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之眼
“想要攻克我凯姆?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停……不要去……”
“想要攻克我凯姆?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停啊……”
“想要攻克我凯姆?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停……奥……停啊——!!!”
一声呼叫终于从压抑许久的喉咙里挣扎而出,猛睁开眼,天花板上被风吹得群魔乱舞的梧桐阴影没头没脑朝自己眼底压了下来。
血色的阳光没了。
昏黄的沙场没了。
沙场上那些纵骑前行的矫健身影亦没了。
是梦……
身子微微一颤,半张着口,一连串急促的呼吸从嘴里喷了出来,心跳快得令胸腔膨胀到发疼,展琳不得不用手按着胸口,往床的左边转了个身。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战场……凯姆?特……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看过那样的文章马上就做到那样的梦,未免应证得太快了一些……有点好笑,平静一下呼吸,她侧眸朝床边不经意扫了一眼,却在陡然之间,呼吸再次一窒。
身旁静静躺着道身影,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的身影。
修长,带着熟睡中的随性和安静,他就那样慵懒恣意地仰面静躺在那个地方,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这样无声而魅惑的张扬,只是一张脸被窗帘和凌晨浓郁的黑遮挡着,看不清他脸部的任何一点线条和阴影。惟有一双薄唇在房间微存的光线中折射着隐隐的光泽,线条柔和优雅,轻抿着,仿佛随时随地会因某个表情、某个动作而微微上扬……
展琳不能确定眼前的一幕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下意识身子朝后一弓,牵动床单扯了扯,那身影随之一动。
她险些因此而从床上纵身而起,只是被克制住了,因着那身影在一动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存在的感觉,都不是那么真实,以致连着几次看到过那样真实幻觉的她,此时不太敢轻信自己的眼睛。
一缕风从窗缝里挤了进来,吹了一晚依旧不见势头减弱的台风,拂开窗帘,拂着他的发丝和衣摆轻轻摇曳。
他的发很长,漆黑色,像横在床褥上一匹上好的绸缎。他的衣服似乎是亚麻的,奇怪的式样,和刚才在梦里见到的那些骑士的穿着有点相似……他在轻轻呼吸,隔着半个枕头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些细若游丝轻洒在自己额头的温度。
难道不是幻觉……
迟疑着伸出手,她慢慢靠近那张被阴影所隐匿的脸庞,在离开肌肤不到一公分远的距离,顿了顿。
指尖由下感觉到的淡淡体温,那是真实的。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发丝轻扫在手背瘙痒的感觉,亦是真实的……难道……
不再迟疑,她的手朝那张脸直接按了上去。
却非常清晰而直接地按了个空。
手指压在空落的床单上,那上面是冰冷的,感觉不到任何曾有人在这里躺过的温度。平整的床面几乎没有任何褶皱,除了被她手指压出的几道细细的痕迹。
根本……不像刚刚还有人在这上面躺过的样子……
难道又是幻觉……
手指下意识地在身旁的空位处轻轻游移,展琳呆看着它,脑子里一片空白。
几丝光线透过被风吹开的窗帘映入室内,天亮了。
~第二十九章记忆~
(过客GD0367)对(神)说:“每次来都看到你在这儿,你从事的工作和网络有关?”
(神)对(过客GD0367)|送上一大束漂亮的玫瑰|:“那是我们有缘,亲爱的:)”
(过客GD0367)对(神)|微微一笑|:“想和你聊聊,有没有时间?”
(神)对(过客GD0367)说:“当然。MM想聊什么?”
(过客GD0367)对(神)说:“MM?你怎么肯定我是女孩?”
(神)对(过客GD0367)说:“感觉。”
(过客GD0367)对(神)说:“两句话就能感觉……那你还能感觉到些什么?”
(神)对(过客GD0367)说:“感觉到我们或许认识很久了,感觉到我们曾经聊过不少时间。”
(过客GD0367)对(神)|丢上一只臭鸡蛋|:“小孩子不要自作聪明。”
(神)对(过客GD0367)|微微一笑|:“网络上的称谓可以随时随地换,说话的语气和感觉非专业人士却不是说变就能变。MM,鸡蛋很臭,没事不要乱丢。”
(过客GD0367)对(神)说:“很勉强,但我还能接受。神,我们言归正传吧,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关于某种平行世界观的论调?”
(神)对(过客GD0367)说:“当然,感兴趣了?”
(过客GD0367)对(神)说:“我只是最近感到有点疑惑。”
(神)对(过客GD0367)说:“什么样的疑惑?”
(过客GD0367)对(神)说:“你是否曾经有过那种……见到某样东西,或者某个名字觉得非常熟悉,却又怎么样也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接触过那样东西、那个名字的感觉?”
(神)对(过客GD0367)说:“有。有时候看到一道风景,之前我其实根本没有到那个地方去过,但我对它熟悉得就好像是从童年起伴着呼吸跟随的记忆,虽然我并不知道这记忆的起点到底在哪里。”
(过客GD0367)对(神)说:“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过客GD0367)对(神)说:“有时候我想是不是自己记忆或者神经上出了什么问题?有证有据的东西,在我记忆里很模糊。没凭没据的东西,在我脑子里呼之欲出。”
(过客GD0367)对(神)说:“我不知道那感觉该称作什么,我喜欢对疑惑的事追根问底,但这样奇怪的感觉,我有种无处着手的疲软感。”
(过客GD0367)对(神)说:“有点烦。”
(神)对(过客GD0367)|微微一笑|:“不如说是种恐惧,不知道否定自己还是否定现实的恐惧。”
(过客GD0367)对(神)说:“是这样……”
(神)对(过客GD0367)说:“其实这种意识状态,信佛的人讲,那是前世的记忆在今生的闪断。而我喜欢把它称为——当两个平行的时空由某种原因相碰撞而出现的,短时间的记忆重合症状。”
(过客GD0367)对(神)说:“什么意思?”
(神)对(过客GD0367)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往往认为这个世界、这个空间,这里的一切的一切,就是全部。”
(神)对(过客GD0367)说:“但谁可以否认这个世界与之平行的空间里存在着相同的世界、相同的人、相同的一切?就好比照镜子,镜子那边照出同一个空间同一个你,而你认为那只是你的影子,一个复制品。可你是否想过,或许镜子那端的你也正是这么想的,那个你认为不过是你倒影的你。”
(神)对(过客GD0367)说:“当你低下头的时候,当你因任何方式无法见到镜子里影像的时候,谁可以保证镜子里的你不是在仰着头,或者回过头?”
(神)对(过客GD0367)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你,什么是倒影?”
(神)对(过客GD0367)说:“而我们把这种说法称为平行世界,把这种同一时刻不同空间存在相同世界不同事态发展的观念,称为平行世界观。”
(神)对(过客GD0367)说:“这些相同但不同发展着的世界本来是碰不到一块儿的,因为它们平行,它们在各自的领域里自主着自身的存在。但当有一天因为某种突发的事情或媒介而把原本平行的线路扭撞到了一起,你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过客GD0367)对(神)说:“我不是幻想家,我不知道。”
(神)对(过客GD0367)说:“某些人可能就会因此而产生不知道否定自己,还是否定现实世界的存在,因为他们同时看到,或者说看到过两个相同,但不同发展着的世界。”
(过客GD0367)对(神)说:“你说的某些人,是指我?”
(神)对(过客GD0367)说:“我只是举个例子,一种类比。”
(过客GD0367)对(神)说:“荒诞的类比。”
(神)对(过客GD0367)说:“世界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有点荒诞,如果留心看一看的话。”
(过客GD0367)对(神)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那种状况,那么那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否定自己还是否定现实的人,应该用什么方式去解决他们的困惑?”
(神)对(过客GD0367)说:“我无法给你提供任何方法或者答案。”
(过客GD0367)对(神)说:“哪怕仅仅是种假设?”
(神)对(过客GD0367)说:“对。”
(过客GD0367)对(神)说:“为什么?”
(神)对(过客GD0367)说:“因为意识这东西,别人帮不到你,只有靠你自己去解决。”
台风席卷申城已经两天,还没有离开的势头,不过天气算是不错,有点淡的太阳悬挂在被风刮得清朗的天空,不冷不热散发着让夏季的人感觉舒坦的温度。
当然依旧不是个适合让人在外走走的天气。
很多广告牌被拆了,甚至包括原先一些号称能抗住十二级台风的,路上显得有点空空荡荡,这种时候就得感谢地下隧道给人带来的便利,那里有惟一让人走路不会被吹得东摇西歪的通道。周末,能躲的基本都躲在家里不出来,躲不掉的是街上那些植物,好些已经被折磨得“肝肠寸断”。不过地铁里依旧是人满为患,很多人不愿顶着大风等公交车,能改道的都改坐了地铁。
展琳有点后悔没有搭牧慧的便车,虽然她的驾驶技术实在高明得不敢让人恭维,总比现在的情形要好些。挺长时间没有挤地铁了,虽然最近地铁的拥挤度一直有所耳闻,但挤到这份上还是头一回体验到。几乎是肉贴着肉,夏天都穿得太少,那滋味可并不好受。
好不容易挤到一块儿比较空的位置,中间至少闪掉两次那种趁拥挤偷着用自己身体某个部分往人身上蹭的猥亵男,外加一个想把手伸进她胯上腰包的小贼。小贼实在太小,不到十岁的样子,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慌乱地挤开人群躲入另一节车厢。没有追究,或许他还会继续对别人下手,这种孩子通常背后都有个团体组织,自愿的或被逼的,要管,没个底也没个限度。有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即使作为一名执法者,这就是现实。
比较空的位置让展琳稍稍畅了畅气,边上就是车门,虽然外面的隧道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总比面对人挤人的场面要好上许多。到站还早,她朝身后栏杆处靠了靠,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站姿,侧头对着车窗开始神游。
一只手不期然间伸出搭在了她耳后的拉手上,在车厢一阵轻微震荡的刹那,带着淡淡的气息和体温。
展琳的视线随即从车窗处收回,那气息似曾相识。
随着手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色身影,不知道从哪堆人群中闪出,面对自己不到半步远的距离站着,随车身的震荡轻轻摇摆。
展琳微微一怔。
白色亚麻布,似裙非裙,似袍非袍,就那样安静而无声地突然出现在眼前,无视任何人,又似乎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地存在着,面对着自己。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起来,她想她知道他是谁。从第一次见到他起直到现在,至少他们以这种无声又兀然的方式,见了不下三次面……
真实还是虚幻?
那么近的距离,抬头便能感觉到的呼吸和体温……只是隐在冗长发丝下的那张脸,始终是无法看清的,如同隔着层薄薄的纱,明明一扯就能让他的真面目昭显在自己眼前,却终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去扯开那层纱的发力点。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自己就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熟悉他的,至少,也是知道他的。那么熟悉的感觉,他的高度,他无声无息站在这里的姿势,他肢体所散发的情绪……谁……是谁……究竟是谁……
车厢再次微微一晃,他的身躯亦随之一动。搭在扶手杆上的手缓缓下滑,另一只手抬起,不动声色地贴近她有些僵硬的脸庞。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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