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匣传奇
山路森森,夜凉如水,岚风吹来,激起阵阵林涛,安子奇虽是胆大,也禁不住浑身战悚,不由得想起在贵州的夜晚。那时是两个人可以说话,现在却是一个人孤零零不知尽头在哪里。
武夷山的自然生态保持很好,郁郁葱葱的蔽天大树,把已经昏暗的山道更浓浓的黑雾,偶尔月光从云层探出,淡淡的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在山道上,形成斑斑点点的诡异图纹。一只不知名的山兽突然在身后吼叫起来,凄历的叫声让安子奇顿时毛骨悚然,赶紧在地上找到一根干枯的树枝拿在手上,心里才觉安定些。
走了有几个小时,黑邃的山道还是继续在往高处延伸,安子奇有些心焦起来,这黑夜找路就困难,要是找一个老道士恐怕就更困难,还不如就在附近的大树上暂息一晚,等天亮了再继续山上。
就在这时,身后的远处传来隐约的哼歌声,一团火焰摇熠地向自己方向移动,看上去好像是有人手举火把在赶夜路。安子奇便回身等在路边,那人如果过来,也好问个路。
手举火把的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安子奇的近旁,看见安子奇站在路旁,好心地问:“客人到哪里去?这里晚上可不安全,小心有猛兽。”
在那人的火把亮光照耀下,安子奇见那人年龄不过十六七岁,身穿一身青色的道袍,头上的长发盘着发髻,一根银色的发簪在发髻中间穿过。左手举着竹篾扎成的火把,右手提着一袋沉甸甸的包裹。
见是道士,安子奇赶紧躬身行礼说:“小师父,我想要到山上的一个叫什么虎的道观,麻烦小师父给指下路。”
小道士放声笑了起来,把手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摇摇右手说:“山上哪有道观,倒是有道士修行的小院,也不是叫什么虎,因为这山里一向有老虎,周围山民都说老虎是道士养的,所以把道士修行的小院称作伏虎院,客人该不是就到伏虎院吧,客人找谁?”
听小道士问找谁,安子奇倒有些为难,要说找二十年前的老道士吧,可是连老道士的姓名相貌都不知道,再说也不知道这小道士是哪个道观的人,于是含含糊糊地说:“我也不是来找人,我只是听说山上的道观有道行高深的仙长,我有为难事,想找仙长指点。”
小道士又笑了,指着山下对安子奇说:“客人还是回去吧,山上的小院一向不接待游客,也没有道行高深的仙长,客人夜间走路不便,我送客人下山去,以后也不要再来。山道危险,客人以后千万莫来。”
小道士是一片好心,宁愿再走几十里山路,也要把安子奇送下山去。怎奈安子奇是铁了心要去那道士的小院,已经摸黑走了几十里山道,当然不可能再回头,安子奇躬身向小道士道谢,指着前方的山道问:“请问小师父,我要去伏虎院,还有多少路?”
小道士摇摇头说:“伏虎院不接待外客,客人去了也是白去,还是回去吧。”
安子奇拱手对小道士说:“多谢小师父,小师父有事请尽管先走,我慢慢找走,总还是找的到的。”说罢,安子奇把背包整整,准备继续上山。
小道士见安子奇硬是要上山,只好提起包裹说:“客人既然不肯下山,那么就请客人跟着我,路上可以安全些。不过我对客人明讲,到了伏虎院,你可不要说是我带上来的,客人能否进伏虎院是客人的事,到时不要赖到我头上。”
看来小道士已经碰到过类似带客人上山的事,小道士是一片真诚,安子奇连忙说:“谢谢小师父,到了伏虎院,小师父尽管自己进去,我不会跟着小师父进去的,小师父放心。”
小道士这才对安子奇说:“快走吧,还有二十里山路,够你走的。”
小道士右手提的包裹看上去相当重,小道士提着却轻若无物,脚步快得惊人,安子奇尽管轻身,几分钟下来,已经被小道士远远甩在后面。
小道士站在路边等安子奇过来,放下手里的包裹,从安子奇身上拿过背包背在身上,对安子奇说:“客人走路不要性急,要调匀呼吸,尽量不要去想山路有多远,照耀以平常心态来走路,自然就不会觉得累,你先作几下深呼吸,然后慢慢将气运到脚上,心要静,气要和,自然往前走,自会走的快的。”
小道士提着包裹慢慢走,安子奇照着小道士所说的试着做了一下,虽然没有大效,也觉得走路轻松许多。一面跟在小道士后面,一面学者吸气运气,没注意走了多少时间,只听见小道士说:“客人,前面的房子就是伏虎院,客人自便,我要进去了。”
小道士将安子奇的背包还给安子奇,对安子奇一稽首,自管进伏虎院去了。
伏虎院就在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安子奇站的地方正巧是在高处,借着朦胧的月色,基本能看清伏虎院的全貌。
伏虎院两面背山,巍峨的山势从伏虎院的后墙边陡然笔立,宛如古人笔下的飘逸山水。伏虎院一面临崖,夜色的隐约中能看到伏虎院的墙角已经伸出崖外,全靠几根木柱支撑在崖下的巨石上,另一边就是上山的路,回身望刚才走过的山道,只见一条黑线在林中蜿蜒,数不清的石阶在上下起伏。
安子奇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根本就注意山道的险恶,要不是跟在小道士的后面,在这样的夜色里,一个人恐怕是没有胆量敢上来的。
伏虎院其实还是相当大,飞檐的房舍有四五进,房舍外有不矮的围墙拦着,一棵巨型的古银杏树旁是一扇不大的院门,小道士进去后,院门便紧紧关上。
既然已到伏虎院的外面,安子奇也就不再急着进去,现在是半夜三更,伏虎院的道士恐怕大多已经睡着,半夜敲门会引起道士们的反感,还不如在院墙外坐等天亮再说。
找到一块避风的地方,安子奇将旁边的野草稍微扒拢过来,团身坐在草堆里准备闭着眼睛打瞌睡。到底是走山道累人,坐下没多少时间,甚至还没来得及考虑明天怎样才能找个理由去敲伏虎院的门,眼睛就朦朦胧胧闭上,对身边吹过的山风也不再觉得寒冷。
似乎才过一小会,安子奇便被人推醒,以为是天亮了,手一撑就想站起来,睁眼一看,天还是那样的黑,只是夜色中那个带自己上山的小道士站在面前。
小道士说:“客人醒醒,睡在这里会生病的,客人既然今天不想回去,就跟我到院里,我师祖说了,不能让专程前来的客人委屈,特意让我带客人进去。”
有这样的好事?安子奇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小道士,小道士进去后肯定对他师祖说过,要不他师祖怎么可能会知道院墙外有人睡在草堆里。
小道士领安子奇走进伏虎院,伏虎院里似乎还没有电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月光朦胧,才隐约看出伏虎院的大概。小道士将安子奇领到一间房舍外,伸手打开房门,先进去点亮一盏油灯,然后对安子奇说:“客人,你今天就睡在这里,我睡在那一头。”小道士伸手指着对面的房舍,“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里找我。”
小道士走出去,安子奇打量房舍内的陈设。房舍不大,也没有什么家具,一张约一米宽的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被褥。剩下的地方就放着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椅子,还有一只小柜。
油灯如豆,安子奇实在感谢小道士,更感谢让小道士领自己进来的伏虎院师祖。想到明天不知该如何对伏虎院的师祖说,安子奇心里悬了一下,很快就在床上入睡了。
轻轻的钟罄声将安子奇惊醒,睁眼看,天已大亮。安子奇后悔自己怎么睡得这样死,要不是道士念经的钟罄,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起身后马上出去,这才知道才是刚刚黎明,山上的天亮得早,看手表,才刚过六点。
安子奇无意再去休息,用随身带的漱洗用品漱洗一遍,然后就轻轻走动,看这伏虎院的建筑。伏虎院看来已经相当久远,房舍已经开始歪斜,屋顶的瓦间长满萧瑟的野草,零星有几朵小小的黄花开在灰黑的瓦垄中。
走近那间响着钟罄声的房舍,安子奇不敢走进去,只是在门外稍微探下头,隐约看见里面有三四个道士在敲着钟罄念经,房舍里光线较暗,也没看清这些道士的年龄。安子奇不敢去打扰这些道士,便轻轻退了回去,走到院中间的一棵古树下,默默估算这伏虎院的年代。
卷一 命运选择 第二十六章 一夜百里跨骏骑
钟罄声停,房舍里走出小道士,朝安子奇微微一点头,便拿起扫帚开始扫地,安子奇觉得空站着不像话,也过去拿过扫帚跟着小道士扫地。
房舍里陆续走出两个道士,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另一个年约三十不到。两个道士出来看了安子奇一眼,没有与安子奇说话,自顾走到伏虎院临崖的那一边,静立合掌,似乎在做养生。
偌大的伏虎院就出来三个人,虽然小道士曾经说到过师祖,可安子奇并没有见到老年的道士,也没有听到房舍里有声音传出,除了沙沙的扫地声,就只有山风吹过古银杏树叶的嘘嘘声。
把伏虎院的一圈都清扫一遍,两个道士也练的差不多,小道士到一间房舍里转了下,出来对安子奇说:“客人,该吃早饭了,吃完早饭,我送客人下山。”
安子奇摇摇头说:“小师父,我叫安子奇,谢谢昨天晚上让我到院里睡觉。我想在这里找个人,小师父是否……。”
没等安子奇把话说完,小道士就说:“先吃早饭,有话过会再说。”
在一间看来是饭堂的房舍里,安子奇平生第一次与出家人一起吃饭。安子奇一家都不相信宗教,庙宇道观去得很少,也不了解出家人的生活,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安子奇自然十分感激小道士。
道士们吃的很快,没等安子奇吃几口,两个道士已经把碗放下。幸好小道士还陪着安子奇,才没让安子奇丢人。道士吃的相当简单,一碗稀饭,几根酱菜,就算是一天开始的早饭了,安子奇着实有些难以下咽,看到小道士如狼吞虎咽般,只好自叹不如。
饭罢,休息一会后,小道士又说:“客人,趁时间还早,我送客人下山去吧。”
安子奇还是摇摇头说:“小师父,我打听一件事,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年龄已经很高的道长?”
小道士想都没想就说:“经常到这里的,是有很多年龄已老的师爷师祖,不知客人要找哪一位?”
有很多年老的道长?安子奇不知道该找哪一位,本来想把铁戒指拿出给小道士看,又想到任老伯在隐形书上说:这是绝大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因为不知道送铁戒指的老道士是否就是这伏虎院的,安子奇不敢鲁莽,伸手到口袋摸了一下铁戒指,然后说:“小师父,我想找的道长与纹寅有关,小师父知道什么是纹寅吗?”
小道士听到问纹寅,有些茫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纹寅,客人是说有位师祖叫纹寅?”
见另两个道士不在旁边,安子奇低声对小道士说:“你帮我去问一下你的师祖,就说有个客人想打听有关大风堂和纹寅的事,如果你师祖没有回答,我马上就离开伏虎院。”
小道士见安子奇说话神秘,料想是件大事,便点点头,也低声地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小道士转身朝一间最大的房舍走去,过了没一会,小道士脸色紧张地走出来,到安子奇身边低声说:“师祖让你进去,你自己去。”
见一个年老的道长,为什么会让小道士这样紧张?安子奇定了定神,朝那间房舍走去,小道士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跟着过来。
走进房舍,就见房舍内陈设相当整洁,一尊几十公分高的老君像供在靠墙的条案上,四把乌木的太师椅在老君像的两边摆放,条案两边各有一尊精美的瓷瓶,插放着孔雀翎和几根说不出名的长羽毛。
房舍内不见小道士的师祖,安子奇正愕然,就听里面传来声音:“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安子奇这才知道原来是外间,师祖是在里间说话,便马上恭恭敬敬走到里间的门,轻声说:“我可以进来?”再轻轻走进去。
里间中间的一把座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胡须雪白的老道士,头发虽白,精神却是极好,真称得上是鹤发童颜。安子奇无法猜出他的年龄,只是以为他应该还不到任老伯所说的那位老道士的年龄。
安子奇上去对老道士一弯到底,拱手说:“安子奇见过仙长。”
老道士很是客气,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坐下,我俗姓李,出家后的道号武山,你就叫我武山好了,什么仙长,我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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