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章
涣迹萌司醯每闪!?br /> 班务会开始后,女兵们坐在小马扎上围成一圈,膝盖上都摊着精致的小本子,握着笔,一个个显得斯文又虔诚的样子。气氛有些沉闷。女兵班长姓肖,肖班长说:“好了,都把本子收起来吧……谁先说?都轻松点,随意些。”
胡小梅匆忙地扫一眼大家,看着班长:“班长,我先说吧?”
“好,胡小梅,你带个头。”
“既然大家都谦虚,那我就先抛砖引玉了……我叫胡小梅,汉族,家庭出身:革干!高中毕业,爱好文艺,是跳独舞的,唱歌也还行……班长,是不是还要说家庭情况?”
“说吧!”
胡小梅马上就有些得意地:“我爸爸,是省革委会的副主任,妈妈也在省委工作,算一般革命干部吧,我还有个哥,在空军工作……”
胡小梅滔滔不绝,貌似不经意中透出一股自豪和骄傲。刘越注意到,女兵们表情各异,有人羡慕,悄悄议论着,有人不屑。她就属于不屑的人,她始终看着胡小梅,平静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嘲笑。
胡小梅说到兴头上,手臂挥舞着。肖班长突然发现什么:“胡小梅,你手上带的是啥?”
“班长,手表啊!我妈让我带着看个点儿……是‘上海’牌的,质量还凑合,每天快一秒。”
“‘北京’牌的也不行!就你搞特殊,散会以后马上给我打到战备包里。”肖班长严肃起来。
胡小梅极不情愿地摘下手表,塞进口袋。
很快地,女兵们都说完了,只剩下刘越和方敏了。方敏低头摆弄着小手绢,没有说话的意思,刘越只好先说。她说,自己叫刘越,社会关系比较简单,一家人都是当兵的。个人没什么特长,但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来到这里,可能比大家适应的快一些,以后,愿意和大家互相帮助。
刘越的话让人听着舒服。胡小梅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
只剩下方敏了,人们都看着她,等着。方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肖班长提醒她:“方敏。该你了。”
方敏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内疚地看一眼大家,吞吞吐吐地:“噢……我叫方敏,从无锡入伍……我家里有外婆……就这些。”
方敏说完急忙低下头。大家互相看着都笑了。
胡小梅说:“这就完了?”
方敏低着的头点了点。
胡小梅说:“方敏,你也太什么了吧?大家都老老实实地介绍自己,你干嘛藏着掖着不说?你不可能连爸爸妈妈都没有吧?那你从哪儿来呀?”
女兵们七嘴八舌。王惠说:“哎,方敏,你爸妈是不是从事什么特殊工作,不方便说呀?”
杜丽娜说:“要不就是大首长……”
方敏依旧低着头,沉默着。
刘越看不下去了:“哎,你们干吗呀?非要逼人家。”
班长说:“好了,方敏不说自然是有原因,大家就不要勉强了,以后慢慢了解吧。”
胡小梅仍不想罢休,轻轻地哼一声,嘀咕道:“不就是个父母吗,人人都有,她干吗搞得神神秘秘的,非要把大家的胃口调起来,真是的……”
有人附和着。就在这时,方敏慢慢抬起头,脸色惨白:“……他们死了……”她仿佛在说别人,口气却异常地平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屋内变得死一般寂静。刘越心里一个咯噔。
方敏说完这话,脑子里又涌现出外婆的身影。她确实是个孤儿,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病逝了,是外婆一手把她带大的。外婆并不是亲外婆,外婆一生未嫁,外婆从孤儿院把她抱回家,从此,两个人就相依为命了。
她能够当上人人羡慕的女兵,全是由于外婆的功劳。外婆在纺织厂工作,外婆当了一辈子的劳动模范,市里才决定推荐她当兵。领到入伍通知书的那天,外婆抚摸着摆了满满一床的奖状、奖章,动情地说:“这些东西,终于派上了一回用场……外婆没别的本事,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
红领章 第二章(3)
方敏扑进外婆怀里,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三
天地笼罩在晨曦中,隆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由小到大,由弱到强。黑暗渐渐褪去,雾淡了,冰天雪地显现出来。一张张新兵的脸清晰了……操场上,早操的队伍首尾相连,组成一个巨大的圆环滚动着,滚动着。一阵阵口号响起来:“一二三四!……”
赵海民认真品味着出操时的感觉,他总觉得胸中有万千兵马在奔腾……
出完操,接着是洗漱,每栋平房前,都有几个水笼头,大家都在水笼头那儿接水,发出一片被凉水刺激后的嘻嘻哈哈的声音。
梁连长身边放着一盆凉水,边脱衣服边喊着:“有刮胡子的用热水啊!”
正刮胡子的班长张社会说:“一群没打鸣的小公鸡,毛儿都没长齐哩,刮什么胡子啊!”
新兵们一阵哄笑。马春光满满地端一盆水走到连长身边:“连长,新兵可以洗冷水吗?”
梁连长打量着马春光:“洗过?”
马春光放下水:“洗过,在牧区天天洗。”
梁连长就觉得这个兵不寻常:“哦?以前干什么的?”
“知青。”
“在哪儿?”
“内蒙,西乌珠穆沁。”
连长笑了:“好啊!不怕,你就试试吧!”
说着,梁连长已从桶里提起毛巾,拧一把,呵呵地洗开了冷水浴。马春光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较劲般,端起脸盆兜头浇在身上。
梁连长说:“嗬,跟我叫板哪!”说着,提起水桶,兜头冲在身上。恰在这时,马春光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李胜利洗完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到赵海民跟前,小声说:“海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又张不开口……在家里为当兵的事……我家得罪你家了吧?……”
赵海民冷冷地:“没啥,我这不是也来了吗!”
李胜利脸红了,想了想,又说:“对了,我写信告诉我爸了,让队上好好照顾你们家,以后家里有啥困难,让你爸跟我爸说一声。”
赵海民态度仍然有点生硬:“不用。”
李胜利却不离开:“看你说的,咱俩再不互相帮助,谁帮咱?……哎,海民,那天在操场上,杨参谋都跟你说啥了?”
赵海民意识到了,李胜利是想知道杨参谋和他的事,就说:“没说啥!”
李胜利这才悻悻走了。赵海民把脸盆里的脏水泼得远远的。
女兵连那边,是另一番情景。一盆盆表面结了冰茬的水整齐地摆在平房前面的空地上。胡小梅的手刚伸进盆里,就跳起来,一声尖叫:“哇!凉死了!”
她夸张的叫声引起一片嬉笑声。肖班长说:“有特殊情况的用热水啊!”
但没人好意思去用热水。女兵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犹豫着,慢慢在脸盆前蹲下去。只有刘越和方敏习以为常地洗着。两人蹲在一起,搓脸的间隙相互看一眼,都笑了。刘越关心地说:“方敏,以前没见过这么凉的水吧?”
方敏点点头:“还行!”
刘越马上感到,这女孩的勇敢不是装的。
四
正式的训练开始后,赵海民马上就显示出了他比别人高出一大截的军事素质。班长张社会和连长梁东都发现了他的潜质,他做动作时,他们的目光中便露出赞赏。
李胜利都看在了眼里。李胜利知道自己这方面比不过赵海民,他决定找别的窍门。晚上,临熄灯之前,大伙忙着洗漱,李胜利就到厨房提一桶热水进屋,然后一下一下地朝所有人的脸盆里分发热水。每个盆里的热水都很少,轮到班长时,他却倒上半盆,再到外面水笼头那儿提点凉水,兑上后,试一试,再端到张社会面前,倒一半到洗脚盆里。张社会洗脸的空当,李胜利已替他挤好牙膏。他的眼睛始终不离班长,仿佛怕别人抢了一般。班长的脚刚一离开洗脚盆,他已走过去,立即端走了洗脚水。
马春光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嘲讽。
熄灯号响了,战士们各自迅速躺进被子里。有人还在说话。张社会手拉着灯绳,严厉地说:“睡觉,别讲话了!”
何涛突然支起身子,看着张社会:“报告班长,有人违犯纪律!”
张社会一愣。何涛伸手,迅速将身边李胜利的被子拽掉了。李胜利一声叫骂,一丝不挂的身体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先是一楞,紧接着哈哈大笑。李胜利急忙夺过被子捂着身体。张社会愤怒地看着何涛:“干什么你?”
何涛振振有词:“当兵前我就听说,部队不允许光屁股睡觉,他违犯纪律。”
张社会不再理何涛,皱眉看着李胜利。李胜利辩解:“我不知道不准光着睡……再说又不是我这一个人这样,我们老家的人都这样……”说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赵海民。
其余人也都朝赵海民看去。张社会说:“还有谁是脱光了睡的?起来,把裤衩背心都给我穿上!”
赵海民与李胜利对视着,咬咬牙,突然一掀被子,露出身上的衬衣衬裤,然后翻身下床,出门上厕所去了。张社会再次生气地看一眼李胜利,厉声对众人道:“睡觉!”
他很响地拉灭电灯。
又出了个洋相,李胜利懊恼得半夜没睡着。睡不着觉,他又想出了一个主意:早起打扫卫生。他这才踏实地睡着了。
红领章 第二章(4)
天未亮,他就悄悄起床了,摸黑到墙角拿出条帚和拖把,把厕所和走廊打扫了一遍。起床号响了,梁连长第一个出门,正碰上李胜利干活,梁连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在心里整整激动了一天。他暗暗决定,以后就从这方面当突破口,争取压赵海民一头。
进行正步训练时,就明显有人跟不上趟了。
在一班,黄小川最吃力,经常是练得满头大汗,却不得要领。张社会安排赵海民帮助黄小川。二人之间的友谊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一般赵海民利用业余时间帮教黄小川,他不厌其烦地给小川讲动作要领,一遍遍地作示范给他看。
赵海民为此经常受班长和连长的表扬。就有人不服气。一天晚上,他们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练习时,马春光和何涛等几个城市兵远远在一边观望,嘲讽地看着他们。何涛不屑地说:“凭什么呀?他姓赵的又不是班长,一个乡巴佬!”
李胜利走过来,讨好地说:“哼,看他能的!还不是当过民兵,比我们先学了几天!”
马春光却并没把李胜利放在眼里,打个手势,领着众人走了,把李胜利晾在那儿。
过了几天,一连在夜间搞紧急集合,李胜利又出事了。那天半夜,大伙睡得正香,突然,一阵急促的哨音骤然而起。张社会一祜禄爬起,大声地说:“快!紧急集合!不要开灯!”
大伙手忙脚乱地穿衣叠被子。谁都没想到,李胜利背着被包第一个跑到操场上。梁连长和几名排长扎着武装带已经站在门前小操场上。连长用手电照了照李胜利,又照了照腕上的手表。为了让连长记住他,他响亮地报告:“报告连长,我是一班的李胜利!”
连长说:“李胜利,嗯,不错……”
李胜利简直有点心花怒放了。
陆陆续续有战士冲出屋跑进操场。黄小川几乎是最后一个跑出来。报数之后,队伍在黑夜中跑步。开始时队列还算整齐,一会就越跑越混乱了。有人掉队了。何涛的背包散了,被子搭在肩上。黄小川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一条条腿从他耳边经过,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用力想站起来,又滑倒了。后来有人伸手把他拉起来,是赵海民。他感激地望着赵海民的背影,咬牙跟上队伍。
回到营区后,各班都把灯打开了。战士们仍处于兴奋状态,一片嘈杂的说笑声。何涛穿反了裤子,被众人取笑着。李胜利格外活跃,看看班长,看看赵海民,一脸抑制不住的得意和欣喜。黄小川脸色惨白,一头的汗水还在往下流,失神地看着床上揉成一堆的军被。李胜利说:“班长,咱班今天露脸了吧?可惜黄小川被包没打好,拖了后腿,不然……哎哎,连长,连长来了!”
连长进来,战士们都站起来。连长一一看着床上的被包,走到黄小川面前站住了。黄小川慢慢低下了头,想哭的样子。连长拍拍黄小川:“第一次,没关系。”
黄小川点点头,把头抬起来。
连长转身,继续打量着每一个背包,在李胜利的床前站住了。李胜利急忙走上前去:“连长,这是我的,我叫李胜利。”
连长点点头,打量着李胜利:“不错,3分45秒,赶得上一个优秀的老兵了。”
张社会已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