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根手指 作者:王新民

道自己的执着是对是错！你说，还有什么不变，还有什么永恒？”
　　莫然也颇伤感，沉吟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坚持些什么，好像只有一个信念：简单的活着。姐，我也不敢承诺什么，但我相信，有些事是永远不会的——至少在我不会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就像过去那样，当你是亲姐姐，永远永远！”欧阳倩转过头来冲他一笑，见他目光玉润浑圆，竟深邃如海一般，却饱含深情，不由心中一动，柔声问：“小然，你想说什么？”
　　“姐，你。。。。。。你的肩还疼吗？想到你的肩疼一下，我的心就不自觉的疼一下——”
　　“我不疼了。”欧阳倩嫣然而笑，清纯婉约，“想当初我是因为错把你当成‘八脚怪’给抓了，才认识了你。你改变了我好多好多，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特别安全，单纯，简单，没有心机，非常快乐，真的特别欣慰，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弟弟。哎，小然，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过我吗？”
　　“我——”莫然怔了怔神，才点头说，“喜欢，我一直很喜欢你，后来，我发现对你敬爱多于喜欢。”
　　“呵呵，那你喜欢我什么？脸蛋儿？”
　　“嗯——主要是你人好吧，纯洁善良，就像一张白纸，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一尘不染，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完美的标准，你那么可爱，那么——当然了，一开始——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呢？谁不喜欢呢？”
　　只见欧阳倩“扑哧”一笑，当真绝美。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林佳君，登时似乎恍然大悟，自己真的是喜欢林佳君，而且自然而然的想和她在一起，白头偕老。而望着这个可爱的大美女，竟然说不出的幸福，就好像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依靠，仿佛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有这样一种亲情，真好。
　　“谁不喜欢？呵呵。那为什么我迄今依然单身呢？”
　　“姐，那是你太漂亮了，世上的人都自惭形秽，对你望而却步。好姐姐，正如燕燕说的，你是这个世上罕见的尤物，真正配得上你的人还没出现呢！或许在某个黄昏的街角，他会等着你，转过头静静的看你。”　　




　第十二章　阴婚阳配（2）亦真

　　（2）亦真亦幻
　　翌日一早，即便启程上路。满拟这天晚上便会抵达，哪知车在山道上颠簸了半日，竟然抛锚了。三人无奈，只得徒步赶路。
　　山路崎岖，迤逦而上。莫然忽然觉得这景物好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待走了半响，陡见山腰处一座巍峨耸立的悬崖峭壁，顿时心好像被猛击了一下，停止了跳动，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情景跟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一想到梦中那跳崖的人，就不寒而栗。
　　天公很不作美，俄顷乌云疾奔如马，浓黑如墨，黑压压的聚在了山头，跟着山雨欲来。高建眉头紧锁，突然笑道，这儿不远处有座山神庙，我们可以到那儿避雨。
　　三人立刻朝山神庙奔去，刚到庙里就见豌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噼噼啪啪的打的四下里直响。走也走不得，眼见天已黑了，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由得叫人心中焦躁。
　　不多时，庙里庙外已是黑漆漆的一片。高建取出打火机，点燃了神龛前的蜡烛，烛火摇曳，光线黑暗。过得片刻，奔雷便轰隆隆地如巨大的石碾子滚了过来，闪电一道赛一道亮，宛如银蛇，劈空乱舞！
　　接近半夜时，一道刺眼的霹雳横空而过，天地霎时明如白昼。莫然眼尖，陡然间瞥见庙门外人影一晃而过！他看得真切，大喝一声“阿辉别跑”，人已闪身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夜中！
　　这一来，欧阳倩和高建谁也安心不下，提心吊胆的在庙里来来回回踱步。欧阳倩担心莫然安危，更是焦灼。约莫过了一个时呈，莫然拖着疲乏的步子，走了进来。
　　欧阳倩见他浑身湿透，心中难受，忙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高建连忙问，怎么样？莫然摇了摇头，叹道，没追上！
　　这场雨下得好大，直到天亮才歇了。三人这才上路，赶往落马坡村。
　　落马坡村地处荒僻，山路陡峭，外人足迹罕至。
　　窄窄的碎石小道孤寂而落寞，夕阳余晖斜切在墙角，竟有阴森森的感觉，偶尔木门口有一两人盘桓，也瞪着眼睛望着这三个陌生来客。目光阴郁，脸色惨白，兼之村庄古老幽暗，让人想起《山村老屋》的画面。
　　三人缓缓走着，只觉得背上冷飕飕的，在这六月的夏日，竟透着说不出的寒气。走了片刻，只听人声嘈杂，已到一座院门前。只见院子里摆了十来张桌子，人来人往，好像正在办喜事。莫然探头去瞧，心中却十分纳罕。正门对着的厅堂门楣上挂着两盏纱灯，灯是白色的；檀木门上贴着白纸剪的“喜”字，虽在办喜事，院中吃酒人的脸上，殊无喜色。
　　四下里一扫，莫然心头无比的震骇，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原来院中一株老槐树，萧索枯萎，此时此刻此景，竟与他梦中见到的极其的相似。
　　正在此时，自人丛中出来一个老妪，走到门口盯着三人，看得他们浑身不自在。高建忙说是外面来的客人，要在这落马坡村找一个人。
　　老妇听说是客人，忽然变得极其热情，忙陪笑脸，迎进门来，说他们正在办喜事，既然是客人，一定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莫然三人被安排在一张桌子上，同桌还有三个老人。令人不安的是院中人头攒动，却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喝酒，安静的可怕，仿佛空气令人窒息。高建也饮了两杯，而莫然与欧阳倩滴酒不沾，只夹了两口菜。
　　刚才那老妇人从莫然旁边走过时，突然扭转头，朝莫然一笑。这一笑诡异之极，莫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又是梦中那穿寿衣的老妇人！他盯着老妇人款款推开了厅堂正门，顿时血液似乎凝结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厅堂内正前方的一张桌子，上面盖了一块大红布。




　第十二章　阴婚阳配（3）神出

　　（3）神出鬼没
　　其实莫然此时已猜到八九分，蓦见老妇一把扯下那块大红布，将桌上摆放的首饰、衣物、用具展露无遗，只不过，那耳坠、项链、手镯、衣裤、鞋袜均是纸糊的！高建看到莫然一目不瞬地盯着厅堂，忙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莫然立时惊觉，低下了头，凑到高建耳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高建回答，同桌一老人家插嘴说：“这叫‘阴婚’。这家娃儿活着的时候没找到个媳妇，大人怕死了到阴间没人照顾。所以就在阳间找个女娃给送过去。”脸色阴沉，说话时没有丝毫表情。只听见莫然心惊肉跳，与欧阳倩面面相觑，咋舌不已！
　　酒宴一直折腾到很晚却丝毫没有要歇的意思。斯时已斜月东升，夜色如水，气温凉爽，一众人吃罢了酒依然稳坐钓鱼台，抵足夜谈。三人被安排在东厢客房里休息，只是只剩了两间客房，只好高建独自住了，莫然与欧阳倩挤一间客房。
　　欧阳倩关上门，回头望着莫然，脸色十分难看，忽然说道：“咱不会——进了鬼屋吧？奶奶曾给我说了，他们村有一个老人晚上回家，夜已经很深了，走着走着忽见前面灯火通明，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个赌场，于是他就坐下来赌了起来。天快亮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鸡叫，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了。老人给吓坏了，静静坐在那儿没敢动一下。直到天大亮，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哪有什么赌场，整个一个坟场。而自己面前，竟摆着一堆冥币！”这几句话听的莫然背上直刮阴风，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他快步走到窗子前，手指粘了口水，戳破了纸窗，伸一只眼往外面看。院里静悄悄的，仿佛所有人都在说悄悄话，声如蚊虫。忽然愣住了，看见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仔细一看，正是那老妇，还微微一笑，阴森恐怖。莫然只觉得毛骨悚然，慌忙转过头来，冲欧阳倩一笑，故意壮胆，提声道：“姐，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屋子里一张是能容三人睡的炕，还有一套沙发。莫然说：“姐，你睡炕，我睡沙发。”欧阳倩冲他一笑，说：“小然，我睡沙发，你还是睡炕吧。”莫然见她巧笑嫣然，明眸皓齿，脸上一红，低下头：“姐，怎么能让你——”
　　“要不咱俩都睡炕得了。”
　　“啊？那——”
　　“你要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要睡里面，呵呵。”
　　莫然望着她言笑晏晏，可爱之极，觉得好久没见她这么清纯可爱的一面了，不由得看的痴了，呆呆的望着，憨憨的一笑。欧阳倩瞥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径自脱了鞋子便上炕了。莫然坐在炕沿正犹豫不绝，忽听门外人大声喝道：“别跑！”声音嘶哑惊惧，正是高建。
　　一听叫声，莫然便一个箭步冲出门外，见高健披着外套站在门口，问：“什么事？”
　　“快追！阿辉！”
　　欧阳倩也冲了出来，一招手，三人奔出大门。就在将要出门时，蓦然回头一瞥，见院中人纹丝不动，依旧低声谈笑，对三人的举动竟不闻不问、充耳不闻。
　　奔出几步，便见面前两条路分叉。莫然说道：“分开追！只跟踪避免正面冲突，阿辉练过散打！”于是高建一路，莫然与欧阳倩反道而行。
　　月明星稀，微风抖动，月影移墙。村外灯火残淡，凄风披离，越发的黑暗。莫然与欧阳倩正行间，忽见前方十几步外出现一条灰色的人影，距二人十来步，不远也不近。待二人走快，那人影也快；二人停了，那人影也驻足。只是背着身，看不到影子的脸。
　　饶是二人平日里镇定，此时也不由得慌了神，心中只犯嘀咕，互望一眼，只觉对方双目中尽是恐惧。莫然定了定神，伸手握住了欧阳倩的胳膊，低声说：“姐，要小心！”陡然纵身一跃，飞弹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那灰影子背后，眼看就要赶上，哪知它双脚一着地，面前竟没有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脚步声响，想是欧阳倩追了上来。当下眼观六路，径往前走，欧阳倩的脚步声紧跟其后。走了半响，哪有半个人影子？莫然浑身冰凉，低声道：“姐，见鬼了啊！”问了两遍，竟没人回答。大骇之下，他猛一转身，眼前一张阴沉沉的死尸一般的脸。
　　莫然大惊失色，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上，本能的退了两步。这才看清，原来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老人，根本不是欧阳倩。老人沉着嗓子说：“年轻人，别往前走了，前面是坟墓！”说完咧嘴一笑，转身走了。莫然半响才缓过神来，忙按原路折返，一路高声喊着，“姐——你在哪儿！”到后来，声音嘶哑，呼声带着哭腔。
　　走了不知多久，隐隐听到欧阳倩的声音，加紧步子迎了过去，二人在漆黑的荒草丛中相见，宛在梦中，止不住热泪盈眶。莫然颤声说道：“姐，我真担心你出什么事！这儿到处都透着诡异神秘，我们千万不能分开了，不然。。。。。。我真担心你呀！”欧阳倩使劲点了点头，说：“嗯！——我们现在原路返回，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说罢，二人原路返回，又折而向西，穿过一片小树林，绕过一片田地，到了一座麦场，见场中堆着几个草垛，黑乎乎的像一座座假山。正不知如何是好，陡听有人呼吸紧促而粗重。二人遁声而来，远远见高建斜躺在草垛地下，近了才见他浑身瑟瑟发抖，脸上肌肉扭曲，双目呆滞，喘气短促！
　　莫然叫道：“高老板！高老板！你怎么啦？”叫了几声，只见他依旧躺在那儿，不言不语。欧阳倩低声说：“可能受了惊吓，先扶他回去再说！”当下莫然搀着他回到处所，安顿他睡下。
　　已经是后半夜了，莫然却难以入眠，听到身旁欧阳倩均匀的呼吸声，豁然心情舒畅，忍不住笑了。　　




　第十二章　阴婚阳配（4）红衣

　　（4）红衣新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色朦胧，像是黎明，又像是黄昏。薄雾惨淡，阴沉迷离，唢呐声沉着嗓子怪叫着，由远及近，缓缓到了大门口。敲锣打鼓抬轿子的人脸色僵硬，仿佛僵尸一般。轿子从莫然旁走过，正好一阵风吹来，掀起了轿帘，莫然亲眼看着轿中坐着一个年仅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红色的短衫，竖梳着两个小辫，转头望着他，眼角挂着泪珠，不住的伸手向莫然，张大了嘴，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又仿佛在喊他的名字，只是他却一句都听不到。眼看轿子要进门了，新娘子惊恐焦急的望着他，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望。
　　莫然心中羞愧焦虑，想要帮她却又觉得额头沉重动不了，一着急竟急出满头大汗。正挣扎着，又觉得一只温暖柔滑的手搭在了额头上，撑开了眼睛，面前一张娇媚的脸逐渐清晰，正是欧阳倩。她笑道：“怎么，又做梦了？看你吓的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