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发财







  “让他先走几步,又能怎么样了?!”我不屑地反问:“这葛老儿算什么东西,师父你还怕输给了他不成?”

  老头嘿嘿地笑了,终于肯留了下来,走到那年轻汉子身边问道:“小子!你为什么要上吊?不妨说来听听!”

  “因为我媳妇儿在地底下喊我呢,让我跟她一块儿去!”那汉子回答。

第四十二章

  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媳妇儿,他这遭遇确实可怜,但没想到这庄稼汉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感情却有那么深重,非得殉情自杀不可。

  “媳妇儿死了,可以再续一个,你自己的命都没了,还拿什么传宗接代?你家里还有长辈没有?他们要是看到你这样没出息,还不被你活活气死?!”老头一连串地教训他,希望能赶快把他骂醒,然后好继续上路。

  “我活……活着没意思!没……没活着意思!”庄稼汉被训得有点傻了,说话语无伦次。

  老头还想再骂,我摇头阻止了他,然后问道:“兄弟,你刚才说村里头有妖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媳妇儿是被妖孽害死的吗?”

  “可不是吗!那妖孽害死了我媳妇儿,还害死我的娃!”庄稼汉呜咽道。

  我听了心里一沉,不免更加同情他了,“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又问他,然后指了指老头说:“这位罗师父是当代风水大师,你把妖孽为害的经过说了出来,或许他就能帮你们任家庄除了这一恶。”

  我把老头搬了出来,其实并不指望他真的能除恶,他在那汉墓里头逃命的表现我还记着呢,我只是想给这汉子一些信心,好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另外,我想这所谓的“妖孽”,很可能就是和任家庄的风水有关,我们就算要去龙穴里头盗宝,也得先摸清了状况,不然难免身受其害。

  或许是那段经历实在太令人伤心,庄稼汉根本就不愿意说,我们一再劝他,老头甚至把祖师爷杨筠松的威名也搬出来了,他还是坚决摇头,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放心走了,“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吧?”我又问他。

  “有,我爹娘都在。”他回答。

  “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家看看?”我说,其实我是想把他送到家人手里,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头安全。

  这汉子还是挺老实的,也不问我们想干什么,只是凭着庄稼人好客的习俗,就立刻在前头带路。

  顺着土路走了一段,我们并没有看到耗子他们,再走到后来,前方就出现岔道,一条路通往村子里,另一条小路通往西北方向的大山,看来耗子他们就是往山那边过去了。

  既然来了,也就不急于一时,我们还是跟汉子进了村,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不太看得到人,偶尔透过各家院子半开半合的大门,似乎可以瞥见一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身影,给人一种无限苍凉的感觉。

  转了两三个弯之后,汉子的家就到了,这是一栋由破旧的土屋和新砌的砖楼拼接起来的房子,砖楼的外墙仍然是裸露的红砖,并没有糊上水泥,这种半成品的楼房在我老家也随处可见,一般是那些相对比较穷的人家盖的。

  我们跟着他进了一间昏暗的屋子,迎面就看到了一对并排坐着的老夫妻,汉子给我们介绍,这两位就是他爹娘,我们一听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看上去特别的苍老,起码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都跟我爷爷差不多了,罗老头也是个半老头子,还常年在地底下折腾,但是一比之下,居然也显得白白嫩嫩,似乎年轻了不少。

  “老乡,你家孩子在外头上吊呢!是我们把他救回来的!”老头告诉那老汉,怕他听不清楚,还故意说得特别大声。

  可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那老汉根本就无动于衷,还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又默然不语。

  倒是旁边的老太婆忍不住就留下眼泪来了,但也绝对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情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爹,娘,这两位师父的本事很大,说是要帮我们除了村里头的妖孽!”年轻的庄稼汉告诉他们。

  那老汉听了一愣,朝我们看了几眼,然后就说:“这妖孽厉害着呢,我劝两位还是走吧,莫要多管闲事,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老头一听急了,拍着胸脯说:“我们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是风水大宗师杨公的第二十八代传人,这是我徒弟,你们说的什么妖孽作怪,其实就是风水出了问题,以我看来,这任家庄原是一处风水绝佳之所,但正因为如此,一旦风水变恶,就反而成为大凶之地,若是再不请高人除去这为恶的元凶,恐怕全村人都会性命难保!”

  老头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那老汉一边听一边眼皮直跳,显然是有些害怕了,但听完之后,却仍然默不作声。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起身告辞,出了大门之后,就朝西北方向大步走去,想跟耗子他们会合,不料才走了半里多路,年轻汉子又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匆匆地跟我们说:“我爹请你们回去。”

  回到庄稼汉的家里之后,那老汉请我们坐下,终于跟我们说了句心里话:“我老伴看着这孩子可怜,想请你们再救救他。”

  我看了看一旁坐着的老太婆,果然还在不停地用袖口擦眼泪呢,刚才的事儿,想必就是她在起作用,劝说老汉让我们回来的。

  接下来,这对老夫妻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终于把他们儿子之所以要上吊自杀的前因后果,跟我们大致地回忆了一遍。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这年轻的庄稼汉子姓任,叫任犇,祖上世代都住在这村里头,以种田为生,任老汉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个名字,一来是想让他像牛一样健康壮实;二来就是想让他本本分分地种田、踏踏实实地做人。可是这社会毕竟在发展变化,到了最近的十来年,村里的年轻人早已不再种田,而是都出去打工,头脑灵活点的,更是自己做生意。可是任犇跟他爹一样,不但是个老实人,更是个死脑筋,他认为人总是要吃粮食的,所以种田的就永远不会失业,外头的社会太复杂,他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

  现实毕竟是无情的,任犇留在村里头种田,收入自然就很低,好在他生活要求也不高,所以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但是讨老婆就难了。如今这村里头的年轻女孩子,不仅跟男的一样出去打工,就是连嫁老公,也要想办法嫁给外头的人。像任犇这样老实的,实在是不太容易找得到对象。

  其实本来在农村里面,穷人家讨不上老婆并不奇怪,任犇也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因此并不抱怨,任老汉和他老伴虽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只能怪自己无能。可是偏偏傻人有傻福,大约两年前,村里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居然就是看上了任犇,那户人家也是姓任,那女的叫任菲菲,在外头打工好几年了,也有了一定的积蓄,却自愿不要任犇家的重金聘礼,还带了一大堆嫁妆,就嫁到任老汉家里来了。

  我听到这儿,心里不免在想,这任菲菲或许长得不太对得起观众,所以才不得已选上了老实的任犇?可是事实很快否定了我的猜测,任犇他娘特意给我们拿来了一张照片,上边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偎依在任犇身边,笑得可甜了。

第四十三章

  任菲菲刚刚和任犇好上的时候,村里头的人都不太明白,嫉妒的人说这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也有人不同意这说法,因为任犇这小伙子其实长得也不赖,虽然不够俊俏,但是浓眉大眼,身体结实,像个男人的样儿。不过很多人仍然认为,男人外表长得怎么样都不重要,关键是要能干、要会赚钱,像任犇这样没出息的,当然是配不上任菲菲。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任菲菲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任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任犇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不像外头那些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还彩旗飘飘,都不是好东西!任犇看着这样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居然成了自己的媳妇儿,高兴得好像在做梦一样,任犇的爹娘也乐得整天合不拢嘴。

  可是慢慢的,又有人在说闲话了,说任菲菲前几年在外头打工,可能干的是那种活儿,否则的话,凭她这张脸蛋,怎么可能不嫁给一城里人?如今她钱是赚够了,但在外边却抬不起头来见人,所以只好回老家来了,找个最老实的人嫁了,也算是修成正果。

  这一番风言风语当然也传到了任犇爹娘的耳朵里,虽然木已成舟,但老两口却再也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当面质问儿媳妇,于是就跑到亲家那儿去旁敲侧击的查探,可是任菲菲她爹娘根本就不承认,还把自己的女儿大大夸奖了一通,说她从小就乖得很,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来,而且勤劳孝顺、又聪明能干,这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嫁给了任犇,实在是委屈了自己。

  事已至此,任犇的爹娘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好安心接受了这个儿媳,再说了,凭任犇这块料,本来连个老婆都找不着的,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俩人结婚之后,倒也恩恩爱爱,好得跟蜜糖似的,整天粘在一块儿,而且,任菲菲还很快就怀孕了。任老汉就任犇这一个儿子,听到这个喜讯,当下高兴得不得了,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任犇爹娘原本指望任菲菲能给他们家生个儿子,可是盼出来的却是个令人恶心害怕的怪物!那娃娃脸上没有眼睛,却长了三条手臂,胯下没有小鸡鸡,却也不是个女孩儿,根本就分不清男女。

  全家人都吓得傻眼了,问医生,医生说这孩子畸形得太离谱,没法治了,而且也活不长,果然,仅仅过了三天,那畸形的孩子就撑不下去死了。一场喜剧转眼变成了悲剧,村里人原本对任犇家既是羡慕、又是妒忌,现在好了,全都开始冷嘲热讽,看起了好戏,只有少数人家表示了同情。

  其实这种状况挺容易理解,我听到这儿就明白了,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近亲结婚!因为这两户人家都是姓任,又都在一个村子里,很可能几代以前就是一家。任家庄一共才多少人?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谷盆地中生存繁衍了那么多年,每户人家彼此之间,多少总会有点血缘关系。所以村里的其他女孩子想方设法地要往外嫁,其实也是符合优生的规律。

  谁知我把这想法一说,任老汉却立刻摇头否定:“早就查过家谱了,任菲菲家跟我们四代以内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不错,所谓近亲结婚,一般是指直系亲属和三代以内的旁系亲属结婚,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外,就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任犇跟任菲菲既然不是近亲,那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是个畸形的怪物?

  当时村里头有个流行的看法,认为这孩子不是任犇的,肯定是任菲菲从哪儿带回来的野种。任老汉和他老伴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至于,因为任菲菲怀孕是跟任犇结婚之后几个月的事儿,从时间上讲,似乎说不通。可是别人又提醒他们了,这任菲菲人是回来了,别还跟其他什么野男人藕断丝连的暗地里来往,而任犇这小子那么老实,哪儿知道他老婆背着他偷汉子?

  这么一说,任老汉夫妻俩还真是有点信了,于是就认真地回忆了起来,不回忆还不打紧,一回忆果然就想起来了,结婚之后,这任菲菲还真是出过一次家门,说是要回到原来打工的城市去看望一下关系最好的几个姐妹,任犇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刚好那时候地里要双抢,家里人手不够,而且,任菲菲说出去三四天就可以回来了,所以任犇就留了下来。如此看来,这祸根就应该是那一次种下的!

  任菲菲在外面偷了个野种的传闻,在村里头越传越烈、越传越真,也就越多人信,到了后来,连任菲菲娘家的人似乎也信了,出门都抬不起脸来,甚至不敢来亲家家里串门。反而是任菲菲自己,因为生了个畸形儿,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身体很长时间都难以复原,出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在床上调养,不曾走出家门半步,也就没有听到外头的传言。

  可任犇这小子再是老实,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只是因为夫妻间原来特别恩爱,再加上任菲菲身体不好,也挺可怜的,他就一直忍着没发作,但是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向自己的老婆发起火来,任老汉和老伴也忍了很久了,看到这个状况,不但不从中劝解,反而也跟着向儿媳妇质问。

  任菲菲听到老公和公公婆婆的问话,最初还坚决否认,可是任老汉他们当然不相信,还解释说:任犇这孩子健健康康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种?这问题肯定是出在任菲菲身上!

  老两口因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