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便利店
虽然有些慢,但风景不一样了。原来盖过我身形的杂草现在都被我踩在脚下,原来如惊弓之鸟避之唯恐不及的猎人这时候再遇到了,还得客客气气斯斯文文问我一句:“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
所以,哪怕是用两条后足踱回去要比平时回程慢许多,我也愿意边走边看看风景,细细品味“做人”的感觉。
此时,我正结束了一天的修练,从修练的洞穴往居住地走。为什么我修练的洞穴不是居住地呢?嘿,那是因为修练的洞穴是一个天然的灵地,在隐蔽的深山里,洞中有泉水经过,靠山临水,集天地之灵气,修练事半功倍。可是这地方没有人烟,按人的居住习惯的话,又极不方便。我刚刚修化成人,正在努力融入人类的社会,所以居住点我选择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旁,好时刻观察人类的动静,吸收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识。
我是一只长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狗妖,生我的母亲本也是一只老妖。她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修练修到一半,刚有点灵气,便误陷情网和另一只老狗妖生下了我。上头顶着两只修仙半成品,甫一出生起,我便开始跟着他们修练。可因我生性顽皮好动,修练的大事拖拖拉拉,如今他两位已经螓化境,在修仙妖怪榜上名列前茅,成为万禽万兽羡慕不已的“神妖眷侣”,功成名就,周游世界去了。而我,还是一只不成器的小妖怪,整日在山林里扑腾乱蹦。
母亲看不过去,不知打哪弄来了一颗黑糊糊的灵丹,估计着有一两百年的修行了,让我吞下,又教了我一整套的修妖速成法,每月一练,终于让我的修为双倍经验增长,勉强可以化身成人了。
妖怪化身成人,便意味着晋入了一个等级。
很多妖怪念恋人世的欢乐,一化成人便迫不及待的步入人世,姿意放纵,玩乐人间。一不小心撞上几个有点料的收妖行业者,立刻前功尽弃,成为他们收入囊中的一颗灵丹。
母亲说,别看那些啥法师道长之类的,打着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旗号,其实他们的所行之事与我们如出一辙,无非为的就是跨品种的冲刺,打破对种族的分类,企图由“人”修成“仙”,晋级为“人妖”而已。
我们是畜牲修练的,叫妖怪,他们是人修练的,自然是人妖。目的皆为一个,混到名字前面加一个“仙”字。
我们修练正果,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闭起门来在山洞中静心修练,吸取天地之精华。如果我们采用以大吃小,强行剥夺别人的修练成果,即吃灵丹这个方法,会被其他的妖怪视为邪妖,集体鄙视唾弃,哪怕最后修成正果了,也会被排斥出妖怪的上等社交之外。
不能进入上等社交圈,也就是说得不到众妖的尊重。妖言可畏,走到哪里都被戳着脊梁骨,如果仗着自己妖力深厚想威慑小妖,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旦出现什么不当的举止,立刻会遭遇仙妖联合组中的比自己更强的妖怪下来收拾。弄得不好,自己的灵丹也成为了别人餐桌上的供品。这叫因果报应。
所以,“邪妖”这个名头,是绝计不能沾染上的。它就如人世中女子的贞洁,一破了,就什么都完了。
母亲偷偷交给我的灵丹,据说是从她救下了一名差点被拿着黄旗的臭道士开膛破肚的小蛇妖体内得的。虽然小蛇妖的灵丹没有落在道士的手上,不过救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本着反正都是死了,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无偿捐献给救丹恩人,发挥一下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精神,主动提出把自己的灵丹送给母亲。
像这样得来的灵丹,不算杀妖,自然就不会被按上邪妖的骂名。可即使如此,母亲给我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在一个月黑风高,万赖俱寂,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领着我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无妖踏过的秘密山洞里,才谨慎万分的交给我。
还不待我瞧清楚那灵丹长的什么模样,一句:张嘴,闭嘴。便啪的一下塞到我口中,直冲喉咙。
至今,我还回忆不起那灵丹是什么滋味的。盐甜不知。
对于夺取他人仙丹的事我们避如蛇蝎,就算行了,也绝不敢四处张扬。可是人妖就不同,他们打着旗号对我们强夺豪取,只要是嗅到一点点妖气的,哪怕灵丹还未成形的百年妖怪,也会剥皮拆骨,炖汤吃肉,据说,这样的吃法,也能令他们的修为大增。
吃妖多的妖,在我们这里会被众妖唾弃,排斥。吃妖多的人妖,在人世间恰恰相反,得到的是名声大振,万众敬仰的待遇。吃的妖越多,越显“德高万重”。
母亲说,这就是丑陋的人世间的现象。血腥的杀戮行为一旦插上虚伪的旗号,便是做的再残忍,也视为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这就是人世间真正的面貌。可惜多少兽妖们悟不透彻,贪恋那些所谓的权贵和名誉,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修行前途。
因此,从出生之后起,母亲一步也不许我踏入人世。我只能在深山老林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修行。
一直到现在。
狗妖母亲和狗妖老爸成了兽妖界的模范夫妻,云游四海,四处巡回演讲去了。没有人管我,我自然是秉承着所有青春期少年的天性,顶着危险,化身成人,潜入尘世。
不过,我终归是对人类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他们的生活习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正式的潜入前,我在自己修行的深山附近,挑了一个偏僻且人烟稀少的地方居住,打算在修行的间隙好好观察一番,日后才好模仿他们的行为,掩饰我非人的本质。
从我修行的山洞到回巢的村子附近,有两条路。
一条是我常走的乡间小路,另一条是禁止通行的羊肠小道。
乡间小路上通常会碰见几个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打猎的猎人。以往我穿梭两地时,偶尔贪快,现出原形,最怕的就是遇上猎人。猎人虽不带法术,可是他们深谱禽兽的天性,追踪本领又是一流,别说,一不小心还真会落了圈套。
母亲把灵丹交给我便走了,她一走我便迫不及待的下山。
初下山时我还未会化形。往来穿梭两地之时最怕的就是碰上猎人。
现在,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行走了。
这天,当我走到乡间小路和羊肠小道的分岔处,突然心头一动,想试试走羊肠小道。
这条羊肠小道未化形前我也走过,知道那是一条通往乱坟头的捷径小路。
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我居住的村庄里,总人头也不过二十来个。而这个乱坟头上的坟,数来竟有数百上千个。
何来的这么多死人坟?我心头疑惑,百思不解,便总想找机会多走走那条小道。
140:东方吸血族(二)
羊肠小道是依着一道破土墙起的。
羊肠小道是倚着一道破旧的土墙开僻出来的。这本来不是一条道,是踩的人多了,青草地成了黄土泥,才成了一人宽的小肠道。
我是原形的时候,曾窜上墙头上沿墙走过,小道前先是稀稀落落的几处荒坟,好久没有人前来祭祀过的样子。再就是越来越密的坟头,齐齐整整的挨在一起,仿佛军队里整齐有序的队列般,越是往里的深处,坟的气势越是强大。每当走到这里,我都会心头无来由的一阵紧张,有种喘息不过的胸闷。
穿过这一带密集的坟头,就是穿出了羊肠道,就离村庄不远了。
在黄泥路上走了一会儿,越走越窄的时候,我前后看着没人,腾一下跃上墙头,翻过土墙跳进了另一端。
本来我是想在墙头上走的,不过人形不如原形,笨重且不堪灵活,大约是我还没适应后足走路,在墙头上左右不稳,遂跳下了另一端。
这墙的另一端便是禁止通行的禁地,我所说的那越来越多有军队气势的坟头便是在墙内的,与墙外的相比,那不过是个小儿科。
跳上墙头时,我便觉得不对,如果这时候我懂头回走,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不过迟钝的我这时并未意识到危机即将在今天到来,还是落下了墙头,这一落下,那道土墙便再也爬不上去了。
这是一个结界。
不知道是谁布下的,遮蔽了一切却没有阻挡人进入的结界。
眼前一晃,仿佛遮布被彻底撩开,原只有几处低矮坟头的地面惊现了两排大坑。坑是长方形的,形似正要下棺材的模样,但坑里坑边都没有棺材,反倒是布陈着几张薄薄的干枯的人皮,风一吹就能吹走的那种。人皮生前的脸蛋皮肤毛发一应俱全,从侧面看是一张皮纸,从正面看则是一个沉睡中的人。
在坑头边正跳跃着几个看不清模样,全身黑透的人,他们左一脚右一脚来回的跳着,手里举着一根什么旗帜,嘴里喃唱着听不懂的怪音,不时有锣鼓喧声,仿佛正在举行着一个什么仪式。我撞了进来,仪式也没有中断。
有仪式在举行,却没有主持仪式的人。
我凭着妖怪的直觉,知道是自己误撞了别妖的地盘,不宜生事,又因进了墙头上已经不能再爬出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惜前方正是那如千军万马般气势的坟头,密密砸砸的挡了去路。原来还可以踩着坟头过,现下这些坟全都被翻了起来,一个个的方形长坑,没有尸骨,却是阴气森森,邪意之极。
前方也过不去了。
我只得回头。
几张铺陈在地上的皮一动不动,看不清模样前后皆是黑色,没有脸没有正反面的人依在跳跃不停,重复着单调又诡异的吟唱。
我走过的时候,该跳的还在跳,该唱的还在唱,仿佛看不见有我这一号闯入者般。我便明白了,这几个正在跳的人其实不是人,也不是妖,它们是被这地底的妖变化出来的符咒人。
那么,躺在这地底下的,应该就是尸妖了。
在妖怪界里,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兽类,有些妖怪是由经年累月的吸收了人气和天地之气后所化的,例召祖传的扇子,屏风,高塔上的风铃等,都会化作妖怪。
而尸妖则是由历经百年的尸气形成的。
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坟头,估计着这曾经是一个战场后遗留下来的。是经过有心人的算计后,特地摆葬在些的。
今日我来得不巧,又或说正巧。往日里路过时就觉得很不对劲,那是因为地底下的尸妖正在成形,却未修成。而今日,则是它的修成之日。
没走几步,地面传来一阵异动。
尸妖要出世了
我真是倒霉啊。虽然大家都是妖,不过这是它的地盘,且加之也不懂地下的这只是修练了多少年的,功力是不是在我之上?
不敢冒然顶上,趁它还没出土前,我提了腿快步沿后飞去。
不能爬墙,就只能沿着地上的一个个坑跳过去了。
走了许久,终于地上不再有坑了,可是又多了一群群上窜下跳的猴子。这些猴子个儿和人一般大,毛脸毛手,直立着,眼睛贼溜溜的转,守在地面上,不让外头的人闯入。
这些妖猴定是附近被尸妖收买来当打手的了。虽然它们得了尸妖的好处,体形澎大,可以直立,不过到底毛没退干净,就可知道它们不是我的对手。
尸妖的结界为的是隐蔽而不是守护,这群猴子才是阻止外人闯入的阻力。所以我从墙上翻不出去,却可以从这个结界的正门口出去。不过,如果真有凡人进入的话,其实尸妖是极欢迎的,刚刚睡醒,便有食物上门,怎不欢喜。
我从猴子的头顶上飞跃过去,猴子见了我吱吱的叫,跳得更厉害,也没一个能沾我半分。
冲出猴群守卫与结界后,我又重回到交岔路口。
一个樵夫挑着担子走过,见我凝望着小道的方向,他停下了脚步,跟着望去:“姑娘,你在看什么呢?那里是乱坟岗,尸气阴森,平时人多不走那的。”
这时候,小道仍是小道,破土墙边的一条黄泥肠道,墙桓在中间,左右两边除了低矮的坟头什么都没有,什么坑啊,猴群啊,模糊的没有脸面的黑人啊,都不存在。就连脚底下那一阵阵异常的震动,也微弱的似乎是山风吹过,野草呼呼的响。
结界隐盖了一切,不过不需多久,就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吧。
我回过头对好心的樵夫说:“大哥,没事,我不走那路,您也别走,天快黑了,还是快些回家吧。”再不回家,这里就不太平了。
樵夫大哥憨厚的笑:“谢姑娘关心,没事,这山路我熟得很,瞎了眼睛也能走到,我还要砍些柴火回家。”
见他如此,我就不再多说,学着人样道声告辞转身而去。
我快步的冲回自己的家中,实则是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这是我的捡人家弃用的房子,用法术令它稳固了一点,不过外表却不曾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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