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
皮尔逊也盯着他看。他的目光好象在说,没有关系,我是个心胸宽大的人。我
们是在玩一场艰苦的游戏。这跟私人思怨毫无关系。
“这不是私人恩怨的事情。”当皮尔逊坐下身来的时候,雷斯特雷波显出很痛
苦的样子,低声说。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着眼未来吧!”他看着桌子对面另外那个人的那只
眯着的眼睛。而在他的心里,他发誓要看着
他进地狱。
“我对路易斯很生气。”天哪,真的是恩维加多。瞧他那种从容自在,一副……
权威的神气。就像马上要当爱尔兰总理的帕德里克那样。“他的生活十分紧张,长
途旅行又弄得他筋疲力竭。”
“我明白。”我明白吗?那个混蛋在房间里把爱尔兰上诉法院的一名法官,并
且还是一个爱国者,打得天族地转,而我竟坐在这里说,我明白?圣母玛丽亚,给
我力量把这件事情坚持到底吧!那个混蛋,愿上帝原谅我。
“跑易斯。快道歉。快。”
雷斯特雷波朝皮尔逊转过脸来。“我表示诚挚的歉意,先生。我表现得像个……”
他看见侍者在给皮尔逊递上过菜单,给他倒上一些夏敦埃白葡萄酒,就很有礼貌地
没有把话说下去,“……像头野兽。”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还带着
一点悔意。
“忘了吧。”皮尔逊朝他笑了笑。他一笑就觉得脸上很痛。
“不过,等这件事办成以后,要是我在哪条阴暗的小巷里碰上了你,我可要花
钱找三个意大利人来割断你那该死的喉咙。”
思维加多正吃着开胃的小菜。他感到非常好笑,呛得喘不过气,笑得把嘴里食
物都喷了出来。“你说话像个哥伦比亚人!”接着,他用西班牙语,悄悄地对雷斯
特雷波说,“我很喜欢这个人……”
皮尔逊心里想,这一招真管用。你死定了,雷斯特雷波,你得罪了激进派,就
别想一走了之。他咧嘴一笑。
“那么,跟我讲讲你们的想法吧!两位先生……”
第六章 一语破真情
那人大约四十五岁,长得又高又瘦,瘦削的脸上深染着这个城市的污垢。他穿
着一件黑色的T 恤,外面套着几件衬衫,后襟露出外面,没有扎进破旧的牛仔裤里
面。他的印第安人,像个非常生气的阿帕奇人。他被两名巡警带到一辆停着的囚车
那里,吵吵嚷嚷地说他们侵犯了他的权利,并发誓说下水道出人孔盖子下面的那个
肮脏的小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那天晚上他只是在里面睡觉,因为天一直在下雨。
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纽约市长暗中想要消灭市区范围内的所有阿帕奇人。
乔伊和阿尔比。科维克是孪生兄弟。他们在第十四分局凶杀组的法医小队犯罪
现场分队工作。他们已经把那个阴沟洞彻底搜查了一遍。艾迪知道伦敦警察厅有个
著名的反恐怖份子小队,该队的英国警察查抄了爱尔兰共和军设在伦敦一栋公寓楼
里的密室;四个月以后,一些油漆工又发现许多伪造文件、多发子弹,以及一张他
们打算要谋杀的大人物的名单,弄得那些警察非常尴尬。科维克兄弟决不会闹出那
种笑话的。他们不善言辞,但他们不仅经验丰富,而且有敏锐的洞察力,等他们离
开犯罪现场的时候,你知道那个地方已经被搜查得天翻地覆。
艾迪看着他们两人在人行道底下阿帕奇称之为家的那个肮脏地方工作。乔伊先
拍了一张拉立得照片,然后移开了最上面一层的物品,其中有偷来的钱包、皮夹子、
手提袋、快餐盒、色情杂志,许多揉成一团、丢在一边的白色形纸袋,就像中央车
站那个姓名不详者担在手里那种袋子,还有臭袜子和肮脏的T 恤。啤酒罐诸类的东
西。然后,他们把每件有利害关系的物品再单独拍照,放进透明的塑胶信封里,贴
上了标签。
乔伊不时探出下水道出人孔的盖子,又抓了一把证据袋,同时把查获的物品递
给一个名叫沃尔特。罗素的年轻实习探员。
艾迪。卢科很想爬进洞里,亲自到各处去翻一翻;他可以断定,证据就在哪个
角落里,有了证据他就能确定那个骨瘦如柴、仿佛无家可归的年轻女孩的身份;当
警察局的摄影师整理了她的面容,梳理了她的金色长发以后,那女孩子看上去还真
是个美人儿呢。然而,他有着太丰富的经验,能够控制自己的这种冲动,因为寻找
这类东西的速度和把握,谁也比不上科维克双胞胎兄弟。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紧
迫感。他知道,失踪人口组的穆罗尼和吉米。加西来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女孩子
的案子恰巧由他来承办。那具悲惨的尸体不知怎地使他动了侧隐之心;他还知道,
这个姓名不详者决不会被装进一块没有标记的板条箱子里,让那些脾气暴躁、疲惫
不堪、有时还说些俏皮话的料理丧事的船工把她抬走,在灰蒙蒙的晨雾中运到东河
中央那个又潮湿又阴森的岛上,丢在埋葬贫民或无名氏的公墓里的一个没有标志的
坟墓里。
这已经成了一个关系到他自己名誉的问题。
他确信这次搜查准会有收获,因此他几乎是在等着阿尔比或乔伊的喊声:喂,
老大,我们找到了一样重要东西。可是,他听到的只是车来人往的声音,以及哈得
逊河里一条船上的雾号发出的凄厉的响声。
他打了个寒噤,看了看表。对他的部门来说,这是帕特里斯一奥特中枪战的一
部分。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经费,在一个死去的吸毒者身上花上这么大的力气。
“喂,老大……”这是阿尔比。科维克的声音。
“嗯,什么事?”
“下面臭得很。”
三千多里外的大西洋彼岸,在那个星期五(艾迪。卢科正在把阿帕奇的老窝搞
得天翻地覆的那个星期五),秘密情报局的西八区总监,正在往了烷瓦斯炉上头,
一个虽然有缺口不过相当大的煎锅里相当透明的洋葱头上,添加一点橄榄油。他的
乡村厨房虽然有点杂乱,却很舒适。
“斯派克的脚有点破,不知道是不是它的支关节受了伤。
橄榄油别放得太多,要不然会太糊。开一瓶酒吧,是你开还是我来开?天哪,
这个星期真是够忙的。办公室里情况怎么样?“
戴维。贾了笑了一笑,又把软木塞塞到了橄榄油的瓶口上。
“狗可没有支关节,你这傻女人。它很可能扭伤肌肉了。别开……”(他知道,
对他身材高大的爱妻来说,“开”是“选”的意思)“开那瓶加利福尼亚葡萄酒吧,
纯洁可爱的小女人,这酒味道浓,别做鬼脸,味道肯定不错的。你看,那瓶,嗯”
我看还是开一瓶巴罗洛葡萄酒吧,那酒很配意大利调味饭,菜里要放那么多大蒜吗,
戴维?我们会辣得像意大利古代国家伊特鲁里亚的苦工那样冒汗的。“
“大蒜对心脏有好处。是不是尝尝那种,嗯,‘好上帝城堡’红葡萄酒,不要
那瓶一九七八年的,那里有两瓶一九八五年的,拿一瓶尝尝。”
“吃意大利调味饭喝红酒。你没搞错吧?”
“那么你说说,这个星期你是怎么过的?”
贾丁在炉子旁边的砧板上把薰肉的外皮切下来,剁成碎片,放进羊肉汁里,然
后关掉了底下的煤气。
“忙死了忙死了。”
“哦,这倒不错。”
“该死的小安格斯。阿格纽接见比利时喜剧团时决定讲法语。哼,比利时,喜
剧演员,这已经够自相矛盾的了,如今又来了个用法语接见,今晚十点四十分的节
目中播出时还要配上该死的英文字幕,谁还会笑得起来。我可以把那矫揉造作的小
畜生的肚肠都挖出来。”
贾丁笑得直不起腰来,不小心碰在羊肉汁锅的边上,烫痛了小指头。
桃乐丝从后面的走廊回到厨房,她正把一个螺丝起子拧进一瓶红葡萄酒的瓶颈
里;她拧得那么带劲儿,脑子里显然还在想着安格斯。阿格纽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里提到多少次上帝?”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好酒,一九七八年的那一种。”
“太糟糕了。你运气真好,我还算拿对了呢!酒柜里的灯又坏了。”啪的一声,
软木塞被拉出来了。“从哪里弄来这套卡其制服,我们可是没有要过呀?”
“我去了一趟利雅得。”
“哎呀,啧!啧!啧!就那样?那儿不是在打一场小小的战争什么的?”
“他们是那么说的。我跟查尔斯。马隆一块儿去办了点小事。他打扮成一位上
校幕僚在那里摆臭架子。就去了两三天。”
“亲爱的查尔斯。我想象得出来。戴维,别把米饭烧焦,现在该把羊肉汁加进
去。上帝呀,你在里面放些什么?”
“薰肉皮,这样味道会更好。你刚才又提到了上帝。”
“在你的身上,情况就不大一样。自从你皈依基督教以来,你们之间好象经常
保持接触。”
‘’经你那么一说,你好象比我要离开上帝远一点。“
“那个飞毛腿飞弹怎么样,你害不害怕……?”桃乐丝坐到那张明净的松木餐
桌旁边,她把这张桌子叫餐厅里的餐桌。她倾身从那威尔本碗橱里取出两个玻璃杯,
眼睛仍然盯着她的丈夫。
贾丁从炉子跟前转过身来,走到她的身边。他弯下身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吻了吻她的前额。“我这个人身强力壮的,根本不会害怕,这你是知道的。”他低
声说道。他的手仍然搁在她的脸颊上。自从那天下午——也就是他在牛津的最后一
天——他们在有小矮凳的亭子后面首次做爱以来,她头发上的那种香味一直保留至
今。当时她只有二十岁,非常漂亮,蜜丁是电视中心的时事节目负责人,事业上非
常成功,有了抽烟的习惯,身体结实粗壮,相当于两个半过去的桃乐丝。贾了也因
此更爱她两倍半。
但是,他有时仍可从一个蜜色皮肤,体态轻盈,体魄健康的女人那里得到愉快
的调节。他曾去伦敦西端的上流社会住宅区的法姆街教堂,通过耶稣会的惠特利神
父向上帝忏悔过那个罪恶。而上帝通过惠特利神父对他说,他可以理解,并且原谅
他,但通奸是一种罪恶,贾了应当努力恪守跟他妻子的山盟海誓。上帝不止一次传
给贾丁这样的信息:他每次都能原谅他所忏悔的罪恶,只要他真正悔过自新。
贾了还进一步供认,他只是对这样一个事实真正感到悔恨和忏悔,即,事实上,
对于自己的小小乐事,对于自己跟那些体态轻盈的成年女人发生的那种小小的淘气
行为,他并不真正感到悔恨,只要她们是如此好心,能够体谅他很喜欢长腿女人,
很喜欢从那种小小的坠落行为中,获取彼此都能得到的极大快乐——虽然这种情况
并不很多。
惠特利神父曾对他说,每个基督徒都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良心。他还说,我们在
耶稣的榜样面前都有不足的地方。贾丁曾激动而又理智地表示赞成。那教士劝告他
说,尽力而为,我的孩子,但是不要难过,我们都是凡人。我们每个人都很脆弱。
上帝爱我们,只要我们诚心诚意地学习他的榜样,就能得到好的酬报。
阿门,贾丁心里想。他温情脉脉地吻了吻桃乐丝,然后又回去照管他的意大利
调味饭。
桃尔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忙着做饭。她朝自己那只又粗又胖的手看了一眼,然
后,再看看他的丈夫。
“你真是个多情的大笨蛋……”她倒了两杯酒。“好吧,为你的平安归来干杯。
也为一个非常忙的星期的结束干杯。”
“也为在痛苦中,苟延残喘的安格斯。阿格纽干杯,为他在黄金时间亮相,不
用英文字幕干杯。”
“阿门。”
对贾丁来说,家,就是一栋舒适的农舍。它位于威尔特郡丘陵一大片狩猎场的
边缘。他和桃乐丝在一九七三年买下了这栋房子,以及房子所在有四英亩林地和草
地。为了买这块方,他们卖掉了在伦敦海格特区的一间有三个卧室的公寓,还有他
父亲留下来一部分财产(那老头骑自行车的时候,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跟一辆公共汽
车相撞,受了致命的重伤)。一家跟“公司”有着完全可以否认的非正式关系的银
行,还贷给他们房价百分之五的抵押贷款。
那栋农舍有一大片漂亮的草坪,还有许多苹果树和樱桃树,东西和北面是一片
白桦林,缓缓向西面那个果园倾斜。它是一六三八年间当地的一位乡绅所盖的,那
位乡绅后来在用剑保卫他十九岁的儿子时,死在用那大卵石铺成的院子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