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
得拧?br /> 龙雄环顾左右,一辆出租汽车正迎面驶来,水花四溅,、表示空车的红灯格外醒目。龙雄向这辆车招了招手,正好赶上。
“去哪儿?”他坐上车时,那辆大型高级轿车刚刚启动。
“跟住那辆车。”
龙雄指着前面的玻璃说。司机点点头,踩住加速器。前面的车从青山头条街开到极田原东京都营电车路上,从车窗左侧已能望见外苑时,司机问道:“先生是警察吗?”
“晤,有些关系。”
龙雄无可奈何地答道。因为要跟踪别人的汽车,只好随机应变地回答。
前面的汽车在交通信号灯前停了一下,继续从新宿开到青梅街。盯车靠得太近,会被对方发现,他吩咐司机稍许离开一点,卡车和出租汽车便挤了进来。
“这辆车还是雷诺牌哩!”
龙推寻思,雷诺牌汽车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加速行驶。司机大概看出龙雄的心思,便悠然自得地说:
“没事儿,先生,从新宿到获洼,一共有十二处红绿灯。即便开慢些,也保管能跟上。”
实际上,每逢红绿灯,前面的车刚一停下,他们就撵上了。从后车窗望得见白雨衣。
“先生,车里还是个女客哩。”司机起劲地说。
前面的车开到获洼,向南拐进幽静的住宅街。龙雄从前车的后窗里瞥见女人的姿影,突然想起,陪关野科长去东京站候车室时,映在玻璃门上的那个女人的信影。
3
前面的车在住宅街上飞驰。
“那是一九五三年出厂的达吉牌。”
司机回过头来对龙雄说。
这四五天来的雨水,把这一带的树水冲刷得碧绿澄清。其中只有八重樱显得调零败落,看来有点污秽。
汽车驶过前近卫公爵的别墅获外庄时,从两侧的围墙里伸出的树木茂密郁葱。这里行人和车辆稀少。街道被雨水一冲,闪闪发亮。
“喂,停车!”
龙雄见前面的车放慢速度,往右一拐不见了,便马上喊道:“拐了弯没有路了。”
“这儿停车行吗?”司机看着计程表,说道,“那辆车开进一座大公馆里去了。”
他跟踪达吉牌汽车,好像跟出兴致来了。
“辛苦你了。”龙雄付了车钱说道。
“祝您成功,先生!”
司机掉转车头走了。龙雄心里苦笑了一下。
雨依然渐渐沥沥地下着。湿淋淋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路两旁,在修剪过的树木深处,隐约地看得见一幢幢房屋的蓝屋顶和白墙。
龙雄撑着伞在雨中缓缓行走,来到刚才汽车开进去的那座公馆门前,他若无其事地观察了一番。
足有二十米长的石头围墙,地上养着草坪,每隔一段距离,草坪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盆盆杜鹃花。院内树木茂密,只能望见绿树荫中屋顶的一角。
作为一座住宅,那是相当大了。从敞开的大门望去,能看见通向里边的石子路和庭园里的树木。
龙雄从门口经过,走了十几米又走了回来。这里当然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这时,从对面人家传来了钢琴声。
门柱上挂着一块旧门牌,上面写着“舟坂寓”三个字,字体粗犷,颇有特色,也被雨水淋得亮光光的。
龙雄走到拐角处又踱了回来。街上没有行人。这样来回地走也不成体统。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监视他可疑的行动,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他观察了三次,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庭园里的树木、石子路、和里面的屋顶,还有下个不停的蒙蒙细雨,丝毫没有变化。
龙雄踌躇再三,要不要等上崎绘津子从里边出来呢?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露面。天又下着雨,再说,周围已暗下来。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而且这一带根本叫不到出租汽车。
那么这家公馆的主人舟坂究竟是什么样身份的人物呢?看那气派准是相当有钱有势。上崎绘津子为了什么事来的呢?是山杉金融生意上的事?还是同生意无关,为私事而来?
那辆一九五三年出厂的达吉牌车,是山杉商事公司的,还是这公馆里的?根据汽车牌号也能查出车主是谁,可是自己一时粗心,没记下车号。龙雄想道,到了紧要关头,自己的心眼总是不够使的。
舟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在去获洼车站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车站前的药房有公用电话。龙雄突然灵机一动,走进药房。
“请借用一下电话簿。”
他从厚厚的电话簿里翻到“舟”字部。舟坂这个姓大概很少,只有三个名字。
舟坂英明,杉并区获佳00号。
龙雄心想,准是这个。他掏出记事本记下,顺便按下电话号码。
舟坂英明,难道就是那公馆的主人吗?是什么职业?电话簿当然不会提供这些情况。
没有办法,经过一家书店,他便走了进去,装作站着看书的样子,查找年鉴附录的人名录,没查到舟坂英明的名字。年鉴是一家报社出版的,这引起他的联想。第二天下午,龙雄去报社拜访他的老同学田村满吉。田村接到传达室的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从三楼跑到门口。
“真是稀客。”田村满吉一见龙雄便说,“你公司就在这儿附近,很少见你露面。”
“你现在忙吗?”龙雄问。
田村回答说,只有三十分钟空闲。
“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是吗?那就到那边坐坐,喝杯茶。”
两人走进报社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顾客不太多。
田村摘下眼镜,用热手巾使劲擦擦脸,问道;
“打听什么事?”
他还和从前一样性急,一点没变。
“嗯。我问的也许很怪,你知道舟扳英明这个人吗?”龙雄小声地问。
“不知道,这不是我接触范围里的人。也是作排句的吗?”田村立即回答说。
他早就知道龙雄会作现代排句。
“不是,你弄错了。我问的是报社知不知道这个人?”
“叫什么名字来着?”
“舟坂英明。”
“舟坂英明?……”田村嘴里嘟囔了两三遍,陷入了沉思。
“这么一想,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眼睛盯住天花板,自言自语地反问龙推道:“此人和你工作上有关系吗?”
“嗜,就算有吧。”
龙雄点了点头,田村便说:
“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既不是大学教授,也不是艺术界人士—…·等一等,让我打电话问问报社。”
说着便站了起来,刚端来的咖啡连碰都没碰。
龙雄抽出一支香烟点燃,还没拍完,田村笑容可掬地跑回来了。
“弄清楚了。”田村搅着快凉的咖啡,说道。
“是吗?那太感谢了。是干什么的?”龙雄盯住田村的脸。
“刚才我就记得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一时想不起来。舟版英明这个人物……”
“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句话,是右翼势力的一个头子。”
“哦?右翼势力?”
“是的,当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三年前因恐吓罪被捕过。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在三年前。”
右翼头子和上崎绘津子有什么关系呢?龙雄呆滞的眼睛现出茫然若失的神情,田村见状便问:
“你究竟有什么事?”神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关于舟坂英明这个人,你不能了解得再详细吗?”龙雄答非所问他说。
“这个么……”田村喝完咖啡,点上一支烟,笑眯眯地瞧着力雄。
“你不要随便乱猜。”龙雄说,“以后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全告诉你的。”
这是真话。龙雄私下里想,说不定真要他帮忙也未可知。
“是吗?那好吧。”田村爽快地点了点头。“我把刚才打电话问过的那家伙请来。他知道得详细些。很久以前我们出过一期专刊题为《最近右翼势力动向人他曾四处采访,了解情况较多。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同他商量商量。”
田村站起来去打电话,没耽搁多久就回来了。
“他说马上就来。”田村转达说。
“是吗?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真对不起。”
龙雄表示谢意。田村接着转了话题,两人谈了些朋友的情况,打发着时间。
不到二十分钟,一位留着长头发、面容清瘦的男子推门进来,站在跟前。
“这位是关野君,也是社会部的。”田村给两人作了介绍。自身像艺术家那样,用手指撩了一撩头发,便坐了下来。
田村指着龙雄对关野说;
“他想了解一下舟坂英明的详细情况,你给他谈谈怎么样?”
“百忙中麻烦您,实在过意不去。”
龙雄这么一客气,关野羞涩地笑了笑。
“以前我采访时曾经调查过右翼势力的一些情况。可是对舟坂英明这个人并不十分了解。”关野不慌不忙地开始说道,“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譬如说,……”’关野举了几个出名的右翼头子的名字。
“他的地位和战前已出名的大头目不在一个档次。怎么说好呢?或许是正统派的一支旁系。有人说他是某某的私淑弟子,后来又跳槽另立一派,又说他和老头子闹翻了,另一说他是被赶出来的。总之,情况不甚了了。不过,从以上情况,大致可以了解他的为人。”
“以前那次恐吓罪是怎么回事?”田村插嘴道。
“那是借政府的补助金,向煤矿敲诈勒索。”
“哦,原来如此。”
田村看了看表,站起来说:
“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田村满吉走后,关野继续说道:
“此类敲诈勒索的事,是他的家常便饭。他手段高明,有魄力,在战后出现的这类人物中,他很快就崭露头角。这些情况是两年多以前采访来的。目前看来,舟坂的势力已发展得相当可观了。手下的徒子徒孙,估计也不在少数。他的势力能发展到目前这样的规模,也说明舟坂英明在筹措资金上很有办法。”
听到“资金”两字,龙雄不由得一怔。
“他用什么办法筹措资金呢?”龙雄热切地问,心里翻滚起来。
“对舟坂来说,无非是敲诈煤矿公司。那次犯案,恐怕是冰山的一角,没有暴露的还有的是。”
“敲诈的对象主要是公司企业吗?”
“我想是的,因为向企业捞钱最容易不过。”
“是否也用诈骗的办法呢?”龙雄又叮问了一句。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舟坂也不见得不干这种勾当。”
“他筹措资金是否全凭这种恶劣的手段?”
“这个嘛……没有真凭实据,无法肯定回答。不过,像舟坂这样无名的新兴的右翼势力,手头一定很紧,所以,采用非法手段,可能性很大。当然这只是猜想而已。”
“你说得是。”
“听说舟坂英明现在手面阔多了。好像影响也越来越大了。”
“他是什么出身?”
“听说是北陆一带的农家子弟,没有上过学,全靠自学。这都是传闻。我没有见过他。据说四十六七岁。没有什么理论,全是老一套忠君爱国精神。”
“他的家在获洼吧?”龙雄问。
“是吧,听说住在那一带。”
说罢,关野眼神若有所指地笑了笑,问龙雄:
“西银座后面有家红月亮酒吧,你知道吗?”
“银座后街一带我比较熟,在什么位置?”
“从林荫道往新桥方向……”
关野向他说明,龙雄不好喝酒,没听说过红月亮酒吧。
关野见龙雄摸不着头脑,便放低声音说:
“听说红月亮的老板娘是舟坂英明新交的情妇。”
龙雄在咖啡馆同关野分手后,从有乐叮出来,突然迷失在银座里。用“迷失”两字比较贴切,因为他漫无目的,信步乱走,为了追寻一个意念,下意识地移动着双腿。
本来,他认为“倒票爷”和山杉喜太郎之间有条无形的纽带,现在又出现了相互牵引的另一条线索。
说不定这三千万元已流入右翼头子舟坂英明的金库里去了。
右翼势力!龙雄碰上了这堵怪物似的障壁,不由得眼睛里现出迷们的神情。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支票诈骗案。
这个骗局里还有内幕。龙雄顿时感到那黑幕重重叠叠,而右翼这个不可理喻的暴力组织就在其中穿行。
龙雄不禁踌躇再三,或者说有些畏惧胆怯。仿佛有一把凌厉的白刃,蛮横地在他眼前掠过。
深究下去,太危险了。还是就此罢手吧。
然而,还有一个人牵系着龙雄的兴趣,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在他眼前闪现,那就是上崎绘津子。他在高利贷的事务所里见过她一次。在咖啡馆的窗户中也见过。她的眸子炯炯有神。非同寻常。秀气而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