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色





就比较黑,而且人也比较瘦,
  总编辑休息了两天到底去哪儿了呢?接收行李是更早以前的事了,也不能断言那时他就没休息外出过。在这次事件中总编辑的影子总是时隐时现。龙夫一直对总编辑抱有怀疑,虽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确实有这种感觉。
  的确如此。白井总编辑不可能干那种事。根本不能考虑犯罪那种事会与总编辑有联系。他不是一个适合犯罪的人。
  典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列车到终点站了。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发亮,黄莺鸣叫着飞越山谷那样的风景已经消失,其他的乘客都纷纷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
  下站台一看表,已经过了6点钟,太阳快出来了。远处天边逐渐变亮。早晨的空气沁人肺腑,连脚步声都清彻入耳。
  从站着的报贩手里买了份晨报。比起晚上看送上家门的报纸来,买来即看,更使人感到新鲜,甚至能嗅到刚印上去的油墨的香味。
  逐版大致浏览了一下。看到社会版时,她差一点叫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村谷阿沙子的照片。比起照片来,旁边的大幅标题更使她吃惊。
  “作家村谷阿沙子女士自杀身亡。”
  在这一大幅标题下写着“昨天傍晚,在浜名湖畔的旅馆”。
  典子闭起了眼睛。然后又在激烈的心跳中一口气读完了报纸上的报道。
  8月14日晚8时左右,在静冈县浜名湖畔馆山寺的风光庄旅馆,一周以前就住在这的一个三十二、三岁左右的妇女因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而痛苦不堪。前去收拾房间的女招待发现后,当即叫来了医生。但是,一个小时以后她还是死去了。根据留下的遗书判明,她家住东京都世田谷区世田谷XX号,是女作家村谷阿沙子女士(32岁)。她来住宿时以浅野春子的姓名和东京都杉并区XX段的住址登过记。遗书上说,由于工作陷入停顿使她非常苦闷烦恼。还有,该女士一个月以前得了高度的神经衰弱症,住过品川的某家精神病院。她的亲属只有丈夫亮吾氏(41岁),没有子女。亮吾氏目前外出旅行不在家中,各方面正在尽力与其联络。
  该女士曾经以旺盛的精力投入了创作活动,但是最近发表的作品不多。据熟悉她的出版社透露,女士最近创作情绪低落。葬礼的日期要等亮吾氏回来才能确定。
  据旅馆方面介绍,该女士极为沉静,终日不出房间,在屋里从事写作。在自杀的前一天,她又说对写的东西很不满意,让女招待全部烧毁扬弃了。
  报纸还对村谷阿沙子是尅Э矶┦康呐退募虻ヂ睦髁吮ǖ溃本俪隽怂牧健⑷孔髌返拿啤?br />   典子看第一遍没留下什么印象,又反复看了两、三遍。她这时感觉麻木,好象脚底的血都凝固了似的。虽说知道村谷阿沙子失踪了,但是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典子在站前广场上几乎无意识地走着,摇摇晃晃地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回过头来问道:“客人,您去哪儿?”
  出租车在残存着晨雾的街道上奔跑着。现在时间还早,车也不多,出租车奔驰得很快。
  “刚才到达上野站的火车是从哪儿来的?”
  司机操着东北口音和典子搭讪。也许是他眷恋家乡吧。平时典子一般都愿意跟司机聊上几句,但是今天她没这种兴趣。
  村谷女士为什么要自杀呢?
  典子在车中一边晃动着,一边想着这件事情。真是仅仅因为工作陷于停顿吗?这一点因为知道她写作的秘密心里是有数的,但是问题仅限于此吗?她的自杀会不会与田仓的不正常死亡有关呢?那天晚上她在箱根的行动实在令人费解。总让人觉得这两个死亡事件之间有某种潜在的线联系着。
  还有,丈夫亮吾氏到底到哪儿去了呢?她的死亡轰动一时,亮吾氏这时一定在什么地方读着报纸。他不可能不露面。是的,只要亮吾氏一露面。……
  出租车已经停到了家门口。
  一打开房门,脸色苍白的母亲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2
  一看到典子回来了,母亲就心神不宁。她也从今天早晨的报纸上,看到了村谷阿沙子自杀的消息。因为平时间接地经常从典子那听到有关阿沙子的事情,所以她对这事就象是自己的事似地很关心。
  “为什么村谷先生要自杀呢?”她很想从典子那了解一些情况。
  “我也不明白啊。”
  典子无法对此说明。最初读报纸时受到的打击现在多少缓和了些,但是头脑中还是乱糟糟的。她现在只想快点去社里上班。
  母亲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种小说家有很多自杀的。”母亲肯定是对当年的芥川龙之介和有岛武郎(译者注:芥川龙之介(1892…1927),有岛武郎(1878…1923),日本著名小说家,均自杀身亡。)留有深刻的印象。
  典子吃过母亲做的热饭热酱汤后想小憩一会儿,也许是神经兴奋的缘故吧,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妈妈,我回来乘坐的火车也轧死了一个卧轨自杀的女人呀!”
  典子上床后也照样向母亲讲话。
  “噢,真讨厌,虽说是祸不单行,但还是让人不好受。这么说,你在火车上没睡好吧?现在还早,好好睡吧。到时间我会叫醒你的。”
  然而,没等母亲叫醒自己,典子就从被窝里起来了。尽管身体疲劳,但是没有平时入睡时的那种平静宽松的感觉。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脑海里翻滚,使得她难以入睡。村谷阿沙子那细细的眼睛、低矮的鼻梁、象婴儿一样的双下巴,她平时的音容笑貌不断地从脑海里涌现出来。
  甚至连她那肥胖的身体和迟钝的动作都断断续续但却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哎呀,这就准备去上班吗?”母亲站在拉门旁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不快点去上班,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可是,你是连夜坐车赶回来的呀,不休息一会儿对身体会有害的!”
  “不要紧。您别担心,我还年轻啊!”典子冲母亲微笑了一下。
  上班以后,随着编辑们的陆续到齐,大家始终谈论着村谷女士自杀这件事情。它竟发生在女士身上,谁对此都感到意外。
  有人问典子:“利子,你是女士的约稿联系人,在此之前没发现什么迹象吗?”
  “没有,一点也没发现什么迹象呀。也许是先生她没有表露出要自杀的样子吧,或许是我迷迷糊糊没注意到,不知道是为什么。”
  典子回答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话。
  但是,谁能说村谷阿沙子的自杀与田仓义三的不正常死亡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呢?的确,那天晚上村谷阿沙子和丈夫亮吾的行动有些令人费解。如果说亮吾失踪本身就与田仓的不正常死亡有关的话,女士的自杀也会与这事有关吧。
  然而,这有那么大关系吗?以致使得她必须得自杀?从后往前一推测,使人产生杀死田仓的会不会是村谷阿沙子这种怀疑。至少,没有这么重大的关系,她是不会想到要自杀的,或者说即使村谷阿沙子没有亲自对田仓下手,她起到了与这差不多同样重要的作用。到底是为什么呢?
  原来设想只要村谷阿沙子一露面,就会搞清楚一部分事件的真相,现在她的嘴却因自杀而永远闭上了。发生田仓事件之后,她从伪装神经衰弱住院到出院、直至这回自杀,终于逃避了亲自开口。
  其他人都到齐了,但是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白井总编辑和崎野龙夫的身影。两个人今天怎么啦?正在典子感到奇怪的时候,芦田副总编对此做了解释。
  “白井先生来电话说,他今天早上赶到浜松去了。应该是去村谷女士自杀的那家旅馆吧,他还说以后的情况将随时用电报通告。大概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龙夫的座位接着说道:“崎野君因为有点事要晚来一会儿。刚才他来过电话请假了。”
  这听起来象是敷衍塞责的临时借口。
  下午2点钟左右,白井总编辑给芦田副总编拍来了长文电报。
  芦田对在场的编辑们透露了电报的内容。
  “村谷阿沙子女士的葬礼据说将要在家乡鸟取县举行。她哥哥已经从家乡前往浜松的现场。尸体既不运回东京,也不在东京举行葬礼。这是村谷阿沙子女士的遗书上指定的,所以应该按照其遗愿办理。还有,似乎因为丈夫亮吾氏目前下落不明,所以就采取了这种处理方案。白井先生说,他是去鸟取县参加葬礼还是马上回东京,自己还没下决心。”
  芦田就说了这么多。
  白井总编辑想去阿沙子女士的家乡参加葬礼的心情,典子是理解的。因为白井是女士父亲尅Э矶┦康难Ω梦魇ε脑崂窬∽约阂环至ΑK侵洳唤鼋鍪亲髡吆捅嗉墓叵怠H绻鼋鍪钦庵止叵档幕埃鲇诶窠谥蝗ヒ惶虽好系穆霉菥妥愎涣恕?br />   正在这个时候,崎野龙夫突然露面了。
  “实在对不起,我太随便了。”龙夫首先向副总编道了歉。
  芦田抬起头来说道:“喂,崎野君,你知道村谷阿沙子女士自杀了吗?”
  “是的,知道了。我看过报,吓了一大跳。”
  “白井先生已经到现场去了。”
  “噢,总编辑到浜松去了吗?”
  “看情况说不定还要去村谷女士的家乡呢。刚才你不在,现在告诉你一声。”
  “实在对不起!”龙夫挠了挠自己的头。
  典子想巧妙地把龙夫叫到外边去,但没有合适的机会。龙夫来晚了,他正在以一种出奇的热情投入工作。这时又来了一封电报。
  “是白井先生打来的。”
  芦田副总编随后就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念起了这封电报。
  “村谷遗书已抄好寄去。她不断因作品而烦恼。除此之外未写其它原因。今晚随遗骨往鸟取。预计三日后回京。”
  “好啦,白井先生好象一定要到鸟取去一趟了。”芦田副总编叹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大家嘁嘁喳喳地纷纷议论着。龙夫终于找到机会向典子暗示了一下就先出去了。双方碰头的地点照例是那家出版社对面的饮食店。典子走进饮食店一看,龙夫已经要了两份咖啡,正抽着烟坐在座位上等着她。
  “真是糟糕!”
  典子一坐到龙夫对面的座位上就以紧张的语调说了起来。龙夫也是一付深沉的面容。
  “事情确实不妙。”
  他说道:“真没想到村谷女士会自杀!”
  典子看了一眼龙夫说:“说不定原因就是田仓先生的不正常死亡?”
  “当然啦。但是现在的疑问是:这件事与她主动选择死亡到底有多大的关系呢?”
  典子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这一观点。
  “那么,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当然是田仓这件事,还有亮吾氏的失踪也给她造成很大的精神打击。事情的真相我们现在还不大清楚,但受到了严重打击是可以想象到的。噢,村谷女士自杀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代笔写作那件事吧。”
  “嗯?代笔写作?”
  “就是说,畑中善一的创作笔记已经全部用尽了。就象遗书上说的那样,她的创作已经陷入停顿。”
  “……”
  典子没有能够再说下去,她只是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龙夫的嘴。
  龙夫降低声音说道:“村谷女士最近的作品质量下降,文笔也突然艰涩了,你没注意到吗?”
  典子想确实是这样,于是点了点头。这一点不用龙夫指出早已注意到了。但是,典子以前认为这种现象是任何作家都有可能陷入的创作低潮现象。有的编辑还明确地这么宣扬呢。
  “这是抄袭的创作笔记逐渐告罄的结果。女士自己也试着用功拚命地练习创作,但由于本来就没有创作才能,当然写不出好作品。就是说,她的近期作品常常出现很多败笔,使作品质量低劣。你也知道。你最近从女士那拿来的最后一部作品很糟糕。客观地看,这部作品与初期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两者就象是出自不同作家之手。页数事先约好是50页,但好不容易写到43页就没了。以前绝对没有这种情况。”
  对龙夫的解释,典子说不出不同意见。知道畑中善一创作笔记这事以前还好说,现在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村谷阿沙子女士是一个好虚荣的女人。”
  龙夫接着说道:“说得不好听点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尽管这有点对死者失礼,因此,她绝对不能正视作为女作家而面临没落的现实。也许是她父亲生前的名声很大吧,现在只要一提起村谷阿沙子,不知为什么就给人她是尅Э矶┦康呐庵智苛业挠∠蟆U庖坏阒两窀戳撕芏嗬妗K裕灰宦俾洌庑┚突岣院艽蟮木裱沽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