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之眼
“误会?不知道奥拉西斯听到这个词会是什么表情?”
微微一滞,她抬头看了看赛拉薇那张读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转身返回床边坐下,不语。
“生气……还是那张总是让人感觉他什么都了然似的微笑?”对她的沉默不以为意,赛拉薇自言自语着走近窗台,抬手搁在窗框上,侧眸斜睨着她:“事实上我挺期待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你呢,琳?听说你们曾单独一起旅行过很久,有没有见过他曾经不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
“我有点累,我们以后再聊好不好?”
“你病了?”
“显然我看上去并不健康……”笑,因为紧跟着的一串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咳嗽。
沉默,赛拉薇依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神色微敛。片刻,若有所思地把视线从她被咳嗽震得有些碎裂的目光中移开:“你被感染了……”
“是的,公主,所以您还是尽量不要在这里待太久的好。”
“他把你藏在这里,”视线在房间内逐一扫过,最后停止在展琳身上,她微微一笑,“而你知不知道同你一样遭遇的人,他是怎样处理的?”
“你说处理?”
“对,处理。”轻轻打了个优雅但并不温和的手势,她继续道:“奥拉西斯是个相当现实的男人,我想你不会没有意识到过这点。其实从他在这场瘟疫中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该处理的都被他处理了,神原谅我用到这个字眼,事实就是如此,余下的只有等待。”
低头,展琳不置可否。
“只是我没想到他对你的处理方式却是任性的,有违他以往行为的那种任性。”声音不急不徐,带着种淡淡的低沉,赛拉薇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剥啄:“知道吗,在某些方面而言,他和我弟弟有点像,一样现实,一样会为了某种目的不择手段。但另一些方面,他们又是完全不一样,比如你。”
“公主想说什么?”
“同等状况下,我弟弟选择的绝对是毁灭,而奥拉西斯,当然在见到你之前我也不会想到,他选择的,会是守护。你说,相对的,他们谁比谁更强?”
“公主用的词汇都很特别。”
目光因着这句话而微微一冷,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将垂到眼帘的发丝撸到脑后,她叹了口气,冲展琳笑了笑:“本来,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在临走之前和你聊聊。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你和他一样,对于自己臂膀以外的任何人,都习惯本能地隔绝在千里之外。”
“您要回去了?”
“对。“
“那么你们两国间……”话未说完,被一口气提上来的咳嗽呛回了喉咙。
眉梢轻跳:“呵呵,女人,你居然和他一样的现实。”顿了顿,目光移向展琳被咳嗽憋得通红的脸,话音下意识放缓:“要不要喝点水?”
展琳摇摇头,只伸手把毯子朝脸上捂了捂严实。
头晕得厉害,赛拉薇在她眼里变得有点模糊,隐隐觉得她在对自己微笑,只是那笑容和她的身影一样模糊。然后听见她有些自言自语般的声音:“算了,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等我精神好一点,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聊……”
“……也好。”
转身要走,想了想,她又回过头:“琳,其实同为女人,我真的很羡慕你。”
很突兀的一句话,展琳微微一怔。
“羡慕他可以这样任性地守护你,而我想守护我要守护的人,却无能为力。你很幸运。”
无语,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回答。
“但还是想提醒你,”低头,赛拉薇背对着窗朝前面慢慢离去,带着她逐渐空洞的声音,“也许你并不了解,一个帝王的守护,其代价是很大的,那意味着他将失去神的护盾。琳,如果有人能卸去神赐予奥拉西斯的盾牌,那人绝对是你。”
“赛拉薇……”直起身想叫住她,她却已经走远了,只留一道窈窕的背影,在阳光下美丽得有点高傲,亦有点孤独。
神赐予奥拉西斯的盾牌……
她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望着赛拉薇逐渐消失的身影,头痛欲裂,目光却迟迟无法移开。
突然背上蓦地一凉。目光乍然凝起,猛回头,展琳条件反射地一拳挥向身后!
“你……”身后一声闷哼。
手将离自己不到几寸远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挥开的同时,展琳的拳停在半空,愣了愣:“阿努?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捂着嘴,阿努在展琳犹疑的目光下抖了抖耳朵,很自觉地挪后半米。
展琳抬头看看天花板,再低头望向它一双绿光闪烁的眼睛:“你来多久了?”
“刚够听见你拒绝承认自己是奥拉西斯的女人。”微笑,轻轻甩了甩发:“看来我还有机会。”
“没错。”嘴角牵了牵,用力咳了几声,展琳背对着它朝床上倒了下去:“我的确不是他的女人,但我没说过他不是我的男人。”
目光轻轻一闪:“你对阿努总是很残忍,琳。”
“因为神不需要怜悯,尤其是小小人类的怜悯。”
沉默,却没有如往常般因她的话而倔强出支字片语,展琳闭着眼睛,只感觉一只手轻轻游移在自己脸上,有点凉,有点安静。
半晌,她终于觉得有些按捺不住,睁开眼转回头:“我开玩笑的,咳咳……阿努……我……”话音未落,目光已跌进一双快乐的眼眸,一如曾经是头纯粹的狼时般单纯,一如曾经是只纯粹的野兽时般干净的眼眸:“你……”
“我知道。”抬手把被咳嗽呛住的展琳抱起,阿努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带着那丝许久未曾见到过的笑容:“虽然你说那天是你最后一次照顾我,但我绝对不会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话音落,抬起头,有些自恋地叹了口气:“见过这么善良的神吗……”
“阿努……”
“不用膜拜我。”
“我没打算膜拜你……咳咳……”
“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咳咳……拍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
“你在我这里画的是什么?”在阿努有点笨拙的帮助下,展琳终于在一堆枕头上找了个比较容易让自己忽略全身酸痛的位置靠妥,见它端着水朝自己走来,她点了点自己额头:“为什么不可以擦掉?”
“那个,”目光在她额头轻扫而过,阿努笑笑:“有人叫它逆荷鲁斯之眼,当然你也可以叫它——时间。”
“时间……”
“是的,可以暂时停止你生命之钟运转的‘时间’。”
“什么意思……”
坐到床边,把水递给展琳:“你知道,奥拉西斯和我都不会放弃,但我们需要时间。”抬手轻拂上她的额头:“它能暂时让你的生命之钟处在静止状态,不继续恶化,不继续扩散,直到我们找到治疗你的方法。这是我惟一剩下的神的特权,也是,我现在惟一能为你做的。”顿了顿,眼见展琳目光轻轻一颤,它游移在她额头的指,忽然无声滑落到她嘴唇。微笑,依然是那么快乐,带着种调皮的微笑:“不要膜拜我,女人,阿努帮人总是要索取代价的。”
“什么代价……”
“是啊,什么呢……”暗绿色眸子里逐渐被一层雾气所包围,在一动不动注视着展琳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的时候,展琳突然觉得头晕得有些厉害,因着那眸子里划破雾气隐隐穿梭而出的某些东西。
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中无数小小的翅膀振动,伴着一双漆黑陌生的笑眼……
身子猛地一颤。
回过神,阿努却已经消失了,就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的安静,一样的突然。
展琳轻轻吸了口气。
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某种幻觉,如果不是嘴唇残留的温度,冰冷,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红海岸美丽的海平面几乎望不见一丝波澜,只有一望无际的蓝,从天到海,从海连到天。
的确是个适合打渔的日子。一路走在晒得发烫的海滩,阿拉汗心下琢磨。
自从底比斯封城封港之后,红海岸来往船只少了许多,就连捕鱼人的船也不太容易见到。虽然眼下还不到捕鱼旺季,如果明天的天气还是那么好,一定得出海了,没准能打到些特别大的。想着那些肥厚的肉和烤得冒油的鱼肚子,阿拉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哗——”正一路发着呆,一卷低浪轻轻拍上海岸线,没过他黑瘦的脚跟处,又很快退了回去。只留下一片雪白的沫,在沙滩上挣扎着,不到片刻,被四周细密的沙吸收殆尽。
一尾银鳟鱼用力蹦达了一下,离阿拉汗不到几米远的距离。他暗喜,想啥来啥,虽然只是条不大的鳟鱼,也算是种天赐的好运气。窃喜间人已经急急朝那条鱼扑了过去,因为见到它正拼着命朝海的方向蹦。
抓着它基本没有费特别大的气力,两巴掌大小的鱼,在怀里一下一下用力跳着,力气大得惊人。阿拉汗咧开了嘴。
抱在手里掂了掂,低头抖抖沾了半身的沙,正打算往回走,隐隐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朝大海方向瞥了一眼。
漫不经心的一眼,因为心全在怀里的鱼身上。却在目光停留到海平面的一刹,整张笑容漫溢的脸陡然一变!
松手,鱼落到地上依旧很有力地挣扎出劈劈啪啪的脆响,而阿拉汗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掉头就往自己村子的方向狂奔,紧张到扭曲的表情,仿佛身后不是片微荡着波浪的海,而是一只紧紧追赶着自己的猛兽。
“海!!!!”一路奔,一路扯着嗓子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海!!!!海站起来了!!!!海站起来了!!!!!!!!!”
~第二十七章平行的世界~
海浪,排山倒海般的声浪。
浪尖上的“神”都可以不用再开口了,因为底下沸腾的浪花早就覆盖了他从话筒里颤抖出来的那点点可怜的声音,从开始到现在,展琳都不晓得他到底唱了些什么。不过有点必须承认,这位“神”舞确实是跳得不错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带出一波巨浪,现场狂热的气氛,几乎能够让人窒息。
“神”是因某部偶像剧迅速窜红的当红明星,偶像剧叫什么,忘了,明星中文名叫啥,也忘了。只知道满场疯狂的声音经常会以一个耀眼的音符堆砌出一波波浪头,那个音符是K,而那群疯狂的浪花,统称为K粉。
啥?不知道啥叫粉?那粉丝总该知道吧,没错,追星一族俗称FANS,中译粉丝,简称粉,自然,K的粉丝就是K粉。
一个月的长假外加下放到体育馆来保护K神不至于被过于热情的K粉冲得晕头转向,那就是受了工伤后最终的福利。不知道局子里有没有投诉员工福利这一类案例……
又一波尖叫,几乎盖过耳麦里的汇报声,抬腕看看表,展琳挤出狭窄的过道走进员工通道口,抬手打了个响指。
“展队,时间到了?”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过来。
“说过别叫我展队,我是来帮忙的,让罗扬听见把我留在这里你可死定了。”
“嘿嘿……”
“今天早走会儿,我去拿个报告。”
“好的。”
“对了,让人把台上那根管子往边上挪挪。”
“K说放在那里有味道。”
“有个头的味道,给砸一下就晓得是啥味道了。”
“呵呵,知道了。”
“走了先。”
“再见。”
拿报告的地方离体育馆不算远,徐汇区中心医院,展琳去拿最后一次血样报告。
各类指数都已经恢复得很正常了,尤其是白血球,完全没有第一次拿到报告时那么惊人,医生说她这次发烧差点烧掉一条命,如果再晚送来几天的话。而讽刺的是她居然连自己是怎么发烧的都想不起来,生病那一段日子的记忆,除了全身的酸和肩膀上伤口的疼,真的没有更多的印象了。只知道自己在一次追捕疑犯时失踪了,被找到时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几个月,样子看上去很落魄,一身的伤,全身烫得让人害怕。而这些,还是住院吊葡萄糖时来看她的同事陆陆续续告诉她的。
空白了几个月的记忆。当中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为什么而受伤,为什么而生病,没有任何印象,仿佛生命中的一个断点,被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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