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与吉尔 作者:詹姆斯·帕特森






一个女人倒在总统附近。她被射中了右眼窝。她的喉咙上还有一处伤口。她看起来死了。一把半自动枪倒在她四肢摊开的尸体附近。

这是刺客吗?

是吉尔吗?

还能是别的什么人?

我的眼睛转回到一动不动的总统身上。我担心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肯定,但我相信他至少中了三枪。我看见萨莉终于碰到了她丈夫的身体。她正在控制不住地哭泣,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哭泣。


第92章


杰克一动不动地坐着,冷静地看着西街上纽约荷兰隧道附近那一大堆乱七八糟、保险杠抵保险杠的熄火了的小汽车和牵引式挂车。

他能听见他的黑色吉普车两边都有无线电报话器在嘟嘟嘟嘟地响着。他观察着这些小汽车里面一张张忧虑与慌乱的面孔。一辆暗绿色凌志车里一个中年女人泪流满面。千万个警笛在呜叫着,仿佛一群女鬼在市中心到处乱跑乱叫似的。 

杰克与吉尔来到了国会山。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什么了。或者至少他们以为他们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这个游戏的严肃性了。

关上你们的新闻报道吧,他想告诉所有这些正在靠近这条出纽约的隧道的好心好意的人们。所发生的事情跟你们谁都毫不相干。

真的、确确实实跟你们不相干。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谁都不会知道真相的。至少,你们没法面对真相。就算我就在这儿停下来跟你们解释,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当他最后驶进那条在哈得孙河底下蜿蜒延伸的长长而幽闭的隧道时,他尽量不去想萨拉·罗森。出了隧道,他在新泽西公路上往南行驶,接着上1…95公路进德拉华州,继续往南进发。

萨拉是过去,而过去没什么要紧的。过去并不存在,除非是作为将来的教训。萨拉走了。当他在公路上塔利维尔出附近的乡村饭店吃饭时他确实想到了可怜的萨拉。悲痛是很重要的。为吉尔,而不是为伯恩斯总统。她抵得上一打托马斯·伯恩斯。就算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她的活儿也干得不错,干得近乎完美无缺。她曾经是他在白宫中的耳目。她曾经是他的情人。可怜的猴脸。

当天晚上大约七点钟当他接近华盛顿时,他发了一个誓:他不会再为萨拉而伤感了。他知道他能做到那一点。他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他比克文·霍金斯强,克文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战士。

他曾经是杰克。

但是现在他再也不是杰克了。

杰克再也不存在了。

他也再也不是萨姆·哈里森了。萨姆·哈里森曾经是一个幌子,一个必要的保护罩,是那个复杂的计划的一个部分。萨姆.哈里森再也不存在了。

现在他的生活又可以简单而且大体上很好了。他差不多到家了。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很难完成的使命,但是他成功了。一切都进行得近乎完美无缺。

接着他真的到家了,把车停在熟悉的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小鹅卵石和一些儿童玩具的圆形车道上。

他看见他的小女儿从屋子里跑来,她金色的头发飘扬着。他看见他的妻子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也在跑着。从她的脸颊上滚下来,也从他自己的脸上滚下来。他不怕哭。他再也什么都不怕了。

上帝,仁慈的上帝,战争终于结束了。敌人,那个万恶的敌人,死了。好人们胜利了,世界上最宝贵的生活方式又可以多安全一会儿了至少在他的孩子们的有生之年会很安全。

没有人会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又是为什么发生的,或者说谁真正对此负责。

就像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被刺杀一样。

像罗伯特·肯尼迪在洛杉矶被刺杀一样。

就像我们近代历史上的水门事件、白水事件以及大部分别的重大事件一样。事实上,我们的历史是不为人知的,它的真实正在被小心翼翼地掩盖住。这就是美国方式。

〃我太爱你了。〃他的妻子气喘吁吁地贴着他的脸旁边悄声说,〃你是我的英雄。你做了这样一件大好而英勇的事情。〃

他也相信这一点。他从心里深深知道这一点。

他再也不是杰克了。杰克再也不存在了。


第93章


事情还没有结束!

另一起谋杀案的消息。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宗谋杀案与枪杀伯恩斯总统有关。

杰伊’葛雷尔和我匆忙赶往半岛饭店。它就在市中心,过了第五街就是。早晨的悲痛已经让我们完全麻木了,我们仍然不能相信总统被枪击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了解了那起最新谋杀案的详细情况。是饭店的一个女服务员在十二层的一个套房里发现一具尸体的。在房间里还有杰克与吉尔写的一首诗。最后的诗?

〃纽约警方怎么说?〃开车前往市中心途中我问杰伊,〃具体情况如何?〃

〃根据最初的报告,那个死者可能是吉尔。吉尔可能是被谋杀的。他们有理由相信纸条是真的。〃

令人恐惧的谜中谜还在继续。这个死亡也是杰克与吉尔计划的一部分吗?我想很可能是的,还有更多层谜要揭开一层又一层地揭开然后才能触及令人恐怖的事情的核心。

葛雷尔和我乘一部镀金电梯上到罪案现场所在楼层。到处都是纽约警察。我看见急救医生、戴着带普列克斯玻璃面罩的防护帽的特警兵、穿制服的警察,还有凶杀案侦探。那场面一看就很混乱。我很担心证据被弄脏,担心消息会走漏给媒体。

〃总统怎么样?〃我们一到,一个纽约侦探就问,〃说了什么话没有?有希望吗?〃

〃他仍然在昏迷之中。当然,有希望。〃杰伊·葛雷尔说。接着我们往前走,离开那一群侦探。

至少有一打纽约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侦探挤在饭店的套房里。下面的街道上响着不祥的警笛声。教堂的钟声重重地敲响了,很可能就是第五街南边的圣帕特里克教堂的钟声。

一个金发女人的尸体躺在一张没铺好的双人床旁边毛茸茸的灰色地毯上。她的脸、脖子和胸脯都糊满了血。她穿着一套银蓝相间的慢跑运动服。

一副金边眼镜在她的耐克运动鞋附近的小地毯上。

她是被处决式枪杀的就跟早期的杰克与吉尔的受害者们一样。一枪,靠近头部开的。

非常专业化。非常冷酷。

没有激情。 

〃曾经上过我们的嫌疑人名单吗?〃我问葛雷尔。我们知道女死者名叫萨拉.罗森。作为白宫的一名工作人员,她曾经躲过了审查。在对工作人员的两次〃彻底〃的调查中,她都蒙混过关了,这可是一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据。

〃据我们所知没有。她在白宫通讯处是个老人了。大家都很喜欢她的高效率和她的职业精神。她很受信任。老天,真是乱了套了。多大的祸害。她很受人信任,亚历克斯。〃

她的左脸有一部分没有了,好像被野兽撕掉了一样。吉尔看上去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她的眼睫毛卷着。眼里没有恐惧。

她相信了杀她的人。扣动扳机的人是杰克吗?我注意到了伤口附近的污迹,是一个灰色的圆圈。是一次近距离射击。一定是杰克干的。专业化。没有激情。另一次处决。

但这真的是吉尔吗?我向尸体弯下腰去时在心里怀疑。雇佣杀手克文.霍金斯已经死在市中心的圣文森特医院里了。我们知道霍金斯是装扮成一个联邦调查局的女特工进的麦迪逊广场。他用震荡炸弹在他想要的地方、想要的时候袭击了目标。他装扮成一个女人一直等在出口隧道里。那招见效了。克文·霍金斯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留下了一首诗。某个人留下的。看起来跟别的诗差不多。〃

杰伊.葛雷尔对我说。纸条装在一个塑料物证袋里。他把它递给我,〃这是杰克与吉尔的遗嘱。〃他说。

〃绝妙的暗杀。〃我咕哝说,更多的是对自己而不是对葛雷尔说的,〃杰克与吉尔都死在纽约了。案子结束了,对吧?〃

这位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凝视着我,接着慢慢地摇了摇头,〃这个案子永远也不会结束。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不会结束。〃

〃我只是在说反话。〃我说。

我读那张最后的纸条。

杰克与吉尔来到国会山

吉尔的理智驱使着她

做了她必须做的事情。

游戏结束了。

尽管死去的吉尔的事业是正当的。

〃滚你妈的蛋,吉尔。〃我低声对那具死尸说,〃我希望你在地狱里因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而被焚烧。我希望有一个只为你和杰克而设的地狱。〃


第94章


枪杀事件在华盛顿引起的反响比任何地方都要强烈。托马斯伯恩斯有人爱,有人恨,但是他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自己人,尤其是此时此刻。

克丽斯婷·约翰逊很震惊,她最亲密的朋友们、还有她所认识的大多数人也都是如此。索乔娜学校的教师和学生们完全被在纽约市所发生在总统身上的事情击垮了。这件事太令人震惊、太严酷,但又太令人不胜悲哀、太不真实了。

因为这次枪击事件,华盛顿所有的学校当天下午的课都取消了。她从学校一回家就一直在看电视上关于这次可怕的暗杀事件的报道。她仍然不能相信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够相信。总统还活着。现在没有人在对他开枪了。

克丽斯婷不知道亚历克斯是否去了麦迪逊广场,但她想像着他去男。她也为亚历克斯担心。她喜欢这位侦探的真诚和他内在的力量,而尤其喜欢他的同情心和脆弱。她喜欢他看人、说话、动作的样子。她还喜欢他教育他的儿子戴蒙的方式。这让她自己更想要个孩子了。她得和乔治谈谈这事。她和乔治得谈谈。

那天晚上他不到七点钟就回家了,这比他平时回家早了一两个小时。乔治·约翰逊与人合伙开律师事务所,工作非常努力。他三十七岁,长着一张光滑迷人的娃娃脸。他是个好人,尽管太自我中心了,而且说实话,有时候有点太霸道了。

不过克丽斯婷很爱他,他的优点和缺点她都能接受。当她在前门口热烈地拥抱他时她这么想着。在她的心里对此没有一丝疑问。

她和乔治是在霍华德大学认识的,从那以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她觉得事情就应该那样,就她而言,就会是那样。

〃人们还在街上哭着。〃乔治说。拥抱过后,他脱掉布鲁克斯兄弟牌羊毛套装的短上衣,松了领带,但没上楼去更衣。他今天夜里打破了他平常所有的模式。嗯,这对乔治来说是件好事。

〃我没有投伯恩斯总统的票,但不管怎么说,这事真叫我难过,克丽斯婷。这事真是太可耻了。〃他的眼睛里有泪花,这惹得克丽斯婷又开始哭了起来。

乔治一般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什么事都深藏不露。克丽斯婷被丈夫的情绪感动了。她被深深地感动了。

〃我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她告诉乔治,〃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投了总统的票,但那不是原因。原因只是好像我们正在失去对一切制度、对一切永恒的东西的敬意。我们正在迅速失去对人的生命的尊重。我甚至在六岁小学生的眼睛里面也看到了这一点。我在特鲁丝学校里每天都能看见这一点。〃

乔治’约翰逊再次拥抱妻子,紧紧地拥抱她。他身高五英尺十一,跟她一模一样高。克丽斯婷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头旁边。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味。她洒了香水去学校的。他是这么爱她。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跟他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能够得到她、得到她的爱,能够像这么拥抱她,他感到幸运之极。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她问。她想今天晚上跟乔治谈谈,不愿意让他像平时常做的那样又从她面前消失。

〃我当然知道。〃他说,〃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克丽斯。不过没有谁知道怎么去开始遏制这种情况。〃

〃我去做点吃的。我们可以看看CNN的后续报道。〃最后她说〃我一方面不想看新闻,但另一方面又必须看。〃

〃我帮你弄吃的。〃乔治主动提出,这在他可是很难得的。她希望他能有更多时候像这样,而不是要发生一场全国性的悲剧才流露自己的感情。嗯,很多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她知道。婚姻中最糟糕的还不是这种事呢。

他们一起做了个蔬菜杂烩,开了一瓶夏敦埃酒。他们在电视机跟前还没有吃完晚饭,前面的门铃就响了。九点都过了一会儿了,他们没想到会有客人来,不过有时候也有邻居们来串串门。

CNN正在报道纽约大学医院里的情景,总统中枪以后就被火速送往那里了。亚历克斯跟别的许多曾在枪杀现场的官员们一起在电视上出现过,但他不愿对媒体讲太多话。亚历克斯看上去很焦虑、精疲力竭,但也很,嗯很高贵。克丽斯婷没有告诉乔治她认识亚历

克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她没有告诉过乔治亚历克斯一天深夜来他们家的事。当时他正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就是乔治。

他还没有从沙发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