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步步生莲 作者:月关(起点vip2011.03.16完结)
马车辘辘进城,传来一声声贺岁迎春的爆竹声。春节已经过了,文武百官都放了七天的长假,就连官家也歇朝休息,与民同乐。如今刚刚初六,东京城仍是洋溢着一片新春气象。
暗置的暖炉罩儿被掀开,一封封密札被投进去,姆依可抬起头来,兴奋地问道:“老爷,开封府是个什么样儿,我想出去看看。”
杨浩呵呵笑道:“看把你开心的,先寻个地方入住吧,一路车马,实在乏了,找个宿处,先沐浴休息一下再说,明天,老爷我带你好好逛逛东京城。”
“好!”姆依可雀跃道“那今天老爷要去见皇帝了吗?“
杨浩笑道:“现在不成,新春佳节,官家正在歇息,我得等到初八皇帝上朝才成。”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起来:“不过,今天入城,我的确是要去……拜见一个人。”
火光映着姆依可清秀的脸庞,就像一只红苹果,她好奇地问道:……老爷在开封府有熟人吗?”
杨浩黯然一笑,沉默半晌,才轻轻地道:“我跟他……,素未谋面,不过…………我跟他的儿子却是很熟……”
杨浩想起罗克敌,心中便是一叹,却不知宫中过年过的正开心的赵大官家,此时正为了他杨浩大发雷霆,因为……芦岭州知府张继祖的奏表已然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呈报进了京城。
参与“倒程”的人中,李光岑、木恩等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原豪杰;柯镇恶、程清璇祖上虽曾做过大唐的官儿,却因年代久远,对官场中事并不甚了解。而且,他们祖上做官的时候,那时的大唐皇帝正是任由藩镇蹂躏的窝囊废,纵然他们了解官场中事也难揣测帝王心思:至于林朋羽、秦江等一众读书人,他们原在北汉,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只是北汉小国的县太爷罢了,哪里懂得雄才大略的当世霸主的一世英主大宋太祖是如何不容侵犯?
奏表一到,展开匆匆一览,正与家人饮宴欢笑的赵匡胤便拍案大怒,将手中一只玉盏都掷得粉碎。
张继祖在奏表中向皇帝痛陈了程德玄触犯众怒,民心尽失,为保芦州及数万百姓安危计,他不得已而拘押了程德玄,以安抚军心,使之却敌的前因后果和所有罪名,言辞之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临危不乱、平息事态、却退强敌,力挽狂澜的表现大大夸奖了一番,但是虑及南衙之威,他为自己还留了一着后手,把这次军士哗变,是芦州官吏有意煽动,意在挤兑程德玄下台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芦州官吏难为程德玄,其意何在?以赵匡胤的睿智,一想便知,怎能不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飘橹,赵匡胤此番大怒,杨浩又将如何?
一见爹爹莫名大怒,赵德昭、赵德芳两个皇子慌忙立起,不敢出言相劝,只将眼睛去看皇后宋氏,希望她能解劝一番。赵匡胤是历朝皇帝中少见的几个不喜沉迷女色的皇帝,对皇后很重情意,他的结发妻子贺氏在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死去,赵匡胤怀念亡妻,做了皇帝之后追封为皇后。第二任皇后王氏只入宫四年就病故了,赵匡胤悲痛欲绝,鲸居4年以示怀念。及至如今这位皇后宋氏,今年刚刚二十岁,比皇子赵德昭还小一岁,虽甚得赵匡胤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
她见皇帝看了一封奏表便勃然大怒,知道必是为的国事,不便动问以免有干政之嫌,只是温言软语地解劝道:“官家是一国之主,拥有四海,身系万民,还当以龙体为重,切勿气怒伤身。若有什么为难事,不妨召朝中大臣好生商议一下。”
赵匡胤怒不可遏,喝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以至诚待人,这些奸佞却是各怀异心。芦州杨浩,小小一介知府,根基如浮萍一般,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机心。“
但凡父亲,总是对女儿慈祥一些,所以赵匡胤大怒,两个皇子都吓得站立一旁,永庆公主却依然端坐在那儿,对父亲摔碎了酒杯不以为然,她冷哼一声道:“一家人好端端地在一起吃酒,爹爹一怒,便这般煞风景。芦州杨浩,芦州杨浩,前两日还听爹爹夸奖他不学而有术,能在强藩环伺之下立足,大有本领,今日便成了不是了?“
“永庆!”皇后连忙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做声。宋氏知道自己这位夫君的毛病,轻易不发火,一旦火气上来,气头儿可是不管不顾的。
曾经有位大臣因为一点小事非要夫君堵住宫门不走,非要皇帝马上接见,结果官家一听只是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气恼之下使玉斧劈下那官儿两颗门牙,事后气消了又放下架子去示好求饶。这样的驴脾气,在他气头上还是不要撩拨他的好。
果然,赵匡胤一听更是大怒,抬腿一脚,便将那酒席踢飞了去,怒声道:“你个女儿家懂什么?那杨浩假作乖巧,赴京上任,却指使部属,栽脏陷害,驱你爹爹所遣的官吏,真是狗胆包天,难道他以为芦州已是他杨浩的天下吗?“
永庆公主正伸手去挟菜,不想案几被爹爹一脚踢飞,永庆公主大怒而起,把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扔,只说了一句话,便噎得赵官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236章 出师表
幽第强章出师表永庆公主冷笑一声,起身说道:“部属所为便能证明是已离职赴任的杨浩授意?不嫌有些牵强?难道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是出自爹爹的手笔么?”
永庆公主一句话,赵匡胤的脸登时由关公变成了包公,永庆公主还不罢休,尖牙俐口继续说道:“一家人好端端的过年,爹爹一脚便踢得全家人不痛快,好本事啊,你何不取出盘龙棍来耍耍威风?”
赵匡胤气得额头清筋如蚯蚓般贲起,一条条突突乱跳,眼看就要从包公变成疯疯癫淡的济公。皇后宋氏一见大惊,生怕官家气怒之下不知轻重打伤了公主,连忙喝道:“永庆,你怎么这样同自家爹爹说话,还不快向爹爹赔罪?”
永庆公主哼了一声,倔强地扭过头去,就是不肯赔罪。眼见赵匡胤气喘如牛,皇后宋氏急忙向皇帝告一声罪,上前拉住永庆便走。赵德昭、起德芳两位皇子如今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二岁,俱是恭良温顺的少年,远不及永庆泼辣,一见皇后娘娘扯了公主离开,二人忙也退了出去。
赵匡胤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在殿中位怒地踱来踱去,最后走到书案后坐下,一手据案,胸膛起伏,仔细想想,余怒不息,顺手一挥又将桌上文房四宝尽皆挥落于地,骇得那小黄门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去捡东西。
“出去!滚出去!”
赵匡胤看看实在没有东西可丢了,顺与扯起屁股底下囊了黄绫的坐垫向那小黄门抛去,唬得那小黄门连滚带爬退出了大殿,赵匡胤目欲喷火,浑身颤抖,他的确被女儿那一句质问刺激的暴怒不已,却不知满腔怒火该向谁人去发。
每个人都有他的逆顿,真龙天子的逆鳞更加不可去触,可是真的有人去碰了,他却不知该向何人发泄这怒火,即便他是富有四海的一国之君,这时心中也只有一种无力和悲伤的感觉。
是的,普天下人,千夫所指,都说是侥策划,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把那孤儿寡母赶下了台。他赵匡胤英雄一世,这却是他人生道路上最大的一个污点。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他干的;赵普,高怀德,石守信一班人也知道,那不是他干的三他的家人都知道,那不是他干的。
可那又如何,能辩与谁知道?他如今就坐在龙椅上,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赵匡胤顾然坐回椅上,元…力地摇了摇头。
其实下属不经授意,拥立上官之举早已有之。这种风气要从唐玄宗末年安禄山造反之后说起了,那时候,大唐朝廷开始无力控制四方藩镇,天下各路节度使尾大不掉,目无天子,把大唐江山搞了个乌烟刻气口朝廷上,宦官们可以任意废立李世民的子孙可地方上,藩镇节度使们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和国土,他们可以不服从朝廷的调遣,自立于一地,形成事实上的独立王国。大唐天子俨然成了春秋末期的周天子,成了一个名义上的共主,成了各路节度使手中的一件道具。
每有节度使死去,大唐皇帝还是会派钦差中使到军中巡视,但是新立的节度使,是不可能出自于天子的选择,那些节度使的部属们会推选一个能够代表他们利益的新的节度使出来,大唐天子只能顺手推舟,册封一番以使他显得比较“名正言顺”而已。
于是,各路节度使的部下为了重新洗牌,对掌握的权力进行一番再分配,时常擅行废立之权,往往杀一帅,立一帅,有同儿戏。曾经逼得大唐天子狼狈不堪的节度使们尝到了他们自酝的苦酒,也成了他们手下手握重病的大将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这种风气延续下来,到了五代时期,就由大将废立节度使变成了大将废立皇帝,军人们之所以喜欢拥立大将称帝,是因为每拥立一个新皇帝,有功的将校们就会得到升迁,事成则大家升官发财三事败,自有那被拥立的冤大头全家扛黑锅。这种升官途径比战场厮杀同强敌对抗风险小,多了,他们自然乐此不疲。
在起匡胤之前,并不想称帝而被部下强行拥立的大有人在,这些人的经历,完全可以作为赵匡胤并未策划陈桥兵变的一个佐证。可是,传播这谣言的,本就是对他不怀善意的,谁会提起影响谣言真实性的史实例子呢?
石敬塘做河东节度使时,他的部下就在他率兵出征时突然哗变,向他高呼万岁,意欲拥他为帝,这些将校和后来拥立赵匡胤的将领手法就是如出一辙。石敬塘当时大惊失色,急忙下令斩杀为首的三十多名将领,亲兵以表示自己的忠诚。他后来的确是做了皇帝的,但是那时他纵有心自立,也因准备不足而在韬光隐晦,这从他当时的反应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些将士搞皇袍加身”绝非出自他的授意。
再有后晋大将杨光远率兵至滑州时,也有将校突然要拥立他为帝,老杨怒斥他们:“天子岂汝等贩卖之物?”须发飞张,声色俱厉,这才喝止了他们的蠢动。大将符彦饶在瓦桥关守戌时,亦有部将欲“拥立”老符。老符佯元,却暗伏甲士将这些人尽数杀光。
后唐时,杨仁最率军出征时,士兵要要拥立他称帝,这个老杨也是忠臣,坚决不肯做皇帝,他的部下已无退路,干脆把心一狠,连杨仁矗也杀了,再推出一个有人望的将军来,那个将军也不肯当皇帝,于是再杀,然后把这两个将军的人头往第三位将军赵在礼面前一丢让他自己选择:“要么当皇帝,要么当死鬼!”赵在礼无奈,只得称帝,只是叛军力弱,不敌平叛的朝廷大军,最终没有成功而已,否则他就是另一个赵匡胤了。
还有后唐明宗李嗣源,他率兵征讨叛军到了魏州城时,所部哗变,与魏州叛军会合,共同拥戴李崩源称帝,李凝源起初并无反意,还偷偷逃出了自己的军营,只是当时事态已成,此时回到朝廷表忠心也难逃一死,于是在家眷劝说之下将错就错称了皇帝。
这些发生在赵匡胤之前的事实,虽不能证明赵匡胤没有自立之心,但熙走可以证明将校不与牵帅商量,讲成既成事实逼次幸帅自些外有着“光荣传侥”的,陈桥兵变就一定不是这样的情形吗?
更何况,赵匡胤在陈桥兵变前后的种种表现,也足以证明他并非“陈桥兵变”的主谋。首先,柴荣死的早,他的儿子柴崇王继位时才七岁,当时天下还未大一统,诸国林立,互相征伐,这样一个少年天子济得甚事?大将们能安心,会驯服么?他们起了拥立新主之心实属正常。而未必是掌握军队的主帅自己起了反心。
此外,当时赵匡胤掌握着后周最精锐的军队,整个开封城本来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结拜兄弟“义社十兄弟”都是后周的大将军,他要武力称帝轻而易举。他要胁迫小皇帝搞个,,禅让”也是易如反掌,。以他的实力,他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小皇帝天折,让柴氏失去所以继承人,然后被公推称帝。
那样的遮羞布,绝对比先派人谎报军情,说契丹来犯,然后领兵出去转一圈再杀回来,搞一出比直接复位或者玩“禅让”还要丢脸的,黄袍加身”丑剧更高明。
雄才大略、足智多谋的赵匡胤会愚蠢到选择这种无聊的下策么?
再者,谁也不能否认,赵匡胤极重亲情。做皇帝之前是如此,做了皇帝之后还是如此,他的一生都是如此。如果说他称帝以前这么做是以伪善盅惑人心,那他做了皇帝之后就没有为要一如既往地继续这么做,他是真的极为重视家庭和亲人的一个皇帝。
然而,陈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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