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色
?br /> 典子感到其他编辑人员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她这来了,所以脸红了。
“他弄坏肚子后很虚弱。也许需要再过一、两天才能来上班。”
说谎是很困难的。典子的心跳在加快。
总编辑一边看着她的脸,一边听着她的话。典子马上低下了头,但是还是拿出勇气说了那番话。
“是嘛,是有些疲劳了吧?”
白井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拿起一封信打开了信封。典子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白井总编辑看着那封信叫道:“利子,请来一下。”典子又紧张起来。
“你今天去西村先生和小松先生那一趟好吗”
白井边读着信边对站在他桌前的典子这么说道。
“是。”
典子放心了。这是工作上的事。她想今天不管让自己干什么事,自己都会尽全力去干。
“已经向西村先生约好了下期杂志发表的稿子,去问问他写得怎样。”
典子点头道:“是!”西村氏是小说家。
“小松先生那儿,去求他写一篇有关动荡时局的解说。大致有20页左右就行。请他把重点放在最近年轻一代的思想倾向上。”
“是,明白了。”
典子一边听着,一边作了笔记。
西村氏住在中央线附近的荻窪,小松氏住在田园调布。典子想先去西村氏那儿拜访。
典子刚想快点离开,这时,白井总编辑把目光从信上转移到她的脸上,微笑地对她说道:“怎样?田仓那个问题,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他的表情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异样。
典子小声答道:“没有,还是原来那些。”典子只是在想为龙夫缺勤辩解的措词。
“是嘛,我现在有我的想法。”白井继续说道:
“但是,不能光想这件事情。杂志的工作也必须要干。过几天崎野君上班后,跟他谈谈。那件事也要继续搞,决不是放弃不管。”
“是,明白了。”
典子低头行了礼。一想到白井是替自己着想说了这些,她就感到对不起总编辑,不敢从正面看总编辑一眼。
刚才庇护了龙夫,现在对总编辑必然感到难堪。典子对根本不关心这种心情独自去旅行的龙夫还是生气,并且想着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典子坐着电车望着窗外流逝的景色,一边想在哪列火车的窗子里也坐着的龙夫的姿势。
西村氏的家位于离获窪车站只有10分钟步行路程的幽静地方,一进被绿杉树围着的院墙门,典子就看到在门厅前摆着三双来宾的鞋,西村氏是时下很吃香的作家。
女佣出来,让典子稍候,于是她走进会客室。在软靠垫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士正在坐着看杂志。他也是等着见西村氏的某家杂志社的编辑。
典子向先到的客人打招呼道:“你好!”因为他们经常在被约稿人家里见面,所以面熟。
“啊。”
那个年轻的编辑朝典子笑了笑。
由于坐着过于无聊,双方很自然地交谈起来,作家的传闻也就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
那家杂志社的编辑首先说道:“据说村谷女士住院了?”
“对。”
典子不太想谈村谷女士的事。
“据说是由于神经衰弱?”
“是的,真不幸明。”典子回答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据说病重得连会面不都行啊?”
“好象是这样,快点病愈就好了。”
“即使治好了也不能写作了吧。还有,也许是那种病的缘故吧,最近她没出什么有分量的作品,尽管这么说有些不好。”
年轻的编辑直言不讳地说了这些。典子虽然默不作声,但是内心也有同感。在女作家的最近的作品中,以前那种魅力确实不见了。典子想到了龙夫所说的代笔问题,当然嘴上没有说出这些。
年轻编辑评论道:“但是,在村谷女士最初的作品中有些闪光之处。我还期待着她的将来。”
“我想血统还是无可争辩的。女士的父亲尅Э矶┦吭怯忻姆ㄑЪ遥倍源笳逼诘奈难б蚕嗟庇屑狻L邓褂幸恍┪难У茏印!?br /> 年轻编辑说到这时就被叫走了。典子尽管知道这些事,但是刚才那番话再次回响在自己的耳旁。
从西村氏那儿出来,3个小时后到了位于田园调布的小松氏家。
小松氏这时那高大的身躯正坐在紫檀桌子前与客人愉快地交谈着。
“打扰了。”
典子在小松氏桌前怯生生地坐下。
“啊。”。
小松氏晃动着白长发,把自己的胖脸转向了典子。他的身材魁梧,但声音温和。
“今天有何贵干?”
小松氏露出满口烟熏的黑牙笑了笑。
典子向客人点了点头。这个人有四十三、四岁,一付绅士派头,不象是编辑,也猜测不出他的职业。在桌子上摆着一瓶威士忌酒和两个玻璃杯。
“请说吧。”
小松氏以和蔼可亲的口气让典子说明来意。
“在先生您百忙之中打扰是想请您为敝社下期杂志写篇稿子。……”
典子说明了来意。在说这话时,客人饶有兴趣地乐呵呵地听着。
“啊,行呀!”
小松氏爽快地点头接受了。
“是吗?那太感谢了!”典子道了谢。
小松氏这时向里边喊道:“喂、喂,再拿一个玻璃杯来。”
典子慌了神,急忙说:“先生,我不会喝。”
“嗳,少喝点总行吧。”
小松氏有些微醉了。从简单地接受约稿也表现出来。
客人劝阻了氏:“你别那么勉强她。”
小松氏看了看典子那窘迫的表情,大声笑道:“是吗?”
“这个人啊。”
小松开始把来客介绍给了典子:
“是老朋友。他原来也搞文学创作,现在不搞了,当上了一家位于日本桥那边的大厦股份公司总经理,是一个以向各种各样的商人出租房间为生的房主。真是一个典型的堕落男人。”
客人眯起眼睛大声笑了起来。
典子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哎呀,谢谢!”
客人接过名片看了看,突然,他抬起头看着典子问:“白井良介是在你们那儿吧?”
这是总编辑的名字。于是,典子回答:“他是我们的总编辑。”
“真是这样呵。以前听过传说。”客人点了点头。
小松氏就象听到了一件意外的事似地问了客人:“什么?你认识?”
“那是老早以前的事,还是在京都大学那会儿。当时揪起了一股文学热。我和白井曾是同期的同学。”
客人对小松氏说完这些后,又对典子微笑地说道:“白井当时是一个很漂亮的美男子呦!”
典子又重新看了一遍客人的名片。
3
两天以后的早晨,崎野龙夫突然在社里出现。
“怎么样,身体好了吗?”
“瘦了一点啦。”
见到龙夫的同事们都向龙夫打招呼寒暄着。
龙夫致礼答谢:“谢谢!已经好了。”
典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龙夫,心想并不好。实际上,他看上去象不舒服似地无精打采。他的脸色发灰,就象别人说的那样,脸庞瘦下去了一圈。
这会是装假演戏吗?典子心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他的演技可太高明了。现在不管怎么看,他都象个病号。
龙夫走过来,一遇到典子的目光就说:“谢谢!”同时他还微微地点了点头。
因为典子曾说过去探望过龙夫,所以这时地装作答礼道:“已经痊愈了吗?”
典子话里有话,一半是在其他同事面前装装样子,另一半是想挖苦龙夫一下。一想到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去旅行,典子就生气。
龙夫严肃地说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他然后又看了看正中间的桌子小声说道:“总编辑还没来啊。”他说话时有气无力。也许是下巴上长着稀疏长胡子的缘故吧,他使人感到格外憔悴。典子歪着头心里想,真怪!
正当典子想问龙夫什么的时候,蓬头散发的白井总编辑出现了。
“哎。”
总编辑向龙夫叫了一声,然后在自己的桌子前面坐下。龙夫站起来,走到白井桌旁,恭敬地鞠了一躬。
“实在对不起,随便请假不来上斑,真对不起。”
总编辑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望了望龙夫的脸。
“气色有些不大好呵。已经病愈了吗?”
“是的,不要紧。在这么忙的时候请假休息,真对不起。”
龙夫又一次鞠了一躬,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白井的视线还是没有从龙夫身上离开。典子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旁边看出白井总编辑的目光里闪着一种异常的神情。典子心想,是不是他看破了龙夫的装病?
然而,这次白井温和地招呼了龙夫:“崎野君,马上就派给你任务有些对不起,你能到斋藤先生那去采访一趟吗?”
龙夫回头道:“是,知道了。”
“在这以前,已经跟他打好了招呼。他说什么时候都行。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就去一趟。”
典子看到总编辑的目光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温和慈祥的神情。他的这种表情看上去象是在关心爱护龙夫。
“明白了。”
龙夫把笔记本和铅笔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白井用手指啪嗒啪嗒敲起了桌子。这时他转向典子叫道:“利子。”
“登载在下一期杂志上的摄影报道的解说词已经求吉田给写了。照片排版印刷如不快点送印刷厂就赶不上了,所以请你去他那儿取一下稿子。”
典子边点头边说道:“是。”
总编辑好象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似地说道:“凉快些了啊。”说着,他就站起来向窗口方向走去。这时已经不用吹电扇了。
典子看了一眼龙夫。他也好象约典子似地看了一眼典子。典子用目光对龙夫暗示一下,然后装作要去喝茶的样子向打开水的地方走去。
在那等了一会儿,穿着上衣的龙夫也象是要喝开水的样子走了进来。在那窄小的地方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任何人。
龙夫看着典子的脸只说了一声:“对不起。”他看上去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走近一看,龙夫的脸上显出非常疲劳的神色。
龙夫匆匆地说:“听管理员说,你已经看到我留给你的信了。”
“看到了,因此……”
典子在这儿与龙夫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如果有人进来就不好了,所以,典子只匆忙简短地说了几句。
典子从作家吉田氏家取来稿子,在银座站下了地铁。这时已经是下午2点钟了,离与龙夫约好见面的时间还有15分钟。
典子从电车路旁向银座里面走去。白天的气候在阳光下还很热,但是街上的人群却川流不息。汽车排成了长队,走走停停缓慢地开动着。道路越来越窄。当典子停下正想过马路到对面去的时候,有人朝她说了声:“啊,你好!”
典子一转过身,看见在强烈的光线下有一位清瘦的绅士正在朝她笑。典子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想起来了。他就是两天前在田园调布的小松氏家见到过的客人。典子有他的名片,他是一家位于日本桥那边的大厦股份公司的总经理。
典子边鞠躬边说道:“前些天失礼了。”
客人这时仍然笑着问道:“正在忙工作吗?”
典子暧昧地回答道:“是的。”现在正要去与龙夫在约好的一家饮食店会面。
大厦股份公司总经理和蔼可亲地邀请道:“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一起到哪儿喝喝茶?”
“谢谢!可是,现在有点……”
“是嘛,正忙着呢。我现在有空,所以正在街上溜达溜达。正象小松君说的那样,每天只收收房租就行了。那么,再见!”
大厦的总经理笑着举起一只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典子来到约好的饮食店一看,龙夫已经来了,正坐在一个昏暗的地方。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的冰激凌盘子已经空了。
“让你久等了。今天难得来这么早啊。”
典子在龙夫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龙夫说了声“噢”,看他的样子还是没有精神。这与平时的龙夫的确有很大不同。
“别那么无精打采的,怎么啦?”
典子本来想责怪他什么招呼都不打就外出旅行,一看见他这付模样不忍心再责怪,换了一句话。
“嗯,有点累了。”龙夫用手搔了搔头。
“一下子什么也不说就外出旅行了,真让人讨厌。为了对总编辑说谎,我费了不少精力。我总觉得自己好象是崎野先生装病的同谋者似地被总编辑看出来了。”
典子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牢骚。
“对不起。对不起。这里面有很多原因。”龙夫低了低头认了错。
“那么疲劳地回来了,到底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