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是的,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已经送出他的指纹,查看他是否有前科。如果有,事情就明朗多了。如果没有,办起来就要增加困难。” 
  “私家侦探,”我陷于沉思中。“这个,我看可能性很大——” 
  “目前我们所知道的都只是可能而已。” 
  “何时举行侦讯会议?” 
  “后天。纯粹是个形式而已,真正的势必要延后。” 
  “验尸结果如何呢?” 
  “哦,凶器是把利刃,像是普通厨房用的菜刀那一类。” 
  “这下佩玛绕小姐可脱嫌了,是不是?”我关切地说。 
  “一个瞎眼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拿刀子戳人的。她是真的瞎眼罢?” 
  “噢,是的,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从前是北村小学的数学老师,大概十六年前双目失明,后来接受盲人点字训练,最后在本地的亚伦堡学院找到了一个工作。” 
  “她的精神会不会有些失常?” 
  “你是说对时钟和保险员有偏执狂?” 
  “听起来也许不切实际,”我禁不住一腔的热心说。“譬如阿莱妮·奥利弗在她处境最恶劣的时候,或是已故的盖瑞·格瑞森走到了顶点之际——” 
  “你自己说给自己听罢2你不是刑事调查组的那个可怜负责人,你无需应付你的上司,或是警察局长,或是任何人。” 
  “嗯,也许我们可以从邻居找着一点线索。” 
  “我看不可能,”哈卡斯特苦涩涩地说。“如果那个人是被刺死在前面花园里,而后由两个戴面罩的人抬进屋子里——不会有半个人看见的,这里不是小村庄。威尔布朗姆胡同是个高级住宅区,一点钟时候,那些可能有机会目击的做上午工的妇人,都已经回家,路上连一辆手推车也不会有——” 
  “不可能有病人整天坐在窗口吗?” 
  “这正是我们在找的——但也是我们所找不到的。” 
  “十八号和二十号如何?” 
  “住在十八号的是华特豪斯先生,盖思福特和史威坦哈姆两位法律官的总录事,她的姊姊有空便过来照顾他。至于二十号,我所知道的是女主人养了大约二十只的猫。我讨厌猫——” 
  我对他说,警察这一行可不是好干的,然后我们便出发了。 

  
 

 





第七章



  华特豪斯先生站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十八号的台阶上,踟蹰无措,焦虑地回头望着他姊姊。 
  “你确定没事吗?”华特豪斯先生说。 
  华特豪斯的姊姊愤愤地表示不耐烦。 
  “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詹姆士。” 
  华特豪斯先生面露歉意。他一定是个经常把抱歉挂在嘴上的人,难怪脸色看起来老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噢,亲爱的,我只是说—…·想起昨天隔壁发生的事…” 
  华特豪斯先生正准备离家上班。他是一个外表整洁、一丝不苟的人,一头灰发,双肩微驼,脸色不见得不健康,但灰白总是多于红润。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身材高大瘦瘠,是个非常讲理,而颇不能容忍别人无理的妇人。 
  “你说说看有什么道理,詹姆士,因为邻居昨天有人被谋杀了,我今天就会被谋杀吗?” 
  “嗯,艾地丝,”华特豪斯先生说:“这要看凶手是个怎样的人?” 
  “你以为有人会没事跑到威尔布朗姆胡同来,打每家挑出一个牺牲者吗?詹姆士,说真的,那真是太看不起上帝了。” 
  “看不起上帝?”华特豪斯先生活活地吃了一惊,他一生从来没这样说过话。 
  “‘逾越节的回忆,’”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让我提醒你,那是圣经。” 
  “艾地丝,我想这有点牵强了。” 
  “我倒真想瞧瞧谁会到这里来谋杀我,”华特豪斯的姊姊精神抖擞地说。 
  华特豪斯自己心里想想,似乎也觉得不可能。如果他自己要选一个人来杀害,决不会选他姊姊的。如果别人企图如此,一定会被投火铁棒或是门闩击昏,满身鲜血,狼狈地被送交警察。 
  “我只是说,”他脸上的歉意更浓了,“显然地——这附近有—一有歹徒出现。”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们知道得并不多,”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谣言难免会有的,郝德太太今早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故事。”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华特豪斯先生说。他看看手表。 
  池实在很不喜欢他们的清洁妇郝德太太的饶舌,他姊姊从来不浪费时间去反驳这些耸人听闻的幻想,但也并非完全的不喜欢。 
  “有人说,”华特豪斯的姊姊说:“这人是亚伦堡学院的财务或董事,因为帐目有误,他来找佩玛缩小姐问一些问题。” 
  “那么是佩玛蠕小姐把他杀害了吗?”华特豪斯先生似乎觉得有几分兴趣。“一个失明的女人?真的——” 
  “用一根细铁丝绕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勒毙了他,”华特豪斯的姊姊说。“他一定是没有提防的,你知道,谁会去提防一个失明的人?但我是不相信那故事的,”她又说。“我确信佩玛蠕小姐是个人品很不错的人。我和她对事物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但我不会因此而认为她是凶嫌。我只是认为她对事物的看法过份偏颇,过份固执。总之,仅靠教育是不够的。 
  你看那些新建的,外貌古怪的小学,尤其是以玻璃建筑的,人家还以为他们要在里面种植小黄瓜或番茄。我尤其认为夏天时候,对于小孩子很不好。郝德太太对我说,她的女儿苏珊不喜欢新教室,说教室里那么多玻璃窗,很难不为外面的事物所分心,便无法专心听讲。” 
  “噢,糟糕,”华特豪斯先生一边看表,一边说。“这下子我要迟到了,而且恐怕要晚许多。再见啦,亲爱的。好好照顾自己,最好把门上锁。” 
  华特豪斯的姊姊又哼了一声,随手关上门,正准备上楼时,若有所思地迟疑了片刻,走到高尔夫球袋旁边,挑出一支九号铁头球棍,摆好在前门附近。“好啦,就这样,”华特豪斯的姊姊满意地说。当然,詹姆士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不过,有所防备总是好的。这年头,精神病院的患者轻易地便被释放出来,他们希望病人及早过正常的生活,在她看来却是充满危险,因为她认为这些人都是不讲道理。 
  华特豪斯的姊姊在她的卧室里,郝德太太慌慌忙忙地奔上楼来。郝德太太人生得矮小、滚圆,宛如橡皮球一般—— 
  身边一有风吹草动,是最叫她兴奋不过的事。 
  “有两位绅士要见你,”她的两颗眼珠睁得好大。“我想——”她顿了一下,又说:“他们是警察。” 
  说罢她递上一张名片。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瞄了一眼。 
  “哈卡斯特探长,”她读着。“请他们到客厅去了吗?” 
  “没有,我将他们安置在餐室里。我已经把桌面的早餐收拾好了,我想那地方比较适合。我的意思是说,终究,他们只是警察而已。”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不十分听得懂她的意思,但是说: 
  “我马上就下去。” 
  “我猜他们是要向你打听佩玛缩小姐的事,”郝德太太说。 
  “想知道你是否曾经注意到她的举止有异常之处。据说这种癫狂往往突然而发,事前几乎没有什么预兆。虽然如此,只要仔细观察,一还是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譬如说,讲话的态度啊;或是眼神的祥子啊!哦,这点对瞎子就没有用啦,不是吗?吓——”她摇摇头。 
  华特豪斯先生的姊姊步下楼梯,进入客厅里,脸上除了平肾惯有的好战神气之外,还带着几分愉悦的好奇。 
  “哈卡斯特探长?” 
  “早安,华特豪斯小姐。”哈卡斯特站起来。随他来的是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华特豪斯小姐并未向他打招呼,甚至在他低声说“蓝姆警佐”时,也没有任何表示。 
  “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早,打扰了你,”哈卡斯特说,“我想你必已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你一定听说过昨天你家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家的隔壁发生了谋杀案,不会有人不知道的,”华特豪斯小姐说。“我甚至拒绝了两个来打听消息的记者。” 
  “你拒绝了他们?” 
  “当然。” 
  “你做得真对,”哈卡斯特说。“自然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必得千方百计再来刺探,我相信你对这类事情必能处理得十分得宜。” 
  华特豪斯小姐对这番恭维话,禁不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我们想向你请教几个相同的问题,希望你不会介意,”哈卡斯特说:“如果你能将你所看见的,而可能有所帮助的事赐告,我们将不胜感激。据我推断,你当时人在屋子里罢。” 
  “我不知道命案发生在何时,”华特豪斯小姐说。 
  “我们认为是在一点半至二点半之间。” 
  “不错,那时间我是在屋子里。” 
  “还有你弟弟?” 
  “他中午不回家吃饭。到底是谁被谋杀了?本地报纸似乎没有提起。” 
  “我们尚且不知道他是何人。”哈卡斯特说。 
  “一个外地人?” 
  “大概是罢。” 
  “你的意思是说,佩玛绩小姐也不认得他?” 
  “佩玛编小姐十分肯定地说,她和这人没有约会,她很本不认得这人是谁。” 
  “她如何可以如此肯定,”华特豪斯小姐说。“她看不见东西。” 
  “我们曾把那人的相貌详细地描述给她听。” 
  “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哈卡斯特从信封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华特豪斯小姐端详着照片。“不,不……我确定从来没见过他。老天,他看起来是个蛮体面的人。” 
  “他的外表确实十分高尚,”探长说。“看起来像是律师,或是企业家。” 
  “确实如此。照片上一点也看不出惨状,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哈卡斯特没有告诉她,这是从各种死者照片中,挑选出来较不“刺眼”的一张。 
  “死亡可以说是一种最安静的行业,”他说。“我看这个人临死那一刹那,都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佩玛编小姐对这一切怎么说呢?”华特豪斯小姐诸问道。 
  “她完全迷糊了。” 
  “这就怪啦!”华特豪斯小姐批评道。 
  “嗯,你能给我们任何帮助吗?华特豪斯小姐?想想昨天那时候,你是不是正看着窗外,或者你正巧在花园里?从一点半到二点半之间?” 
  华特豪斯小姐回想着。 
  “是的,我当时在花园里—…·让我想一想。那时候一定是一点钟之前,我大概在差十分一点时进入屋内,洗好手,坐下用餐。” 
  “你有没有看见佩玛蠕小姐进入或离开房子?” 
  “我想她是回来——我听见铁栅门吱地一声——是的,那是十二点半之后。” 
  “你没和她说话?” 
  “噢,没有。是因为听见了铁门吱呀的声音,我才抬起头。她通常都是在这时候回来,我想是上完了课罢。你大概知道她在盲人学校教课。” 
  “根据佩玛儒小姐自己说的,她大约一点半时候又出门了。你认为如何?” 
  “这个,我记不得正确时间是什么时候——但我记得她经过我家铁栅门,是错不了的。” 
  “对不起,华特豪斯小姐,你是说‘经过铁栅门’罢。” 
  “是啊。我那时正在靠街的起居室里,我们现在所坐的餐室则是靠着后院,如你所见的。我吃完饭后,拿着咖啡到起居堂里,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阅读《泰晤士报》,当我正。 
  翻过报纸时,看见了佩玛络小姐经过铁栅门前。探长,有何异样吗?” 
  “没有,没有任何异样,”探长微笑着。“只是据我所知,佩玛蠕小姐是要外出购物并到邮局去,我在想,最近商店和邮局的路应该是走胡同的另一方向罢。” 
  “这要看你到哪家商店,”华特豪斯小姐说。“当然最近的商店是在那边。阿尔巴尼路有一家邮局——” 
  “佩玛编小姐通常都是在这时候经过铁栅门的吧?” 
  “嗯,说真的,我并不清楚佩玛编小姐通常是在什么时间出门,往什么方向去。我从来不去窥视邻居的动静,探长。 
  我是个忙碌的人,自己的事都做不完。我知道有些人,成天只是守着窗口,注意别人的动静,还有更多的人,或是病弱者,或是无事可做的人,不但看而且喜欢瞎猜,李家长张家短地到处饶舌。” 
  华特豪斯小姐说得如此尖刻,探长直觉得她一定在特指某一个人。“确实如此,确实如此。”他又接着说:“既然佩玛编经过你家门前,也许她是要去打电话?公用电话是往那边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