人还没跟过来。
  “想杀我的话,不会只用这一招,肯定还有其他后备计划。”聂辰皱眉思索。
  
  “杀你?”霍子南悚然动容,“谁?”
  “大概很多。”聂辰将手伸给霍子南,“我们走。”
  霍子南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聂辰注意到他动作不太对劲,疑惑地问:“你腿怎么了?刚问你不是说没事么?”
  “是脚踝。”这种情况下霍子南只能坦白,“以前受过伤,所以很容易扭到,没什么要紧,只是……走不快。”
  “我看看。”聂辰扶着他坐到破船上,拉高他的裤脚看了看,果然已经肿起来了,“确定只是扭伤?没有骨折?”
  
  “骨折我哪里还站的起来。”霍子南宽慰他说,“只是扭伤,擦点红花油几天就好了。”又反问他“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那是刚撞的,现在没感觉了。”聂辰看了看表,说:“我的人不一定快的过对手,不敢等了。”
  “怎么办,要回城去吗?”
  “不行,万一这次不是意外,肯定会有人在路上阻截。”聂辰摇了摇头,往东看了看:“我记得上次开车路过这里,GPS显示附近有一家汽车旅馆的,先过去休息一下,想办法联系猴子和阿蟹吧。”说着站起身来,背对霍子南蹲低了点,“旅馆应该不远,上来,我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旅馆,就是那种不用结婚证也可以开房的地方……XD




撩拨·辗转

  不出聂辰所料,顺着公路往东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一座不大的欧式建筑便映入了眼帘,HOTEL的霓虹灯招牌在静夜里闪闪发光。
  睡眼迷蒙的前台小姐打着瞌睡给他们办了登记手续,丢给聂辰一张房卡:“三楼右手第二间。”
  
  旅馆显然是才装修过,连走廊里的地毯都是崭新的,聂辰背着霍子南上了三楼,一开门,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哑然失笑。
  两米宽的双人大床,床罩上飘飘洒洒地印满了暗紫色的玫瑰花,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大把香水百合。
  标准的夫妻套房啊,居然。
  
  “凑合住吧。”聂辰将霍子南搁到了沙发上:“我背不动了,万一她再换个六楼的房间,我非累趴下不可。”
  再怎么瘦,霍子南也是个身材颇高的男人,聂辰一分钟没停地背着他走了半个多小时,饶是身体素质好,也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为伤患霍子南不便再反对,便点了点头:“行。”
  聂辰喘匀了气,在冰箱里拿了些冰块出来,用毛巾包了给他搁在脚踝上:“冰敷吧,免得明天恶化。”
  
  霍子南在沙发上敷脚,聂辰用房间的电话拨了猴子的手机,只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霍子南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聂辰沉吟片刻,说:“明早再说吧,有些事情要猴子查一查,反正你也休假,就当在这里度假吧。”
  霍子南知道今晚的事不同寻常,可能不是车祸和意外那么简单,中间恐怕涉及很多帮派内的恩怨争斗,听他这么说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吧。”
  
  聂辰脱下了外套,拎着衬衫领子抖了抖汗湿的衬衫,说:“我去冲个澡,一身的汗,又是沙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身上的衬衫,之后将满是尘土的裤子也脱了,拽了拽内裤,眼看就要全脱光了,霍子南忙尴尬地咳了一声:“你……”
  他忽然停了手:“什么?”
  “你冷吗?”
  “哦……还好。”聂辰看了看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停止了脱|内裤的动作,光脚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霍子南看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那上面隐隐约约映出聂辰挺拔的身影,宽肩、窄臀、长腿,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不,是比从前更好了才对,以前的他虽然高挑但并不魁梧,二十出头的时候骨架还没有完全长开,肩胛握在手里有些单薄。
  那时候聂辰还像个孩子,情绪好的时候总喜欢一丝|不挂地粘着他,用长长的胳膊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头,连体人一般跟着他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吃东西和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动一动地,弄的他肩头又麻又痒。
  
  在想什么啊……霍子南尴尬地摇了摇头,怎么没来由地忽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搞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失去了原有规律的跳动,杂乱无章地在胸腔里蹦跶着,乱烦。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身体太过年轻,还是因为禁欲太久的缘故,霍子南感觉有些燥热,伸手打开了身边的冰吧拿了一罐啤酒,换了个舒服点地姿势仰躺在沙发上,打开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直达心底,似乎让心里那团蠢蠢欲动的火稍微平息了些。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轻响,聂辰裹着条短短的浴巾走了出来,甩了甩湿淋淋的短发,嘟哝:“水太烫了,怎么也调不凉。”
  大概就是因为水太热的缘故,他浑身浅蜜色的皮肤浮着一层淡淡的浅红,在房间幽暗的灯光下看来异常诱惑,很阳刚,又很性感。
  霍子南有点嗓子发干,一边告诫自己不要贪恋他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