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一部:落日之巨龙
加尔达冲下山坡,不顾一切地想要赶上米娜保护她。她从未经历过战斗。她没有经验,没有技巧,必死无疑。敌人的面孔浮现在他面前,他们用剑砍他,用长枪戳他,用箭射他。他把剑拨到一旁,折断长枪,不理会箭只。敌人不让他靠近目标。他和米娜分开了,然后他发现米娜被敌人完全包围了。
加尔达看见一个骑士试着刺穿米娜。她转身躲过攻击,并用流星锤反击敌人。她的第一击打破了敌人的头盔,下一击就打爆了他的头。但同时另一个骑士正从背后攻击她。虽然加尔达知道她不能听见,但他还是大声发出警告。他猛冲过去,砍倒那些在自己和指挥官之间的人,他看不见他们的脸了,只能看见挥舞的血腥剑影。
他一直盯着她,他的愤怒燃烧了,当他看见米娜从马上被拉下去时,他的心跳停止了。他更加发狂地战斗去救她。突然他的后背被击中了,他跪倒在地,试着站起来,但更多的打击让他失去了意识。
战斗在黄昏时结束了。奈拉卡骑士安全守住了山谷。索兰尼亚骑士和圣克仙的战士们不得不退回城市,整个城市都被这失败震惊了。他们感到胜利在握,但又生生被人夺走了。气馁的索兰尼亚骑士包扎好伤口,埋葬了同伴的尸体。他们花了数月进行这个计划,相信这是打破围攻的唯一机会。他们反复思考自己怎么会失败。
一个索兰尼亚骑士说他看到了一个战士,那个人就像离去众神的愤怒。另一个人说他也看到了,然后很多人都说他们也看到了。有些人说那是个小伙子,但其他人说不,那是个女孩,她美丽的脸可以让男人甘心为她去死。她骑马冲在前面,像霹雳一样攻击他们的队伍,她没有戴头盔也没有拿盾牌,她的武器是一把滴血的流星锤。当她从马上被拉下去后,她还独自步行作战。
“她一定死了,”一个人愤怒地说。“我看见她掉下去了。”
“是的,她掉下去了,但是她的马站着保护她,”另一个人说,“它踢飞了任何想靠近的人。”
但是没人知道这个美丽的毁灭者是否幸存。战争之潮转向了,它向她而来,扫过她周围,涌过索兰尼亚骑士的前锋,他们在一片混乱中退回了自己的城市。
“米娜!”加尔达嘶哑地呼唤着。“米娜!”
没有回答。
绝望的加尔达不顾一切地搜寻着。
山谷中悬着火葬堆上冒出的烟。黑夜还未降临,灰色的黄昏满是烟雾和橙色的灰烬。牛头人去了处理伤员的黑暗法师帐篷,但没有找到米娜。他在排起来准备烧掉的尸体中费力寻找着。他举起一具尸体,翻过来仔细看脸,然后摇摇头继续看下一具。
他没在死者中找到她,至少不在那些已经被带回营地的尸体中。从血液浸湿的山口移走尸体花了整晚时间,持续到第二天。加尔达的肩部有些下陷,他受伤了,疲倦了,但他决心继续寻找。他右手里还拿着米娜的旗帜。白布不再是白色了,它成了褐红色,因干血变得坚硬。
他责备自己。他应该在她身边。如果他不能保护她,至少他会同她一起死。他失败了,被人从后面击倒了。当他恢复意识时,战斗已经结束。别人告诉他他们胜利了。
加尔达感到痛苦和眩晕,他摇晃着走到最后看见她的地方。敌人的尸体在地上堆着,但没有她。
她不在幸存者中,也不在死者中。加尔达开始以为自己是梦见她,用自己对信仰的渴望想象出她,这时他感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牛头人,”那个男人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加尔达一下没认出这个战士――他的脸几乎完全被染血的绷带遮住了。然后他认出了这个人是弓箭队的队长。
“你在找她,不是吗?”萨缪瓦尔队长问道。“找米娜?”
找米娜。这句话在他心里回响着。加尔达点点头。他太累太沮丧了,不能说话。
“跟我来,”萨缪瓦尔说。“我给你看点东西。”
两个人穿过山谷,前往战场。那些逃离战斗没有受伤的战士们正忙着重建在撤退的混乱中被破坏的营地。没有监工的皮鞭和威胁激励,他们异常热情地工作着。加尔达在战斗前看见过同样是这些人闷闷不乐地缩在营火旁,舔着伤口,喝着矮人烈酒,自夸杀敌的勇敢。
现在,当他经过钉帐篷桩、处理胸甲和盾牌上的凹痕、收集箭只或是干其他杂务的人们时,他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们没有谈论自己,而是在谈论她,受祝福的迷人的米娜。
每个战士都在说她,她的行为被反复提起。一种新的精神注入了营地,就像米娜走出的那场暴风雨将能量送给了他们。
加尔达倾听着,感到惊奇,但他没说什么。他跟着萨缪瓦尔队长,队长似乎不愿说话,不愿回答加尔达的任何问题。换个时间泄气的牛头人会把这个人类的头打进肩膀里去,但现在他不会。他们分享了胜利一刻,这样的战斗体验以前从未有过。他们实现了自我,做出了从未想过能做到的英勇行为。他们为了理想战斗,不计成败一起战斗,最后取得了胜利。
萨缪瓦尔队长绊倒的时候加尔达伸手去扶他。加尔达在血池里滑到时萨缪瓦尔队长撑着他。他们俩到了战场边上。萨缪瓦尔队长看过笼罩着山谷的烟。太阳在山后消失了。晚霞将天空染成浅红色。
“那里,”队长说着一指。
太阳落山,起风了,它吹着烟雾像丝巾一样旋转。烟雾突然散去,露出一匹血红色的马,他面前不远处的战场上跪着一个人影。
“米娜!”加尔达松了一口气。痛苦让他全身肌肉虚弱。灼热刺痛着他的眼睛,他认为这是烟雾的原因,因为牛头人从不流泪,也不能流泪。他擦了擦眼睛。“她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祈祷,”萨缪瓦尔队长说。“她在祈祷。”
米娜跪在一个战士的尸体旁。杀死他的那只箭穿过他的胸膛,把他钉在了地上。米娜抬起死者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低下头。即使她在说话,加尔达也停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萨缪瓦尔队长是对的。她在向自己的神、唯一真神祈祷。这位神预见了陷阱,派她到这里把失败转为光荣的胜利。
米娜的祈祷完成了,她把那个人的手放在他可怕的伤口上,然后俯身亲吻了他冰冷的前额,站了起来。
她几乎没有力量行走了,满身是血,有一些是自己的。她停下来,低着头,身体歪歪斜斜的。然后她抬头对着天空,似乎又找回了力量,她挺直肩膀,继续有力地行走着。
“战局确定后,她就从一具尸体走到另一具,”萨缪瓦尔队长说。“特别的是,她在寻找那些倒在自己箭下的人。她停下来跪在血液浸湿的泥土中为他们祈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那正是她对他们的尊敬,”加尔达厉声说。“那些人用自己的鲜血为我们带来了胜利。”
“她用他们的鲜血为我们带来了胜利,”萨缪瓦尔队长回应,透过绷带只能看见他眉毛突然一扭。
一个声音在加尔达身后响起。他想起了加马什诺奇,死亡之歌。但是这歌是活人唱的;一开始只有几个人低声唱,然后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向前传去,就像他们抓起了扔掉的剑奔向战斗。
“米娜……米娜……”
歌声增大了。一开始它像柔和、虔诚的圣歌,现在它像一支胜利的进行曲,祝贺的赞歌,剑抨击盾牌、脚步和鼓掌的声音是它的鼓点。
“米娜!米娜!米娜!”
加尔达转身看见剩下的部队聚集在战场边上。不能行走的伤员被其他人扶着。战士们破烂的衣服上染着血,他们歌颂着她的名字。
加尔达大吼一声,举起米娜的旗帜。赞歌变成了欢呼声在山间轰鸣,它震动了高高堆积着尸体的地面。
米娜正要再次跪下,但歌声阻止了她。她停下来,慢慢转身面对欢呼的人群。她的脸如白骨一般苍白。她的琥珀色眼睛周围是灰色――似乎是疲惫的痕迹。她的嘴唇因亲吻死者而干裂褪色了。她看着这数百个叫喊、歌颂自己名字的人。
米娜举起手。
声音立刻停止了。伤员的呻吟和尖叫也消失了。唯一的声音是她的名字在山间回响,然后慢慢消失,最后山谷里一片寂静。
米娜骑上马,所有聚集在战场边上大喊“米娜的荣誉”的人现在都可以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
“你们把荣誉归于我是错的!”她告诉他们。“我只是化身。今天的荣誉属于一路引导我的神。”
“米娜的道路就是我们的道路!”有人喊道。
欢呼再次响起。
“听我说!”米娜喊道,她的声音充满威信和力量。“旧神离去了!他们舍弃了你们。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唯一神来取代他们的位置,统治这个世界。只有唯一神。我们向唯一神效忠!”
“这位神叫什么名字?”一个人喊道。
“我不会说出它,”米娜回答。“这个名字太神圣,太强大了。”
“米娜!”一个人说。“米娜,米娜!”
人群再次唱起赞歌,一旦开始,他们再也不停下。
米娜看起来有些生气,甚至是愤怒。她抬起手,紧紧抓住脖子上的徽章,然后她的脸色变得柔和,不再生气。
“好吧!喊我的名字,”她喊道。“但是你们要知道自己是以我的神的名义喊的。”
欢呼声震耳欲聋,震动了山侧的岩石。
加尔达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大声呼喊着。他低头看见沉默的同伴目光投向了别处。
“什么?”加尔达在叫声中大吼道。“出了什么事?”
“看那边,”萨缪瓦尔队长说。“指挥部那里。”
并非所有营地里的人都在欢呼。一队奈拉卡骑士聚集在他们的指挥官,一个骷髅骑士周围。他们怒视着这边,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那是谁?”加尔达问。
“米列斯爵士,”萨缪瓦尔回答。“造成这场灾难的人。你看,他避开了战斗。他那精致光亮的盔甲上一滴血都没有。”
米列斯爵士试着吸引战士们的注意力。他挥舞着手臂,喊着没人能听见的话。没人留意他。最后他放弃了这白费力气的事。
加尔达咧嘴笑着。“我想知道这个米列斯看见自己的命令没人理睬会有何感想(I wonder how this Milles likes seeing his mand pissing away down the privy hole)。”
“肯定不好,我可以想象得到,”萨缪瓦尔说。
“他和其他的骑士认为自己彻底摆脱了众神,”加尔达说。“他们很久前就不再说塔克西丝会归来。两年过去后,黑夜之主塔贡把骑士团的正式名字改成了奈拉卡骑士团。以前一个骑士被授予奥义时,他知道自己在女神伟大计划中的地位。而在塔克西丝逃离世界后,领导层试着用不同的神秘含意维持了一阵子。骑士们仍然有奥义,不过现在他们只信塔贡和他那种人根植在自己脑中的东西。”
“那也是我离开的原因,”萨缪瓦尔说。“塔贡和军官们想让这个米列斯负责,他们要是听到自己正处于被踢下高位的危险之中是不会高兴的。毫无疑问米列斯会把这个新贵的消息报告给司令部。”
米娜爬下马。她牵着狐火,离开战场,走进营地。人们欢呼着,叫嚷着。但她到了他们面前后,人们不知为何停止了叫嚷,他们跪了下来。有人在她走过时伸手去碰她,其他人请求她看着他们,赐予他们祝福。
米列斯爵士看着胜利的队伍,扭曲的脸上现出厌恶。他转过身去,进入自己的指挥部。
“呸!让他们躲起来密谋!”加尔达高兴地说。“她现在有了一支军队。他们能拿她怎么样?”
“可以肯定是什么阴谋,”萨缪瓦尔说。他瞥了一眼天空。“可能真的有唯一神在天上守护着她。但在这里,在地上她需要朋友来守护自己。”
“你说得很对,”加尔达说。“那么你会跟随她吗,队长?”
“我会跟随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或是世界末日,无论哪一个先来到,”萨缪瓦尔说。“我的人也一样。你呢?”
“我一直跟着她,”加尔达说,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牛头人和人类握手。加尔达骄傲地举起米娜的旗帜走在她身边,就像是在凯旋回营。萨缪瓦尔队长跟在米娜后面,手握着剑,保护她的身后。米娜的骑士骑向她的旗帜。那些从奈拉卡跟着她到这里的人都受了些伤,但没有人死亡。他们开始述说奇迹。
“一只箭直直射向我,”一个人说。“我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