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之妖后倾城 作者:公子妖(潇湘14.05.19vip完结)
可想起南宫邪身边的那个面纱蒙面的婢女,她就不舒心,天下从来没有人提过有这样一名女子存在。百花祭那一日,她夺了她所有的风头,却又躲了起来。
等西陵与北宜联手拿下南昭后,她定要派人将她寻到自己的面前,好好瞧瞧她的那貌丑无盐的真容。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又念起乐正彼邱的天人之姿来。乐正彼邱一向深居简出,不同于葵初的神秘,平淡低调。却没想到居然有那样的风华。
如今他是北宜国的新帝,坐上龙椅还没有几日便尽显仁治,废除了宫人嫔妃的殉葬制度,登基大典不铺陈奢华,连娶妃之事也是缩减用度…一路上她已经听到了无数人夸赞新帝的言论,嫁撵内的她与有荣焉。
她现在唯一要想的便是如何才能抓住他的心,在后宫长盛不衰地活下去。
慕容绮苏欢喜地想着一切的可能,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意识。
阿絮与阿宝作为陪嫁站在轿撵的两边,等候着自家公主的所有差遣。
队伍艰难地前行着,四下里没有人喧哗出声,众人的脚步极其不适地踩在北宜国厚厚的雪地上,不时有人踩到几根树枝,“咯吱”一片。
从进入北宜国的领土时,雪花就没有停过,即使是冬季,西陵也是难得下雪,刺骨的冰寒钻入皮囊,脚下几乎都生了疮般地难行。
雪山的云杉很多,助长着寒风的气焰,呼呼地作响,似乎对送嫁的队伍警告,又仿若是一种哀鸣。
隐藏在当中的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明明非常透亮可人,偏偏闪着嫉恨的光芒。
不知为何,风雪变得更大,飘成一道方向重重地砸在人脸上,一时间哀嚎遍野,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睛,抬着的轿撵也跟着摇晃摆动起来。
慕容绮苏不由自主地伸手挑开撵帐看向外面的动静,可由于晃动地实在太厉害,一个不留神,失了重心的身体便倒了下去,“怎么回事——啊!”
风雪瞬间吞没了她那声娇呼。
噼里啪啦的雪砸在轿顶上,隐没了利剑射入的声音。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众人快速睁眼,嘟囔着将脸上的雪块拂去,“这该死的鬼天气!”
一想到他们身娇肉贵的公主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不免产生了心疼之意。
阿宝借着娇撵站稳,想起刚才隐约听到公主的惊呼声,立即问道:“公主,您还好吧?”
然而,等了许久却没听见慕容绮苏的出声回应。
她与阿絮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又唤道:“公主——”难道睡着了?
又是沉默。
阿絮不放心地挑开撵帐一角,朝里面探去。
“啊~”她惊恐地退后一步,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在了雪地里。
阿宝不解地看着她,她的两只手倒撑着雪地,仿佛被冰雪传染,身体也如冰雕般僵硬,眼睛瞪着轿撵的方向,完全忘记了转动。全身上下只剩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
正慢慢移着的队伍顿时停了下来,不明白公主的贴身婢女为何变成了这副样子。
阿宝也被她吓了一跳,待从她哆哆嗦嗦的唇形中辨出是“公主”儿子,立刻掀开了撵帐。
众人也顾不得避讳,一眼望去,只见慕容绮苏身体歪倒着,胸口处正插了一支箭,头上的凤冠半垂下来,发间的朱钗七零八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巴大大的张开,双瞳泛白,面部扭曲。
队伍瞬间乱作了一团。
“公主!”侍卫快速上前。
阿宝也跌倒在雪地上,公主被刺杀了!
北宜国的官员尚等候在城门外,乐正彼邱的第一次大婚,无人敢不重视。
刚刚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西陵国的送嫁队伍已经到了雪山,只需再等片刻,就能迎接到新皇妃。
没有人知晓雪山脚下正上演着一场悲剧。
直到有快马突然疾驰而来,众官员脸上的喜色皆被惊恐所替代。
怎么会——
人潮一哄而散,往皇宫的方向涌去,“赶快禀告给皇上!”
街道准备欢迎的人群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大人们这般如丧考妣?
落雪无声,疲q宫中一片安静。
乐正锦虞咬着手里的苹果,味同嚼蜡。
南宫邪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娘,好不好吃?”
他的手指还是被匕首割破了,小块的鲜血已经凝固,像一粒红豆黏在皮肤上,教人看着不舒服。
乐正锦虞把咬了半天才只咬了一小半的苹果扔还给他,“你自己尝尝。”还装什么白痴!
她突然踢了踢他,“乐正彼邱大婚,你会不会出手?”
南宫邪就着她的牙印咬了口果肉,口水晶莹,“娘说什么?”
他这种毫无心机的表情,给了乐正锦虞分析错误的错觉。
乐正锦虞索性不再搭理他,早先的杀他之心已经逐渐淡到无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南昭毁在乐正彼邱手里,便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可她还是忍不住又问道:“这可是次好机会。”
利用乐正彼邱大婚时的松懈逃回南昭,杀了葵初后再坐回自己的皇位上等死多好。
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得不偿失也好过什么也捞不到!
听见葵初的名字,正在啃苹果的人微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她的牙痕舔咬。
乐正锦虞没了耐心,他愿意待在这里,她可不愿意,“我们——”
余光瞥见到突然进来的乐正彼邱,她立即换了口,笑容满面对南宫邪说道:“我们等会儿去看新娘子好不好?”
南宫邪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恐怕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乐正彼邱淡声道。
乐正锦虞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上所着的还是之前白裘,讶然道:“皇上怎的还不换衣裳?”
乐正彼邱竟释然一笑,“慕容绮苏死了。”
“你杀了她?!”乐正锦虞音量拔高。她不在意那个公主是死是活,只是对乐正彼邱的执念与疯狂感到心惊。
她从没想过帝王会产生只她一个的思想,后宫向来都是女人的憩息地,斗争的最佳场所,更是维系政权的纽带。
娶了慕容绮苏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是出兵帮助西陵的最好借口。没有南宫邪,短期内推波助澜拿下南昭绝不是问题。更何况,不喜欢娶了放着便是,后宫又不差她一名女子,实在厌倦了,冷宫的地盘也宽敞,最不济,等得到想要的再杀了她也不迟。
对上她的怀疑,乐正彼邱却摇头,“不是我。”
他将脸转向南宫邪,“那支箭上刻有南昭国的印记。”
见他与自己说话,南宫邪咧嘴一笑,将果核递到他面前,“你也要吃吗?”
乐正彼邱紧紧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具体还有待勘查。”他确实也打算动手,只不过有人提前帮他做了,且滴水不漏。
但他心知肚明,那人绝对不是葵初。“北宜国对南昭出兵,势在必行。”
乐正锦虞怜悯地瞥望南宫邪,是她太过肤浅了…谁说死人就不能加以利用?
上位者的冷酷与漠然,她早就领教过。
只是,一切会如他所愿么?
乐正锦虞想起去年中秋之日,她与宇文睿在楚京的街道遇刺的事情,当时有两拨刺客出现,最后也是南昭国背了黑锅。
当初的场面还记忆犹新,第一拨黑衣人出手狠辣,处处不留情,直取她与宇文睿的性命,可第二拨却冲着宇文睿而去,借由她的性命做跳板,伤了宇文睿之后便不再恋战地快速撤离…
眼下细想开来,这两件事情虽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却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牢牢地看向乐正彼邱,“去年八月十五之夜的刺杀,是不是你做的?”
乐正彼邱抿唇不语。
乐正锦虞有些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
被囚禁却不翼而飞的藩王…济安城的作乱…。楚京的水闸…乐正锦虞想突然起了许多蹊跷的往事,很多过往若不追究根本无法明白其中的原委,如今她一件件自脑海里搜刮出来。
许多看不清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东楚的那场覆灭中全部都起了最大的作用。
害死那个人的最锋利的一把刀是她,其中斜插的使他伤痕累累的长枪却是乐正彼邱。
只是如今再去追究,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雪山处,数名侍卫守护在慕容绮苏的尸体旁。除了给乐正彼邱报信之外,有人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回西陵。
箭羽上的标志,顺理成章地将凶手直指为南昭。
众人怀揣着恨意,为本该绽放所有的美丽却如烟花陨落的妙龄女子哀恸。
两国纷乱不休中,刺杀公主再理所当然不过,人们总是带着感情的目光去看待他们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笃定了杀人凶手就是南昭,再无其他。
只是,送嫁的队伍中有婢女呜咽道:“咱们公主跋山涉水远嫁异乡,却连新帝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奴婢听说新帝不日便会纳妃,到时候还怎会记得咱们公主…呜呜…公主,你死得好惨啊!奴婢为您不值啊!”
这一番话如同砸入水波中的石子,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阿宝与阿絮痛哭不止,帝王向来只闻新人笑,哪里还会记得尚未进宫便身死的嫔妃?
等等——新帝不久后便会封妃?
长年生活在皇宫的女子自然比寻常人多了分心思,她们不约而同地猜想,会不会是有人…
阿宝与阿絮向来最得慕容绮苏喜欢,吃穿用度与大家小姐无异,慕容绮苏死了,她们除了害怕陪葬之外,更多的是情真意切的伤心。
是以,阿宝也不管什么揣度忌言,立即抓着送嫁将领的衣角哭道:“公主在此处身亡,北宜国也脱不了干系。奴婢想,指不定就是有人趁咱西陵与南昭不和而故意将杀害公主的罪行嫁祸给南昭…将军,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公主做主,将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啊!”
将领的衣角被捏了道深深褶皱,就像真相般弯弯曲曲,叫人无法轻易看清、抚平。
不多时,在西陵送嫁队伍痛哭之际,北宜国的禁卫迅速赶到。
藏在云杉之中的人将身形藏匿地更为隐秘。
将领得了阿宝的暗示,连带着看北宜国禁卫的目光也多了分怀疑。
禁卫直接说出乐正彼邱的口谕,绮苏公主虽然还未正式册封,但也算是北宜国的皇妃,三日后会安排入皇陵。
然而西陵国的将领并未配合这些禁卫将慕容绮苏的尸体抬走,言明等六皇子派人前来再行定夺。
是南昭刻意杀害还是北宜国的自导自演,一切总该查清。
但不管如何,队伍总归还是要进城的,出于规矩,一行人皆在驿馆落了脚。
一时间,全京的喜红被人们自发地撤走。
新帝第一桩婚事就成了白事,北宜国的子民皆有些沮丧。仁政爱民的乐正新皇怎么就不能顺顺利利地抱回如花似玉的公主呢?
绮苏公主的好名声在外,有人不禁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怎么就不能像他们北宜国心狠手辣的五公主,命再长久一些。
不公平啊不公平。
百姓们对慕容绮苏的死从白天叹息至深夜,而被众人拿来作比较的乐正锦虞却安安稳稳地待在疲q宫中,未受丝毫影响。
在她看来,不管是谁动的手,人死了再多的也是空谈。
夜燃的灯烛明亮地灼烧着,乐正锦虞还没有睡意,在她的强烈抗拒下,乐正彼邱搬去了侧殿。
她也不明白为何他对她这般容忍,除了不放她离开之外,几乎是有求必应。
也不知是他长时间居住的缘故,寝殿内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雪莲香气,比清神香还要管用。
南宫邪不在,她索性坐起身又捣弄起墨玉簪来。纤长细腻的簪体,握之令人浑然一震。
她摆弄时很小心,生怕弄坏了这件贵重的东西。
每个人年少时所遇到的第一个人,不管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总是会造成一生的影响。
她不愿承认,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了心意,只不过那时如一只蚕的浅薄,稍有半分风吹草动,便吐出细细密密的丝网,将自己的心严严实实地绑住,不让其他人窥见。
后来越积越厚,裹成了一个茧,外面有人用温度捂着,便咬破一点,更多的时候任自己藏在里面冬眠,总是不愿化成能展翅高飞的蛾子,生怕自己再一次扑火而自取灭亡。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硬如铜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她依然不相信爱情,踩着无数人鲜血却不痛快地活着,不敢轻易交出自己时,宇文睿所做的一切都是让她试着相信她所害怕的东西,它真实地存在着,并不是如她想象地那么虚无。
当初慕容烨轩说要带她走时,她迟疑的那段空白,贮存的便是他,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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