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双 作者:水墨惊鸿(晋江vip2014-06-12正文完结)






    秦拂的声音戛然而止,扶着扶兮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松了开,她双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这紫云山内树木葱郁,又是夜晚无灯,她本不识得方向,领着扶兮走着走着走出密林,竟走到了悬崖边。

    薄弱的月光下,漆黑一片的悬崖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洞,里面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魔鬼,正对着她招手。秦拂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秦拂,你怎么了?可是辰戊的人又追来了?”黑暗中扶兮伸出手胡乱的挥舞着,只要稍不小心,便会掉入万丈悬崖下。

    秦拂望着她无助的挥舞着手臂,一动不动,浑身瘫软。

    方才那一瞬间,她的脑中,竟萌生出想杀死她的冲动。

    对,杀死她,就像辰戊说的,她死在这荒郊野岭,没有人会知道的,也不会有谁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秦拂?!秦拂!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秦拂怔怔的望着她,那个要她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脑中全是他们在桃花树下,在软榻上相拥亲吻的画面。或许只有她死了,公子才会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她认识他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从小便偷偷的看着他,看他写字弹琴,那样优雅俊美的男人,却一朝一夕就没了音讯,她不知道他去了哪,日日思,夜夜想,几乎每一个有他的梦里都是泪流满面。于是她决心来找他,千里迢迢的赶来,为了见他一面,饿得半死,甚至去偷馒头,差点被打死。可是真的见到人了,却是见他从未对自己展现过的笑脸与温柔统统的给了扶兮,而自己根本得不到他对扶兮的半点柔情。

    不不不,她不能害扶兮。秦拂又开始不住的摇头,扶兮姐姐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

    “秦拂……秦拂!”扶兮忽然大叫了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几乎快要哭出声了,可是她知道,她此刻不能出声,不能。

    秦拂闭着眼睛,终是颤抖着走上前,对着那黑暗中无助的身影,猛力一推,将她推下了万丈深渊之中。

    “啊——”

    尖叫声划破清冷空寂的长空。

    秦拂跪在冰冷的悬崖边上,终于嚎啕出声:“扶兮姐姐,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风声呼啸着划过耳边,扶兮缓缓闭上根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一瞬间,风声不再,她整个人扑通一声,落到沟渠之中。苦涩酸臭的渠水瞬间漫入她口中,粘稠的贴着她的皮肤,辛辣的刺痛她身上的伤口。她却罔若未觉,她不知道是谁做的,或许是辰戊的手下。她没有丝毫挣扎的逃生之意。她会死在这里吧?穆黎岁和子卿都反了,扶玉此刻应该高坐龙椅之上吧。夫子不在了,她手下那群亲信大臣,应该全都腆着脸准备奉承扶玉了吧。怀璧应该还沉溺在沉香的酒中。

    那墨言呢?是否将信送到了?忽然想起九重宫,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此刻的他,是不是躲在哪个客栈闷头睡觉?还是又跑去哪里折梅弄草?。96b9bff013acedfb1d140579e2fb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命将丧。

    永宪侯府,怀璧喝的烂醉,刚下了轿,屁股还没做热,就被管家的一席话说得一个机灵,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几乎是眼中喷火,咬牙切齿的拎起无辜的管家,怒吼声震得院中桃花树抖落数瓣桃花:“废物!一群废物!夫人不见了,你们不会去找!立刻滚去找!”

    “可是侯爷,小的到处都找过了,都不见秦姑娘和夫人啊。”

    怀璧深吸了口气,将他放下,一手扶着额头重重的拍了拍,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挥在墙上:“不要说这个废话!让京畿卫去找!说是本侯的命令!找不回来就不要在军里当差了!统统滚回老家去种地!”

    管家从未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了。

    怀璧大步走进厅内,徒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猛地一灌,脑中顿时清明了许多。

    “合作,合作!”他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案几上,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我堂堂一介男子汉,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权势,从你一个小女人身上谋取什么利益吗?这样的江山,不是我亲手打下的,要来也无意义!”说着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碎渣四溅,惊得刚要跨进门槛的人一个踉跄。

    “秦拂?”怀璧见到脏乱不堪的秦拂,立刻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立刻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捏住她的臂膀:“扶兮呢?管家说你被抓,她去找你了。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说着,还不甘心的看了眼秦拂身后,可是空空如也。

    铺天盖地的酒气席卷而来,秦拂皱着眉头却也不敢推开他,只一个劲的哭泣:“扶兮姐姐……姐姐她……为了救我,被二公子的人推下了紫云山……”

    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几乎在一瞬间,怀璧收敛了所有的癫狂与失控,他笑了笑,残忍又阴狠:“二哥!哈哈哈!好一个二哥!”

    “都怪我不好,侯爷,姐姐都是因为救我……”秦拂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头:“侯爷,是我害了扶兮姐姐,是我害了姐姐……”

    “与你无关。”怀璧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丝冷冷谑意:“是我的无能。”

    冷冷淡淡的扔下一句话,便跨门而出。

    院中清冷的夜风吹得他发涨昏沉的头脑渐渐清明。他面色微青,眉头紧锁,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力道大的可以听见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回来时听到管家说扶兮不见了,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担忧,可是再听到秦拂说她被二哥推下山崖时,那一瞬间,他听见的是血液流淌过心房的声音。

    苦笑着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月色。

    他该怎么向墨言交代?

    又该如何……向自己交代。作者有话要说:秦拂会越来越坏的。下一章男主要出现,要发视,要闯齐国皇宫了……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

 第40章

    暮云澄江;晴空晚照;空幽的山谷之中,稀有人烟。

    “师父,这里怎么躺着个人?”六七岁的小童背着背篓,蹦蹦跳跳;虎头虎脑,生的十分可爱。他原本随师父上山采药;却见山角溪水边躺着个人;便急急忙忙的唤身后的老者。

    老者一脸肃然;明明已是耄耋之龄;那眼睛却没有半丝老人的浑浊之气,相反澄明之极。

    “师父;是个姑娘……好像受了重伤。”小童话音一落,人已跑到溪边,一见腌臜昏迷的扶兮,立刻皱起眉头捏住鼻子:“好臭好臭!怎么人还没死就这么臭!”

    老者站在不远处的,抬头看了眼这四方山木,顺了顺下颚上的花白长胡,结论道:“应该是从紫云山掉下来,顺着下流的臭水河给冲到这儿的。小石头,你过来。”老者说着对名唤小石头的小童招手。

    小石头十分乖巧的走过去,老者爱抚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回去?!”小石头顿时张大了嘴巴:“可是师父,那、那个姑娘……”

    老者淡淡的瞥了扶兮一眼,吐出一句话:“与我无关。”

    “可是师父……”小石头刚欲开口,就见原本打算离去的师父反身折回了。

    “这是什么?”他并非回心转意,只是忽然瞧见扶兮的手上像是紧紧的握住什么,他走到扶兮身边,蹲□子,抓起扶兮的手,指腹划过扶兮的手腕时,不由一声叹息:“伤的不轻啊,恐怕是没救了,不过,关我屁事!”说着掰开扶兮紧握的手指,一把将她手中之物取出。

    他将那两寸宽的青色长布条举过头顶,在细密的光亮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奇怪啊,不像有藏宝图,那她抓那么紧干吗?莫非……还有别的秘密?”老者想到这,立刻对小石头道:“小石头,过来给我搭把手,把她弄回去。”

    夕阳将苑中孤寂的枝桠直直推入屋檐下的阴影里,一炉沉香在屋里从燃起至烬灭。

    屋子里零零落落的酒瓶子胡乱散了一地,怀璧静静的坐在那,自从管家告知了那些话后就只想喝酒。

    管家说,没有夫人的消息。

    没有夫人的消息。

    左手攥着未开封的酒瓶,右手攥着半壶全数灌尽,一口一口,直到喝得四肢都不能再动。

    门外有窸窣的动静,他强撑着睁开眼,懒散的问道来人:“可有消息了?”

    管家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

    半个月了,那茶楼的人几乎被他逼了个遍,紫云山也差点被他翻了过来,可是都找不到扶兮的身影,她若死了,尸首恐怕早就喂了豺狼虎豹。

    管家颤抖的站在那,等候他的发怒,可是出奇的,这一次他没有发怒,只挥挥手:“下去吧。”

    管家点头要走,他又忽然想到什么叫住管家:“等一下。”

    “侯爷还有何吩咐?”

    怀璧灌了口酒,平静无神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圈:“叫陆崇来见我。”

    管家点点头。

    陆崇来了,毕恭毕敬的站在那。怀璧已擦了脸,踉踉跄跄的从酒堆里站了起来走向他这个亲信,双手重重的在他肩头一拍,整个人撑在他身上,浓重的酒气铺卷而来:“找人监视大哥二哥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马禀报!”

    陆崇应了声,扶着他重新坐下,颇为担忧的看着他:“侯爷还是少喝些酒。”他并未多言,侯爷的夫人不慎坠落山崖,尸骨无存,人人都知道不可能还活着了,可是侯爷却偏偏非要找到她,哪怕是她的尸首。这半个月来,侯爷除了上朝就是找夫人,人也憔悴了许多。他们这些跟了多年的人看着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你走吧。”怀璧揉了揉太阳穴,故作精神的下了逐客令。

    陆崇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他又瘫软的坐在那,垂丧着头,紧握着酒壶苦笑:“扶兮啊扶兮……”

    灯月如血如妖。

    一壶浊酒,几树桃花,怀璧从屋内跌跌撞撞的走到院中,敛袍背靠着倾塌墙垣,席地而坐。

    见有府邸的下人途径,立即就变了神色,起身至另一边坐。

    他从来都习惯了如此,宁愿孤身死,不意乞人怜。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扶兮死了。秦拂的话,这半个月的结果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可是他不愿去相信,也不能去相信。

    有花瓣落于掌心,他轻轻的阖上眼,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想起他们的大婚。其实他这个人,素来都不是感情第一的,他要称王称霸必须断了这些牵挂。对扶兮是怎样的感情,他自己也理不清,好像是两个孤高的人,两个在大家心中是那样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人,追权逐势却一无所有的人。或许是沉寂太久,大家都太寂寞,他遇见了她,在这条注定长久孤寂的路上终于有了一个人相伴。

    他想,这或许就是两个相似的人走到了一块,互相依偎,互相扶持下去的感觉吧。

    瑶山腰青瓦红砖的小庐内,小石头一边为扶兮擦着布满泥污的身子和脸,一边低声埋怨道:“男女授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师父真是可恶,叫我一个男子汉为一个姑娘家擦身子,哎呀,要是这姑娘醒了,要我娶她怎么办啊!”

    小石头皱着眉头烦恼着,话音落,一本书就重重的敲上了他的头,上方的人声如洪钟,斥道:“臭小子!乳臭未干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你不给她洗,难不成叫师父来?!”

    “可是师父,要是她好了后要徒儿娶她怎么办!”

    老者看了床上的扶兮一眼说:“她好不了了,你去把脏水倒了后去我屋里泡壶茶来。”

    “哦。”小石头还在纠结娶扶兮的事,端着盆子低头往屋外走,冷不防的撞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小心。”那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小石头抬头一见来人,不禁大喜:“墨言叔叔!”

    “嗯,乖,这个拿去。”他说着,将手中之物递去。小石头打开一看,乐得像朵花:“糖丸子!谢谢叔叔!”

    “廖老呢?”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小石头的脸,小石头也不抗拒,吞了个糖丸子含糊不清的说:“在……在他房里。”

    墨言点点头,松开了放在他肩头的手,凭着记忆中的感觉徐徐的朝屋内走去。近了的时候,依稀可以听到屋内细微的动静声,他闲闲的靠在门沿上,轻轻的咳嗽了声:“咳——”

    屋内的老者听到声音回身望来时,不禁大喜,笑的胡须乱颤:“啊呀啊呀,稀客啊!”

    在他兴奋的走进墨言时,两个酒壶挡在二人之间。

    廖老一见,比方才还要兴奋,一把抱起酒壶:“快快快来陪我喝酒下棋!哎呀你不知道,你许久不来,我一个人多无聊!”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