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佐乐天主义
药压制,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猎杀千足虫。」
「能活捉吗?」格林咬着蛋糕叉插嘴。
「你要捉来干嘛?」
「拿去吓吓那群教授老头,一定很好玩。」
「……绝对不会抓给你的。」红雷断然拒绝。
「小气……」格林失望地嘀咕。
红雷突然望着灰翎,「你这回有什么高见?」
「干什么问我。」灰翎呼口气。
「……因为我觉得你会有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想说,反正我现在做什么都不合你意吧。」红雷把手肘靠在桌上,拳头支着脸。
「那是你自找的。」灰翎说完,起身离席。丹反射性地也跟着起身,却又暗骂自己到底在干嘛。
「丹上尉,你别急着走啊,一起收拾吧。」焦雀微笑道。
「是……」丹垂下头。
「那红雷,你现在有空嘛、跟我一……」格林还没说完,手腕上两个金色镶了彩色宝石的手环开始互相碰撞,发出跟本人一样吵闹的叮当声。
「那是什么?」红雷问。
「哇啊啊啊啊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格林抱着头在原地转两圈,「可恶、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啦,顺带一提,这是我最近开发的『警告×警告』手环,只要里面放进特定人士的头发,那个人只要进入这个手环方圆五十公尺内就会响。所以现在就是菖蒲跟鸢尾找上门来了。」
尊贵的部长边解说边逃难到窗边,还不小心跟灰翎擦撞了下,「那下次要跟我约会喔红雷、掰掰。」之后就从二楼窗户往下翻,身手灵巧地不像整天泡在实验室的白老鼠……也对、凭他那负德行,说是山老鼠还比较恰当,而且还是到处咬布袋捣乱的一只。
感觉好像有台风扫过后的天晴,丹还处于呆滞状态。
灰翎头也没回地步出少佐办公室,红雷想了下,也跟了出去。丹这时迷迷糊糊也要追上两人,衣服却被扯动。
丹回头,只见焦雀漾着清爽的微笑,指指所有人用过的餐具,包括要他把让灰翎扭弯叉子拗回原样的任务。
红雷默默在后头送灰翎出军舍,有点想说什么,但他现在想不到。
偶尔他也会把一点希望放出去,但通常收不回来,最后就习惯了。对灰翎抱持着『喜欢』这样子的感情,他并不曾感觉辛苦,对他来说,这就跟学习武术差不多,只有无止境的追求更高一层的境界。
可能永远都达不到目标的觉悟,因挫败的心情而生。对他来说,追求『强大』与追求『灰翎』的意义是相应成对的双股螺旋,彼此密不可分。
也许有些奇怪,对方的强悍的确是吸引自己的主因,但仍旧分的清楚,在那种强悍的背后,更在意的是那些因为各种细小理由所缔结的东西。也许不规则、无法预测、有些可能让自己抱持憎恶,复杂的聚合。
最后红雷决定停在门口就好。
原本一直被过身的灰翎,感觉到对方停下脚步的同时也暂缓了下。转过身,身材高大的他,几乎要遮住从门外射入的光线。
他手中多出包东西,往前扔。红雷身手抄住,脸上不明就里。
「麻痹粉、昏睡药、还有其它古古怪怪的东西,只是散个步带这些出来干什么?」灰翎的低声很冰。
「你从格林身上摸来的?」
大概是刚才跟对方擦撞的时候……不然凭灰翎怎么可能让格林近身。
「你知道有一种人,是知道你不会对他怎么样后,会变本加厉的更过份吗?」灰翎伸手撑住门框。
红雷没回话,他想起以前的事,灰翎有时会这么护着自己。
「格林就是这样,他被双花兄弟宠成如此你还看不出来吗?而且……他会不断的测试自己周遭的人,对他有多少忍耐力,放任那家伙行动的后果……」
「格林看到的世界,跟我们不一样喔,那是连双花兄弟都没办法陪他一起去的世界,所以很寂寞,也很着急吧。」红雷歪着头轻松地道,手上把玩着那个纸包。
又来了、这种直指内心的探索,对谁都可以了解到如此地步?由那双赧色瞳孔中的视线所看出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许格林就是知道红雷有这种探知能力,所以才频频想接近吧。
「我们看到的世界……」灰翎一把扯过红雷的左手腕,将袖口下扯,握住其上的红皮护腕、小指轻轻挑动、固定的绑带全松开,底下露出一个类似『8』的记号,「也不尽全然相同啊。」
红雷忙抽动手腕,对方却稍微弯下腰,另一手抚上自己的脸,拇指差点就要碰到眼球上。
——要是把这家伙的眼睛剜出,会不会变得比较可爱呢?
红雷确信自己读到了这样的讯息。
灰翎也确信对方读到了。但令人更在意的,是他为何这么想让对方变成自己会喜欢的东西。
能听话一点、乖一点、还有……有时候可以不必看得那么清楚。
「现在你看到什么?」灰翎的指头还在红雷的眼上。
「『灰翎。』」也许说错一个字,眼睛就会消失。
「『很好。』」他用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握住对方的手腕,却将唇压了下去。
☆
「很好。」他缩回手。
小指突然重的无法移动。视线穿越铁网,那个几乎已经算被放逐的中尉正将背靠在卷成圆柱状的麦杆堆上,身边歪歪扭扭堆了几本书、手上则拿着一份军务通讯报翻看。
那家伙的样子不太对。来这里至少也有十次以上了,即使还不到深交,但他就是知道。
虽然灰翎是这么想着,但当务之急,却是得先弄清楚自己的小指为何突然动弹不得。而且他相信,这应该是红雷的恶作剧,如果先出声问话,似乎就有『输了』的感觉,所以他决定先来研究自己的手。
方才只是稍微碰了铁网一下,小指就突然动不了了。
闭起眼几秒,将力量集中眼力,再睁开眼望着自己的右手小指,竟发现小指上紧紧缠绕了好几圈红色细炼,而且正上方还扣着一个『锁』。
跟细炼同样的金红,方正、中央有锁孔、就跟一般用来固定门的东西一样。试探地摸了下,能摸到实体及魔力反应,莫非这是魔力物质化的产物?
既然如此,直接用更强的魔力将之撑坏就行了吧?灰翎想着,正要将右手的力量增强至能破坏『锁』的程度,但试了几次,魔力却完全无法流到小指的部位,这时他才开始有些紧张。莫非这个锁能够完全阻隔魔力的流动吗!
……还算有点意思的东西啊。
他拿另一只手覆盖在锁上,用更强的力量想炸开它。第一次……边缘只出现一些火花,锁却纹丝不动,第二次……啪的声,红炼断了一条,但因为力道没有控制得宜,就连自己的手指都喷出血来。
「可恶。」灰翎被弄到有些火大,这次用更细、却也更锐利的力量凝聚成针状,奋力往锁孔处拍下。
像是玻璃掉到地上粉碎那样清脆的声响。『锁』的形象逐渐模糊,最后化为点点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灰翎抬头,铁网另一端的中尉安稳地继续翻他的通讯报,模样像浑然不觉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再碰铁网,改更凝神细看网上……
「这个是……」
铁网上,挂着成千上百个的『锁』。
看来蔚为壮观的数量,就一直这样延伸至灰翎视线无法及的铁网尽头,看这样子,一定整个粮场都被包围了吧。
「中尉、你在搞什么鬼!」灰翎随手一挥,面前网上的锁一个个炸裂开,叮叮当当粉碎声不绝于耳。
只见红雷的身躯稍微摇晃了下,他爬起身,缓慢地往灰翎的位置走来。
他才张嘴想说什么,却呛咳声,一口血从嘴里喷出,这让他脚步暂停,随意抹去唇边的血才继续前进。
「今天也很闲啊。」红雷对灰翎笑道。
「你……」灰翎瞪着红雷嘴角没去干净的血,「莫非那个锁……」
「嗯、等于我的一部份,被破坏后我也会受伤。」
「……抱歉。」灰翎反省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破坏这么多,而没看清楚情况再出手。
「让你道歉我反而不好意思,不愧是少佐,马上就抓到诀窍了。」
红雷搔了下头,灰翎注意到他正抓着头的左手护腕下,也渗出血迹,便道:「手还好吧?」
虽然只有一瞬,但灰翎却毫无遗漏地捕捉到了,对方那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的慌张。
红雷的笑容有些僵硬,想不着痕迹地将手腕挪到灰翎看不见之处。说时迟那时快,对于想逃的东西反而会兴起捕捉之念,灰翎从指尖放出锋利地风刃,唰地割断那护腕上的绑带,整块皮革落了下来,露出下面渗血的『8』型伤……
不、不是单纯的伤痕,那个『8』型是由极其复杂的图样拼成,那是……
「你是镜水厅的魔遣者!」灰翎脱口而出。
镜水厅是王城中特别设立的占卜机构,主司祭典活动、也会架设结界、豢养珍希异兽,其中的成员多数拥有短期预知能力或其它稀有的力量,能够看见未来、指引来求助者较好的方向。一出生身体的某部分拥有这样有着无限之名,被称为『梅比斯之环』记号者,按照王城规定,必须被送进镜水厅受十年开发能力教育,之后若是不想替国家服务,届期满才能出来。这是为了这些天生的『魔遣者』在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情况下可能造成的滥用,当然也是便于王立机构对于此种几乎等同于变异者能做更多的观察与研究。
可是没听说过红雷待过镜水厅……而且镜水厅成员居然会成为武将?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没待过镜水厅,红雷握住自己的手腕。」他望着灰翎扯出苦笑,「老爹根本不管那些,他说家里有二姐在镜水厅就够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应该跟他一起到战场去。当然这件事情也叫家里的人闭嘴,谁都不许泄漏。」
「可是你的身体……」
『魔遣者』的意义,并不单纯只是梅比斯记号的拥有者,更代表其本身就是使用魔法的纯粹天才、但相反的,由于身体上许多机能已经为了配合能够释出大量魔力而做了调整,就变成了不适合练武的体质。
「只有拼命地让自己活下来啊,不然要怎么办?」红雷一把擒住铁网,脸几乎要贴上去,「而且我也不讨厌打架。」
今天的红雷非常不稳定。
「你怎么了?」灰翎将手指穿过铁网缝隙,擦过红雷的唇边,沾上快凝结的血。
「没事。」
他喜欢对方那双可以紧握住盾与剑,充满爆发力的粗糙手指。
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为什么你会在铁网另一头?
「不可能。」灰翎挑起对方的下巴。
「……有办法就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不是很厉害的吗?每次只会站在外面说风凉话!一点用都没有!」
红雷吼叫时,血沫便从嘴里流出更多。
「你怎么了?」灰翎只安静地又问一次。看到那些血,让他感觉有什么部分隐隐作痛,还真是强烈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决意啊……好像连根底都被撼动一样。
「没事。」
停止了,那种激烈的情感。很奇怪,就像原本精力旺盛的野兽,在一秒内睡着似的。
真厉害……马上就能知道这么做是徒劳无功。
冲着这一点,灰翎以一种平时根本不会用的温柔口气,又问了一次:
「你……怎么了?」
「死了。」
红雷双眼呆滞地开始回答。
「什么?」
「朋友。」
「什么朋友?」
「战友。」
「死在战场上?」
「是。」
「什么时候?」
「昨天。」
看来刚才的通讯报上……
「这些锁怎么回事?」
「吊祭品。」
「为什么这么做?」
「不这样做我会哭出来。」
「你一整天都在挂这些?」
「对,一个一个的。」
好惊人、太惊人了,每一个锁都一样大、强度也相同,要怎么样的专注力才能造成这些?而且做到这种程度,表示这家伙的魔法技巧无比高超,而且魔力还不虞匮乏。
「他原本不会死的……那是战术的错误……一定是战术的错、会什么会有那样的指令……大家都会死……」
灰翎知道红雷是把这件事的记忆,跟那天他顶撞上司的记忆交错搞混了,但他却没选择在这时纠正。
「他还不知道,安娜有小孩了,可爱的女孩……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