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飞舞而降之剑
的军方人士——包括站在眼前偷偷看着自己的卡嘉利,当然——还有基拉。
如此重新审视之后,阿斯兰发现,那道命令本就非常不人道。
若是扎夫特的阿斯兰.萨拉,应该会一五一十的执行吧。
可是自己——当他只是自己、只是阿斯兰时,却对这道命令抱着疑念和厌恶。
阿斯兰正迷惘着。突然间,卡嘉利开口说道。
“还好……”
“咦。”
他抬起眼,只见少女一笑。
“……基拉还活着。”
阿斯兰胸中一震,笑的有点不自然。
是的。她知道自己与基拉之间的过去。在马尔奇欧导师的岛上被他们救起时,他自己告诉她的。
“那时候……我好像没跟你道谢哦……”
当时他根本顾不到她的心情。而她虽面临着国家的空前危机,却仍体谅阿斯兰的心情,说话还为他着想。
不过,当阿斯兰这么说时,却是卡嘉利一脸想笑的答道。
“有啦,算是说过了啦。”
阿斯兰歪歪头。
“……有吗?”
“有啊。”
他一点也记不得老实说,那段时间里也没几件事是记得清楚的。只有……卡嘉利哭着逼问自己那时,倒还有印象。
——对啊…
阿斯兰忽然想到。杀死基拉显然是错的——却只有卡嘉利骂他过份,也只有她责备过自己。或许也因为那时被她痛骂,阿斯兰才没有疯掉。
——因为被杀所以杀人,又因为杀了人而被杀……这样到最后,真的会得到和平吗……?
原来她那时就已经察觉了。
察觉——他们势必要让这一切结束。
“基拉变了吧?”
卡嘉利如是说,口气竟像有些骄傲。阿斯兰看着基拉在“自由高达”前和别的驾驶员交谈,彷佛在看一个耀眼的人物。
“……没有。”
他微微摇头,听到卡嘉利有点不满的反问“是吗?”。阿斯兰笑了笑。
“那家伙还是一样啊……”
爱哭爱依赖人,可是——比谁都坚持,下定决心就不肯妥协。基拉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
阿斯斯迈步走开,卡嘉利慌慌张张的跟上来。
“喂,呃……你以后怎么打算?……”
他停下脚步,低下头去。
“不知道……”
“又来了。”
卡嘉利没好气的咕哝一句。阿斯兰有点意外。她这种反应,岂不是好像自己老是在迷惘吗?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一直在迷惘着。……打从基拉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起。
现在他总算跟基拉谈过了,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一抱着同样的疑问。
而今,基拉采取了行动。
那么,自己呢——?今后要怎么做?
“不过……”
阿斯兰喃喃道。
“说不定答案已经出现了……”
父亲的脸晃过眼前。总是在打量自己、给自己评分的那个眼神——他明白自己该往何处去。——但选择了这条路,却是无比痛苦……
阿斯兰的突然出现,让堤亚哥大感不解。
为什么阿斯兰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而且怎么还跟联合的驾驶员是朋友?不,之前是联合——太多不寻常的事情接连发生,堤亚哥的脑袋已经快被塞爆了。
而且,从阿斯兰跟那个前任联合驾驶员间的对话听来,“托尔”——米丽雅莉亚的男朋友,原来是阿斯兰杀的。堤亚哥当时站在米丽雅莉亚后面,看到她肩颤了一下,但她只是继续站在那里,听着阿斯兰他们的谈话。
在他们的对话结束,那名少年离去后,米丽雅莉亚也转身快步跑开了。堤亚哥不假思索的追上去。
“啊……喂……”
他一出声,米丽雅莉亚就停了下来。
“……干嘛?”
本来以为人家一定会不理不睬的,没想到却听见她有些哽因的搭腔。她肯停下来固然好,他倒是吞吞吐吐起来。
“呃…不,那个……那个叫托尔的……就是那家伙杀的……”
“那又怎样?”
米丽雅莉亚凶巴巴的转过身去,瞪着堤亚哥。
你瞪错人了吧——堤亚哥心中一怯,又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米丽雅莉亚双眼隐约有泪光,又是一声怒喝。
“你没听到基拉说的话吗?”
“呃……不是……”
“杀了那个人,托尔就会回来吗?不会吧!”
堤亚哥不由自主,出神地注视着这个含泪呜咽的少女。
“所以……不要说那种话……!”
米丽雅莉亚叫着,转身就跑。
“啊、喂!……等一下嘛!”
堤亚哥仓皇的跟着跑,怎么能惹哭了女孩子就放着不管——咦,像现在这样,是自己把她惹哭的吗?
米丽雅莉亚跑了出去,绕到没人的机库后面,靠在一棵烧断的树干上哭了起来。堤亚哥虽然追了过去,却不敢轻易靠近,只敢站远一点看着她。若换作别的女孩和别的情境,他大概会走过去搂搂人家的肩膀吧,不过现在的他可是绷紧了神经,不敢随便对她动手动脚。
这个女孩——真了不起,他怀着敬意如是想。跟调整者或自然人无关。他以前没遇过像她这样的女孩。那个叫基拉的小子虽然也很厉害,不过她也一样厉害。其实她一定伤心懊恼得不得了吧;男朋友被杀了,要是能痛痛快快去恨那个仇人,一定轻松得多。她心里的恨应该比尼高尔被杀的自己要强好几倍才是。看过她想杀自己时的那副狠劲,他很清楚她对“托尔”的思念有多深。
可是她决定不去恨阿斯兰,而是把那种心情转移到别处去。她宁可像这样一个人偷哭,一个人面对那种难过。
话说回来——堤亚哥想到阿斯兰跟基拉的事。
照他们的对话来看,基拉之前都在开那架“强袭高达”的样子。那个少年看起来满温和的,很难想象他就是一直和自己交战的那名驾驶员。可是阿斯兰好像一直都知道那人就是他。那——他一定难过死了吧。好朋友变成了敌人。今天若换成自己要跟米丽雅莉亚交战,他觉得自己绝对扣不下扳机。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个竟然一直都带着那种痛苦在对打。
在这之前,堤亚哥从没有体念过他人的心情,是长期的拘禁生活改变了他。以往没有试着去思考的事情,他开始去反复思索。因为在囚室里的消遣,而可以用来想事情的时间却是多的不得了。
——再这么下去,“plant”和地球真的只会走上互相毁灭一途……
基拉的话敲进了堤亚哥的心里,彷佛有沉重的回响。
待回神时,米丽雅莉亚已经不哭了。她转过身,看到堤亚哥站在那儿,又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脸。
“干嘛呀?”
“呃……”
“人家在哭你看什么看!有事吗?”
“没……”
她的哭脸也很可爱。其实他第一次看到时就这么觉得了。
不过要是真的这么说出口,堤亚哥又觉得好像会对不起她死去的男朋友,只好拼命想别的话来代替。泡妞用的甜言语他很行,可是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脑数据库却连一笔数据也没有。
“那个……不是,其实阿斯兰他啊,就是严到太严肃啦……其实我是看不爽他那一点啦。不过他算是……自怎说咧?很、很好心……的家伙吧。”
堤亚哥结结巴巴的说。
“像尼高尔也是,我们都因为他年纪小,没事就喜欢开他玩笑乱闹他,只有那家伙真的很照顾他耶,就是……你看嘛,那家伙真的很好心。所以……所以……尼高尔……阵亡的时候……他有够自责的……呃,因为那候刚好是那家伙在当队长嘛,他大概就更那个……”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啥。本来只是想帮阿斯兰讲讲话,不知怎么扯的竟然变成在夸奖他,搞到自己越来越乱。
“怎么讲,不对!抱、抱歉!你一定不想听那家伙的事情吧?我想想……”
他死命的绞尽脑汁,急着想找出安慰人的话。站在他面前的米丽雅莉亚,本来还摆出一副少惹我的态度,这会儿竟噗嗤的笑出声来。
“……我知道了啦。”
“咦?”
“我说—我知道了啦!你真的是调整者吗?”
“你、你说什么?”
堤亚哥面露愠色。米丽雅莉亚径自走掉,仍像以前那样爱理不理的,但在经过他身旁时悄悄说了一句。
“……谢谢。”
堤亚哥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少女玻鸹购旌斓难劬Γ中α艘恍Γ土粝滤咴读恕5萄歉缁毓窭矗幻孀咭幻姘迪搿?br /> 她的哭脸虽然可爱,不过……搞不好还是笑脸最可爱吧……
紧握的拳头疯狂敲着门,敲到渗血了也没有人来救他们。
这里,是监狱。
用不锈钢隔起的这个十公尺见方的小房间里,只有诊疗台和白色照明。原本是医务室,但橱柜和诊疗用具等都被搬光了,因为他们在痛苦煎蔜时会把能砸的全砸坏。这里也没有玻璃或药品瓶,因为那帮人怕他们挨不住痛苦而自残。
奥路加.萨拉那克微微睁开眼,又呻吟着闭上。白光好像会刺进眼底,在脑子里乱窜似的。刚才觉得寒气逼得他直打哆嗦,马上又热得像是全身都着火。手脚已经抽筋了好久,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被关在房里的“同伴们”,大概也正承受着与他一样的痛苦吧。古罗特…加龙省刚才一直在骂脏话,一面拿头去撞墙壁。奥路加自己头也很痛,那个撞墙声简直吵死人,他真的很想杀了那家。夏尼则像个小孩子,一直窝在那里啜泣。
虽说是“同伴”,奥路加对他们却没什么亲密感,也没起过共鸣。不,他甚至也没特别意识到他们的存在。说起来别人也差不多。他只有偶尔觉得他们又烦又碍事,跟绕在自己身边乱飞的小虫子没两样。
对他而言,“敌人”给他的感觉还比较爽快。因为击毁他们会带来剎那间的快感。就像这样,有附带条件的。
在变成这样之前的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了。每天被施打药物、一次又一次的手术,还有重复再三的窃窃耳语——那些东西渐渐削弱他们的思考能力、记忆,甚至包含恐惧在内的各种情感。
那帮人想用这种方式创造出最强的士兵。要有不输给调整者的反射神经、运动能力和耐久力,不怕恐惧,只为打倒敌人而感到喜悦的顶尖战斗驾驶——奥路加喜欢现在的自己。驾驶最强的MS,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烧东西和看血流,最有意思了。自己的体能可以做到这些,他是无比的满足。
可惜——只限于药物充分给与的时候。
古利菲夫坦剂——这个药名掌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因定期服用这种药物,而得以保持人般的生理机能。当药效结束时,他们将经历难以忍受的戒断症状。先前的战斗才打到一半,便因为这个“时间到”的原因,使他们不得返航。那是他们头一次的实战,比以往的模拟战带来更高的运动性和压力——也包括快感。恐怕是这个原因让药效无法持久吧。研究者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煎熬的模样,嘴里就那么说。
而今他们被隔离了。不给药、任由肉体的痛苦融着。照阿兹拉艾鲁的说法,这是“惩罚”。
不知道几个小时过去。说不定几天。本应再也感觉不到的恐惧,又在奥路加的胸中萌生;要是真的没有药了,他们会在这种痛苦中渐渐麻木,最终死去。
那帮人该不会决定将我们“废弃处分”了吧——?
痛苦和恐惧仍在折磨着,直到已经失去时间概念的他们,听见前方有门锁开启的声响为止。奥路加眼神涣散的看着门缓慢打。
可是门虽开了,他们却不能逃。
因为关住他们的牢狱,是他们自己的肉体。
“还要多久哇?有的没的那些准备?”
阿兹拉艾鲁走进舰桥,一贯的朗声而随意的问道。达列斯没好气的转过头去,必不甘情不愿的说。
“可是,奥布再三要求进行会谈……”
没等他说完,阿兹拉艾鲁立刻草率的挥挥手。
“哎——,讲那个已经来不及了啦。人家可是个连我们这种战力都攻不下的国家唷?太危险了所以不能谈喔。”
他歪嘴一笑,说得干脆。
“……让它消灭,也是为了以后嘛?”
他的口吻是这等轻浮,简直不像是在谈一国的命运。原本应该是局外人的这名男子,竟然如此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什么商量也没有,让司令掩不住愤怒。
“我这边的准备马上就要结束了!问题是在你那边,不是吗?”
“哎呀,那可真是失敬啊。”
阿兹拉艾鲁故作害怕、双肩一耸说道,但他其实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那么,我们就快点开始第二场吧?‘惩罚’应该也够了。”
达列斯不太懂他所说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