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电影





翻看的相册无疑就是他的珍宝。一个人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往往对他(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本相册对父亲来说无疑是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伍月无意中看到了摆放在客厅里的音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想起麻生说过的一句话:“这套音响挺值钱,看上去像是美作最大的行头,她一定很喜欢。”
    美作最喜欢她的音响?对!临死的时候她还用它放过音乐!
    一个人最喜欢的东西,不就是对他(她)最重要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伍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音响前仔细端详。这是套有些老式的组合音响,几个不同功能的部分组合而成,其中还有古董似的播放磁带的设备。伍月打开将磁带拿出来,见磁带已经放到头了。她把磁带翻过来重新放进去,然后摁下播放键。开始是一小段空白,随后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听到这音乐的时候伍月不由一惊,这不是美作死亡当晚录音里最后响起的那段音乐吗?几乎是同时她也想起,自己刚刚被骗接受美作家就是自己家的事实的那天晚上,听的同样也是这段音乐,只是当时自己心烦意乱,再加上严重失忆,竟然没有注意到。不对啊,自己那晚明明已经把这一面听完了,翻过来应该是另一面啊。难不成这盘磁带两面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可能啊!美作让磁带一直转动着,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这一面一直听到最后,都只是一些歌曲而已,没有任何异常。伍月皱了皱眉头,随即把磁带反过来,接着听另一面。刚才她一直是站在音响前听的,站得都有些累了。按了播放键之后,她转身走到沙发前,想坐下来边听边休息一会儿。可是还没等坐下,音响里播放出来的声音就把她的注意力一下扯了回来。
    磁带的另一面播放的不是什么音乐,而是一个人的说话声!
    而且,伍月明显地听出那就是美作的声音!她大吃一惊,立马又跑回音响前。
    美作的声音很平静,但她说出的内容足以让伍月大惊失色。
    那明显是她的遗言。她在录音里清楚并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处境,自己正在面临危险,而危险的来源就是荒川佑司!在相处之中她知道了荒川一些隐秘的事情,包括他的毒品交易和人命案。荒川对他变心,她威胁他说如果敢辜负自己,她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去。其实她并不想出卖荒川,但荒川竟信以为真,表面上虽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派人要将她灭口。美作知道他会派谁杀自己,也知道自己逃脱不掉。于是她不再包庇荒川,决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录音,说的都是她所知道的一些关于荒川的底细,包括他经常出入的地方,他的秘密活动,以及他通常的做事手法等等。伍月从头到尾仔细听了一遍,惊讶地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词:SKYCOURT!
    SKYCOURT?这不是那天早上出现在客厅窗户上的英文吗!
    难道……她想起以前自己梦游的时候会在墙上写东西,难道自己已经听过了?伍月惊讶地想,自己那晚梦游时听了这盘录音,并将录音里听到的一个地名写在了窗户的玻璃上?因为美作的录音里说,SKYCOURT正是荒川佑司经常出没的地方!
    这一发现令伍月又惊又喜,同时不由地感慨,录着如此重要内容的磁带就插在音响里,以前竟然没被发现。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美作应该藏在一个更为妥善的地方,而不是放得这么明显。不过随即又想,说不定美作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盘磁带明目张胆地摆在客厅的音响里,有人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而美作在手机录音的最后放的是这盘磁带另一面,那是一些普通的音乐,但这说不定就是一种提示,示意这盘磁带另有玄机。
    伍月立即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这个地方,确信在那里一定能找到荒原佑司!
正文 午夜惊魂
    第二天伍月早早儿的就起来了,跑到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个地名。
    那司机一听这名字就说:“小姐你是外地人吧?这地方其实不算近呢,我带你去的话我倒挣钱了,可你会很破费。如不你还是乘公交或者地铁去吧。”
    伍月觉得司机这话说得有理,并为他不图挣钱诚意为人的精神所感动。于是她按照司机说的路线,乘地铁找到了那个叫做SKYCOURT的地方,发现是一家高级酒店。酒店的大楼不算高,但很宏伟,外观整个看上去如同一艘起帆远航的白色大船,颇有气势。伍月在酒店前徘徊了一阵,思索着该怎么进去找荒川佑司。直接报名找人是不可能的,在门口没日没夜地蹲点也不是个好办法。想到最后只有一个主意虽有些荒唐但还是比较可行的。住旅馆?呵呵,貌似自己住不起这种高档的酒店。不,她的想法是扮成清洁工在里面干活!但是这种地方又貌似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看来只能先试试自己的运气。所以她干脆硬着头皮去里面应聘!
    前台接待员听到她的来意之后,露出了她预料之中的惊讶表情。她说自己是看到招聘信息来的。接待员随即说他们没有发布招聘信息。碰壁是在伍月预料之中的,不过她还是软磨硬泡表示自己的真的是诚意而来,并说明了自己的工作能力,表示试用期自己可以分毫不取。最后她以为没戏了,正欲悻悻离开,接待员却同意帮她问问看。她知道问也是没用的,因为这家酒店根本没有打算招工。不过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这里刚刚有一名清洁工辞职了,原本不再打算招人,不过既然有人不请自来,就不妨用用试试。这一结果让伍月喜出望外,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事情,竟然这么顺利的就搞定了!难道自己转运了?
    伍月当天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穿上前任留下来的制服,在酒店里面像模像样地忙了起来。她没指望很快就能找到荒川佑司,只是想先熟悉一下酒店里的环境。果不其然,一口气在里面忙了三天,连荒川的影子都没看见。第三天晚上,一身疲惫的伍月下班乘地铁回到“家”里,一路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可到了公寓还是没缓过劲儿来。她在五楼的走廊里边走边掏钥匙,一边想着今晚不洗澡了,进门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这么想着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开的那一刹那突然感觉背后有人。伍月大吃一惊,心想这下糟了,肯定是自己跟踪荒川被发现了,派人来杀自己灭口!自己怎么这么大意,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大晚上的一个人回来还戴着耳机听音乐,不被暗算才怪!伍月刚欲转身,后面那人却一把将她推进门里,她几乎一个趔趄,同时手里已经握紧了拳头,准备迅速转身先下手为强。就在她转身突袭的时候,不料那人一下躲开了。她一拳打空,另一只手正准备随即补上,这时门口的那个人影突然大喊了声:“是我啊!”
    伍月一愣,赶紧收回了攻势。竟然是麻生的声音!她啪地按下电灯开关,麻生那张熟悉的大脸立马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伍月刚想揪住他的衣领问他想要干嘛,麻生却转过身去关门。当他再把身子转过来的时候,伍月就一把将他摁在了门上。
    “伍月,你听我说……”麻生被她的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贴在门上赶紧想解释什么。
    伍月放开他,打手势让他有话快说。
    “你不能在那个地方呆下去了,而且这里也不安全。你最好赶紧离开川崎市。”麻生说。
    伍月本来对他就有气,拿出手机,一手指指电话,然后指指他,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不能再让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了,本来我就不该把你卷进来!”麻生说,“我和田中都说好了,利用他的催眠术给你洗脑,让你彻底忘了这件事情,你怎么又给想起来了!”
    伍月听到他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果然是你们两个在合谋骗我啊!她随即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然后不由分说就把麻生给拽到了卫生间里。她用笔在卫生间的磁瓦墙壁上用力地写下一段字:“我差点就让你们给骗了,要不是和歌山的单位领导给我打来电话,我就真以为自己从来没去过那里了!怎么样,你们都没有料到吧,你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人给我打电话,证明我确实去过那里,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自己的幻想!”
    麻生看到她不无激动地一口气写下这么多东西,说:“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调查这件事情的危险,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我的老同学就最先遭到了不测,我不是发短信告诉你了吗,你没看到吗?”
    麻生的老同学已经遭到不测了?听到这伍月不由一惊,猛地响起自己在被田中洗脑前,收到过麻生的一条短信,里面好像提到了他的老同学,还说什么有人破窗而入对他下手了。难道他已经……伍月立马将这个疑问用眼神抛给了麻生。
    “他没死,”麻生说,“依照他对黑社会的畏惧程度,只要有人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他就会吓得到死也不敢说出不该说的事情。他已经回北海道了。”
    伍月听他说那家伙没事,刚想松一口气,谁料他接下来说的却狠狠地给了她当头一棒。
    “可是田中武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就在他给你洗脑后的第二天,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了!”
    伍月听了心里顿时一凉。她没想到对手会这么快!她抬手用笔在墙上写道:“你不让我参与这事儿就算完了吗?我一开始是为了帮你才卷进来的,但是后来发现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我认识的人,所以我不能罢手,必须把一切查清楚,找到我要的答案!”
    麻生看到她写的这些,表情似乎有些失落,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帮我,我看到你发现那个杀手时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为了他查下去的。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可是既然他已经死了,而且这一切都和荒川有关系,所以你再查下去肯定会出事!”
    “你不要管我,”伍月在墙壁上写道,“我决定做下去的事情就不会回头!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说的那个杀手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而且我绝不相信是他杀了美作!美作是自杀!”
    “美作绝对不是自杀!”麻生随即大声反驳,“既然她的死和荒川有关,肯定是荒川害死了她!”
    “查出是荒川害死的又怎样?”伍月奋笔疾书地在墙上写道,“已经多长时间了,你把自己沉浸在这个不会有结果的案子里,为的就是一个你爱过的却从来没有爱你一天的女孩!”
    “不是!”麻生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激动得有些发抖,“我一直坚持查下去是因为我要为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我知道她从没有喜欢过我,我对她也不是死心塌地念念不忘!我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人是你!”
    伍月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愣住了。麻生的最后一句,尤其是最后一个字说得很重,简直是吼出来的。他从来不这样。在伍月的眼里,他就是个不懂感情的木头人。他们以前一起去看电影,他会从头睡到尾,还说自己最受不了那些腻腻歪歪的言情片,一看就犯困。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句情话,就连一个暧昧的动作都未有过。一直以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同性的朋友,彼此之间只有拉家常似的普通交流,从不谈及感情。
    刚才她还在想要不要把美作录音里的内容告诉给他,因为那只是录音,就算能作为证据,充其量也只是间接证据,不知能否算数。可是她现在不想了,不想麻生抓住任何能与荒川作对的东西了。因为她也不想他有危险。她正在想着,麻生又说话了。
    “我知道你从没真正喜欢过我,也知道在我之后你对一个人真正动心了。谁都不是木头,自己喜欢的人心思在不在你这儿我还是能感觉到的。你不值得为了一个抛弃你的人以身试险!”
    伍月听了这话气得想笑。这他妈哪儿跟哪儿!这家伙根本就是把那自己已经毫不在乎的天野和眼下正苦苦寻找的矢泽给弄混了!靠,天野现如今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现在关心的是一个真正值得我去在乎的人!“你不懂,”她抬手在墙上写道,“我寻找真相是为了证明一个人不是杀人犯,而且这个人从来没有抛弃我!他也是受害者,所以我必须查明!”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麻生说,“这件事情这么危险,而且那个人……”
    伍月一下就打断了他,她几乎疯狂地摆手叫他别说了,并且捏着笔在墙上用力地写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总是说不让我做这做那,我又不是受你保护的小宠物!我最讨厌别人干涉我!你让那个心理医生给我洗脑,想骗我说什么都没发生过,让我把一切都忘了,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