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壶





    “口脂,为朱赤色,涂在唇上,鲜艳欲滴,唐朝诗人岑参在《醉戏窦美人诗》中曰,‘朱唇一点桃花殷’,所以说‘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个樱桃小口是美女不可或缺的。”郭儒昌一面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满是皱纹阔嘴巴。   
    “爹爹,你说的是‘口红’,这个地火也知道。”李地火巴结着附和道。   
    “傅粉,即往脸上拍白粉是也,前朝李渔曾说,‘美者用之,愈增其美,白者可使再白,黑上加之以白,是欲故显其黑’,可见其妙,”郭儒昌津津乐道着,接着又说,“额黄,又名‘鸦黄’,额间涂黄色,宋代诗人彭汝励歌曰‘有女夭夭称细娘,珍珠落鬓面涂黄’,不过咱大清朝不时兴这个了。”   
    虚风道长不知郭儒昌说这些干什么,疑问的目光望向了客家嬷嬷。   
    客家嬷嬷苦笑了一下,道:“蠕头蛮雌雄同体。”   
    “画眉,当年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眉毛以黛黑描成长长弯弯青色,如远山一样秀丽,方显女子之婉约也。画眉有十种,鸳鸯眉、小山眉、五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烟眉、倒晕眉,不可不记。”郭儒昌嘿嘿笑道。   
    “爹爹懂的真多。”李地火由衷的赞叹说道。   
    “胭脂,又称‘焉支’,其色嫣红,乃张謇出使西域传回中原,妇人直接涂于面颊,犹显庄重文静,方无轻佻惑人之感。青年女子则抹于两腮,令人沉醉,俗称‘桃花妆’,浓艳者为‘酒晕妆’,浅淡者为‘飞霞妆’。”郭儒昌讲的唾沫星子乱飞。   
    说到这里,郭儒昌又嗅了嗅古龙水瓶子,赫然长叹道:“可是所有的这些,都比不上这个小瓶子里面的异香令人神醉心迷啊……”   
    虚风道长摇了摇头,自语道:“当然了,因为这里面含有男性激素。”   
    虚风道长衡量了一下局势,趁机说道:“老前辈,这瓶古龙水就送给您吧。”   
    郭儒昌微喜,点了点头:“嗯,此话当真?”   
    “一瓶香水而已,前辈若是喜欢,在下回去香港以后,可以再给您弄一箱来。”虚风道长察言观色的跟进道。   
    ‘这个么……”郭儒昌摩挲着玻璃瓶,颇有踌躇。   
    “爹爹,万万不能放他走,这家伙会暴露咱们地脐的秘密的,到时候普天下尽知,您这儿可就永无宁日了。”李地火赶紧阻止道。   
    “是呀,要是地脐里人来人往的,那可是不胜其烦了,”郭儒昌拿了人家东西手短,想了想,突然欢喜的说道,“不过要是给他也种下蠕头蛮,都成了一家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还是爹爹想的周全。”李地火奉承道。   
    郭儒昌转脸对虚风道长和有良笑眯眯的说道:“你和这个孩子就当老夫的孙子吧,地火,你去给他俩下种……”   
    “遵命,爹爹。”李地火一晃脑袋,“嘎嘎嘎”一阵乱响,脖子一下抻长了两米,咧开嘴巴嘿嘿笑着,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伸了过来。   
    虚风道长此刻只得将心一横,掏出瑞士军刀,掰开主刀,握在手里戒备着。   
    “啵”的一声响,李地火吐出一个大泡泡,旋转着飘了过来,同时散发着一股腥臭之气。   
    虚风道长左手一推,将有良送至客家嬷嬷的身边,自己随手又从衣袋内摸出一小筒德国拜耳强力杀虫剂,经常在野外追踪露宿,利用化学手段杀灭毒虫是不可缺少的防身措施之一。   
    大泡泡已经飘至头顶上方,虚风道长“啪”的一声,手指弹开筒盖,揿下按钮,一股无色的毒雾喷射在了那半透明的泡泡上……   
    浓度极高的除虫菊酯瞬间穿透并渗入了泡泡内,那些蠕头蛮幼虫吓得抱头鼠窜,细细的尾巴无力的摆动了数下后,便纷纷的气绝身亡了,大泡泡失去了生命力,也随即坠落在了地上,“噗”的一声瘪了,小蝌蚪们僵硬的尸体散落了一地。   
    “啊……”李地火悲痛欲绝的尖叫一声,猱身扑上,张开大嘴发疯般的咬向了虚风道长的脑袋。   
    虚风道长手舞瑞士军刀,使出全真派七星剑法,脚踩北斗,与李地火紧张的周旋了起来。   
    全真派七星剑法乃是长春真人丘处机传下,契合易经六十四卦方位,神机莫测,变化多端,虽然适合于三尺长剑,但江湖中有谓“一寸短,一寸险”之说,那把不足巴掌长的瑞士军刀在虚风的手中灵动如风,一点也不亚于长剑,有好几次险些划破了李地火长长的脖子。   
    “地火让开,待老夫来会会这位‘五行追踪客’……”郭儒昌见李地火竟然战不下虚风,于是愠怒的亲自上马了。   
    郭儒昌先是小心翼翼的将古龙香水瓶子撂在了石笋上,然后往虚风道长面前一站,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道:“徐风,人生短暂不过数十年而已,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做个蠕头蛮,至少可以活三百年之久,而且到了古稀之寿,容貌便不再改变,手脚依旧灵活如常,什么肝肾心脾肺五脏等都也不会生病,比那些垂垂待毙的老头子要舒服得多了……”   
    虚风道长淡淡一笑,道:“前辈此言差矣,徐某虽已年过五旬,算算也不过再苟活个二三十年罢了,但身旁毕竟有些亲朋故旧,平日里谈古论今,家长里短,人生平添了诸多乐趣。若是做了虫子,尽管多活了两百年,可是相熟之人都已故去,只余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夜夜凄风苦雨,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郭儒昌听罢微微一怔,表情不免有些黯然,虚风道长的这些话,一时间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尽管已经过去了两百年,但他始终忘不了乾隆五十九年的春天,自己被运城府衙捉去,严刑拷问有关“风后冢”的秘密。在狱中,自己受到百般折磨,但始终宁死不招,恰逢当朝军机大臣和彩雍佣约何拮锟汀4撕螅瞳|执意要纳自己的女儿为妾,恩人相求,自然不便推辞,于是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可是自女儿进京后,便一直音讯皆无,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河东风陵渡。   
    “可儿……”郭儒昌长叹一声,竟然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前辈,您……”虚风道长大惑不解。   
    “老夫忆起往事,心中颇为酸楚,你说的不错,人生一世,唯有骨肉亲情着实令人难以割舍啊……”郭儒昌怅然道。   
    虚风道长更加不解了,难不成这蠕头蛮也与人类一样有七情六欲?   
    郭儒昌看出虚风眼中的疑惑,于是幽幽说道:“老夫郭儒昌,河东风陵渡人士,当年有一女儿,年方二八,视若掌上明珠,后来为当朝军机大臣和ⅲ墒亲源铀刖┏侵螅粜沤晕蓿啦恢滴戏蛑丈淮蠛妒掳 薄  ?br />     “和 毙榉绲莱の叛源蟪砸痪!  ?br />     “此为老夫一世之心结,虽已两百年过去了,却始终不得解。”郭儒昌面现极痛苦之色。   
    “那郭老前辈就没有进京去看看么?”虚风道长同情的问道。   
    郭儒昌摇了摇头,道:“当时郭家二百五十年期限已至,老夫必须前来这地脐内接班了。”   
    “哦……”虚风道长寻思着,这郭氏一脉原来是蠕头蛮家族呢,他想了想,说道,“郭老前辈,您女儿是乾隆五十九年进京,而和蚴怯诩吻焖哪暾吕锉淮退溃绱怂道矗辉诤瞳|府里呆了五年,据说嘉庆皇帝采纳了刘墉的建议,赦免了和募揖欤呐Φ泵挥惺艿街炅蠢硭担居Ω美刖┗氐胶佣锛依吹摹!薄  ?br />     “这正是老夫放心不下的。”郭儒昌说道。   
    “若是郭前辈不嫌弃徐某,在下愿意回到京城,查遍历史资料,找到您女儿的下落,如何?”虚风道长诚恳的说道,若是老蠕头蛮同意,这样便就可以顺利脱身了。   
    “如此有劳了,老夫多谢,”郭儒昌拱手施礼,随后说道,“那你就不要再反抗了,种下了蠕头蛮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再去寻觅祖先郭可儿的下落,不就名正言顺了么……”   
    第一百二十章 
     “嘎嘎嘎……”郭儒昌晃动着脑袋,抻长了脖子,缓缓的张开了巨口,李地火也随着变形,两只小三角眼血红血红的。 
     虚风道长虽然在风陵寺中,曾经见过李地火抻长脖子时的恐怖模样,但郭儒昌的嘴巴如同大蟒蛇一般,竟然完全开启颞下颔关节成120°,嗓子眼儿里探出一个粉红色半月形如嘴唇一样的器官来……一瞬间,虚风道长呆怔住了。 
     李地火的脑袋悄无声息的又伸过来了,张开大口准备照着虚风道长的屁股蛋子咬下…… 
     “道长!”有良惊呼道,急切之下忘记了虚风的假身份是徐风董事长。 
     虚风道长登时醒悟过来,腰一摆躲过了偷袭,但是狡猾的李地火嘴巴一合,竟然顺手牵羊的将虚风手中那筒拜尔杀虫剂叼去了。 
     郭儒昌看在了眼里,心中暗自赞许,地火这孩儿倒是聪明伶俐的紧呢,抢走了“五行追踪客”手中的那罐不知名的“暗器”,便可避免蠕头蛮幼虫的伤亡了。 
     “啵”的一声,郭儒昌也吐出一个泡泡来,个头比李地火的泡泡大了许多,里面也有不少的蠕头蛮幼虫,如蝌蚪般,瞪着小三角眼,隔着半透明的泡壁盯着未来的“宿主”虚风道长。 
     虚风道长急切之下伸手入怀,摸出一只亮晶晶的金属壳的汽油打火机来,虽然他并不抽烟,但野外生存最重要的就是要随身携带火种。 
     “啪”,虚风揿下开关,点燃了打火机,手指轻轻一推,将火苗开到最大,足有三寸多长,发出“嘶嘶”的响声,随即迅速的凑在了大泡泡上……那些幼虫们见到火,顿时一个个惊恐万状,颤抖着挤做了一团。 
     一股青烟扶摇而上,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焦臭气味,那泡泡遇火“噗”的下便爆燃了起来,发出淡蓝色的火焰,原来泡内含有丰富的汽化脂肪,小蠕头蛮幼虫们“吱吱”的惨叫连连,瞬间便烧焦了,噼噼啪啪的落满了一地。 
     郭儒昌面色苍白,血灌瞳仁,三角眼呈鲜红之色,“哇”的怪叫一声,随即口中半月形的产卵器微微开启,“嗤”的射出一股乳白色的粘液,直奔虚风道长的面部而来。 
     虚风道长大惊,急忙后撤,同时身子一颤,双手一抖,身前纽扣“啪啪”两下迸飞,那件名牌西装如金蝉脱壳般的飞起,挡住了迎面激射而来的黏液…… 
     乳白色的黏液粘在了衣服上,一些更小的蠕头蛮幼虫扒在织物上,瞬间咬穿了纤维,弓着身子向虚风道长的脸上弹跳跃来。 
     虚风道长额头上渗出冷汗,左手重新点燃打火机,右手将瑞士军刀舞的风雨不透,火焰里“嗤嗤”的冒出股股焦糊味儿,锋利的军刀刃将蠕头蛮幼虫们拦腰斩断,堪堪抵挡的住。 
     此刻,有良见道长危殆不支,急中生智的跑到青色的石笋前,一把抓起那瓶古龙香水,高声叫道:“停手!不然我要砸了它!” 
     郭儒昌一见慌忙摆手喊道:“别,别砸……” 
     就在这时,虚风道长忽觉右臀钻心一痛,扭头一看,李地火的大嘴巴正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屁股蛋…… 虚风道长大怒,手臂一挥,锋利的瑞士军刀闪电般的划向李地火的长脖子…… 
     岂知蠕头蛮的一个显著特长便是脑后视物,反应十分的敏捷,就在虚风道长的刀刃落下之前,李地火便已松了口,迅速的缩回脑袋,咧开了大嘴巴,“嘿嘿”的冷笑道:“‘五行追踪客’,你已经被我种下了蠕头蛮,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爹爹啦。” 
     虚风道长顿感屁股上的伤口处又疼又痒,仿佛有许多小蛆虫在往肉里面钻,知道自己已经中道了,不由得心中一酸,觉得万念俱灰,伤感的目光瞟向了客家嬷嬷,似有千般懊悔。 
     “哈哈哈,终成一家人了,皆大欢喜啊……”郭儒昌开心的呵呵大笑道。 
     “徐风,你过来,老妪有话问你。”客家嬷嬷说道。 
     虚风道长催头丧气的走到了石台边。 
     “方才老妪听到这孩子喊你为‘道长’,这是为何?”客家嬷嬷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说道。 
     虚风道长叹了口气,道:“嬷嬷前辈,在下乃是京城白云观虚风,此次出京暗访敝观前任观主贾尸冥,隐瞒身份实属迫不得已,还请前辈见谅。” 
     客家嬷嬷点点头,说道:“你为老妪而伤,躺下来吧,待老妪为你驱虫。” 
     “谢谢,多谢嬷嬷前辈。”虚风道长闻言紧忙连连道谢,随即仰卧在了石台下,撩起白衬衣,露出黑不溜秋的肚脐眼儿。 
     客家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