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江山,覆国 作者:迷糊姑娘(晋江2013-04-05完结)





的地位,过得比太子殿下还舒坦,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后,又会被母家连累呢?”
  “可不是嘛!这王孙公子啊,真是成也母家败也母家。听说二公子现在还被挡在距此地三十里的宏观县哪!惠颦夫人和萧瑞都死了,他却连个回来祭拜的机会都没有,相比此时的三公子……哎!”
  这席话说完,几个官员都只剩下叹息。
  想当年商允的张扬跋扈,与今时今日比起来确实凄凉了些。但一个人越是置身劣境,被踩得越彻底,将来也就弹得越高。而今夜葛俊楠正巧要给他个翻身的机会,商允自是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到时候两军厮杀,必将是个两败俱伤之势。
  真是个想起来都觉得兴奋的一件事。
  不想方要回房,行宫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尖利的声气:“大王到!迎!”
  原本还喧闹的大殿经这么一喊,霎时都安静下来,众人皆赶紧扇袍子起身,朝着安王所经的过道跪拜。我站在殿中一角,也赶忙遥遥地跪下去,五识所感,方才还热闹活跃的大殿瞬时就变得肃穆庄严起来,任是多大的官职也不敢轻易造次。
  安王自殿外缓步而来,路过我身边时,忽然停下。
  “你,就是翰林院的校勘伍君卓?”
  我愣了愣,恭敬道:“正是。”
  头顶道:“今日吾儿钦点了你替其证婚,你虽年岁和官阶上皆与王室的证婚人相距甚远,但却是吾儿的救命恩人,又替朝廷诛杀了乱臣,实乃可造之材。孤今日便封你为翰林院编修,官居七品,赐头衔儒林郎,如此也算是不委屈桓儿与苏家。”
  我忙行跪拜大礼:“谢大王。”
  王室选取证婚之人,多是年长的公侯居多,我不过一九品校勘,如今虽升了七品,且还是沾了商桓的光升的,却也是开了史上品阶最低证婚人的先河。看来商济如今对商桓果真垂爱,竟连这样荒唐的要求都答应了。
  谢恩完毕,安王便领着宫女侍卫缓缓地走上王座,待坐得妥当了,方淡淡地说一声:“都起来吧。”
  “谢大王。”
  我一抬头,心里瞬时讶了一讶。这才不过三月时间,安王的头发竟已变作全白,且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岁,虽余威还在,但从其举止面容来看,应对这样大的场面,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之所以苍老得如此迅速,想必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让其心力交瘁,伤情过度的缘故。一想到这一切都丝毫不离我复仇之手的掌控,心里就觉得舒服极了。先让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他受尽精神上的折磨,再一刀了结了他,让他堕入枉死地狱慢慢赎罪。
  只是如今情势所迫,我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若再晚一步,他就要老死床榻,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一想到当日阿爹和哥哥的死,以及蒙克中的惨状,仇恨就怎么也抑制不住,如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地往岸边拍打,打得我笼在袖袍里的手止不住地抖,面上却还要维持一副平和有礼的模样,随众大臣一道,坐姿端正,呼吸均匀。
  仇敌当前,我却不能妄动他分毫,甚至连仇视的眼光也不能显露半分,简直折磨。
  幸好这样静谧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才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行宫外的丝竹便由远而近,大方张扬地透了进来。
  在坐之人皆面上一喜,都道:“回来了回来了,拜堂的吉时也快到了,刚刚好。”
  我颇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哪里是为即将拜堂而高兴,分明是想早些礼成,好从安王威严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免受拘谨之苦。
  不多时,礼官便带着两位新人踏上门口的石阶,亦步亦趋地进了殿。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投在商桓和苏岚的身上。苏岚今日穿戴得甚是隆重,喜冠华服将其原本就曼妙的身姿称得更加曼妙华贵。手里拽着的红绸中间系了朵大红的绸花,由她和商桓各执红绸的两端,轻盈缓慢地迈进来。
  待二人在大殿正中站定,礼官便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前去见证二人行跪拜之礼。
  我赶忙毕恭毕敬地走出去,先是朝安王一礼,随后便退到礼官的身侧候着。过程中苏岚和商桓皆看了我一眼,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该有的神情,又波澜不惊地回过脸去。
  待众人都各就各位,礼官望一望天时,方拉长了嗓音喊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行跪拜之礼!”
  “一拜天地。”
  “跪。”
  “起。”
  “二拜先祖。”
  “跪。”
  “起。”
  “三拜……”
  我没功夫将注意力放在这些节礼上,只稍稍斜看了一眼天色,心里估摸着王都东南西北四座大门的守城军都已分别换班。若所行顺利,巴图此时应带人攀上了北城门,其他人也差不多将其他三座城门尽数关闭,而被葛俊楠蛊惑的商允此时大约正往王都而去。
  大殿中的新人礼成,礼官朝我一揖:“请证婚人宣读证词。”
  我点点头,恭敬地从一旁宫人的手里接过证词,宣读起来。
  “安三子桓,慈心爱民,人品贵重,于大安四年四月初三,娶治栗内史苏氏之女苏岚,酉时一刻,礼成,特此见证。愿新人执手韶华,相携白首,为恩爱之表率,应天成之佳偶,知音百年,并蒂荣华。”
  待我缓缓将证词放下,朝新人一揖,退到一边,礼官又看向高坐上的商济,喜道:“礼成,请大王亲授新人金册金宝,行加冕之礼。”
  我低垂着头颅,听到此话心下一跳,方知这场盛宴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只闻不多一会儿,静谧的大殿中便响起沉稳的脚步。来人腰上的玉佩叮当,与锦囊上的宝石相撞发出清脆萦耳的回响,本是这般悦耳的富贵之声,落到我心上却似敲醒了四肢百骸的脉络,竟令人周身都蠢蠢欲动起来。
  短短的一段路突然变得极长,一步一步,如经过了极漫长的年岁,听在耳里,落到心上,每一声都让我的热血翻涌澎湃。时空仿佛静止下来,心却突突地跳得飞快,若不是极力镇压着,就像马上要跳出胸口,“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去了。
  三月前作此感想的是史肃,今日便换做是我。
  我等这一日足足等了两千多个日夜,每一日、每一夜都犹如被放在刀口上,被沉在油锅里。都说爱一个容易,因为一切只需遵循自己的本心,而恨一个人,却要时时刻刻地鞭策自己。而我每想一次阿爹和哥哥,每想一次疏勒原上惨死的无辜之人,心就犹如被丢在车轱辘下碾过一样。
  商桓说得对,只有相同经历的两个人,才能够感同身受。
  秀金文的鞋履踏在平坦的大理石面上“咚咚咚”地响,到了我低垂的眼皮子底下,安王脚步一定,身旁的宫娥便端着金册金宝迎上去。待他倾身取物的一瞬,我隐在袖中的匕首已经滑落指尖。
  “大王小心!”
  也不是谁喊了一声,惊得我呼吸一滞,随即一个闪身往前,匕首就直直朝商济的喉管猛刺下去。
  好似很长,实只一瞬。
  挤压多年的仇恨顷刻迸发,统统化作匕首上的力道,“嗤”地一声,狠狠地扎进敌人的血肉。
  商济毫无防备,一击正中!
  霎时间,动脉处赤红的鲜血喷射而出,在他颈口开出大朵的、刺目的红花。零星的猩红飞溅到我的脸上、身上,与我的皮肉相触,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它的温度。
  但此人终究是上过战场的,尽管已经年迈老去,身手仍还算敏捷,待我手中的匕首抽离出来,商济即刻单手捂住颈脖,防止血液喷流,而另一只手则狠狠地从我的脸侧扫过来。
  幸而我矮身一躲,又急速地绕到他身侧。
  手起刀落,商济的腋下又中一刀,紧接着再一个边腿横扫,对方终于站立不住,朝地面猛地倾倒下去。
  “大王!”
  “父皇!”
  偌大的喜殿上百余双目光,他这么僵身一倒,瞬时犹如一座大山倾塌下来,吓得所有人都双目圆瞪,惯性般地伸手去接。他们还不知道,今日要倒下的还不止商济这座大山,而是整个安王都,整个安王室。
  覆我疏勒,屠我国民,终有一天,他们要一同为我疏勒原上的冤魂陪葬!
  直至这种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抓刺客!”
  “快来人!护驾!”
  “……”
  但哪里还有用?我方才刀刀致命,商济必定是神仙难救。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她最后逃出去没有吧。(^o^)/~


☆、破天一击(2)

  确定仇敌再无力回天,我方瞅准了大殿的后门,飞奔而去。
  脑后的呼喊声霎时间此起彼伏,慌乱尖叫声不绝于耳,就如当日岁首宴上一般,偌大的喜殿瞬间乱作一团。
  我冲开两个拦路的侍卫,一顿疾奔便顺利出了大殿。
  而殿外各处的侍卫听到呼喊都立即朝这边围困过来,前堵后截,情势紧迫不已。
  我一路只管冲杀撂倒,直奔停有车驾的行宫后门。所经之处,时不时有早已安排好的精锐扑出来断后,虽然看起来实是寡不敌众,但人盾肉山的死士,总能阻挡片刻。
  我就顺着行宫的走廊极速穿行,直至出了正殿,房梁上忽然飞下七八个黑衣蒙面袖口却着大红牡丹的暗卫,堪堪拦住我的去路。
  我脚步一驻,便瞬时被这些人围在中央。
  周围的火把噼噼啪啪地响,七八副狭长的剑身在眼前晃出刺目的寒光。我呼吸猛地一滞,不好的预感徒然而升。
  动作如此之快,且又轻装齐整,若所料不错,这些人必是传说中的鹰卫无疑了。
  嗅到危险的气息,我赶紧谨慎地弓起身子。
  才刚摆好架势,眼前青光一闪,众鹰卫就一跃而上,长剑寒森森地朝我刺过来。我侧身手腕一转,用匕首死死卡住锋利的剑身,脚下迅捷的朝四面横扫过去。众人为了闪避,不得不抽剑退开。但很快又再度聚拢,配合得天衣无缝。
  匕首短小轻巧易隐藏,适合近身刺杀,却不适合多人搏斗。对方皆是清一色的长剑,又经常年的训练默契十足,一半攻击一半防守,我丝毫耐他们不得。而每当长剑朝中央聚拢,我都需使出全力抵挡。没几个回合,便已浑身是伤,连头上的礼冠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当真是腹背受敌!
  耳边风声紧凑,不断有剑锋凌厉地在身侧划过。
  此战耗时太久,大力的抵抗几乎让手臂脱力。我心下一急,干脆放弃防守,猛朝着一处矮身攻上去。
  此人被我的匕首一逼,不得不挥剑防守。我又是几个旋身猛刺,次次照准他执剑的手臂。刀刀扎入肉里,发出“嗤嗤”的声响,那是分筋错骨,血肉分离。没几下,手中的长剑就“哐当”落地。
  他这一只手,怕是要残了。
  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为了全力进攻,背上又挨了好几个血窟窿。加上不断使力,伤口正不断喷流出滚烫的血液。
  好在一个缺口总算打开,我拼尽全力,瞬间急速地朝缝隙中穿过去。
  本以为逃脱有望,但周围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围困过来,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我一闪身出围,几十把长矛便齐刷刷地朝我刺过来。然而后退已经来不及,身后的鹰卫两步追上,冰冷的长剑便架上了我的颈脖。
  “老实点!”身后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我膝盖脱力,不得不整个人偏倒在地。
  “唰唰唰”,见我再无反抗的余地,几十支长矛便齐齐对准我的颈脖,仿佛我再一动,他们便要将我整个脑袋叉飞出去。
  我白了一眼众人,嘴硬道:“要杀便杀!”
  “你想得美!”一个统领打扮的人站在不远处:“把她带到殿上去!”
  话音一落,长矛便迅速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整个人架起来,直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我闭了闭眼睛,这次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一入大殿,侍卫便将我从长矛上丢下去,“砰”地一声,摔得我大吐一口血来。
  而抬眼时正看到几个侍卫在整理尸体,一个个从殿外搬进来,齐齐摆放在殿中的大理石砖上。这些人正是巴图分拨给我用来掩护逃亡用的精锐,一共十人,眼前的尸体已有八具。
  众人看到我皆是一诧,惊呼:“这伍大人竟然是个女的!”
  我冷笑一声,只怪他们太不小心了,我穆凝来王都七载,又入朝三年,竟然无一人发现身份。
  大殿中议论声渐盛,没一会儿就变得乱糟糟的。
  我的眼光只朝正中间半跪着的商桓和苏岚望去,而他们泪眼婆娑间,也如各大臣一般,满眼都是震惊。商济的尸体就躺在商桓的臂弯里,周围大片血污,想必他体内的血几乎从伤口流尽。
  下一刻,商桓将商济缓缓地放在地上,起身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