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去捉鬼
“我身上的邪气被月季洗得差不多啦,所以就要转世投胎了,去寻一户好人家落下。”尅孢鬼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
“哦。那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我强颜欢笑道。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道:“是的。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现在你爷爷状态不太好,《百术驱》又不见了,箢箕鬼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它还会来找你爷爷麻烦的……并且……你已经养了我这么久了……”尅孢鬼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安慰她道:“你的邪气被月季洗净了,可以摆脱符咒的禁锢了,这不是你和我爷爷都希望达到的目的吗?你放心吧,如果爷爷知道了,他一定会为你高兴的。而我……我当然也会为之高兴。”
《百术驱》里面讲述了尅孢鬼形成的原因。由于很多地方的封建思想很深,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明显。有的家庭不生出一个儿子就会被村里的所有人看低,而做媳妇的在家里也没有地位,要受丈夫和婆婆的气。于是有些狠心的爹娘见生下来的是女婴,便立即在床下的尿盆里浸死,然后丢到粪坑里烂掉。有的这样浸死了七八个女婴才得一个儿子。而被浸死的女婴就成了尅孢鬼。它拉走小孩子的灵魂是因为它的嫉妒。
于是,我开玩笑道:“这次你可要看好了人家再投胎,别再去那些狠心男女的家庭了。”
她仿佛被针狠狠的刺了一下,脸上一阵扭曲痉挛,不过很快恢复了原样。看来她对前世的死因还铭记在心,不过与以前相比,她现在显得坦然多了。“那也好啊。那样我就再做一次尅孢鬼,然后等着你和你爷爷去将我收回来继续养。”她居然也学会了开玩笑。
胎生青记)缄默姻缘
不过,这时提到爷爷,我就没有心思跟她开玩笑了。我忧虑的说道:“爷爷的身体状况很差了,而奶奶又发生那样的事情,哎……”
尅孢鬼见我不高兴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宽慰道:“好人自有好报的,你就放心吧。”令我意外的是,她的手不是冰凉的,带着虽少却有一丝一丝的温热。
我苦笑道:“如果他还想以前那样有求必应的话,恐怕身体会受不了的。他不是一个懂得拒绝人家的人。虽然这一段时间对人家的要求不搭理,但是过一段时间后难保又像以前一样。”我一面说一面想到爷爷的皱纹像干裂的土地的模样,不禁更加放心不下。我甚至想到不出两年,爷爷被反噬作用和香烟榨干身体,变得像烟丝一样的情景。
尅孢鬼点点头,学着我的样子苦笑道:“是啊。以前我不知道他,把他当做像那个乞丐一样的人,现在才知道让他为难的不是鬼,而是那些前来求助的人。”
均“那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那些害人的鬼,人家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来求爷爷帮忙。”我反驳道。
“那倒也是。好了,不打扰你睡觉了。我要走了。”她挤出一个笑,朝我挥挥手,影子渐渐淡去。
我急忙喊住她,问道:“问你一个事情。你相信胎记是人前世留下的记忆吗?”
耒她没有回答我,却自言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转世投胎之后,会因为跟你和你爷爷的这段故事留下什么痕迹呢?”
她的话还在我的耳边萦绕,但是身影已经消失得无迹可寻了。就在尅孢鬼消失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瞥见窗台上的月季瞬间枯萎、凋谢,蓝色的花瓣短时间内变得枯皱,然后像扑灯的飞蛾一般从枝头落下。
我知道,这是我跟尅孢鬼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再也不会在我眼前出现了。当然了,即使她就投胎在离这里不远的人家,再次见面她也不会再记得我。
生和死,是不是一个道理呢?奶奶去世了,曾经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都只能存在我的脑子里,奶奶再也不会出现了。好像有人这么说过,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他可以称之为人,但是一个人死后,他只能称之为事。死去的奶奶对我来说,只能是一件过去的往事了。月季枯萎了、凋谢了,她对我来说也成为了一件过去的事。
我想了半天,参不透生与死,却把心情弄得糟透了。
果不其然。在爷爷的心情和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原来被拒绝的人们又纷纷找上门来,而来的次数最多的居然是月婆婆。
高中的补课越来越多,假期越来越短,也越来越少。可是我还是一有空就往爷爷家跑。往往是早上刚刚乘公交车回家,中午就到了画眉。每一次从文天村与画眉村之间的山路上下来,看见爷爷的老房子如一只熟睡的老水牛卧在那里,我的心里便涌上一股激动。
我能陪爷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但是从妈妈的嘴里,从爷爷周围邻居的嘴里,我能得到所有与爷爷有关的消息,能从中知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爷爷身边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由于周围的邻居或多或少都受过爷爷的帮助,当我问起的时候,他们也乐于向我讲述。虽然他们也间或提醒我,爷爷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了,但是每当家里的养畜走失,他们仍然会来找爷爷,请他指明走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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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的叙述里,我得知月婆婆来的次数不下于二十次,但是每次都是带着失望的表情出来的。画眉的很多大人和小孩都看见月婆婆愁绪满面的走在水田边的田埂上,整个人如蒙着一层浅浅的灰。
不只是我,他们也非常诧异。相对于爷爷对待常人的有求必应来说,二十多次拒绝月婆婆的求助对于爷爷这样性格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冷血无情”。
“也许是月婆婆的人品不好吧。听说她是个很抠门的人,一双手只往自己家里搬东西,从来舍不得借一针一线给人家的。”有人这样猜想道。
“我们找马师傅帮过多少忙?马师傅可是连盒烟都不接的人,哪里就贪图了月婆婆一点礼品?没有的事!”立刻有人反驳。
“那就是月婆婆要求的帮的忙太难了吧?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东西说出来会对说话的人不好。听说反噬作用害得马师傅身体不好,再说一些不好说的东西,那对马师傅的伤害更大。”又有人这样猜想。
“不是吧。我听说月婆婆求的是她外孙的姻缘状况,马师傅给很多人都算过呢,不会因为这个有所顾虑的。”这个猜想自然又被人反驳了。
众人胡乱猜测一番,最终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
我见爷爷渐渐从奶奶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便心有戚戚的询问了月婆婆的事情。爷爷总以“姻缘是上天注定的”为借口搪塞。问的次数过多了,爷爷便说:“亮仔,你就让爷爷歇一歇吧。我暂时不想碰那些东西。”
我知道,对于奶奶的突遭不幸,爷爷还怀有深深的自责。爷爷虽然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但是自责一直如影子般追随着他。如果还要苦苦追问,对爷爷恐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便主动将话题转移到轻松的方面,跟他聊些开心的事。
可是后面无论我怎么努力,爷爷的兴致也不会高昂起来。
虽然如此,对于爷爷拒绝月婆婆的原因,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就如一颗豆芽长在了我的心脏里,并且抽芽生长。学校的学业再繁忙,我也无法将它忘记。
一次偶然的机会,妈妈居然从爷爷口中得知了其中的缘由。那次,妈妈去爷爷家帮爷爷洗被子,刚好碰到月婆婆在门口抱怨。
年轻女子
“给别人家的儿女算姻缘您很少拒绝,即使有不好的事情,多跑两次您一定会松口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是我跑了这么多次,您怎么就没一点变化呢?”月婆婆在门口搔首跺脚,好不焦躁。“您越是不说,我这心里就越是不踏实,总觉得我外孙要出什么大事,您才不肯跟我说。”
月婆婆的猜测不无道理。占卜的人预测到越严重的事情时越不愿告诉被占卜者,在这块地方,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妈妈见一个陌生的老太太在门口嘀嘀咕咕,自然联想到她肯定是周围人都谈到过的月婆婆。妈妈正想上前去跟月婆婆解释一番,未料月婆婆见了妈妈,却主动搭讪道:“你别去找他了!他是个小气得要命的人。别人都说他爱帮人,我看不是呢!”
原来月婆婆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正是马师傅的女儿,却把她当成了同样是来求爷爷帮忙的人。
均于是,妈妈故意将错就错,对月婆婆说道:“不像您说的那样吧?我听别人说他一般不拒绝人家的呀。是不是您的要求太高了?”
月婆婆拍着巴掌道:“我的要求高?我不要他算我还有多少阳寿,什么时候见到牛头马面,也不要他帮我做水陆道场。我只是求他帮我算算外孙的姻缘。别人问这个的多了去了,怎么偏偏我的忙就不肯帮呢?”
妈妈正要插几句话,又被月婆婆打断。她滔滔不绝道:“我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只是他越是不说,我心里越是不踏实。前前后后来了二十多次了,他老人家就是不说。”
耒妈妈正准备说她去帮忙说说情。那个月婆婆甩了手就走,不再搭理妈妈。
妈妈心想爷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便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任由月婆婆一路牢***的走向了狭窄的田埂。
跨进门,妈妈发现爷爷正低着头坐在火灶边上抽烟。屋里的烟很浓,爷爷根本没有用心烧火,柴堆在一起燃烧不充分。
妈妈说,她一眼就看出了爷爷拒绝人家之后的内疚心理。
妈妈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爷爷这才发现妈妈来了,连忙将手中的烟扔到火灶里,起身叫妈妈坐在旁边。
妈妈一坐下便询问爷爷为什么拒绝月婆婆。
爷爷的话让妈妈大吃一惊:“月婆婆的外孙是个杀人犯。”
妈妈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什么?她外孙是个杀人犯?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要我给她外孙算姻缘的时候,她就告诉我了她外孙的姓氏和生辰八字。”爷爷拾起一根枯柴,在散发浓烟的柴堆里拨弄了两下,火苗“噗噗”的升了起来。爷爷和妈妈的脸立即被火焰映得通红。
“你就凭姓氏和生辰八字算出她外孙是杀人犯?这个也能算到?”在姥爹和爷爷的耳濡目染之下,妈妈对掐算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她虽然猜想爷爷是通过这个方法得知月婆婆的外孙是杀人犯,但是她对这个结论不是那么自信。
“当然不是!”爷爷摆手道,“我没亮仔他姥爹那么厉害,就算能算到她外孙有劫难,也绝对算不到是杀人放火。”爷爷在妈妈面前提到姥爹时,很多时候都说“亮仔他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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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这东西是算不了这么准确的。”妈妈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她外孙是杀人犯呢?我听别人说,你还算到了她外孙的大腿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别人告诉我的。”爷爷简短的回答道。
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希望他后面还有话要说,但是爷爷噤住了嘴。
妈妈似有所悟,问道:“是不是那个告诉你的人有更厉害的掐算方法?不对,就算有人告诉你,但是那个人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东西?难道他还算到了月婆婆会找你给她外孙算姻缘?他有这么神奇的掐算方法?”
爷爷摇头道:“不是的。告诉我的那个人很普通很平常,她没有事先猜到月婆婆会找我,更不懂什么掐算之术。”
妈妈没有因为爷爷的解释而理清思路,反而因为这番话弄得一头雾水。“那个人很普通?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很复杂。要想清楚的知道其中的缘由,还得从一个梦说起。”爷爷道。爷爷的眼睛看着跳跃的火焰,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梦?”妈妈眨了眨眼睛,静静的听爷爷回忆三年前的一件怪事。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天,爷爷也是这样坐在一堆火前面,通红火光映着爷爷的脸,让爷爷的脸暖得有些发痒。
爷爷一个人在火边坐着坐着便开始犯困了,眼皮沉得很。为了提一提精神,爷爷决定点根烟。
爷爷的手刚刚伸进烟盒,门外便有人在喊了:“岳云哥在家么?”
爷爷听见喊声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那是小时候玩得很好、后来嫁到远地的马老太太。我只见过那个马老太太一次,精瘦、有些驼背。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她跟爷爷是同一辈的人。但我看不出来她跟爷爷谁的年纪稍大一些。小时候的爷爷经常和她一起去老河捉鱼捉虾。我跟马老太太的唯一一次见面,爷爷便要我叫她为“姑奶”,可见爷爷和她情同兄妹或者姐弟。
“在家呢,快进来吧。”爷爷笑呵呵的回应道。
马老太太在门口跺了跺脚,将衣领上的雪花抖掉,然后走了进来。爷爷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迎出门来,爷爷看见马老太太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那个女子长得清秀,头发黑得发亮,但是脸色寡白,一副睡眠不足缺少精神的样子。她偷偷觑了爷爷一眼,然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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