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楚-妖影重重之3镜中妖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杀了我。”
    她的回答让邢优微微—怔,“想死的话,自杀比较快吧?”
    “可我需要保持魂魄的完整,我怕自己动手,万一不成功就会……”
    易向心的欲言又止让邢优顿时紧张起来:“就会什麽?”
    “就会见不到陈实。”
    听到昔日好友的名字,邢优眼中的忧伤一闪而逝,“陈实的魂魄不是已经被树妖打散了
吗?”
    “不,他还在我身边,也许就像阿莽—样,只剩下一缕意识。但他仍然在保护我,爱著
我……我必须见到他,必须回到他身边。”
  易向心说得动情,两眼都泛起了泪光。邢优却突兀地扭头,挪开了视线。
  “我要是杀了你,你哥会放过我吗?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不会的,只要我不说,我哥不会知道。”
  “等他知道就太晚了,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说了不会那麽干就永远不会那麽干。”没好气地打断易向心的话,邢
优指了指门口,说:“好走,不送了。”
  易向心不死心,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想让我就这样死了对吗?可是,没有
陈实,我宁愿……”
    “我没兴趣听你和陈实的爱情故事,就像我没兴趣杀你一样。你可以走了。”
    “邢优!”


    “走!”不耐烦的邢优大吼了出来。
    易向心怔怔地看了他两秒,然後咬牙说:“你也许没兴趣杀我,但是阿莽一定有兴趣。
他不是一直在找身体为吉儿还魂吗?如果我死了,我的身体就可以归他。阿莽,你会帮我的
对吧?”
  阿莽为了妻子吉儿无所不用其极,易向心知道他不会拒绝这个提议。而她现在要做的,
就是将他召映出来。
    “你的身体拿给吉儿,她根本用不了!萧慎言还魂的时候已经把固灵石用了,世上再也
没有可以让死人复活的东西。”邢优看出她的目的,不禁急躁起来。
    “你不知道,不等於没有!”易向心不死心,继续劝说道:“就算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
让死人复活,谁敢保证萧慎言用掉的那块固灵石,就真的是最後一块?也许还有呢?吉儿对
你来说无关紧要,可她却是阿莽的一切。”
    “你无法体会他们的感情,才会觉得没有尝试的必要。可我明白!阿莽和吉儿,就像我
和陈实,我们……”
    “闭嘴!易向心,你疯了!”
    不想再说下去,邢优抓住易向心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拖。
    易向心不肯就范,尖声叫喊道:“阿莽,为了吉儿,就算让你找上十年百年,你也愿意
的对不对?你不能这麽轻易就放弃了!我的身体是最适合吉儿的,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可任凭易向心叫得再大声,邢优体内的阿莽还是不见动静。
  就这样,她被赶到了屋外。
  “邢优,别这麽对我!算我求你行不行?帮帮我!帮帮我!”用脚卡住门缝,易向心仍在试图说服邢优。
  可惜,邢优并未因此而动摇,只听他说:“你再这麽闹下去,我就打电话给你哥哥,让
他来接你回去!”
    “你不会联络我哥的。你忘了他杀了你爸爸吗?”求死心切的易向心有点口不择言了,
她真的很需要邢优的帮助,“邢优……”
  邢优被激怒了,咬牙吐出一字:“滚!”
  电光石火间,一道金色的光束从他的手中冒出来,猛地抽在了易向心身上。随之而来的
冲击,让易向心整个人飞了出来,跌落在屋外的草坪上。
  缺乏修整的草坪,草深数寸,跌上去也不会太疼。下意识摸了摸後腰,易向心发现自己
的大衣被抽破了,但腰上的皮肉并无损伤,邢优明昱只是想逼退她,所以并没有太用力,她
挣扎著从草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到了门前。
  刚才打中她的那束金色光芒,正是她来找邢优的原因。
  当初,阿莽为了感谢邢优让他附身,就在树妖被消灭的时候,自作主张地为他接收了树
妖的残存力量。那股力量虽然让邢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但也弥补了他左手的残疾,更赋
予了他许多神奇的本领。
  只有死在他的手上,易向心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全自己的魂魄。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
意外了,想见陈实的心愿一定不可以落空。“邢优,邢优!求求你!看在陈实的分上答应我
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你是看著我们相爱的……”
  说著说著,易向心不禁再次泪流满面,冷硬的大门就像一座坚实的城墙,阻隔了她的所
有希望。她用力捶打、踢踹,却无法撼动它一丝一毫。



    “邢优,求求你!邢优……”
    万籁俱寂的黑夜,易向心的哀求传出去很远很远。彷佛被她的悲伤感染,连星光都越发
暗淡了。
  突然,紧闭的门扉重新开启,易向心再次见到邢优的脸,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定定
地看著他,她感觉呼吸都要滞住了。
  下一秒,数条金色的丝线穿透了她的身体。
  如同被迫脱离瓶口的软木塞,易向心的魂魄被外力拔出了肉体,压力过後便是一阵轻
盈,她就像是一颗系在绳上的气球,白色的,穿着婚纱的气球。身体不再由灵魂控制,眼睁
睁地看著它向後倾倒,易向心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
  邢优眼明手快,接住了那具绵软无力的躯壳。
  “我死了吗?”易向心悄悄张开指缝。
  邢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一去找你的丈夫吧!”
  “你是阿莽?”
  仍然得不到回应,易向心便不再追问,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抱起她的身体,邢优一言不发的走回了室内。
  将仍有心跳的身体安置在卧室的床上,邢优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嘱咐对方带上必要
的生命维持设备。
  不经意瞥见床边的镜子,邢优听见镜中人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原因她已经说了,你又何必再问?”


  是的,他是阿莽,虽然是一名入侵者,但他并不想与邢优争夺身体的主控权,只有今晚
例外。想到饱受苦难的妻子,阿莽无法拒绝易向心提出的条件。
  失去左手的残腕,平整犹如刀削的伤口上,慢慢伸展出一束金色的细线,阿莽操控著它
们,如同游动的水草一般,轻轻抚过易向心的脸颊。
  只有身体,没有灵魂,正适合吉儿。阿莽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这样太自私了!这等於是用向心的命去换吉儿……。”被人占去了身体,邢优只能惜
镜子映射出自己的模样,来发泄心头的不满。
    “是她自己想死!”回头注视著那张与自己一横一样的脸,阿莽像是自我催眠般的说
道:“我不过是成全了她,一举两得。”
    “狗屁!”邢优一脸愤慨。
    与他争吵就像是左手打右手,阿莽不得不安抚道:“易向心身边那团像烟雾一样的东西
你也看见了吧?那很可能就是陈实。我帮她与自己心爱的人重逢有什麽不对?”
  因为已经是半人半妖的体质,所以常人无法识别的妖鬼邪物,都逃不过邢优和阿莽的眼
睛。
    “你当我是傻瓜吗?那东西妖气那麽重,怎麽可能是陈实?”邢优根本不相信阿莽的
话,“当初我让你帮我去找爸爸的魂魄,你是怎麽跟我说的?”
    “你说普通人的魂魄一旦被打散,就像尸体被火化了一样,绝对没有办法再复原。陈实
和我爸的情况相同,他怎麽可能重回向心的身边?”
  被当场揭穿,阿莽顿时难堪不已。
  “你老实说,跟著向心的究竟是什麽东西?”邢优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

    “阿莽!”如果不是共用身体,邢优早就掐住他的脖子了。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它没有敌意,看起来还很保护易向心的样子,你不用担心。”
    “那……”
    “不做也已经做了,我是不会把这个身体还给易向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阿莽一咬
牙,用力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邢优最後的呼喊还来不及出口,就淹没在镜子的碎片中。
  该去哪里找陈实,要怎麽找到他,易向心没有头绪,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著,期待陈实
能在下一秒突然出现。可令人失望的是,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连陈实的影子都没见著。
也许他现在只剩下一缕意识,根本显不出入形?
  直到这时,易向心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刚才在邢家,真应该好好问一问阿莽。
不过,她现在不想再回去了,去问萧慎言肯定更容易得到答案。
  猫仔还在医院,萧慎言应该也在那里。这麽想著,易向心开始向医院进发。
  变成鬼魂後,许多生前看不见的东西都会齐齐跑出来,在眼前晃来晃去,制造惊吓效
果。好在易向心以前就试过灵魂离体,对这些并不陌生,所以并没有太大恐惧。
  只是身边的鬼魂们行色匆匆,让易向心感觉像是走在车道上,而且是逆行。她左闪右
躲,唯恐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其中的莱一只。今天难道是投胎日吗?
  不想再与众鬼魂抢地方,看到一条地下道,易向心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总算是如她所愿,地下道里连半只鬼魂都没有。但是这地下道长而狭窄,头顶苍白的灯
光还隐隐透著惨澹的青色,走在里面竟比走在路面上更加阴森。

  本来只是有少许不安的易向心,这下子变成真的害怕了。身上硕大的婚纱裙摆,也在这
一刻凑起了热闹,像是被什麽东西压住了,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不能顺利前进,易向心又急又慌,只好把裙摆拢到身前,试著将它整个抱起来,看能不
能减轻一点分量。
    “啊——”突如其来的惨叫钻入了地下道,顺利地将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提升到恐怖的
级别。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凌乱的响动,接着易向心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地下道另一头的楼梯上
滚了下来。
  从声音能听出那是一个女人。看到她摔下来的惨烈方式,变成鬼魂的易向心都忍不住替
她觉得疼。
    “唔……”女人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地下道这种封闭的空
间里,轻易就引出了回声。
  那嗡嗡的声响在空气中飘来荡去,让她的凄惨无形中扩大了数倍。
  最严重的创伤似乎在女人的右腿上,易向心看见她用手捂住那里,却压不住鲜血的涌
动。它们从她指缝中冒出来,很快便染红了她身下浅色的地砖。
  易向心下意识地跑上前,想帮她一把,却在最後一秒停住了脚步。
  她看清了那女人的手。纤长秀气的手指,指尖点缀著艳红的甲油。
  那些比鲜血更加突兀的颜色,深深地刺痛了易向心的双暖。
  “易向心?”女人突然偏过头,发现了易向心的存在。
  “你看得见我?”易向心诧异万分。她现在是鬼魂,按理说活人是见不到她的,除非是
阿莽那种半人半妖的,或者是将死之人。

    “救我……”
    女人开始艰难地爬向易向心,从她的姿势看得出她的左前臂已经折断了。
    易向心一动不动,很是犹豫。
    她认得这个女人,她是杀手集团的中间人,专门为易向行安排杀人任务。易向心之前遭
遇车祸就是她害的,只因她不满易向行为了妹妹一再耽误“工作”。
  这个女人不是好人,而且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
  为什麽要救她?不报仇就已经不错了。易向心提起裙摆,打算转身。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向心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两个手持枪械
的男人冲了过来,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简直就像前来灭口的职业杀手。不对,不是像,他
们根本就是来灭口的职业杀手。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了绝望的吼叫:“救我!我可以帮你哥哥……”
    刹那间,本能战胜了理智,强大的寒流一拥而上,刺白如光柬,从易向心的双手出发,
直射两名杀手。低温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雪花一般漫漫飘落,很快染白了
阶梯。
  等易向心反应过来时,那两个男人都已经被她冻成了冰雕。其中一个失衡摔倒,落地时
就像脆弱的瓷器一般,碎得四分五裂。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向易向心求救的女人惊呆了,连
易向心自己也被吓得手足无措。
    “你……你到底是什麽妖怪?”失血与低温已经让女人的嘴唇变得青紫发乌,恐惧之下
还抖动不停,如同癫痫的前兆。
    “我……”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易向心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就取了两个人的性命。
    “我不是故意的……”上前一步,她试著对女人解释。
    “不要过来!”女人失声尖叫,下意识想要逃离,奈何伤势太重,还没爬出半米就瘫在
那里,再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