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一部:落日之巨龙





    “但是我告诉你卡拉蒙的葬礼不应该是这样的,”泰索何夫坚持重复道。 
    “闭嘴,小朋友,”杰拉德以低沉而刺耳的声音命令道。“没有你那些愚蠢的话,罗拉和她父亲的朋友们也已经够痛苦了。”为了强调自己的话,他用力抓住坎德人的肩膀,狠狠摇了他一下。 
    “你伤到我了,”泰斯抗议道。 
    “很好,”杰拉德粗鲁地说。“现在保持安静,照命令做。” 
    泰斯保持安静了,这对他真是不寻常的行为,但此刻比他任何朋友都轻松的人有理由期待。他奇怪的沉默是因为悲伤堵住了他的喉咙,而他看起来似乎不能下咽。悲伤里混着他脑子里的混乱,思考有些困难。 
    卡拉蒙的葬礼并不像预计的那样。泰斯相当清楚,因为他已经到过卡拉蒙的葬礼,他记得它是如何进行的。但这个不是。因此,泰斯并不像他所期待的那样过得快乐。 
    事情不对,一切都错了,完全错了,彻底而不能挽回地错了。应该来的权贵没有来。帕林没有到,泰斯开始想也许罗拉是对的,他不会来。克丽珊娜没有来。金月和河风没有来。达拉玛也没有突然出现在阴影中吓大家一大跳。泰斯发现他不能发表自己的悼词。他哽住了,不能说话。还有一件事不对。 
    人很多――整个索拉斯和周围地区的人都来作最后的致意,赞美那些美好的回忆。但是参加卡拉蒙第一次葬礼的人没有这么多。 
    卡拉蒙被埋葬在他心爱的旅店旁,挨着他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坟墓。卡拉蒙为缅怀提卡种下的白杨树苗在茁壮生长。他为儿子们种下的白杨已经长成了高大的树,就像守卫一样,索兰尼亚骑士对卡拉蒙这个不是骑士的人致以了相当的敬意:护送他的棺材到埋葬地点。罗拉为他父亲种下了白杨,她把它种在了索拉斯的中心,挨着为母亲种下的那棵树。许多年来,这对夫妇都是索拉斯的中心,每个人都觉得这很相称。 
    
    树苗不稳地立在新翻过的土里,看起来似乎是被人遗弃的。人们说着心里话,献上祭品。骑士们表情严肃地把剑插回鞘里,葬礼结束了。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 
    自长枪之战期间红龙把旅店从树上丢下以来,旅店头一次关门了。罗拉的朋友们提议和她一起渡过孤独的头一夜,但她拒绝了,她说自己想独自流泪。她把厨师打发回家,厨师一片混乱,当她继续工作时,不需要再为落进食物里的眼泪加盐了。至于那个溪谷矮人,他听见卡拉蒙的死讯就崩溃了,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躺着嚎嚎大哭――直到哭得睡着了,减轻了所有人的痛苦。 
    
    “再见,罗拉,”泰斯伸出手说。他和杰拉德是最后离开的;坎德人拒绝移动,直到每个人都走了,他非常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按预计发生了。“葬礼很好。但不如另一个葬礼,但我猜你也不能改变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那就是为什么卡拉蒙要杰拉德带我去见达拉玛吧,可惜我觉得费资本会认为那是闲逛。但总之,再见了,谢谢你。” 
    
    罗拉俯视着坎德人,他看起来不再活泼和高兴,而是非常无助、痛苦和悲哀。罗拉突然跪下来,把他抱进怀里。 
    “我相信你是泰索何夫,”她热情地对他轻轻说。“谢谢你的到来。”她拥抱着坎德人小小的身体,然后转身跑过通往私人房间的门。“锁上门,好吗,杰拉德爵士?”她请求着,关闭并锁上了身后的门。 
    旅店里安静了。能听见的唯一声音是白杨树叶的沙沙声和树枝的吱吱声。沙沙声像是哭泣,而树枝似乎在痛哭。泰斯以前从未看见旅店空过。他看着四周,想起五年的分别后他们重逢的那个夜晚。他可以看见佛林特的脸,听见他粗鲁的抱怨,他可以看见卡拉蒙站在双胞胎兄弟旁边,他可以看见雷斯林锐利的眼睛注视着一切。他几乎能再次听见金月的歌声。 
    
    法杖在蓝光中闪耀 
    他们都消失了; 
    草地枯萎,秋天到来。 
    “大家都消失了,”泰斯轻轻地对自己说,他又感到鼻塞。 
    “走吧,”杰拉德说。 
    骑士把手放在坎德人肩上,推着他走向门,他让坎德人停下来拿出碰巧掉进他包里的一些贵重物品。杰拉德把它们放在吧台上等失主认领。一切完成后,他取下门旁边墙上挂着的钥匙,锁上了门。他把钥匙挂在旅店外的一个吊钩上,让需要房间的客人自己去拿,然后他带着坎德人走下楼梯。 
    “我们去哪儿?”泰斯问。“你带着的那个包是什么?我能看看里面吗?你是要带我去见达拉玛吗?我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你有没有听过我是怎么同达拉玛见面的故事?卡拉蒙和我――” 
    “闭嘴,好吗?”杰拉德不耐烦地说。“你的喋喋不休让我头痛。说到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们正在回要塞。至于我带着的包,如果你敢碰它我就用剑刺穿你。” 
    虽然泰斯问了又问并试着猜测,问他猜对了没有,还让杰拉德给他点线索,但骑士不再说话了。比面包盒大点的包里有什么?一只猫?面包盒里的猫?完全没用。骑士一言不发,只是牢牢抓住坎德人。 
    他们到达了索兰尼亚骑士的要塞。值班的守卫远远地向骑士致敬。杰拉德爵士没有回礼,而是说自己需要见坚盾之主。守卫是坚盾之主的私人随从,他答道主人刚从葬礼回来,命令说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们想知道杰拉德的请求是什么性质。 
    “私人性质,”骑士说。“告诉大人我在寻求骑士规章的裁决。我的请求很急。” 
    一个卫兵去了。片刻后他回来勉强说杰拉德爵士可以进去了。 
    杰拉德拖着泰索何夫开始进去。 
    “慢着,阁下,”守卫用戟挡住他们的去路。“坚盾之主没有说坎德人可以进入。” 
    “这个坎德人在我的监管之下,”杰拉德说,“如大人自己的命令。我不能让他脱离我的照看。但是如果你能保证在我和大人说话期间――也许要几个小时,我的处境很复杂――他不会惹任何麻烦,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这里,我就会把他留下。” 
    骑士犹豫了。 
    “他会很高兴告诉你他同法师达拉玛第一次见面的故事,”杰拉德冷冷地补充。 
    “带上他吧,”骑士说。 
    泰斯和他的护卫进入了要塞,穿过高大的木栅栏中间的大门,每一根栅栏顶端都是尖的。要塞里面有马厩,一个带有箭靶的小训练场和数栋建筑。这个要塞并不大。这所要塞本是为守护最后英雄之墓的骑士修建的,现在它已经扩展为巨龙碧雷攻击索拉斯时最后的防御工事。 
    杰拉德有些高兴地想,他守护坟墓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同龙的战斗即将来临,虽然他和所有的骑士都被命令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骑士们没有证据证明碧雷正准备清扫索拉斯,所以他们不想激怒她来进攻。但是索兰尼亚骑士指挥官们在悄悄制订计划。 
    栅栏里面,一排长长的矮房为骑士和他们手下的战士们提供住所。还有几栋房屋作为仓库和指挥所,要塞的领主在指挥所里有自己的住处。那也兼作他的办公室。 
    领主的副官迎接了杰拉德并带他进入。“大人很快就来,杰拉德爵士,”副官说。 
    “杰拉德!”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看到你多好啊!我觉得我听见了你的名字。” 
    沃伦夫人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大概六十岁了,头发花白,皮肤是茶色的。在结婚后四十年间,她始终陪伴着丈夫。她同普通战士一样粗暴而直率,穿着一条沾有面粉的围裙。她亲吻了杰拉德的面颊――他立正站着,头盔夹在手臂里――并斜眼看到了坎德人。 
    “噢,哎呀,”她说。“米吉(Midge)!”她大声向房后叫着,那声音足以响彻战场,“锁好我的珠宝!” 
    “泰索何夫·柏伏特,夫人,”泰斯说着,伸出手。 
    “现在谁不是呢?”沃伦夫人迅速缩回满是面粉的手,敏捷地把手上几个看起来有意思的戒指放进围裙里。“你的父母怎么样,杰拉德?” 
    “很好,谢谢你,夫人,”杰拉德说。 
    “你这个不听话的的孩子。”沃伦夫人摇着手指责骂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健康状况。你已经两个月没给你亲爱的母亲写信了。她给我丈夫写信抱怨,非常可怜地问他你是不是还好。真是羞耻。让你善良的母亲这样!领主向她保证你今天会给她写信。如果他不让你坐下,还要你跟他一起写完信,我也不会感到吃惊的。” 
    “是的,夫人,”杰拉德说。 
    “现在我必须继续烤面包去了。米吉和我要给罗拉做一百个面包维持旅店营业,可怜的事。啊,今天对索拉斯来说是个悲伤的日子。”沃伦夫人用手擦了擦脸,留下了面粉印。 
    “是的,夫人,”杰拉德说。 
    “您现在可以去了,”副官说,他打开从大厅通往领主私人住处的门。沃伦夫人离开了,她让杰拉德代自己向他亲爱的母亲问好。杰拉德面无表情地承诺他会那么做。他鞠躬,然后跟着副官走了。 
    一个像南亚苟斯人一样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向年轻的骑士问好,杰拉德回以同样而不寻常的热情问候。 
    “很高兴你顺路来拜访,杰拉德!”沃伦爵士说。“来坐下。那么这就是那个坎德人了,是吗?” 
    “是的,大人。谢谢你,大人。我得跟你单独呆一会儿。”杰拉德把泰斯引到一把椅子前,把他按下去,并拿出一根绳子。泰斯还来不及抗议,骑士就迅速地把坎德人的手跟椅子扶手绑在一起。然后他把泰斯的嘴塞了起来。 
    “那有必要吗?”沃伦温和地问道。 
    “如果我们想要进行理性的交谈,那么是的,大人,”杰拉德回答,他拉出一把椅子,把那个神秘的包放在自己脚下的地板上。“否则你会听到卡拉蒙怎样第二次死去的故事。坎德人会告诉你这次葬礼跟卡拉蒙·马哲理的第一次葬礼有什么不同。你会听到在第一次葬礼上发表过而这次没有发表的悼词。” 
    “确实。”沃伦爵士的脸色变得柔和而有些同情。“他一定是变种坎德人。可怜虫。” 
    “什么变种?”泰斯问,可惜堵塞物让说出的话含混不清,听起来就像他在讲矮人语的同时还加上了侏儒的格言。因此没人听懂了,也就没人需要回答。 
    杰拉德和沃伦爵士开始讨论葬礼。沃伦爵士热情谈论着卡拉蒙,悲伤又开始哽住泰斯,根本不需要用东西堵住他的喉咙。 
    “那么,杰拉德,我能帮你什么忙?”讨论完葬礼后,沃伦爵士问道。他专心注视着年轻的骑士。“我的副官说你有一个关于骑士规章的问题。” 
    “是的,大人。我需要一个裁决。” 
    “你,杰拉德?”沃伦爵士扬起灰色的眉毛说。“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开始咒骂骑士规章?” 
    杰拉德脸红了,看起来很不安。 
    沃伦爵士看着尴尬的骑士微笑。“我听说你非常清楚地表明自己认为那是‘老式,死板’的做事方式――” 
    杰拉德在自己的椅子上变换着坐姿。“大人,也许我有时是说出了对骑士规章的疑虑――” 
    沃伦爵士的眉毛扬得更高了。 
    杰拉德觉得是时候换个话题了。“大人,昨天发生了一件事。当时有数个居民在场,可以向他们询问。” 
    沃伦爵士看起来变严肃了。“这需要骑士评议会吗?” 
    “不,大人。我最尊敬您,关于这件事,我会接受您的决定。我被托付了一项任务,我需要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执行,或者是带着敬意拒绝它。” 
    “谁给你的任务?另一个骑士?”沃伦爵士显得有些不安。他知道杰拉德和要塞里其余骑士间的怨恨。他一直害怕争吵会突然爆发,那也许会导致愚蠢的决斗。 
    “不,大人,”杰拉德平静地回答。“这个任务是一个快死的人交给我的。” 
    “啊!”沃伦爵士说。“卡拉蒙·马哲理。” 
    “是的,大人。” 
    “最后的请求?” 
    “到算不上最后的请求,大人,”杰拉德说。“一项任务。我愿意接受命令,但马哲理不是骑士。” 
    “从血统来看,也许不是,”沃伦爵士轻轻说,“但是在精神上,活着的骑士中没有更好的了。” 
    “是的,大人。”杰拉德沉默了一会儿,泰斯第一次看见年轻人真的为卡拉蒙的死伤心。 
    “按骑士规章,死者的最后心愿是神圣的,即使它有致命的可能也要完成。不管死者是不是骑士,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人类、精灵、矮人、侏儒或是坎德人,骑士规章都一视同仁。你一定要光荣地完成任务,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