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畅想曲





    见到这些情形柏萌完全放心了。他想,既然一切都是严格按照医疗规程进行的,自己也就没有暴露身份的必要了。这时,他才感到身上一阵冷,打了个哆嗦。 
    孩子“哇”地一声吐出了许多清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好啦!好啦!”大家齐声叫着,所有的人都出了一口长气。这时人们才发现柏萌仍然象一只水鸭子似地坐在那里。 
    “哎呀,这位同志赶紧换换衣服吧!”大家喊起来,护士赶忙拿出一套住院服,敦促地说:“您快到隔壁换上吧,别感冒了!” 
    柏萌看了看衣服,迟疑着。护士把衣服一下子塞在他手里,推了他一把:“快去换吧!换下来的给我,五分钟包你洗好熨干!” 
    柏萌换下了衣服,在小屋内静静地等着。果然不一会儿护士就捧着他那身被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进来了。她笑盈盈地说:“怎么样?这种新式洗衣机就是管用!” 
    护士走出去了,柏萌换上了自己的衣裳,他刚要推门出去,一个老人与他碰个满怀。这老头儿退后一步,把柏萌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重新扑过来:“哎呀!您就是救我孙子的同志吧?谢谢您!太谢谢您了!”说着又一把拉住柏萌的手唠叨起来,“我这孙子就是不听话,说要参加什么划船比赛,一眼没看住,就溜出去了,一个人去练习划船。咳,要不是您啊,早没命了! 
    
    “哎,同志呀,到家坐坐吧……” 
    老人还在唠叨着,柏萌猛然想起还要赶飞机,抬起胳膊一看:“哎呀,可了不得了!就差三分钟了!” 
    他拔腿就往外跑,老人在后面追着:“哎,同志!同志呀……” 
    柏萌跳上了一辆出租汽车,叫了声:“机场!快!”汽车马上开动了,老人的喊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柏萌术到了机场,可是已经晚了。他眼睁睁地瞅着那架飞往拉萨的客机轻轻地离开了地面……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机场,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埋怨着:“柏萌啊,柏萌!你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快一天了你才爬出这么远!”此时,他恨不得马上飞到拉萨,他清楚地知道兰茵是个高傲的姑娘,此刻她也许正在发火,正在诅咒她自己那封轻率的来信吧?要知道,时间观念毕竟是对爱情的一项重要的考验哪! 
    他正在陷入沉思的当儿,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哎呀,同志,您让我找得好苦啊!” 
    柏萌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追他的那位老人,他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还有少的。 
    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您干嘛要跑呢?” 
    “我得去拉萨!”柏萌回答说,随着又指了指天上“咳!飞机刚刚飞走。” 
    老人恍然大悟了,跺着脚说:“哎呀,都怨我这孙子耽误了您的事!”接着又问:“还什么时候有飞机?” 
    柏萌懊恼地说:“得晚上廿二点钟。” 
    “那就晚上廿二点再走么。”老人高兴了,接着指了指围上来的那群人说,“来,我给您介绍介绍——这个是我的老伴儿,这个是我的小儿子。我那大儿子——就是那孩子的爸爸出差了。剩下这些都是我们的邻居!” 
    老人的小儿子挤上来说:“同志,先到家坐坐吧!” 
    “对,先到家坐坐吧!”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柏萌推上了一辆汽车,向着老人的家里驶去了。 
    老人的家住在煤矿工人住宅区,这里所有的房屋都是一模一样。柏萌坐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环视了一下,奇怪的是这屋子里几乎所有的设备都是塑料制成的!天棚和墙壁是白色的塑料,门窗是黄色的塑料,玻璃是透明的塑料,地板是红色的富有弹性的塑料,而桌子、椅子、沙发都是绿色塑料制成的。这真是到了一个塑料的世界! 
    老人看着柏萌笑了:“您看到了,这里的建筑都是塑料的。 
    我们这儿是煤矿。而煤,您是知道的——早就不用来燃烧了,它是重要的化工原料。”说着他指了指窗外一座最大的建筑物说,“这就是我们煤矿的化工厂,它专门生产各种各样的塑料。” 
    “塑料又经济又实用嘛!”听了他的这段补充,柏萌点了点头。 
    “哎,同志,请喝茶!”老奶奶走进来,边招呼着,边把茶水、糖果放在柏萌面前。 
    “谢谢!”柏萌客气地欠了欠身。 
    “哎,客气什么?要说谢呀,还得我们谢您哪!”老奶奶爽朗地笑着走出去了。 
    那老头儿接着说:“您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吃过饭我领您去参加联欢会。” 
    “什么联欢会?”柏萌问。 
    “就是咱矿里的青年联欢会。” 
    柏萌忙推辞说:“不啦,廿二点钟我还得去拉萨呢!” 
    “哎,来得及,保证不耽误您!”老人故意板起面孔认真地说。 
    柏萌盘算了一下:反正廿二点钟以前是走不成了,于是答应了一声:“好吧!” 
    “哎——这就对了!”老人高兴地说。 
    “可是会场远不远?”柏萌忽然又担心起来。 
    “不远!不远!”老人回答着,站起来慢慢地走近窗台,点着手招呼柏萌“您来!您来!” 
    柏萌走过去。老人指着一座大型建筑物说,“您看,这就是!” 
    这座建筑物就在不远的广场中心,高约三十米,壮丽宏伟。老人得意地说:“这还是前天刚盖起来的,只用了三天时间。” 
    “三天?!” 
    “是嘛,就是三天嘛!材料都是塑料预制的,拼起来就是了,您看,那屋顶就是用螺丝拧起来的,简直就跟搭积木一样便当!” 
    柏萌端起茶水慢慢地喝着,忽然想起了那位溺水的孩子,就问:“您的孙子怎样了?” 
    “哎——没问题了!您看,”老人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可视无线电话机说,“这是医院借给每个患者家属的,用它可以随时和患者联系,免得总跑医院。”说着他扭开了电话机的按钮,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孩子的面孔。 
    “喂,毛毛,你怎么样?”老人喊着。 
    那孩子笑着回答说:“爷爷,您放心吧,医生说明天就出院!”接着他又说:“您旁边那位就是救我的叔叔吧?替我谢谢他!” 
    老人关掉了电话笑笑说:“看到了吧?明天家里又关不住他啦!”他忽然象想起一件什么事,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哎——看我都老糊涂了,忘了问您的尊姓大名了!” 
    柏萌也笑了:“大爷,我叫柏萌。” 
    “柏萌?这个名字不错。您在哪儿工作呀?” 
    柏萌回答说是在滨海市的一家医院工作。老人笑笑说:“听您说话倒有点江西兴国口音!” 
    “怎么?您听得出来?我离开家乡好多年了!”柏萌奇怪地问。 
    老人爽朗地笑了:“哈哈!我是老兴国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几十年走南闯北地把家乡话全扔了,别人说还能听得出,自己倒说不好了!”说完又哈哈地笑起来。 
    “怪不得我倒没听出来!”柏萌也笑着说。 
    那老头见遇到一个同乡,话益发多了起来,从家乡的山水谈到家乡的变化,最后又谈到家乡的民歌。老人说:“咱们家乡可称得起是民歌之乡,大人小孩都喜欢唱山歌,就象陕北人爱唱信天游一样。有一首山歌还是小时候我爷爷教给我的,这是一首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红军山歌。”说着老人一边用手敲着桌子打着点,一边轻声地唱起来: 
    
     “哎呀——来——哎! 
     炮火声那么战号声, 
     唱一支山歌—— 
     哎!你们来听哎—— 
     咪咪咪哆来咪哆来哆来 
     哆啦——” 
    老人的那个小儿子正和他的伙伴们在外屋商量晚上演出的事,听到老人唱歌便挤眉弄眼地悄声说:“哎!我爸唱起歌来啦。真稀奇!” 
    小伙子们轻手轻脚地挤到了门口。老人唱完了过门又继续唱下去: 
     “要为那穷人求解放, 
     红军哥哎—— 
     打到福州、南昌—— 
     哎哩城哎—— 
    “哎——老了!老了!唱不上去了!”老人抱歉似地笑了 
    笑忽然停下不唱了。门口,老人的小儿子突然领头喊了起来: 
    “唱得好不好?” 
    “好!”伙伴们齐声响应。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喊完拚命地鼓起掌来。 
    “你们这群小家伙——”老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装着去拿棍子,那群小伙子一伸舌头,嘻嘻哈哈地把头缩回了外屋…… 
    老人重新坐到椅子上,红着脸儿笑了起来:“这帮小家伙,成天就想捉弄人……” 
    柏萌也兴奋起来了,他饶有兴致地说:“我小的时候也喜欢唱山歌,老师说我嗓子不坏,还几次动员我报考音乐学院呢……” 
    没想到隔墙有耳,柏萌的话竟被外屋那伙听到了。 
    “哎——你们听到吗?又一个会唱山歌的!”老人的小儿子说着捅了伙伴一下,向里屋扬了扬头。 
    “嗨,太好啦!如果动员他来一个,那我们团小组可又多一个节目了!” 
    “那他会干吗?” 
    “参加晚会又不是别的,有什么干不干的!”外屋里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了。一个小伙子跳起来:“我去报告执行主席,干脆添上这个节目——由勇敢的歌手柏萌演唱兴国山歌!”说完一扭身消失在门外了…… 
     
    四、青年联欢会 
    六点钟了,大厅里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按照年龄和兴趣自动地分成了两伙——青年人挤在前面,打闹着嘻笑着,老年人则坐在后面三三两两地拉着家常。柏萌作为客人被让到了最前面,由那小孩的爷爷陪伴着。 
    为了使整个大厅都能充分地欣赏演出,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上都装上了大屏幕的闭路电视机,直接转播台上的演出。 
    空调器不停地工作着,它给大厅既送来了新鲜的空气,也送来了人造的野外幽香。台上,几个会务人员和忙于实况转播的电视台记者在忙碌着;台下,几个机器人来往着,殷勤地向观众手里送着各种糖果和饮料…… 
    现在距离联欢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厅里放送着可视唱片,人们边听着悦耳的歌声,边从闭路电视机上观看着歌唱家的形象,同时也在喁喁议论着即将开始的联欢以及其他所关心的事情…… 
    一声浑重的钟鸣,大厅里顿时寂静了,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舞台上和装在各个角落的闭路电视机的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一个艳装的少女,只见她微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清脆而又圆润的嗓音宣布:“龙镇煤矿庆祝二○○○年元旦青年联欢会,现在开始!” 
    大厅里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停止以后,女报幕员用激动的声音说:“今天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天,它既是元旦佳节,也是我国庆祝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美好节日。二十五年前,我们的毛泽东同志和周恩来同志,代表党中央向全国人民发出了在二十世纪内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号召。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在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领导下,经过了二十三年的艰苦努力,这一愿望终于实现了!” 
    
    随着报幕员的高亢激动的声音,大厅里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报幕员接着讲下去:“因此,我们今天的晚会,既是一次庆祝会,又是全矿区青年向四个现代化的新高度继续进军的誓师大会。”她略略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调节一下由于声音过于高亢而发涩了的嗓子,又继续说;“今天参加晚会表演的有全矿区所有的团支部、团小组。特别是还有远方客人——今天白天勇敢地搭救了落水儿童的青年医生柏萌同志,他不但光临了我们的晚会,而且将代表第七团支部第二团小组,为我们演唱富有特色的兴国山歌。让我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并向他学习……”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了,柏萌惊呆了,他完全没有这种思想准备。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烫,他慌忙站起身来想申辩,老人的小儿子跑过来了,他一下子把柏萌按到座位上,热情地说:“柏萌同志,请您准备一下吧,第五个节目就是您的!” 
    柏萌涨红着脸使劲地摇头:“不!不!这怎么行?我根本不会——” ” 
    “哎——客气什么?您和我爸爸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小伙子不容分辩地嚷着,他的伙伴们也都围了上来。 
    “嗨,那说的是啥时的事?我十多年没唱过了——”柏萌又在分辩,可是马上就被打断了。 
    “不要推辞了,您看幕已经报了!”几个小伙子同时嚷着。 
    柏萌难住了,他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