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步步生莲 作者:月关(起点vip2011.03.16完结)
壁宿连忙正襟危坐,说道:“如此,贫僧便口拈一首《洞仙歌》”。
杨浩能记全的这首《洞仙歌》是苏东坡所做。
杨浩知道洞仙歌是词牌名,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这个词牌,反正他已椎到壁宿身上,这花和尚打西域来的,一旦出错就说是他那里独有的词牌,杨浩让他背下了另一首,就是准备应付这局面的。
幸好,这时已有这个词牌,柳朵儿听了神色平静,已然提笔写下三字。随即提笔起首,凝眸听他继续吟来。洞仙歌全词双片八十三字,前后片各三厌韵。前片第二句多用上一、下四句法,也有用上二、下三句法者。后片结尾八言句,是以一去声字领以下七言,其后再以一去声字领四言两句。全阙也可另增一、二衬字。这些都是有固定格式的,外行人只看个热闹,不懂那些规矩,假如按照同样的词牌字数吟出一首词来,严格一比照也是漏洞百出。柳朵儿对各种词牌却很熟悉,她不但自己会写,而且会唱,一听词牌名,整首词在纸上的间疏排布,她已是心中有数了。
壁宿又吟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绮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其实杨浩是很想吟出那首秦观的《鹊桥仙》的,辛弃疾、陆游等人都写过《鹊桥仙》,但是真正脍炙人口,达至巅峰自然是秦观那一首,简直是神来之笔啊。不过杨浩一时还舍不得用,他能记全的有限,好东西当然得留到关键时刻来一鸣惊人。料来以苏轼苏大学士之才,这首《洞仙歌》做敲门砖已经足够了。
果然,柳朵儿听在耳中,脸上已露出又惊又喜不克自持的神态,她笔下如走龙蛇,壁宿一句句吟来,她如行云流水,速度一点不慢,一首词写完,望着那墨迹淋漓的一纸佳句,连连叫好:“妙,呢……”
妙妙连忙应声道:“婢子在。”
柳朵儿接着说道:“果然是绝妙好词。”
妙妙一听不是唤她,不禁啼笑皆非,杨浩心道:“苏东坡的词,那还能差得了?现在这时候,除了李煜又有几人敢称词中大家?我肚子里还有好几首呢,说不出怕不砸死你,只是我一共也就记得这几首,用一首少一首,该省得省呀”。
柳朵儿捧着那词爱不释手,端详半晌才醒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说道:“大师胸怀锦绣,若能得大师相助,那是柳朵儿的运气,不知大师出价几何,小女子愿将大师的诗作买下来。”
宋朝时候全民皆商,出家人也不例外,并不讳言谈钱,所以柳朵儿开门见山,杨浩便笑道:“无花大师是吾好友,这件事可以由我来与姑娘谈,姑娘,可以另辟一间静室么“
柳朵儿微微有些诧异,忙道:“自然是有的,公子,请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壁宿咳嗽一声,忽然扬声说道:“莫忘了你我的赌约。”
杨浩顿时一窒,柳朵儿诧异回头道:“甚么赌约?“
杨洁干笑道:“无花大师常出惊人之语,没头没脑,不知所谓,姑娘不必理会。”
柳朵儿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房中,妙妙瞟了壁宿一眼,笑道:“小和尚,我家小姐很喜欢你的词呢。不过你一个出家人,不念阿弥陀佛,却整天想着什么冰肌玉、骨,绮枕钗横鬓乱,怕不是个花和尚?“
壁宿见了那柳朵儿的神彩丽色,总觉有些放不开,她如今出去,房中余下这娇俏可爱的小丫头,就轻松多了,便轻浮笑道:“妙妙姑娘可别忘了,贫僧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番和尚,妙妙姑娘,你生的丽色可人,我看这冰肌玉骨四字,送给你最是合适……。
妙妙姑娘半大不小,***场上也是被人调笑、调笑过旁人的,并不似寻常人家女儿拘谨,她虽尚是处子之身,却不怕男人嘴上***,言语挑逗,闻言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眼波流转,竟然带出几分妩媚:“那你是不是还想要人家绮枕钗横鬓乱呢?“
这小姑娘一发媚功,壁宿反倒有些吃不住劲儿,脸上顿时一红,稽首说道:“罪过,罪过……”
妙妙轻啐一声:“假正经,“便掩口轻笑起来……
第243章 娱乐大亨
柳姑娘的书房,几案一盆兰花,临墙一架书柜,那时一卷书价格不菲,小室中满满一墙书册,俱都装帧精美,所费自然不少。满室书香。淡雅不俗,柳姑娘坐在这书房中,也带上了几分书卷气,颇具一种知性的美。但是两人此刻谈的却是生意经,未免有些煞风景。
“公子请说,不知无花大师这诗作,要价几何?”一俟坐定,柳朵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的手中还紧紧抓着那纸《洞仙歌》。
杨浩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微微俯身道:“呵呵,姑娘,杨某此来并不走向你兜售诗词的,只要你答应杨某一件事,无花和尚做的这首词。我可以作主分文不取奉送与姑娘,此外还有一些其他诗作,也可以一并奉送与姑娘,帮助姑娘打败吴娃儿……”
柳朵儿正自雀跃的芳心顿时一沉,再看杨浩时,他脸上神秘的笑容似也带上了几分淫邪之意。分文不取送与我,那他想要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一个女儿家,有什么值得让他打主意的?他所图的。原来也和陆仁嘉一般无二。
不怪柳姑娘会这样想,她久在这个***,见多了打她主意的人。当初她在泉州时,就有不少权贵名流打她的主意,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私房。全赖她巧妙周旋,利用诸多官吏都对她抱有幻想,利用这些官吏相互牵制,这才保持了超然的身份和清白的身子。
如今这个杨浩也想落井下石?较之鸡皮鹤发、老态龙钟的陆仁嘉,这个杨浩明显要耐看的多,可是,为了生存,自己终究要把最后一点坚持也付出去吗?男人,怎么都这样啊……
柳朵儿心中闪过一抹悲哀,强自笑道:“不知公子……想要朵儿答允你甚么?”
杨浩坐直了身子,笑道:“杨某前一次来,曾听妙妙说起姑娘你的诸多事情。听说姑娘乃是市妓,身份自由,此间的赵管事、庞妈妈,与姑娘你只是合作关系。
可有此事?”
柳朵儿听他所询,似乎与自己所想大有出入,不禁悄悄松了口气,忙道:“正是,不知公子询问此事,是想怎样?“
杨浩说道:“是这样,姑娘所在的这条杀猪巷,整条街都是勾栏瓦肆,但品流高些的也只有姑娘这座‘如雪坊’余者不值一提,在杨某想来,若是好生经营一番,绮托此地临近汴河的好地势,要如樊楼一般成为东京城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绝不为难。”
“一道风景?这个比喻端妙,公子莫非……莫非想要……”
“不错,杨某想要姑娘与赵管事、庞妈妈拆伙儿,与我合作。我要将这附近许多破败的宅子都买下来。包括这处如雪坊,重新盖一幢占地宽广的大宅院,那几首诗词,不过是挫败吴娃儿的小小手段,仅凭这个,是难以保证姑娘的地位的。杨某心中,还有一些奇思妙想,若是能一一实现,我有把握,让人们只要到了汴梁城,不管是饮酒、歌舞、关扑、杂剧、餐饮、娱乐、洗浴等等,都要想起这里,那时,姑娘还怕不能稳居汴梁花魁之位么?“
“花魁?”这时候宋人还不曾有人想出“选花魁”这一招来,柳朵儿听了这新鲜词儿眼前又是一亮。不过杨浩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她还一无所知,自然不会被杨浩这番激动人心的话所盅惑。
杨浩又道:“我知道这般说话。姑娘未必信我,总要叫姑娘看看我的手段,你才能够信服。所以,我愿帮你先击败吴娃儿,确立你的无上地位,但是一旦证明了我的能力。那时姑娘你可愿答应与我合作?”
柳朵儿得几首妙词,也不过是在吴娃儿最得意的方面击败她,要说就此奠定不败地位,塑就金身,那是办不到的,所以听杨浩说的如此笃定。便知他还有许多后计,只是如今尚未确立合作关系,许多想法他不会同自己谈起。
她咬着嘴唇仔细想了一阵儿。庞夫人只是房东,赵管事显然是靠不住的,就算没有杨浩在,她以后也的找个妥贴可靠的合作人,她一个女儿家,是无法支撑这么大的局面的。如果这个杨浩有这种能力,对她有益无害,便顺手推舟道:“好,若公子果然做得到,朵儿今后愿鞍前马后。听凭公子驱策。”
“呵呵,那好,我虽不怕姑娘反悔。但……空口无凭,还请立字为据。免得以后咱们伤了和气。”
杨浩立即提出签下契约,二人就一旦帮柳朵儿打败吴娃儿之后如何合作、如何分成等具体事项仔细商议了半天,由杨浩口述、朵儿执笔,写下了一式两份的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各自揣入怀中。
大宋重商,随商业而兴的,就是令人津津乐道的娱乐业。做大宋的娱乐大亨,商界闻人,知名度一高,这就是一层极好的保护色,而且可以获得实实在在的巨大利益。经商本身就是一层极好的保护色,谁会相信一个整日锦衣玉食、混迹美人窝里的市侩商贾怀有志在天下的野心?
既然不能低调,保持适当的曝光率就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再者,他在开封既没有耳目,也没有官场同僚的朋友。在赵相公和赵府尹的把持之下,整个朝廷的势力分为府尹派,相公派,官家派,中立派,四大派久已成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局势,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他需要一个渠道与这些官吏产生一定的联系。
妙妙前次向他介绍时,曾说过这第一流的优伎赚钱的方法,那就是与公卿权贵仕伸名流们往来,为他们合纵连横、暗中合作牵线搭桥。这件事启发了杨浩,既然他不能通过正常途径渗透进去,那么通过这种手段,不独可以做到耳目灵通,朝廷上下、市井之间,再无什么消息瞒的过他,而且还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建立广泛的人脉和庞大的根基。罗公明曾提点他,要他曲直并用、外圆内方,以图自保。这道理他懂了,却一直想不出合适的法子,如今这条路。未尝不可以一试。
这些日子沉闷久了,他也很想试试。凭自己所知的后世诸多娱乐方式,对现在的娱乐场加以改进,能不能一举奠定他在开封的特殊地位这。对这种挑战,他颇有些期待的感觉。
杨浩的性格就是这样,随波逐流。但不随遇而安。
命运安排他到了芦岭州,他没有因为没钱没兵,险恶重重,就找个机会当逃兵,藉着已有的功劳到安全的地方去享用回报,而是努力把那片荒山僻岭改造成美好的家园。
命运安排他到了开封,他也不会怨天尤人,一蹶不振,或者妄想有能力摆脱皇帝给他划定的道路,找个机会逃回芦州,为芦州带去漫天腥风血雨。他像一条河,顺势而为,但不管流到了哪里,总要澎湃出属于他的一簇浪花,活出他的人生精彩。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是那些胸怀大志、腹有才学者自我安慰的话么?或许是,但又何尝不是他们终于看破红尘的豁达。人生当执着,人生亦当变通,执着如山,变通似水,山水相映,自有精彩。
二人签罢契约,杨浩又将在吴娃儿最得意的诗词方面将她挫败的主意说与柳朵儿,凭此一战当然不能完胜,再说声势是需要一步步造起来的,慢慢的来,才能吸引越来越多的权贵名流关注到二人这一战上。那时再将吴娃儿彻底击败,就能获得更大的成功。
二人商量已毕,杨浩便起身告辞。柳朵儿本来自忖再难与吴娃儿相抗。正是满腹绝望、茫然不知归路的时候,突然冒出杨浩这么一个帮手来。不但要帮她挽回颓势,还要帮她打败吴娃儿,这个反差反而弄得她患得患失起来,她见杨浩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不住担心地道:“公子,你可有十足把握么,你可要知道。吴娃儿交游满天下,在她背后可是有许多公卿权贵为她站脚助威啊。”
杨浩笑道:“十足的把握自然没有。做什么事都要有风险的,朵儿姑娘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柳朵儿愕然道:“那若失败了呢?”
杨浩从容道:“败就败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不成功,咱们的契约自然作罢,你只当杨某不曾来过就是了。”
柳朵儿听得气结,纤纤玉指一点胸口:“那我呢?”
“你?”杨浩上下看她两眼,微笑道:“姑娘这般人品相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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