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洪流-英军反法西斯着名战役纪实
直到现在——5 月30 日,阿布里亚尔像布朗夏尔一样,尚未接到法国政府要求他们撤退的明确指示,就他本人所知,英国人像法国人一样,正在把未经训练的劣等部队摆渡到安全的地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英国人正在大规模撤回国。他欲找戈特问个清楚。但是,戈特这个老军人,对于上层的政治纠纷不感兴趣。他生硬地告诉阿布里亚尔:“这是由英法政府间解决的问题,我无能为力。”
阿布里亚尔气得发狂。他在32 号棱堡指挥部里,冲着英国海军联络官哈罗德·亨德森上校大发雷霆:“这个戈特勋爵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必要时我将关闭整个港口,把他严加看管起来!”
“将军请息怒,我马上给多佛尔的拉姆齐将军打电话。我们会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的。”亨德森上校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极力劝说呵布里亚尔不可莽撞行事。
这位法国将军强忍怒火,嘲讽地说道,“你可以对你的祖国表现出忠诚。可是,你是我的参谋,难道不能匀出点忠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亨德森承诺着,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多佛尔的电话:“。。瞧,撤退已进行几天了,可是还没有人告诉阿布里亚尔这件事。”
“怎么?他们没告诉他吗?”拉姆齐有些诧异。接着他解释道,27 日,法国奥方海军上校等一行人来到多佛尔城堡商议敦刻尔克的补给问题,不料发现英国人正在撤退,于是,他便向法国人作了解释。
“现在已不仅仅是法国政府应向阿布里亚尔讲清形势了,法国部队也必须拥有同等的撤退权利。”享德森进一步强调说道。
“是啊!”拉姆齐表示同意,“法国人不得不赶上去。他们的拖网渔船是可以利用的,但数量远远不够。可用的法国军舰很少——按照同英国皇家海军的协议,它们大部分驻在中东。”
“可是,假如法军试图冲上英国的船只呢?那将会发生最可怕的国际事件,我们必须加以避免。”
“是这样的。那天我同法国军官们订立了一个协定,其中一条是:‘所有供撤退之用的海军运输工具,将在多佛尔和敦刻尔克之间平均分配。’”
亨德森上校心神不定地挂上电话。那个协定好像是允许法国能稍稍利用英国的海运,不过也不见得。那句“平均分配”措词太含糊了。
他想起两天前英国人在敦刻尔克海滩拒绝法国人上船的事。比利时投降时,驻比利时的法国代表团奉命撤退来到拉帕讷。代表团团长尚篷将军请求戈特勋爵为他们腾出一些舱位——约15人,戈特拒绝了:“为什么不派一只法国驱逐舰。或用你们启己的小船呢?”在法国乔治将军的一再催促下,两天后代表团才算撤走了。
如果难以为100多个精选的高级军官让出舱位,那么对于现在涌入环形阵地的无数普通法国兵来说,前景就更不妙了。法国第1军的残部来自南面,受重创的第60师来自东面,从格拉沃利讷退下来的第68师来自西面——所有部队同时集中到侮滩上来。结果他们受到英国部队粗暴的对待。上着刺刀的英国卫乓不准他们挨近已留给英国至队使用的海滩。他们只好作长期的等待:5月29日撤退的4。7万多人中,只有655名法国人。
丘吉尔首相既懂得这一数字的含义。又懂得政治上的影响。在“发电机”行动开始那天,他便将撤离英国远征军的决定通知了法国总理雷诺,并要求他发布相应的命令。雷诺在第二天早上即将英国的撤退决定告诉了魏刚。接着,比利时投降,魏刚意识到局势的严峻,必须放弃自己原亢的打算:在一定时间内坚守敦刻尔克这个巨大的桥头阵地。现在他们需要做的是,使尽可能多的部队免于被俘,并且用一个较小的桥头阵地来掩护海运活动。但是,法国人出乎意料地发现,英国的撤退计划进展太炔,而他们却未曾制定自己的计划。这就导致了后来在敦刻尔克海滩发生的令人痛心的场面。当时戈持将军由于不知道在多佛尔达成的共同使用所有船只的协议,反对法国军队使用英国的运输船。
然而,除了几个法国海军高级军官外,魏刚并没有把撤退的消息通知北线处于困境的陆军将领,也没有通知防守环形阵地的部队和阿布里亚尔海军上将。这位总司令的沉默,使部队对防守桥头阵地的目的产生了误解,英法军队间为此出现了摩擦。
5月29日,丘吉尔写了一份备忘录给艾登、迪尔将军和伊斯梅将军:
要让法国人分享从敦刻尔克的可能的撤退,这是必要的。他们也下一定要只依靠自己的运输资源。必须立即共同议定。。为的是不致引起指责,或使指责尽可能少些。
他是对的。这些于来,巴黎充满了谣传和指责,大致是说,英国人正在溜回去,留下法国人独自承担全部责任。为了澄清误会,扭转敦刻尔克的混乱局面,丘吉尔由迫尔将军及几位高级随从参谋陪同,于5 月31 日晨飞往巴黎,同法国领导人会晤。
在法国陆军部会议厅里,身躯肥胖的英国首相靠窗站着,他那张红彤彤的大脸,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随和。他透过开着的长窗,望着洒满阳光的花园。又是一个灿烂的春日,这一年这样的好天气那么多。相比之下,在场的法国领导人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看来首相今天兴致很高。会议一开始他便高兴地发言:撤退的进行,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到今天中午、已经运走16.5万人。
“但是其中有多少法国人?”魏刚尖刻地问道,“法国人不是被甩下了吗?”
看着魏刚怒气冲冲的样子,首相尽可能避免直接回答:“我们是同遭不幸的伙伴,对于我们共同的苦难提出责备,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丘吉尔稍稍停顿了一下,坦言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撤走了1。5万名法国人。但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英军许多被运走的部队是行政勤务单位,他们先于战斗部队到达敦刻尔克。法国人到来要走更远的路,如果按作战师计算,这种悬殊不那么严重。而且,”首相吸着雪前烟头,直视魏刚,“法国人到目前为止尚未接到上船撤离的命令。我到巴黎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法确保向法军和英军指挥官下达同样的命令。。”
“不管什么原因,”雷诺不客气地插话道,“22万英国士兵,已运走了15万人,而20万名法国士兵只运走1.5万人。像这样的数字,我无法面对国内的舆论。”这位总理弯眉倒耸,言词激烈,“如果这种不均衡的比例不立刻加以纠正的话,那将会产生严重的政治后果。”
“我完全理解这一点,总理先生,”丘吉尔翘起厚厚的下嘴唇,“我已把今天,即5月31日定为‘法国日’,法国部队将绝对优先于英国部队被运走。”
这时,法国海军上将达尔朗草似了一封电报,准备发给在敦刻尔克的海军上将阿布里亚尔。电报规定当守卫环形防线的英法部队开始撤离上船时,要让英国人走在前头。
“不,不要这样,”丘吉尔跳了起来,用法语喊道,“要共享——手挽手,手挽手。”他那糟糕的法语人所皆知,但此刻在场的人都不会误解他的意思。他用戏剧性的姿势,生动地表演出手挽手前进的样子。
首相还没有表演完,他激动得失去自制力,宣称留下的3个英国师将组成后卫。“迄今为止撤走的法国人那么少,”他说,“我决不让法国人作出更多的牺牲。”
最后,电报草稿修改成英国部队将“尽可能长时间地”充当后卫。草稿还说,阿布里亚尔将军将负责全面指挥。
奥古斯塔·赫西老远便看见滚滚黑烟夹杂着浓雾在敦刻尔克地平线袅袅升起,几乎遮盖了整个陆地。她从未见过如此美妙而激动人心的一幕。自从那天在猪圈旁出乎意料地同比尔·赫西重逢后,他们一刻也没有分离过。今天,5月30日,他们终于来到风景如画的拉帕呐村庄,奥古斯塔太高兴了,她只知道他们安全抵达海岸,一切麻烦都已过去了。现在,面对大海,他们只消乘上一只船便能返回英格兰了。
然而,就在这最后时刻,命运又发生了残酷的变化:一名军官呼吁志愿者们开车把从拉帕讷替换下来的后卫部队送往敦刻尔克附近的登船点。比尔·赫西在一股堂吉呵德式的狂热的冲击下,立刻向前迈出一步,自愿参加了这支运送队。当然,他没有提自己只受过半小时的汽车驾驶训练。
尽管这需要给奥古斯塔作解释,但赫西一贯不甘寂寞,他信奉人生在世,要活得轰轰烈烈,认为参加志愿队是他唯一的选择。现在他已经把奥古斯塔带到海岸了,他相信以后一切都会顺利的。而帮助处境更困难的人是他的义务。
时间紧迫,来不及向奥古斯塔作更多的解释,比尔驾车驶向海滩,留下妻子独自躺在拉帕呐汽车库的水泥地上。她大睁着眼睛盯着她精心打点的箱子,现在看来就像是对自己的嘲弄。当丈夫为了别人执意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并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她收拾好柔软的丝绸内衣又有什么用呢?
自从这次危险的旅程开始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一阵绝望的痛苦,迄今一直支撑着她的那种富于冒险的刺激感突然间消失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孤单而软弱。汽车库的其他平民们有些奇怪,这个一身士兵打扮的妇女一整天不断询问的这个“比尔”是个什么人?
噢,比尔,你到底在哪儿呢?
戈特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未合眼。要忍受“相等人数”的政策的确很难,好在伦敦方面同意这项政策从现在起才适用,但这仍可能付出很高代价。陆军部要求他坚持较长一段时间,这样就能撤出尽可能多的法国人。但是,多长时间呢?一切迹象都表明德国人要猛攻菲尔讷。如果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的法国人而坚持得太久,他就可能丧失全部后卫部队。但是,首相已经亲自下令,他别无选择。
一大早,戈特便乘车去敦刻尔克会见阿布里亚尔海军上将。他俩真像一对冤家,几次见面气氛都很紧张,颇有剑拔音张的味道。不过今天会例外的。戈特胸有成竹地走进32 号棱堡。
陪同这位海军上将的除了他的参谋人员外,还有环形阵地的法军指挥宫法加德将军以及刚刚率领唯一一支法国军队逃出里尔陷阱的德拉洛朗西将军。果然,今天的会面亲切友好。
戈特先向法国人传达了“同等人数”的政策,他们的脸色顿时阴转晴。
“我已答应伦敦,今天首先撤走5000 名德拉洛朗西的士兵。”戈特也是满脸的真诚。
“可是,我们的魏刚将军宁愿把舱位用来载运一些机械化骑兵部队。”阿布里亚尔说道。
戈特看了一眼德拉洛朗西,他没有反对。
“法国人可以同等地进入东面防波堤上船。”戈特进一步提议。
阿布里亚尔刚刚开朗起来的心情又遮上一丝阴云。这个英国人,怎么能大言不惭地提出法国人可以自由使用法国港口的法国设施呢?真是咄咄怪事。不过,这一次阿布里亚尔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双方交换了环形阵地的情报之后,戈特宣称:“我已奉命于今晚回国。余下的英军在亚历山大将军的指挥下,将同你们共同防守环形阵地直到最后。”
亨德森上校看着他的法国上司阴沉着脸,赶紧按动电铃,让人送上香槟酒,举杯道:“我们必须干了这一杯,为我们共同团结战斗,不仅像盟国,而且像一个人一样!”
不凑巧的是,尚未接到戈特任命命令的亚历山大将军随后也来到32 号棱堡。阿布里亚尔将军热情地迎上前,对他的豪侠姿态大加赞赏,弄得亚历山大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接下来便是一个痛苦的场面:在这个点着蜡烛的古怪的地堡里,呵布里亚尔冷若冰霜,生气地站在那儿,亚历山大一遍遍地重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未接到这种指示。我一心想着如何尽快把部队撤离这里。”
亨德森沉痛地注意到法国海军参谋人员交换青意味深长的目光:英国人在玩什么背信弃义的把戏?
幸好这一误会持续时间不长。亚历山大中午回到拉帕讷后,即应召前去戈特司令部受领了任务:担任第1 军指挥官,协助法国盟军防守敦刻尔克。
吃过午餐,亚历山大乘车回到他的师部,把他的师交给一名准将负责。接着他便返回敦刻尔克,在他的参谋长威廉·摩根上校和坦南特海军上校的陪同下,于下午2 时再次来到幽暗的32 号棱堡,同法国人召开了第一次会议。经过一番争论,法国人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英国人的决定:英军在环形阵地的防区守到6 月1 日夜11 时59 分,然后在黑夜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