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





礁鋈耍揖拖耄歉雠苏镜奈恢糜Ω檬俏夷盖啄拧N彝拍盖椎墓腔液校腔液猩夏盖椎恼掌盖渍抻俏蘼堑赝叛矍暗奈摇N以谀盖椎淖⑹酉乱徽罅澈臁⒁徽笮奶⒁徽蟛牙ⅰ?br />   终于,有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手捧母亲的骨灰盒一步步向父亲房间走去,我知道此时那个女人正像母亲一样地照料着父亲。我一步步走过去,推开房门,那个女人从阳台上转过身,看到了我,冲我很友好很温和地笑了笑,她扶着父亲一起面冲着我。那个女人轻声地对父亲说:“他就是那个孩子吧。”父亲含混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孩子指的是哪一个孩子。我又迎着父亲和她向前走了两步,她很快地看了一眼我怀里母亲的骨灰盒,她很快把目光移开了,望着我的脸,依然那么温柔地笑着,轻轻地对我又似对父亲说:“都长这么大了,一晃,真快。”我看见父亲一直望着我怀里的骨灰盒,我看见父亲原本扭曲的脸愈加扭曲,我还看见父亲那双因愤怒而变得不可思议的目光。那女人似察觉了什么,她把父亲调整了一个方向,把背冲向我。我一时尴尬在那里,望着两个人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逃也似的离开了父亲的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望着母亲的骨灰盒大哭了起来。
  我开始恨那个女人了,恨她抢占了母亲的位置,可那个女人在父亲身边无时不在。父亲在她的照料下,竟奇迹般地在灰色的脸孔上泛出了少有的红晕。我相信这是一个奇迹。我恨那个女人。我又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面对着眼前这一切。
  那段时间,我夜不能寐,苦苦地思索着,后来我想到了娟,想到曾爱过父亲又接生过我的那个娟,想到这儿,我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我问自己,难道娟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着父亲,爱着父亲?太不可思议了。我知道娟离开部队,一半是因为我父亲的离去,另一半是娟的私生子让她无法再在部队呆下去了。娟离开了部队,转业去了工厂。
  我为了验证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娟,我又一次见到她迎着她走过去。她依然那么温和地望着我,我就说:“你是娟?”
  她的神情好似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了,冲我平静地点点头。我终于验证了我的想法,我转身就跑。我听到娟在轻声地感叹一句:“这孩子……”
  我知道那个女人是娟以后,我的心情好受了一些,毕竟娟曾爱过我的父亲,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爱过娟,或者现在在爱着娟。看父亲那神情,父亲已经接纳了娟。
  父亲终于在垂危之年有了一个寄托,有了一个依靠,我为父亲松了一口气。
  在我心里确认娟以后,我能正视娟在父亲身边的存在了。
  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差不多也快有70的样子了。70岁的人仍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步子有些蹒跚,花白的头发梳得很工整。他见到我的时候,就说出了父亲的名字,我点点头,他又说:“和你父亲年轻时一样。”我想来人一定是父亲的老相识,来看父亲,我带着来人到了父亲的房间。那人一见到父亲,先是怔了一下,“咚”的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皮箱,脚步踉跄了一下,想向前扑,但马上又止住了。他一下子蹲在父亲的床头,颤声地叫了一声:“师长——”泪水便流下脸颊。
  父亲听到喊声,眼珠一下。我把父亲扶起来,父亲眨眨眼,含混地说:“你是谁?”那人呜咽一声,一把抓住我父亲那只不听支配的手,哽咽地说:“我是马团长呀。”父亲怔住了,他大张着口,眼珠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马团长又说:“师长,平冈山一一号高地,我带着一个营。”父亲的身子猛地抖颤了一下,喉咙里悲咽一声,一头扑在马团长的怀里,鼻涕眼泪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哭。
  马团长后来诉说了那段经历——马团长带着一个营进入了一号高地,高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带着一个营一点点地向山头爬去,一边爬一边疑惑,难道这么重要的高地,美国人就轻易放弃吗?他不相信美国人会这么的无知。他一边通过步话机向指挥所里的父亲汇报着情况,一边思索着。一个营的人慢慢地向山头靠拢着。这时他嗅到了一股异味,一股说不清的异味,这时他看见爬在前面的士兵,一个个都倒下了,倒下得无声无息,这时他的大脑也失去了支配,也晕了过去。在他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也不清楚,一个营的人遭到了什么不幸。
  他和一个营醒来后,已经成了美国人的俘虏,他们被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美国人搞的一次细菌试验,一一号高地洒满了这样的细菌,他们钻进了细菌的圈套。美国人反攻时,他们便成了俘虏。后来美国人把他们带到了美国,继续在他们身上搞试验。在1952年1月13日,我军俘虏了美国空军中尉奎恩和伊纳克,两个人交代了他们搞的细菌战争。国际公众团体、科学团体经过考察,查实了美国人这一不光彩的做法。在中国政府和国际公愤下,美国人停止了这一事件,后来马团长和那一个营的幸存者被放出来,但一直受到美国人的监控。
  这么多年了,人们似乎忘记了那场战争。马团长辗转几次,才从美国转到日本,又到香港,最后才回到了祖国大陆,他一下飞机就来找我的父亲。
  悬在父亲心头几十年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他承认平冈山战役是自己指挥上的一个大失误。
  父亲和马团长两个人相视无言,最后他们一起看到了母亲的骨灰盒。两个老人两对泪跟一起瞅定那个骨灰盒。他们想说的话太多了,可他们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两个老人,马团长扶着父亲就那么呆定地坐着。天色晚了,两个老人仍一动不动,房间里只留下两个老人和永远凝望他们的母亲。
  3
  我和眉又一次在一起时,我脱光她所有的衣服,去察看她双肘双膝上的那些痕迹。疤痕不见了,随着岁月的流逝,疤痕消失了。留在眉身上的是林留下的新鲜的伤痕,我看到那些疤痕时,惘然不知所措,去望眉的双眼时,眉紧紧地闭着,泪水从眼角悄然流出。我坐在眉的身旁,望着眉,眉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了。我伏下身吻眉的伤痕时,她浑身似过了电一样在颤抖,我也在颤抖。我们就赤身裸体地相拥在一起,闭上眼睛,昏暗的小屋里让我们折腾得如同地狱般恐怖。我们俩也似乎到了另一世界,久久才清醒过来。半晌,眉终于说:“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看见眉的眼睛里又流出了泪水,我呻吟似地说:“是啊,都过去了。”
  “像一场梦。”眉又说。
  “是像梦。”我说。
  接下来我们无言,我们又一次紧紧地拥在一起。我能听到我们汗湿的肉体黏在一起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我又去吻眉,吻她的全身,当我吻到她的膝盖时,我停住了。我所熟悉的疤痕没有了,我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冷。我抬头去看眉,眉正睁大眼睛看我,我呻吟般地说:“什么也没有了。”我哭了,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她那双曾经有过的膝盖疤痕处。
  眉说:“我们再来一次。”我把身子伏向眉,眉没有了那些疤痕,我不行了。
  我绝望地看着眉。摇摇头,从眉的身上滚下来。眉侧过身子拥着我。后来她一次次地吻我,吻我身上所有的一切,眉每吻一处,都留下。商冰冷的泪水。
  我说:“让我们死吧。”
  眉咬紧嘴唇用那双泪眼看我。
  我和眉又去了一次那家独特的孤儿院,我和眉都弄不明白那家独特的孤儿院为什么叫“育华”。我们来到了育华孤儿院,那里很整洁也很清静。我们去时,正是一个星期天,那里所有的孩子都在,他们已经上小学了。有几个男孩在操场上追一只黑白相间的足球,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树阴上写作业。我和眉走过去,小姑娘抬起头,专注好奇地打量着我和眉。我发现小姑娘有一双黑黑的眼睛,小姑娘很漂亮。
  小姑娘望着我和眉走近她,她放下书本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好。”
  我让小姑娘坐下,我们坐在小姑娘对面的草地上。
  我们说:“你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叫小红。”
  我们说:“小红,你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小红的眼睛在我们面前闪了闪说:“我爸爸妈妈都死了。
  我们这里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死了。“
  “谁告诉你们的?”我和眉对视一眼。
  “照看我们的阿姨说的,你们说是吗?”小红天真地望着我们。
  我和眉望着眼前叫小红的女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明白育华孤儿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骗这些孩子,那他们长大了呢?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他们长大了,明白这一切之后,又会怎幺想呢?屑从兜里掏出一些巧克力送给小红,小红甜甜地冲眉和我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多聪明的孩子。”眉伸出手拢了一下小红的头发,我看见眉的眼圈红了。我忙拉走了眉,我怕她在孩子面前哭出声来,怎么向孩子解释。
  我们的身后传来小红甜甜的声音:“再见,叔叔阿姨。”
  我回过头冲小红挥了挥手。眉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
  走出育华,一个年纪和眉差不多的女人伏存一棵树后正眼泪汪汪地望着眉。我们想从她身边走过去。她突然说:“对不起,等一会儿好吗?”
  我和眉都止住了脚。
  女人擦了一下眼睛,走过来,她冲眉说:“对不起,冒昧问一下,那里面有你的孩子吗?”
  眉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们俩望着眼前的女人。
  “也有你的吗?”眉这么问了一句。
  她的眼圈又红了,她点了点头,突然蹲下身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嘴。我和眉一下子和她的距离了很多,也蹲下身。
  那个女人叫哔,她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一次,远远地看一会儿,她只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她想,自己的孩子一定就在这里,可她不知道哪一个是,她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说:“去查一下,也许能查出来,把她领回家不是更好吗?”
  她摇摇头,她告诉我,她还设有结婚,知道她情况的人里,没有一个愿意娶她。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眉问晔。
  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说完我们立起身,我们3个不约而同地走进育华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下来,晔坐在我们对面。我们隔着茶色窗子望着育华院里进进出出的小孩们,我们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坐着。
  这时有一首轻柔的歌曲从墙壁上的音箱里轻柔地飘过来,歌中唱道:让我们伸开臂膀再爱一次
  让我们敞开胸膛
  再爱一次
  让我们全身心投入
  再爱一次
  我们3个人听着这轻曼温柔的歌声,都哭了。一对对情侣从不同角度探出头投过来惊讶的目光。

 ·15·


 
 石钟山 著


第十四章 我的儿子叫好汉
  1
  林死了。林死的消息是眉告诉我的。
  林是从阳台上摔下去死的。
  眉说,林自己去阳台上拿晾洗的衣服,他够不到,便抓住阳台的护栏,整个身子便翻了上去。眉赶过去时已经晚了。
  林翻到阳台上时,还冲眉笑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双手…
  眉还说,那几天林对她特别好,林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打她了。林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手抚摸她的身体。林摸着摸着就哭了,然后紧紧抱住眉,说他拖累了她…
  民政局为林开了一个追悼会,追悼会很隆重,市里的不少领导都去了,还有部队领导。悼词是军区一位领导写的,悼词上写了林光辉的一生,我听着那些悼词,恍若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
  眉臂戴黑纱,一直在哭,不知她听没昕到那些悼词,我没问她,她也没说。
  参加追悼会的人都哭了,音乐响起的时候,首先是眉尖利地哭了一声,接着在场的人们都哭了。
  追悼会后,林被火化了。
  眉捧着骨灰盒,我陪她一直走回家里。眉把骨灰盒放在茶几上,我和眉就呆呆地看着装在那个黑盒里的林。
  “他真可怜。”眉平静地说。
  “那你呢?”我问,我又想起了眉身上那一片片青紫色的伤痕。
  “我们都可怜。”眉说。
  夜半时,我和眉躺在床上。我帮她脱去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眉身上的伤痕早就不见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眉光洁无比的身子。我拥着眉,眉靠在我怀里。朦胧的月光中,我们一起望着放在茶几上的林。林是一个英武年轻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