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





的道德,我们是一个有高度纪律性的运动。”尤金。皮尔逊的这番话是肺腑之言。
前面大约四十码的地方,一个黑影在慢慢地朝他们走来,他几乎像是在散步。他是
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披着一件阿斯特拉罕地方所生产的羔皮或某种这类皮革的大
领子的大衣,脖子上松松地围着一条黑色围巾,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一个典型
的巴黎人。皮尔逊心里想。倒有点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三一学院法律系念书时,
他钉在书房墙上那张法国画家土鲁斯。劳垂克的海报上的演员。那个演员叫什么名
字来着?叫Braun ,念作“布朗”。
    阿里斯蒂德。布朗。那个人还带着一根黑色的木头手杖,可能是一根用棕榈树
干做的马六甲手杖,上面还带有银色的把手。
    雷斯特雷波同样注意着那个戏剧性的人物。而那个穿驼绒夹克的人只是朝他看
了一眼。那个哥伦比亚律师装作没有听见皮尔逊的抱怨。“只要派几个熟练的男女
到欧洲去建立销售网络,我可以向你担保,每个月都可以付给你二百万美元,在哪
里付款都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用任何国家的货币。你可以把它当作你们运动
的经费,也可以为你自己在法国南部买一栋别墅。坦白地说,那是无关紧要的。”
    “你所谓的生意是违法的,幼稚的。除此之外,关于‘威尼斯妓女’,你有什
么要说的?”
    “也许我们应该问她。她来了。现在她又变成了一个男的了……”
    皮尔逊看到朝他走来的是一个身高体胖的男人,那件带有阿斯特拉罕羔皮领子
的大衣在他身边飘动。他用手杖颇为熟练,挥舞的动作使人想起了十八世纪舞蹈大
师的拐杖。他脸部的线条向四下散开,但带有某种格调,鼻梁高长,一双锐利的眼
睛。给人的感觉倒有点像一个相当英俊的意大利傀儡喜剧主角,完全是威尼斯即兴
喜剧里那种戴面具的演员。那个都柏林来的法官那天晚上第二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开
始加速。他被骗来跟这位先生——这位负责把哥伦比亚集团组织的古柯硷运进欧洲
的堂主——见面,他感到十分生气。以基督的名义,如果缉毒警察或者某些海关机
构的人员在跟踪那个人。那可怎么办?
    那样的话,法官冒充的身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圣母
玛丽亚,那个波哥大歹徒的律师已经提出要把那个人每个月二百万美元特许权的生
意交给皮尔逊呢!
    “我真的不想跟那个人见面。”
    “少废话了。有谁在监视这件事情?桥上实际上空无一人。
    我的人已经检查过,那个人的后面也没有人追踪;相信我,他身上没有带枪。
顺便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卢基。蒙帕尔西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身高体胖的戏剧性人物停下脚步,伸出他的双手和前臂,
但身体的其它部分却一动也不动。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深沉,“我的朋友。你好吗?”
    雷斯特雷波也停下了脚步。他满脸笑容,走上前去,握住那个意大利人的手,
并用左臂轻轻的拍了一下蒙帕尔西诺的肩膀,拥抱了他。两个人对于能在这里见面
显然都很高兴。他们用意大利语或西班牙语像打机关枪那样飞快地互致问候。皮尔
逊搞不清楚他们讲的是哪国语言。雷斯特雷波往后退一步,微笑着用友好的姿势跟
他打招呼,看到他惊慌的目光。“罗斯先生,快来和我的一位好朋友见面,我没有
想到他会在巴黎皮尔逊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雷斯特雷波,仿佛在说,你有把握吗?你
们果真是偶然碰见的?我们什么也没有谈,对吗?接着,因为蒙帕尔西诺在等着,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有礼貌的笑容。皮尔逊觉得没有必要对他无礼,就朝着那个意大
利人走去。那人真的是个喜欢偷偷地男扮女装的同性恋吗?我的上帝啊,这跟在威
克洛山里有苍蝇钓鳟鱼的情形真是大不相同啊!
    雷斯特雷波伸手抓住皮尔逊那只并不心甘情愿的左手手村,帮助将它推向那位
身高体胖的毒品大财主的双手之中。没有必要这样嘛,皮尔逊心里在想。他尴尬地
笑了笑,开始往后退去,在他们之间留出一点距离。“你好……先生?”
    “蒙帕尔西诺。”那个意大利笑了笑,露出两片令人惊慌失措的肥唇。他的头
罩已经像盖子一样揭开,头发像在风里那样坚了起来,他的右眼已由一块深红色的
胶状物取而代之。皮尔
    逊的耳朵里灌满了迷你乌兹枪那种机器锯子般的嚓嚓声。使他感到惊骇的是,
那个被谋杀了的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一步,像快要跌倒的样子,想要抓住皮尔逊;
而皮尔逊本能地躲开他,吓得浑身发僵。突然之间,乌兹冲锋枪枪声停了,紧接着
听到的是铃木越野车的吼叫声,像是在朝右岸沙滩飞驰而去。
    皮尔逊先生一动不动地站在桥上,裤腿里湿滴滴的都是自己的尿,脸下沾满了
鲜血。那个“威尼斯妓女”死在他的眼前,他的一只手还抓着法官的左脚里。
    一道闪光!
    一辆黑色的雪铁龙有尾门的轿车已经到他们身边。一个黑皮肤的年轻人放下他
的照相机,汽车继续往前开去。
    又一辆轿车,一辆BMW 轿车,停了下来。那个杀人现场好象正在变成一个计程
车招呼站。雷斯特雷波把皮尔逊从尸体旁拉开,把他塞进那辆汽车,然后自己也爬
了进去。轮胎嘎吱一声,汽车打了一个U 形弯,朝着圣日尔曼一德一普雷林荫大道
疾驶而去。尤金。皮尔逊吓得抖个不停,直喘粗气,好象刚刚参加一百米赛跑下来
似的。他注意到拉斯帕伊林荫大道从窗前闪过,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使用英国护照
和罗斯这个化名住进去的那家饭店也飞速地向后退去。
    “给你时间考虑,”雷斯特雷波说,他就像在下班后开车回家的路上那样轻松。
“这项建议可以保留到星期五中午。”

    



  

 


                             第三章  变色龙

    纽约是一个孤寂的地方,但纽约最孤寂的要是算是贝尔维医院的太平间。艾迪。
卢科警官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凌晨二点十分。他喝着塑胶杯里一种微温的褐色液体,
据说那是咖啡。
    浅绿色墙上电子钟又悄悄地走过夜晚的一分钟。他听着亨利。
    格雷斯医生走来的脚步声,单调地在坚硬的塑胶地板上回响。
    他翻到那份短得可怜的验尸结果和法医报告的第二页。
    “真对不起,艾迪,验尸结果到星期日夜里这么晚才出来。”格雷斯是个忙个
不停的矮胖子,大约五十岁左右。他长着又密又硬的白头发,戴一副角质框架的眼
镜。
    “你带来什么消息?”
    “有两个人被人用力捅在致命的部分,一件汽车事故,还有一个人企图自杀。”
    “企图?听起来我觉得他还相当成功呢!”
    “那你就错了,伙计。”那位病理学家朝他手里的案件登记表看了一眼,把它
放在桌上。“死者从消防员为了营救他系在他身上的绳子滑下来。我一直对他们说,
那该死的玩意儿太松了,他们花了三个小时二十分钟才把他从墙台上劝说下来,可
怜的家伙。你知道他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你说得对,警官,我还很有必要活下去。’”
    “天哪……”那个探员摇了摇头。
    “活着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译注:这句话是反讽的话。)
    “阿门。”
    “再说这位姓名不详者,”那个病理学家说。“这案子怎么会落到你手里的?
你是凶杀组里、警察中的大人物。”
    “刚好碰到吧。”
    “真是令人开心……”
    “那是你说的。”
    格雷斯在抽屉里找了半天,拿出一捆新的塑胶纸包着的乳胶手套。他在卢科的
对面坐下身来,用两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是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你在报告上说,年龄在十七到十八之间。为什么不
说是十六岁?也不是二十岁呢!”
    “你只好那么说。”
    稍停了片刻。
    “好吧。”卢科凝视着剩下的一点咖啡,心里带有一点敌对的情绪。南希办理
她的案子已经进人第三个星期,每星期一通车去奥尔巴尼,星期五回来。他们把赚
来的钱买了一套新的空调系统,装修了他们在尼士区的公寓房间。这意味着,他们
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个好价钱,然后搬到邻居好一点的地区去,不管那是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他处理了一件有两个人被谋杀的案子。凶杀发生在麦迪逊大街的一套公
寓房间里,屋里的墙上挂着价值一百多万美元的艺术品。两具尸体是在那个挂着意
大利古董镜子的大理石浴室里发现的。那个吸食海洛英成瘾的儿子,趁着女朋友在
自己的卧室里因过量吸毒而昏迷不醒的时候,开枪打死了自己的父母,墙上贴着一
条耶鲁大学的三角旗。“好吧。亨利,把你的心思转到姓名不详者的身上来。分说,
你只好那么说……?”
    “当然。我做过了一千次的尸体剖验,我有某种……嗅觉。”
    “很好。我想请你帮帮我的忙,亨利。”
    “那你就问我吧广”你就告诉我你没有写在验尸报告里的那些直觉吧。比如说,
她是不是一个妓女?是不是来自一个贫苦的、没有受过教育的家庭?她以前有没有
擦过地板?她是不是一个打字员?她的牙齿状况。是纽约州人还是田纳西州人?你
认为怎么样?我们先来研究这些问题,亨利,就帮我这个忙。“
    
 

    他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品脱瓶子的杰克。丹尼尔,递给桌子对面的病理学
家。格雷斯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但除了探员以外几乎谁也看不出来。
    “我想挑出十个可能的人选。”凯特。霍华德坐在贾丁办公室的桌沿上,把一
个薄薄的粉红色文件夹放在他的面前。接着,她用铅笔尾端上小小的橡皮擦,搔了
搔前额。“不过就是挑不出来。”
    贾了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第一页。上面有六个人的名字,加上简历。接着是
六份档案,每份都附有当事者的照片和详细资料,包括心理状况、安全调查的结果,
以及一份秘密情报局特有的评语。实际上,那是一份评估一个人的优点和弱点的资
产负债表。弱点不一定是不合格的因素,除非那些弱点显然会使那个人处于严重的
危险状态,或者已经几乎接近胜过他
    的优点。就一个有可能签合同的情报人员的性格而言,四个优点对一项弱点的
比例是可以接受的。然而,就像选择配偶那样,一般说来,这种理论上的假设得到
的证明往往很不准确的。
    贾了看了一眼桌沿上凯特那个包着粗呢裙子的屁股,偷偷笑了一下。凯特头脑
相当聪明,但实际上她并不适合做这里的工作。在世纪大楼里辛苦工作的秘密工作
人员,很快就会受到最高机密行业的影响,沉浸在那种无拘无束、聪明能干、孤芳
自赏、真挚坦然、亲密无间的气氛之中。这里有秘密渗透进去禁区地工作人员、有
昼夜不停地收发无线电密码的人、有化名窃听电话的人,全部工作都绝对保密,范
围遍及世界各地。所有这一切,更使得在这个秘密天地里工作的人,分享到一种他
人无法体会得到的不可思议的刺激。
    即使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也是很残忍的。
    而这位凯特,年纪不可能超过三十岁,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位地区总监的办公桌
沿上,好象他是她牛津大学的老师。
    “为什么把这个拿来给我看?我还以为你在跟比尔和托尼一起研究呢!”
    “唉,我会的,戴维。我只是想要问问你,六个家伙——六个有可能合格的家
伙——是不是够了。”
    贾了喜欢用“够了”这个词,而不是“足够”。那个“公司”仍然吸引着一些
无忧无虑、很有教养、能言擅道的年轻女孩子,她们身上有着某种特别迷人的地方。
她身上佩戴着某种散发着康乃馨香味的东西。才一点点而已。给人一种非常清新的
感觉。
    “跟你说实话吧,你能网罗到六个,我已经感到非常惊讶。”他抬起头来看着
她。他没有戴眼镜,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跟你说实话吧,凯特,六个太棒了。”
    “真的吗?”她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我的意思是,我想,我们本来可以提出
十个人的名单。可是,他们看法不大一致。”
    “那很好。好孩子,你再跟比尔和托尼商量商量。把它削减成三个。”
    “我以为你可能想先过过目。”
    “唉,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