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酒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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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小小姐的话,已经回来了。”钟叔看见蝶儿必恭必敬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那仙女婶婶,我们快去祖奶奶那里找爹吧。”孩子就是孩子,一瞬间就忘记了躺在床上的小伙伴,我叹了口气,这分明和当年的我一个模样。 
独孤寒和独孤凉在祠堂里和老夫人饮茶,独孤冷也从布庄里回来了,三兄弟坐在一起令老夫人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直拉着独孤凉的手不愿意放开。独孤凉被看得不好意思便说:“祖母,我已经好了,不疯不傻,桑香镇的事也处理好了。” 
独孤寒奚落的弯起嘴角:“四弟真的处理好了么,那个叫梅刃儿的姑娘……” 
“梅刃儿是谁?”老夫人听得云里雾里,她没去桑香镇,当然我们也不会将那么惊险的遭遇讲给她老人家听。 
“是喜欢四哥的一个女子,聪明又贤惠。”我急着抢白。 
独孤凉无奈的瞪着我们一眼,老夫人果然很高兴:“是如烟说的就没错了,如今剩下的你们三兄弟中,只有你没有成亲了,这事要尽快,否则夜长梦多。” 
独孤凉见状找借口说路途遥远太累推脱说要去休息,我跟老夫人说了一下准备的情况,这才随着独孤寒和独孤冷出了祠堂。 
小蝶儿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爹了,自然兴奋得住不了嘴说起了病倒在床上的小伙伴才敛下笑容来像小大人一样的叹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玩呢。 
三个大人聚在一起被她的样子逗得乐坏了,这时候管家钟叔又匆匆的跑来,他面上都是惊惶之色,见我们都在这里忙说:“各位主子,刚才我们的花匠去府后面挖些土栽花,竟然在土里挖出一具尸体来。” 
“尸体?”独孤冷皱了皱眉头:“快带我们去看看。” 

4 
尸体已经被挖了出来,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令人做呕的尸臭味。那个花匠已经吓破了胆,两个壮丁架着他如烂泥一样的瘫软的身体。 
尸体的脸部已经腐烂,凭她穿的衣服和手的粗糙度来看,应该是个没有身份背景而且家境贫寒的普通农妇。独孤冷上前去看了半天,只说了句:“是被掐死的,此人必定有深厚的内力,否则一个再大力道的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也不会留下这样黑紫的手印。” 
两个长工听恶劣吩咐要抬去县里的衙门里认尸,刚抬起来一个小布钱袋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帐房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这不是她吗?” 
“你认得这个妇人?”独孤冷皱起眉头。 
帐房脸色煞白的摇摇头:“不认得这妇人,这钱袋我却认得,前些日子家里雇下人,七少爷的书童带她来取五十两银子,说是七少夫人买了她的女儿。因为我们家很少花这么多钱买下人,所以就有点印象。而且这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小的怕她弄丢了,就用钱袋装着给了她。” 
“莫非是有人见财起意,于是就谋害了这个妇人?”独孤寒试着分析。 
   
 独孤冷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为财,为何钱袋还好好的在尸身上,况且凭这个指力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上乘武功的高手了,怕是你我都不是对手。” 
竟然是那孩子的娘。 
事情好象并没有那么简单,杀人不为财,一个小小的妇人会和江湖中人有什么牵连?下人们将尸体拖到马车上运去县里的衙门,我会冷烟小筑时翠衣惊喜的说:“醒了,小姐,那丫头醒了。” 
那孩子短短几日已经恢复得很好,脸上也有了红润的颜色,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见了我乖巧的跪下磕了个头,再没别的话。我没有由来的怜惜,竟然无法将她娘已经惨死的事告诉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记得忘记问他的名字。 
孩子摇摇头,翠衣抢着说:“听她娘叫她丫头呢,应该就是叫丫头吧。” 
“这孩子命贱名字也贱,不如我重新给她取个名字,以后的日子就让她好好的呆在独孤山庄,让她和蝶儿一起读书识字,我就做她的干娘好了。” 
“小姐……”翠衣眼里都是眼泪:“当年夫人也是这样讲的,她说叫小花太柔弱了,要取个象样的名字路才能越走越好。” 
“恩,这孩子就叫凤儿,希望她能从此浴火重生。”我摸着她的头问:“凤儿,你觉得如何?” 
孩子木讷的看着我,翠衣忙欢喜的拉她跪下:“还不谢谢你干娘……” 
“娘?”孩子怯怯的看着我:“你是我娘?” 
“是的,孩子,我是你娘。”我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十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想起来,那个瘦小天真的孩子还栩栩如生的在我的脑海里。 
那年我才七岁,两个姐姐整日的做女红,我闷得无聊了就趁管家不注意偷偷的溜出去玩。一时玩得兴起天黑下来忘记了回家的路。那夜的天真黑,我坐在一个陌生的街上饿得直哭。这时候来了个大叔,他亲切的问我是不是肚子饿了,然后把我带回了他的家。 
大叔把我带到了山上一个很简陋的屋子里,夜越来越黑,我越走越害怕,稍微慢了一点那大叔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人贩子。 
那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把我丢进屋子里丢了点干粮就锁了门出去了。 
我坐下地上哭了半天,嗓子都哭哑了,那孩子就那么躲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我。 
哭累了,我终于注意到她问:“你是谁?” 
“我叫小秀。” 
“小秀,你为什么不回家?那个大叔为什么把我们锁起来?” 
“那个大叔是个人贩子,他会买通人伢子把我们卖掉。”她似乎能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那时候我只知道人贩子是坏蛋,还知道我爹肯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夜越来越深,寒气也越来越重,我们都饿得不行了,只能吃那人扔在地上的干粮。 
“小秀,你不要担心,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小秀点点头:“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不会的。”我信誓旦旦:“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两个孩童的承诺都在彼此的身体内生了根,几天后,那个人贩子带走了我,小秀哭着拉我的胳膊被那人一巴掌挥过去。在将我运到另一个城镇的路上,一帮江湖英雄找到了我。那人贩子吓得直打自己的嘴巴,独孤山庄指腹为婚的未来的七少奶奶,他就是陪上性命也是陪不起的。 
那个承诺在我的心里还记得,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那个人贩子带我们去山里的那座屋子里找小秀。没想到走到那里的时候,另一个和他一伙的人伢子也正好带骗来的孩子回去。他一心急就带着小秀跑到了屋顶上,那人有些功夫,把小秀掐得几乎翻了白眼。 
我哭着喊着小秀的名字,那些江湖英雄都放下兵器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也的确是个恶人,他本来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临逃跑时,他竟然将小秀用力的从屋顶上扔下来。 
小秀躺在我的脚边,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脑浆迸裂出来,她痛苦的挣扎了两下,眼睛一直盯着我断断续续的说:你说过不丢下我一个人…… 
她临死前眼睛暴凸着,整张脸被血液和脑浆分割得异常恐怖,那眼神一直冰冷的在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5 
伏龙镇短短的一个月便热闹起来,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乞丐无聊的时候就在府外成群的晒太阳,许多江湖人士和皇族也陆续的到了,整个独孤山庄张灯结彩,就算几个少爷成亲也没弄得如此隆重。 
师父赶来的时候是宴客的第二天,我的二姐夫也就是断臂公子沈若素陪他一同前来,还捎来了娘的家书一封。 
家书上说的很简单:如烟,万事小心。 
沈若素说:“娘不放心你,路途遥远她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师父的身子骨依然硬朗,我安排他们住进了冷烟小筑的对面的芙蓉苑,师父一向清净惯了,人多嘴杂,难免受到叨扰。这次请的厨子中,有一个做得一手好的斋饭,我亲自端到师父房间里。 
师父说了声阿弥陀佛喃喃道:“如烟,看到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您说话好生奇怪,如烟一直好好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你要跟我学武功的原因?” 
我乖乖的低下头:“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条件?” 
“都记得。当初要学武功是因为不想成为弱女子任人宰割。师父答应收我的原因是我的眉眼间像极了师父年轻时的一位旧人而且筋骨奇佳。我答应师父的条件,是即使学了武功只为防身绝不杀人。”我微微的笑:“师父的条件我一直当作至理名言,一直都没违背过。” 
“你记得就好。”师父叹了口气:“如烟,你行走江湖或许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如烟明白。”我知道师父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不想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问再多了也没用。独孤山庄里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色,入夜,人声寂静了,沈若素一人在院子里饮酒赏月,我上前去福了身子问:“姐夫好象有什么心事。” 
“行走江湖的人,哪个没有心事?”沈若素自嘲的笑笑。 
“你的心事却无关江湖。”我帮他斟了杯酒:“这次见你和上次很不一样,判若两人,你很少有这么忧心重重的模样。” 
“如碧被一个人绑架了扔到了深山里,若不是我发现的早,如碧恐怕早就喂了山中的野狼。”沈若素灌了一大口酒:“枉我有个断臂公子之名,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我吃了一惊急急的问:“那二姐怎么样了?” 
“如碧没事,倒是大姐误喝了毒药险些命丧黄泉,若不是你师父,那定是必死无疑了。思来念去,我们总觉得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巧合,娘担心的吃不下饭,恰好收到了你派人送来的帖子,于是我和沧海大师就赶来了。” 
我惊得脸色煞白,好久才反应过来,只听耳边有碎碎的脚步声,没等我反应过来,沈若素已经拔剑追了上去。那人猛着面穿着夜行衣身形极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我和沈若素追出独孤山庄几里路,那人就真的不见了。我心里暗叫不妙,若非是个调虎离杀之计? 
沈若素气得大叫一声拔脚就往回跑,他的轻功远不及我,回到山庄一刻钟他才急急的赶回来。独孤山庄仿佛一切如常,却又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潜伏着什么危机。 
在黑暗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6 
阿兰一大早的闯进我的房间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七少夫人……出乱子了……” 
“阿兰,你别急慢慢说。” 
“小小姐不见了!”阿兰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昨天夜里小小姐还好好的啊,怎么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一惊:“那凤儿呢?” 
“凤小姐昨夜在我的房里睡的。”翠衣说:“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好。”是一种很微妙的预感,蝶儿的失踪和凤儿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我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跑去翠衣的卧房,软塌上的锦被微微的隆起,我上前掀起来,赫然是一个抱枕。翠衣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早就应该知道昨天在芙蓉苑门口的黑影有蹊跷,为了防止打扰其他的贵客也不能彻底搜查势必的引起恐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黑衣人必定是某个来山庄的客人。我忙吩咐了丫鬟去酒席上请三位少爷回来说明此事,我自己便开始在各个客房里一个个的搜查起来。既然是客人,那么两个孩子一定是被藏在山庄的某个角落。 
来山庄的做客的客人一部分在镇子上的农家和客栈里寄宿,一部分贵客便住在山庄的锦红阁,云水轩还有翠竹楼里。其中锦红阁住的都是皇族,都是与独孤傲然有过交情的人的后裔,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这正是大宴的时间,整个锦红阁静悄悄的,敲房门没人应,我便自己推门进去,一个个的查看。皇族果然有皇族的气度,老管家很周到的把房间布置的庄重体面。梳妆铜镜旁放着一支白玉的金钗,想必住的必定是一个女子。 
“啪……”软底的鞋子踩到干树叶的声音。 
我忙施展轻功跳到头顶的房梁上。推门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愣了一下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玉金钗就出了门。我大大舒了口气,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这么卤莽行事若被发现只会陷入更大的误会中而且会让两个孩子的处境更加危险。 
我随后出了门匆匆的出了门往冷烟小筑去跟独孤冷他们见面。刚出了锦红阁便从暗处闪出一个人影来,看穿戴非富即贵,而且正是刚才在客房中的男子。 
“姑娘,请留步……”男子微微的笑。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