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科王子





材料。车房主管的陈述。二十九号,福尔维勒先生有关改装的指示。
    三十号,被盗轮胎的存货。装箱指示。发货指示。全部出自福尔维勒先生之手。
这里有五十三份无可辩驳的材料,都是我干这一行引以为荣的成就。”“全是假的!”
福尔维勒噘噘嘴,抗议说,“无耻的诽谤,”“我不准您责疑任何一份材料,”马
克西姆大声喝道,显得非常气愤,“它们都是我以值得赞赏的一丝不苟的工作确定
下来的。”“是假的!”另一方重复说。
    艾伦… 罗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闭嘴。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另外还有五十份材料。盗窃,抢劫,诈骗,背
信罪,先是对玛诺尔森先生,在他死后是对小姐……假冒他人签名,挪用公款。还
有……”纳塔莉心里痛苦极了。她从来没有爱过福尔维勒,但是她让他不停地追求,
她也没有忘记父亲同意婚事,支持福尔维勒向她求婚。
    “说下去,”她对艾伦… 罗克说。
    “好,还有更严重的,”他继续说,“有一封信证明福尔维勒和杰里科有过书
信往来。”“您胡说什么?”福尔维勒心虚地说。
    “你和杰里科有联系。这是对方给你的信。”就这样说定了,杰里科同样希望
与您见面。既然您前来与老板会合,请利用这个机会,切记于下午四点钟准时赴约。
    “喂,你瞧,这封信是在小柜子的暗格里找到的。你将会误事的信乱七八糟地
扔在里面,今天要为你的粗枝大叶付出代价了。你现在回答吧。”福尔维勒完全招
架不住了。他避开纳塔莉的目光,喃喃地说:
    “还有呢?这说明什么问题?我可以和任何叫杰里科的人,或者和任何被人开
玩笑叫做杰里科的人交往……应该将这个杰里科和那个强盗拉上关系才行。”“这
封信署名波尼,显然就是波尼法斯,波尼法斯,杰里科的死党。”“这是推测!”
“就算是吧。可是,我们根据信上的日期可以作出判断。”艾伦… 罗克说。
    “五月三日。可是,我们知道玛诺尔森先生,按信上所说是你的老板,那年的
五月在那不勒斯。你不是去那里和他会合了吗?”“正是,”纳塔莉肯定地说,
“他和我们同住一间旅馆,一起过了一个星期。”“唔!”艾伦… 罗克总结说,
“从我们在西西里的调查可以知道,杰里科同时到了那不勒斯,他在玛诺尔森先生
身边转来转去。第二个星期,玛诺尔森先生去巴勒莫。再过两个星期,他在塞盖斯
特去世,是被谋杀的。”这一回,福尔维勒真的不服了,而且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使人无法否认他的真意。
    “啊!绝对不是这样,”他用力地叫喊起来。“……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我
对玛诺尔森先生有很深的感情,而且非常感激他。他答应把纳塔莉嫁给我,这么可
怕的想法……”“事实明摆在那里。”艾伦… 罗克说。
    “但是,这不是事实的真相。是的,我说实话,曾经有过杰里科和我见面的计
划,但是,这个计划没有实现。”“为什么?”“因为杰里科没有践约。”“你当
时认识他吗?”“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波尼法斯。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米拉多尔别
墅,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杰里科的同伙。我和杰里科有书信往来,完全是偶然的
生意上的关系。”“我同意,”艾伦… 罗克说,“我愿意相信你们会面的目的不是
为了谋害玛诺尔森先生的性命。不过,有这么一件事。玛诺尔森先生当时带着一袋
子珠宝,这杰里科是知道的,你们想商谈如何夺取这袋子珠宝,结果珠宝被玛诺尔
森小姐带回巴黎去了。”福尔维勒没有回答。与可怕的谋杀相比,推定预谋盗窃算
得了什么呢?
    既然排除了前者,也就没有再为后者辩解的必要了。
    谈话到此结束,它在巴黎开始,谈话双方是纳塔莉和福尔维勒,而且是福尔维
勒要求纳塔莉继续谈下去的。谈话在艾伦… 罗克无情的干预下结束了。
    福尔维勒已经失败,再也没有力量继续做他的坏事。艾伦… 罗克手中掌握着足
够的武器镇压他,甚至将他置于死地。
    “你在玛诺尔森公司的地位将一笔勾销,包括你的种种劣迹,它们将不再被提
起。马克西姆负责处理这些事务,他将和主要的负责人沟通一下。马克西姆,您有
必要的证件了吗?授权书,委托书,等等。签名吧,福尔维勒。”福尔维勒签了名。
    “很好,”艾伦… 罗克说,“你现在自由了。走吧。”福尔维勒有点不放心,
指着那一摞文件说:
    “这些材料呢?”“它们是属于我的。”“可是……”“可是什么?”“你们
会还给我吗?”“不。”“怎么!不还给我?可是,我接受所有的条件了。”“这
和还不还没有联系。”“这么说,我时时都有被人告发的危险?”福尔维勒表示不
能接受。可是,艾伦… 罗克的强硬态度把他吓了一跳。
    “接受不接受,随便你。”艾伦… 罗克说。
    福尔维勒朝他走过去。
    “哦,您这是叫我没法活了,逼得我铤而走险,倒霉的还是你们,纳塔莉和您
自己。”“我不能作任何承诺。”“如果我拒绝呢?”福尔维勒大喊道。
    “我们明天把这些材料给总检察官送去。”他感到左右为难。除了低头,没有
其它办法。
    纳塔莉的视线一直盯着福尔维勒,这时,发现在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极度
仇恨的光。他在四周搜索,仿佛等待着奇迹来解救他一样。他在一个钟头里丧失了
一切:结婚或者武力征服的希望,仅剩的财产、地位,并失去了他所爱的女人的尊
敬。他像一头团团转的困兽,在猎人们的脚下进退两难。
    马克西姆已经打开门,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说:
    “亲爱的福尔维勒,门口在这里。我再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顽固不化。我
觉得,你现在走了,脑袋里有一些很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夹在艾
伦… 罗克和我中间,你像玻璃一样不堪一击。明人不必细说……”他行个礼。福尔
维勒几乎像跑步一样,一溜烟地经过他面前走了。
    “解决了一个!”马克西姆大声说道。“我相信,我们已经斩断了他的魔爪。”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个拳击手朝前面挥了两三拳,最后说:
    “现在要对付其他人了。艾伦… 罗克,您有时间可以浪费,我可不行。我去找
一辆车,我们得防备暴风雨的来临,准备这出戏的下一集。啊!干我们这一行,不
会没有工作做的!请接受我的敬意,纳塔莉……”
                             三、进攻和反击
    “我还有一句话要说,”艾伦… 罗克对纳塔莉说,后者在感谢他们两位以后,
正准备离开。“很简短的一句话。是这样的:我刚才感到,我们之间有不同的看法。”
“什么方面?”她问道。
    “我拒绝作出任何许诺让福尔维勒放心,从您惊讶的态度里,可以看出来有点
责备的意味。”“是的,我承认。”她说。
    “您愿意宽恕他吗?”“不,我希望忘掉他。既然他接受了您的条件,您的权
利也终止了。”“我不这么看。对一个坏人,我们有双重的责任:首先是阻止他作
恶,其次是惩罚他。”“惩罚他?但是,我们没有资格这么做呀。”“所以,我没
有打算惩罚他。”“怎么说呢?”“我要把他送上法庭。”纳塔莉后退一步,她绝
对没有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
    “怎么!您不是强迫这个人改邪归正,让他将功补过,而是要将他送进监狱吗?”
“唯一补救罪行的办法是惩罚。其它的做法都是次要的。如果福尔维勒不好好赎罪,
他将永远是一个无赖。”接着,他带着挖苦的口气补充说:
    “再说,请您相信,福尔维勒这个人是不会改邪归正的,他丝毫没有悔改的意
思。”纳塔莉问:
    “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是的……比如,你们放走的查费罗斯
……”“那是暂时放走他。时候一到,查费罗斯也得对他的行为负责。”“什么叫
时候一到?”“等我把这伙强盗一网打尽的时候,从虾兵蟹将到为首分子,从波尼
法斯到杰里科。他才是最大的敌人,最大的罪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一追到
底,直至掐住他的脖子。”他说这些话,显示出毫不留情的决心。但是,纳塔莉这
一回没有提出异议。她也憎恨这一伙强盗,是他们杀了她的父亲,她切齿痛恨杰里
科。
    艾伦… 罗克声音低沉地继续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是的,也许我做得过分了。我的天性本来就不平衡,记忆又失去了连贯性,
使我前后不能统一,时不时地受到遗传的蛮力的影响。但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
么憎恨恶势力。所有作恶的人好像都是我个人的敌人。可以说,我痛感必须使他们
无法再为非作歹。”他接着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尤其是这些人,您懂吧……
这些处处紧逼您,疯狂地迫害您的人。我答应过救您。我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他
第一次影射他们在米拉多尔别墅的谈话,心情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又说,声音
中多了一份友情:
    “还有……还有……我的预感全部被证实了。为您奋斗,也就是为我自己奋斗。
我在死去的记忆中认出了您的面容,就像一个瞎子重见失明之前十分喜欢的美好景
物一样,我想,您的形象将把我带回到过去的日子。时至今日,我们有了所有的证
据,是不是?我经过那不勒斯的花园,您头上戴着花环玩,就像这伙监视您父亲的
强盗,福尔维勒,杰里科,波尼法斯,以及其他人,在那几天里经过花园一样。我
把他们从黑暗中挖了出来,可是,我见到的是我自己,我复活了我自己。多么令人
陶醉啊!再过几个钟头,我就会知道了。记忆中的印象苏醒了。原来以为遗忘了的
罪恶将重新上演一次。我现在追击罪恶,不就是我从前追击过的吗?过一会儿,我
没有权利好好庆祝一下吗?因为我恢复了自己的地位,也就是从前在那里见过您的
我,在那不勒斯,在巴勒莫和塞盖斯特一样,为了同一个目的战斗的人!……为了
您!……
    为了您!……”纳塔莉当着他的面,听到他说的话,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她
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如此充满激情的声音。
    但是,激情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内心的想法不允许他维持类似的骚动状态。
电光一闪而过,不再照耀他饱经风霜,频繁而迅速地发生阴晴变化的面庞。几乎与
此同时,艾伦… 罗克闪到一边,离她远远的,重新陷入了令她手足无措的沉思。
    他一言不发。她默不作声。她真希望赶紧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他收拾好文件,将它们扎在一起。接着,他们一起走了。他陪纳塔莉到她的汽
车。马克西姆跟在他们后面。在分手之前,他说:
    “很快就是大结局了。在此期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请您不要感到意外,
也不要改变您的日常习惯。两个星期以来,您每天晚上都在饭店的餐厅里吃饭,是
不是?请您今天也这样,并且和平时一样回您的房间。”这天下午,纳塔莉是在躺
椅上度过的,心情紧张,好像等待着重大事件的发生一样。周围的声响让她心惊胆
战,好像全是针对她的信号,预示艾伦… 罗克所说的大结局开始。她努力地坚持着,
不安之中带着许多好奇。
    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更使她心慌意乱,如坐针毡。首先,是在七点钟的时候,
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大作,吓了她一大跳。她赶紧跑过去。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她觉得好像是帕斯卡埃拉·陶尔西在电话里小声地问道:
    “请问是迪蒂耶尔先生吗?”“不是,”她回答说,“迪蒂耶尔先生不在。”
“啊!”那声音说,“他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话对我说。您是玛诺尔森小姐吗?这
样的话,我告诉您就行了……”可是,正在这时,前厅的门铃响了。女佣人打开门。
马克西姆急匆匆走进来,好像他事先接到通知,或者听见了谈话一样,一把夺过了
听筒。
    “喂!……是的,帕斯卡埃拉,是我,马克西姆。唔,有什么消息吗?
    还是今天晚上?没有变化,嗯?您肯定吗……? 喂……您说什么……? 不要喝
酒……? 喂……说清楚一点……说清楚一点,见鬼!……喂……啊!该死的,线给
掐断了。喂!喂!……倒霉!没人了。”他挂上电话,咕噜了一句:
    “这真叫背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喝酒。”像进来的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