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





个袋子。
    “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腹部不停地伏着,想到袋子
里的可怕东西真有点让人受不了。
    “你说什么?”
    “把那该死的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快。就倒在地板上。”
    那女人耸了耸肩。她把袋子放到地上,颠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抖出来。那个
景象,那股味道,真是太可怕了,但艾迪。卢科警官松了一口气,因为除了解剖两
具尸体时所丢掉的各种内脏器官以外,里面没有他所害怕的那件东西。没有那个不
知名的吸毒少女的头和手。没有那个没有人认领的姓名不详者。不知怎的,她跟八
楼上发生的血淋淋乱七八糟的场面有着密切的关系。
    卢科走进陈放那个女孩子尸体的房间。一个身穿绿色工作服的管理员在里面。
    卢科朝那人看看,把枪垂在身边。“你们一直都在那边下棋?”
    “是的。这又不违反规定,对吗?”
    “没有听见外面骚动的声音?”
    “就听到几阵警笛声。老兄,这里是医院。”
    哇……
    “一切正常。”
    “那当然。”
    那人盯着卢科,觉得非常轻松,很明显地不知道卢科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医院里发生了一场枪战。”卢科指了指那支英格兰姆机枪。“我就想查看一
下这个,嗯,这个区域。”
    “这里嘛,一切正常。”
    “你这里停放着一具姓名不详者的尸体,编号0801。 ”
    “对呀!”那管理员耸了耸肩。“她还在这里,老兄,她又跑不了。”
    卢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傻呼呼的。警察还在外面,等着要他介绍情况。“就替
我查一下,好吗?”
    “没有问题。你想亲自看一眼?”
    “不必。”他的话讲得太急,太快。你到底怎么啦,艾迪?
    天哪,这只不过是另外一具尸体而已。纽约警察局的警察是不在乎又见到一具
尸体的。他耸了耸肩。“当然。”
    “不必,当然……?”
    “快点,快点,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当然,长官。”管理员走到砌在墙里的一排抽屉跟前。“0801……就是这个。”
    他把盛着姓名不详者的箱子拉出来。她躺在里面。她的皮肤有点发紫,眼睛闭
着。要是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的头发稍稍长了一点,脆了一点,不再那么亮泽,
那是因为温度太低的关系。出于某种原因,卢科望着她光身裸体地躺在那里,觉得
有点尴尬;不过,要是他建议给她穿上寿衣,别人一定以为他是疯了。突然之间,
过去几分钟发生的可怕事情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他感到天旋地转,知道自己常要呕
吐,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别吐出来,他给自己下了命令。那个凶杀组的警官在一具尸体面前是从不
呕吐的;纵然刚刚涉着血泊走过来,目睹了八楼发生的大屠杀,冒着称之为生命的
那一口宝贵的呼吸的危险,跟那个想要杀他的浑蛋互相开枪,他也不会呕吐的。这
真是该死的一天啊!现在才十点四十二分。而今天还是他的休
    息日。
    卢科开始露出笑容,把胃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真是该死的一天啊。你这铁石心
肠、坚强不屈的意大利裔的混蛋警察。
    “行了吗?”管理员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行了。听着,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八楼。有好几个人死了。”
    “有多少?”这是一个职业性的问题。
    “八个。九个。大概是这个数目。”
    “谢谢你告诉了我,老兄。我会把太平间准备好的。”
    管理员把盛着姓名不详者的箱子推回那个冰座上。
    尤金。皮尔逊正爬上那座石头楼梯,他要去他女儿的房间。
    他停了片刻,从厚厚的外墙上的那扇拱形窗子里凝望着阿文泰因山,无数的圆
形屋了、红褐色的石板房顶,以及散布在各处的雕像和废墟;有了那些东西,罗马
才变得光辉灿烂,具有永久的魅力。我的上帝,西奥班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上学,真
是好福气呀!
    这栋房子是音乐学校的组成部分。当皮尔逊继续往上爬的时候,楼上楼下传来
了练习声乐器和弦乐器的悦耳声音。仅仅在一年以前,他们吃力地提着西奥班的衣
箱,爬过这同一座楼梯。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个衣箱还是她的
母亲念书时用的东西,先是在不对外的圣玛格丽特修道院,后来在都柏林的三位一
体学院。
    有两个女孩子从楼梯上下来,她们笑声朗朗,用带美国东海岸圆音的英语交谈
着。那位法官真还有点儿担心,他的到来会干扰他女儿的天地。也许,还是梅莱特
说得对,那个孩子只是想要一种信任感,她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就像梅莱特最近说
的那样,她需要自己的天地。
    他到了四楼,沿着擦得光亮的木头地板走去。这里连门窗的铜制过梁都擦得闪
闪发亮。有几扇门开着,他朝里面小巧玲拢的客厅瞄了一眼,每个门里都有两三个
卧室。有一个女孩子在吹长笛,练习蒙特威尔地的“威尼斯撒曲”里面很难的一节。
他时而凝步不前,时而停了下来,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去。
    在这么一个好地方学习是多么值得庆幸啊!
    四一二室的门上有三个人的名宇:安特雷地、汤普森,还有那个看上去最令人
恢复信心的名字,皮尔逊。
    尤金。皮尔逊轻轻地叩了叩门。但愿她在里面吧,他心里在祈祷,但愿我可爱
的女儿在这扇门的后面吧!
    一个矮矮胖胖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黑发女孩子开了门。屋子里飘来一股披
萨的香味。他看到,窗子外面是鳞次栉比的陶瓦屋顶,往远是一个峡谷,再往远是
阿文泰因山和蓝色的天空。
    “有什么事?”那女孩子问道。星期六下午竟会有人来打扰,她脸上显得不大
高兴。
    “请原谅。西奥班。皮尔逊在吗……?”他笑了一笑。“我是她的父亲。”
    那女孩子用有点傲慢的眼光看着他。她一言不发就回到里面去了,但是她没有
关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进去。没多久,一位苗条的,年龄相差不多的短发
女孩子来到门口和客厅中间那条不长的走道里。跟罗马人相比,她的脸色不深;她
戴着一个耳环,有点像那核子裁军标记的形状。她抹着黑色唇膏,穿着一件黑色的
T恤,没有戴乳罩。
    “你是皮尔逊先生?”他推测,她是美国中西部某个地方的人,也许再往南一
点。
    他又笑了一笑。“西奥班在吗?我正好有事到罗马。”他耸了耸肩,想要装出
悠闲而自在的样子。
    “她还没有回来。”
    赞美上帝,她至少在这里。“你想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那个女孩子脸上显得有点尴尬。他猜想,她就是汤普森。“我不太
清楚。”她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你还是进来吧。”
    尤金。皮尔逊法官跟着萨莉。汤普森进了那个客厅。里面有三个卧室。他进去
的时候,有个卧室的门关上了。那个胖呼呼的女孩子对他的侵扰十分反感。他朝四
周看了一眼。他看到一张镶在框子里的照片,上面有皮尔逊、梅莱特的西奥特,大
家都笑容可掬。那张照片是在圣玛格丽特修道院学期末拍摄的,他见了倍感亲切。
这是他家庭的又一个里程碑。他朝那个美国女孩子看了一眼。她在用怀疑的目光望
着他。
    “喝咖啡吗?”
    “她到什么地方去?”
    “我想,她也许还在委内瑞拉……”
    委内瑞拉……???那位法官盯着她。“委内瑞拉?”他很有礼貌地问。他希
望那是某家饭店的名字,或者是罗马某个地区的别名。
    “是跟理查德一块儿去的。”
    “对不起……?”那样说来,这个孩子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理查德。皮尔逊先生,你已经收到她的信了……?”
    “什么时候写信?”
    “喔……大约四个星期以前。她拼命想打电话给你,打给她的妈妈。可就是打
不通。后来,她打电话到法院,可是你出去钓鱼了。”
    “我几次想给这里打电话,可是那个意大利女人好象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所以,西奥班就给你写了一封信。我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想要我帮她寄那封
信。后来理查德说,让他去帮她寄。他们动身前的那个晚上,她又写了一封;那天
晚上她还想打电话,可是我们正好有个联欢会,所以我想有点不大可能了。西奥班,
嗯,她感情比较容易冲动,对吗?她说,她到了机场再给你打电话。”
    “你说动身前,他们动身去哪里了?”他看起来已经不再是那个装出神色慌乱
面貌的父亲,而是那目光逼人的法官了。
    “去委内瑞拉……”她两只眼睛盯着他。“哦,上帝,你不会不知道吧。”
    “让我们假定我就是不知道。”
    “请坐。”
    沉默了片刻。
    “直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抽一根烟,你介意吗?”
    “没关系。”
    萨莉。汤普森从一个蓝色的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在一个印着某个夜总会名字的
画夹式火柴纸上划了一根火柴,把烟点着了。她神色紧张地吐了一口烟。为了安定
她的情绪,尤金。皮尔逊坐下身来。他心里越来越生气,同时又有一种不祥的感
    觉。委内瑞拉……?
    那女孩子放松了一点。“他还不错。相当好的一个人。家里还有一个大农场。
在委内瑞拉。他的叔叔,嗯,其实他说是他的堂兄,但是年纪比他大得多,因此他
称呼他叔叔。他指导钢琴,还会作曲,是那里大学的一名音乐教授。理查德把那个
人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和他写的书拿给我们看。还有三张大海报。他的名字叫恩里
克。洛佩斯。富埃尔特。这所音乐学校里有人听说过他。”她停顿片刻,用谨慎的
目光望着皮尔逊。
    他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理查德?”他漫不经心地问。
    “喔,他喜欢别人叫他理查德,其实他是个委内瑞拉人,他真正的名字叫里卡
多。整个上个学期,他们都几乎形影不离。因此,圣诞节假期以后,她就提前几天
回来了。她这个学期请了假,到委内瑞拉跟富埃尔特学钢琴去了。院长说,那不能
算作她的学分。可是你了解西奥班,当她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就非做不可的。”
    “她到底去了委内瑞拉什么地方……”皮尔逊法官用一种安静但又不怒而威的
口气低声地问。
    “该死的,我可不知道。她在给你的信里写着详细的地址。
    她很担心你和她的妈妈。她没有能给你们打通电话。但是,她在报上看到了关
于,嗯,你作出某项判决,受到人们祝贺的消息,她为你感到很高兴。在她离开以
前的最后几天里,她有点儿兴奋得不得了。“
    “我看一下她的房间,你介意吗?”
    “请便吧!”
    “我还得跟去找校长谈一谈。”
    “他周末可是从来不在的……”
    “还有这个理查德。里卡多。他的全名叫什么?”
    “唉呀,那是个真正的西班牙文名字。你是知道的,有一长串名字呢,有加在
姓氏前的‘de’来表示他的世居地,以及加在名字后的‘y ’来表示亲密等。”
    “不过你记不清了。”
    “真对不起。也许你在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打过电话了。她妈妈在家吗?”
    而就在这个时刻,预知未来的永恒之神,把它的冰冷之手接到了尤金。皮尔逊
法官的身上。他心爱的女儿的声音,突然回荡在那间俯瞰红褐色房顶和阿文泰因山
的房间里,像莫尔恩山的冬日那么清晰。
    它只是说,“爸爸……”
    有着塞尔特民族的深邃洞察力的尤金。皮尔逊,在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时刻知
道,他的女儿,他一生快乐的寄托,现在非常需要他的帮助。
    贝尔维医院大屠杀这个案子已经上了报纸标题和电视银幕,它已经取代国王交
叉路口炸弹爆炸事件,成为编辑们优先考虑的消息。他们把这条消息编在波斯湾战
争消息之后,但在体育消息和天气预报之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和纽约市缉毒特遣
队的队长马文。凯利,都来找艾迪。卢科的上司、凶杀组的丹尼。莫洛伊上尉了解
情况。谈话结果,联邦调查局和纽约警察局凶杀组决定联合调查这件大屠杀案子,
同时跟缉毒组保持联系,互相通报情况。这个案子交给了卢科,他在莫洛伊和大麻
管制局的特工处长唐。马瑟先生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大家知道,卢科警官在案前以及案发过程中的情况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