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 – 二月河
罨首用侨牍碳病?br /> 张廷玉一听说皇上病了,急急忙忙赶来问安,却见康熙皇上正坐在养心殿的暖阁里,神情悠闲地在喝茶呢。再看皇上的气色,红光满面,别说病容了,连倦意都一点没有。张廷玉有些不解,却也不敢问,只好上前叩头请安。康熙却笑着说:“起来吧。廷玉呀,你在朕身边二十多年了,办事一向谨慎。朕打算给你晋升两级,做一品大臣,你看如何呀!”
换了别人,皇上亲口御封,连升两级,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张廷玉却不这么想。不逢年,不逢节,又不是朝廷的盛典庆祝,好端端的,皇上把我叫来就为这事儿,嗯,太蹊跷了,我不能接受:
“圣上的恩典,奴才感恩不尽。奴才在皇上身边虽然侍候了多年,其实不过是个书吏文办罢了,与国家大事,没有什么建树。请皇上给奴才留下这两级,激励奴才更加努力办差。”
康熙不解地问:“哦,你怎么没有建树?你在朕身边谨慎小心侍候,从不懈怠,这难道不是功嘛。就拿这些天来说吧,三个上书房大臣,只有你一直守在上书房和朕身边。佟国维和马齐,每天来打个照面,请个安,就再也找不着了。朕要他们有什么用呢?”
张廷玉明白了,哦,原来皇上不满意佟、马二位了:“皇上若如此说,奴才越发不敢领恩。请圣上成全奴才。”
康熙开怀大笑:“哈……你是怕得罪他们,是吗?这些天,外边保八阿哥的人,都发了疯了。佟国维仗着是皇亲。马齐呢,是糊涂透顶,也跟着下面瞎张罗。你张廷玉却没有附和他们。你是不是怕升了两级,会招他们的妒忌,是吗?”
张廷玉的心事,被康熙一言道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在这位老皇上面前,来不得半点虚伪,便直言不讳地说:“主子圣虑深远,奴才这点私心,怎能瞒过圣鉴。奴才这次没有举荐八爷,并不是认为八爷不好。只是因为与太子君臣名分已经几十年了,一时间,感情上转不过弯来,不忍心举荐别人……”
这句话,正说到康熙心上,他连声称赞:“好好好,你说了心里话,朕十分高兴。君臣之间,就应该坦诚相见嘛。何柱儿,给张廷玉搬个座位来。”
何柱儿原来就是养心殿的太监,后来去太子东宫当了太监头目。太子被废了,便又回到了养心殿。听见皇上召唤,他伶俐地答应一声,搬了个绣墩进来:
“张大人,您请坐。”
张廷玉连忙向康熙行礼、谢座。就听康熙笑着问道:“何柱儿,依你看,让八爷当太子好不好呢?”
何柱儿一愣,马上灵醒过来了:“主子爷,那敢情好。奴才斗胆说一句,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王爷,又仁德、又大方、又和气,还体恤下人。主子爷这几年上了岁数,微服私访的时候少了。要是万岁爷再上外边走走,就知道了。满京城里,谁不夸八爷好呢。”
康熙心中暗笑,却说:“哦,既然这么说,朕派你去八爷府上当差,你愿意吗?”
何柱儿一听这话当然高兴。从太子一倒,何柱儿就动心思了。看来八爷要当太子了,我从这个太子身边,跳到那边去吧。将来,八爷坐了江山,我不就成了六宫总管太监了嘛。所以,他暗地里求了八爷。八阿哥呢,也在皇上面前,提出要何柱儿的事。康熙心中明白,这何柱儿不是个好东西,决不能留在皇宫内。果然今天这么一提,何柱儿就上钩了。他假心假意地说:“主子,奴才原先是侍候皇上的,后来,皇上让奴才侍候太子……啊,不,不,是二爷。二爷犯了事,奴才又回来侍候皇上。如今,皇上让奴才去侍候八爷,奴才哪敢不听呢,不过舍不得离开主子……”
“哦——八阿哥那里缺个太监头子,你去朕很放心。你收拾一下,今儿就去吧。”
“扎,奴才遵旨。”何柱儿高兴地叩了个头,退下去了。康熙回过来又问张廷玉:“廷玉,何柱儿的话,你都听见了,依你看,朕的这些个孩子,哪个更好一些呢?”
张廷玉谨慎地回答:“回圣上,各个皇子均有所长,臣难说哪个更好。”
康熙微微一笑,紧盯一句:“嗯?怎么,你张廷玉也和朕耍滑头吗?”
张廷玉忙说:“臣不敢。臣幼年读古书,见有人议论三国,说孙、刘、曹三家,都有开国的气象,只可惜同时生在汉末。如果换个时代,他们都能统一全国。这与诸皇子如今的情形相同。他们个个俱是英才。所以册选太子,要精中选精,优中择优,不可不慎。”
康熙正要说话,总管太监李德全进来奏报:“主子,上书房大臣馁国维。马齐和众位阿哥,在西华门递牌子,要请见主子呢。”
康熙冷冰冰地说了句:“让皇阿哥们都到乾清门外边跪着,等候朕的旨意。佟国维和马齐暂且回家歇着候旨。”
张廷玉敏感地觉察到,今儿个圣意难测,连忙说:“皇上有何旨意,臣立即起草。”
康熙一挥手拦住了他:“哎——忙什么呢。他们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多跪一会儿,累不着。你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八阿哥这人到底怎么样?”
张廷玉摸不透康熙究竟在想什么,不敢随便答复,可皇上问了,不说也不行啊,只好字斟句酌地小心回答:“八阿哥聪明好学,礼贤下士,宽厚仁德,深得臣子们的拥戴,不过……”
“说嘛,怕什么,朕不怪你就是了。”康熙在催促着。
“扎。不过,依臣看,八阿哥为人虽然精明,但理政似乎稍有欠缺。”
张廷玉说的是老实话。他知道,康熙对老八处理刑部的事不满,估摸着这样说了,皇上不会降罪的。哪知,康熙听了却大发感慨:
“什么稍有欠缺?你知道吗?老八他联络的全是大人物,全是对他有用的人。这不是什么礼贤下士,这是结党营私!刑部的事,朕已经查明,宰白鸭的事根本不是张五哥一件。可是老八却瞒天过海,欺骗朕躬,保了几个大官,冤了黎民百姓。这能叫仁德,能叫宽厚吗?胤祯、胤祥他们清理国库亏空的时候,老八替好些个皇子官员还了欠债。他也是个皇子,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这样的人,朕怎能让他进入东宫,又怎能把江山交给他呢?让朕最寒心的,还有佟国维和马齐。朕是怎么待他俩的?可是想不到他俩居然和阿哥党的官员们,狼狈为奸,上下串通,为八阿哥疏通关系。那佟国维竟然上书给朕,要加害胤礽。马齐还可说是糊涂,佟国维的行动禽兽不如。这样的人,还能留在上书房吗?”
康熙越说越气,最后厉声吩咐道:“廷玉,朕口述,你来拟旨。”
张廷玉战战兢兢地走到书案旁,按康熙的意思,写好了圣旨。康熙接过来看了,觉得还满意,便对张廷玉说:“就这样吧。不过,这旨意传下去,是要得罪人的。朕身边只有你一个可靠的人了,不能让你去招这个祸。嗯——这样吧,你派人去传简亲王来,这个黑脸让他唱吧。”
简亲王是康熙的叔父。这位老王爷快八十了,一直在家里安享清福。现在皇上让他老人家出来宣布对阿哥们的处分,一是事关皇室家务,叔爷爷出来宣旨,顺理成章;二来,皇子、百官中,就是有人不服,又敢把这位老王爷怎么样?张廷玉觉得,康熙在盛怒之中谋事还如此精明细致,尤其是保护了自己,所以更是感佩万分。他拜辞了皇上,快步走出养心殿,低着头正往前走,却不防与对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却吓得愣住了……
第二十九章 念旧情胤礽被释放 恨结党八爷险遭拘
从康熙四十六年初冬到四十八年的春天,北京城里雪压冰盖,朝政局势神秘莫测。
太子胤礽行为不端,欺祖乱伦,被康熙皇上在一怒之下废掉了。可是,老皇上却想不通,胤礽这孩子平日不错嘛,为什么会于出这等事来呢?是不是中了妖法?可巧,大阿哥胤禔使用妖法魔镇太子之事败露,为康熙的猜想找到了证据。康熙在盛怒之中,让朝臣饲举荐太子。他指望大家重新推举胤礽,却不料,除了王掞等东宫的老人和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之外,众口一词,全都举荐了老八胤禩。这一下,康熙皇上可真的生气了。他派张廷玉去叫简亲王进宫,又命众皇子跪在乾清门候旨。他,要把这局势重新翻过来,给朝臣和皇子们一点颜色看!
张廷玉领了圣旨,不敢怠慢。他急急忙忙地走出养心殿,不防却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张廷玉抬头一看,此人正是奉召进见的胤礽。
张廷玉心里十分清楚,在皇上意图没有明说之前,胤礽仍然处在风口浪尖上,是个不能招惹,也不能得罪的人物。突然之间,两人撞到了一块,张廷玉一阵紧张,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邢年从里面走出来,替他俩解了围:“二爷,皇上叫你进去呢。”
张廷玉趁机一拱手,匆匆走了。胤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趋步进殿,跪下磕头:“不孝儿胤礽,叩见皇阿玛。罪臣久违慈颜,不孝通天。今奉召来见,请皇阿玛金安。”
才几个月工夫啊,这君臣父子二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昔日那雍容华贵的皇上,英姿勃勃的太子,好像都不见了。如今,一个变得老态龙钟、疲惫不堪;一个则是形容憔悴,满怀凄凉。四目相望,欲言又止。康熙眼中,泪光闪烁,胤礽却早已痛哭失声了。
康熙强压心头的悲凉,颤声说:“起来吧,身子骨还好吗?”
胤礽硬咽着回答:“回皇阿玛,儿子还好。只是……几个月不见,皇阿玛清瘦得多了。”
“唉!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你身子好,朕也就放心了。你中了别人的妖法,行事昏迷,不守正道,朕本来不该说你,可是有几句话,又非说不行。”
胤礽恭谨地说:“皇阿玛请只管教训,儿臣定然铭记在心。”
康熙语重心长地说:“嗯。你幼年失母,全靠朕来维护你。朕难忘你母亲对社稷立下的大功,所以,几十年来,任谁对你不好,朕都不宽容他们。这次老大用妖法镇你,也逃不脱朕的严惩。可是,妖由人兴,厚德才能载福。你平日不修身,不立德,脚跟不稳,被妖人乘虚而入,才遭了天怒。你明白吗?”
胤礽的心里根本就不信什么妖法。他正在暗自庆幸呢,要不是大哥给我来这一手,恐怕我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可是想归想,说归说,他敢把这话给皇上说吗?“父皇教训得极是,正说中了儿子的病根,儿臣确实是德不胜妖。”
康熙听了这话,感到宽慰:“嗯,知道这一点就好。你现在还不能复位,将来能不能复位,什么时候复位,全看你自己了。现在,朕要把你从冷宫里放出来,你可要好自力之,如果再有什么差错,那就无可挽救了。”
胤礽一听,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训,请皇阿玛放心。”
胤礽被释放了,他自由了,他高兴地走了。可是,此时此刻,跪在乾清门外的皇子们,却正处在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中呢。
就在这时,简亲王在一群太监侍卫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履来了。只见他居中站定,清了一下嗓子说:“圣旨到!”
众皇子齐声山呼万岁,伏地听旨:“二皇子胤礽,前被妖法震慑,行事不端,已被废去。今大阿哥胤禔阴谋败露,罪行昭著,已遭监禁。着即将胤礽释放,赐第读书。至于皇八子胤在,乘主危国疑之际,广结党羽,交纳臣下,蓄谋不轨,窥测皇权。朕享有天下四十余年,岂能容此辈猖撅。着革去胤禩郡王爵位,锁拿至宗人府,严加追查,尔后处置。钦此。”
真是晴天一声霹雳。正在兴头上的老八和阿哥党的兄弟们,听了这圣旨,一个个呆若木鸡,面如土色。老八强自挣扎叩了头,说声:“儿臣遵旨。”眼泪就扑扑籁簌地流下来了。简亲王一挥手,几个侍卫走上前来,把一条裹着黄绫的铁链,套在八阿哥的脖子上,把他带走了。
简亲王又说:“奉皇上口谕,本王还要去马齐、佟国维那里传旨呢。诸皇子散去吧,各自回府,不许惹事生非。”说完,老王爷带着太监们走了。
他老人家一走,这里可炸窝了,老十、老十四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小子,八哥一倒,他们全都完了,能受得了吗?老十四胤礻题首先发难:“弟兄们,都别走,等我去见了父皇,要拿,把我们全都拿了算了。”
老十也大声疾呼:“好家伙,我们这大清简直成了混账世界了。阿哥们这个禁了,那个拿了,竟没有一个好人了。不行,我也要请见父皇,问一问明儿该谁了。”
在这群皇子中,只有四哥胤祯十分清醒。邬先生啊邬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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