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香 作者:浮波其上(起点vip2012.12.31完结,穿越重生,宅斗)





握的是长枪;她的身上穿的不是绫罗,穿的是战袍;她的嘴里念的不是诗词歌赋,念的是行军之道……
  他一早就知道,若是跟了他,她这一生便只剩下凄凄惨惨的岁月。
  而另一个男人,却可以把她打造成一枚光彩夺目,让世人无法直视的美玉。
  可他要如何甘心……
  是他先爱上她,也是她,先爱上他的……
  今日天气晴好,罗衣晒了被子,笑着走进了草屋,笑得香甜:“外头太阳好着呢,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难得还有一些微风,也不晒人。”
  渊离笑了笑,撑着床站起来。
  罗衣赶紧过去扶了他,默契地一手搭了他的手腕,一手搂过他的腰,沉声道:“小心。”
  渊离便笑,眸子温润似水:“不用那么小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摔倒的。”
  “上次就摔倒了一些,注意些总没有错的。”
  罗衣抿了抿唇,小心地扶着渊离走了出去。
  外面院子里有咸柯做的秋千架,后面还有靠背。罗衣扶着渊离坐了上去,她则挽了袖子继续去拍打被子。
  “被子要拍松了,太阳晒软和了,晚上盖着才舒服。”
  罗衣对渊离笑笑,渊离靠着秋千轻轻荡了起来。
  不处于寒冬的蘅芜山随时都会让她惊艳,她终于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蘅芜草,在太阳光下,随着风吹而浮动,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便迎风而来,那晃动的蘅芜草亦成了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而她在别人的眼中,也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渊离看着罗衣,在她纤细的手腕拍打被子上扬下抑的幅度中,在秋千上下摆动的催眠中,渐渐阖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道他无法企及的门,他一直看得到那扇门,朝它走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到门边。他的手伸得长长的,他步伐急切,却湣鹗窃谠靥げ揭话悖呕故歉舻媚敲丛叮吹玫剑疵蛔拧?br />   四周是黑暗的,只有那扇门散发着亮光,他就一直在黑暗中行走,不知道累,不知道停息。一直走,一直走……
  罗衣回过头来,便见到渊离已经睡着了。
  她慢慢地走过去,屏紧了呼吸,颤抖着手伸出食指,渐渐靠近他鼻端。
  她湣鹉芴阶约貉阂菜嬷6俚纳簟?br />   半晌,她无声地长舒出一口气,缓缓收回了手,慢吞吞地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秋千还在小幅度地摆动着,男子微微垂着头,往一边偏了些,呼吸微弱,却还是在呼吸着的。他眉目温润,气质如玉树兰芝,总给人一种温和的享受。
  她这才仔细看他的眉眼。
  眉毛疏淡,许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没什么光泽。眼睫毛却仍旧很长,似梳子一般盖在眼睛上。不太高也不会矮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没有多少血色的唇。
  下颌线条柔和,脖子上似乎还能看见一股股的青筋。
  他的耳朵洁白如象牙,睡着的时候就像一个等到公主吻醒的王子。
  他美好地就像一个梦。
  罗衣渐渐流下了眼泪。
  她怕,若是有一天,她伸手到他鼻端,探到的不再是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气息,而是一片冰冷,再也没有热气喷薄,她要怎么办?
  离她而去的人太多了,难道,又要增加一个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问自己,陪在他身边就是为了等待他的死亡吗?
  她不想!
  她隔离了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解释便带了渊离回了蘅芜山,在这儿住下来已经一月有余了。似乎战争早就离她远去,她身上所有的担子都卸了下去——
  可是她知道,不会的。
  自然不会的。
  第二日,四宛给她带来了一封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9章决

  那个以前让她觉得有些对她不喜的小厮如今冷着一张脸,态度却还算恭敬地双手碰上泛黄的信封。
  “孟小姐。”四宛低声说道:“楚将军让把这封信带给你。”
  罗衣顿时一怔。
  楚将军……
  四宛看着她的神情,仍旧面色不变。
  “占北皇节节败退,罗将军势如破竹,楚将军看样子也要带兵北上。”四宛声音平平地说道:“楚将军通过潜叔,让把这封信交给孟小姐。”
  罗衣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信来,却也迟迟不敢拆开。
  楚战……他知道她在蘅芜山,他也知道,她如今跟渊离在一起。
  孟罗衣,你让身为你丈夫的他,情何以堪?
  罗衣怔怔地盯着信,信上有她熟悉的笔体,书写的四个大字“羅衣親啟”,一笔一划都像是烙刻在她心里一样。
  那些日日夜夜里,她执着烛台,他手握笔杆,她清楚他每一横每一竖的走笔方向,他亦知晓如何躲避她投射的阴影。他们合作默契,他看邸报,他批公文,她则红袖添香,素手调墨。
  他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肢体纠缠,心灵契合。
  然而她终究还是舍下了他正开启的霸业,来到这幽山之中陪伴另一个男子。
  罗衣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信收回到怀中,声音微颤地问四宛道:“他有没有说别的?”
  四宛缓缓摇头,视线飘向草屋,带着一丝飘渺回答她说:“信从潜叔处得来,潜叔没有说别的。”
  罗衣微微垂首,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
  “我知道了。”罗衣低声说道:“辛苦你跑这一趟。”
  四宛顿了下,道:“孟小姐不必客气。”
  他说完,便拱手行礼,然后朝草屋外行去。
  解下套在树上的马缰,四宛翻身上马。马儿扬了扬前蹄,四宛看向罗衣。静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公子就拜托孟小姐了。”
  “驾!”
  四宛挥鞭甩缰,马儿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奔了起来。
  他们都叫她“孟小姐”,从来不叫她“楚夫人”。这是对她身份的讳莫,然而楚战这封信却提醒着她,她不是无根漂浮的浮萍,至少在这个乱世。她如今是一方霸主的妻。
  渊离正在草屋中熟睡,罗衣轻轻迈步走向秋千架,她步履略微沉重,胸口那封信像是会发热一样。烫得她胸口都有些隐隐犯疼。
  她坐了下来,秋千微微摇晃,她的头脑也有些不太灵光。
  缓缓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信来。她万分艰难地把上面的火漆掰去,小心地揭开信封盖上的那一个长条。
  薄薄的纸笺被她伸手舀了出来,那一张纸明明轻如飘絮,落在她手里却宛如千斤。
  罗衣屏息凝神,抬头仰望天空。
  晴空万里。一望无垠,天气这般好,然而她却觉得分外压抑。
  世界上很多事情从来都由不得她来主宰,她在反抗命运的时候焉知这不过是命运对她的戏弄?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然后罗敷有夫。回过头去,却见旧爱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
  她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啊……
  罗衣定了定神。摊开纸笺。
  “罗衣,乱象纷至,战火沓来,骨头离散,挚爱分离。等你回来。”
  短短的二十来个字却有如重锤敲击在她心里。
  在他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她却偏安一隅,躲开了拉开战火序幕的纷乱天下,抛下了所有,在这蘅芜山中静静地消耗着岁月。
  她离不开那个病怏羸弱的男子,心中却也割舍不下那跨马而立,手握战刀开启杀伐征戈,决断天下的男子。
  而那个男子,说等她回来。
  罗衣眼角滴下两滴泪,她默默地将信笺放回信封,然后站了起来,在秋千架下用手刨出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放在了坑里。
  她伸手捧了土细细地盖好它。
  如果潜叔知道这里边的内容,会不会让四宛把信送到她手里?她不知道外界如何,便能心安理得地伴在渊离身边,一月也好,半载也罢,她总归是陪在他身边,细水流长。
  可是这样一封信摆在她面前,岂不是让她……无法抉择?
  她闭上眼睛,复又坐到了秋千架上,脚撑着地荡起来。
  越荡越高,越荡越高……
  迎着风,眼泪就会被风干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草屋中的角落,有一双悲伤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良久,才失了眼中的神采,变得一片灰暗。
  转眼便是半年过去。
  这半年来,罗衣不出蘅芜山半步,所需的任何东西都有咸柯送进来。她和渊离待在这方草屋之中,渊离拖着病弱的身体都在执笔写着什么,罗衣劝他不住,每每在旁边伺墨、研墨,然后奉上一杯温热的茶。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渊离身上也是微凉的,他总要披着一件外衫,左手握着拳头,咳嗽的时候拳头就会抵着嘴唇,微微弓着身。
  她若在一旁,便会立马上前去轻拍他的背。她若是不在,他才敢更加放声咳嗽出来。
  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她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总是万分煎熬。
  可是她却不敢走开,这偷来的日子,最后的一点日子,她又怎么能弃他而去?
  他们都是命运手下的浮游,蝼蚁,人生短短数十载,她却不想再多留一分遗憾。
  他写了半年的稿纸让她一页一页码好,装订,半载光阴,他已经写了有厚厚的一叠。
  罗衣总是会看着那一叠稿纸出神。
  她最初知道渊离,便是从《警世言》开始。传说中嬉笑怒骂的翩翩才子,竟是一个不过年逾弱冠的年轻人。他有大才华、他睿智,然而他的身世注定他是个见不得光的人,隐秘在世人眉眼之下的男人,他有一身傲骨,却也有一身伤痛,满腔热血却抵不过世态炎凉。
  他最后的生命,要谱写怎样的梵唱?
  罗衣静静立在门前,渊离抬头朝她一笑,金色的阳光下,他的眉眼却更加显得柔和。
  他轻轻招手,罗衣慢慢走了过去。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
  头搁在他的颈间,他全身湣鹬皇9羌埽サブ皇锹ё潘阕阋匀盟醯玫ケ ?br />   渊离拉着她的手摩挲,轻叹一声,带他到了平日端坐的桌案前面,伸手抱过那一摞稿纸,说:“以后若是可以,把这个带给楚战吧。”
  罗衣一怔,渊离轻声笑道:“双星的预兆……如今冉冉上升的是他所在的南方。想来,他将来必定是天下霸主。这些治国治民之道,或许他可以用上。”
  渊离轻咳了两声,罗衣赶紧扶住他给他抚背。
  渊离说:“生灵涂炭的局面,不要再有了。希望他……可以做一个好的帝王。”
  罗衣淡淡垂了眉眼,半晌苦笑道:“你何必担忧别人太多……”
  “我不想,再有我这样的人出现。”渊离对着她笑:“罗衣也要好好的。”
  罗衣眼睛微微潮湿:“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她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凹陷下去的脸颊,心疼地说:“咳嗽的时候……胸口是不是很疼?”
  “不疼。”渊离却只笑,“有你在,一点都不疼。”
  罗衣静静依偎在他胸口,渊离轻轻摸了摸她略微长长了些的头发,笑:“长长了,还剪吗?”
  “你要是喜欢长的,我就不剪了。”
  罗衣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算太长,能扎起一个马尾,碎发也好别到耳后去了。”
  渊离轻“嗯”一声,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说:“罗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罗衣微讶,渊离手放低握住她的手,说:“还记得吗,前朝帝陵。”
  罗衣轻叹一声,说:“是前前朝了。”
  二人身形皆是一顿。
  渊离喟叹一声:“是我糊涂了,没错,是前前朝帝陵。”
  渊离伸手去将那一摞稿纸整理好,放到一边隔着的柜中。罗衣微微偏头问他:“避尘珠对纸笺也有用吗?”
  “有。”渊离笑,眉眼却忽然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问她:“那袭嫁衣……罗衣可以穿给我看一次吗?”
  罗衣微微睁大眼睛,她觉得眼中似乎有沙子进去,否则她为什么那么想流泪?
  她轻轻地点头,屏住呼吸走到他面前,伸手从箱子中舀出那一件火红色的嫁衣。
  她又想起那一天,四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一天。似乎能在这嫁衣上看到他的血。
  她舀着嫁衣换上。
  大片的红色闪耀,看在渊离眼中是那么惊艳。
  惊艳他一生的女子,从此以后,我们或许就要再也不复相见。
  渊离笑望向罗衣:“陪我重走一遍那段路吧。”渊离说:“像……四年前那样。”
  罗衣凝视他的眉眼,良久,她才流着泪说;“好。”
  他们手牵着手,像是世间最普通不过的恋人,在一个秋日,朝着那一方禁地而去。
  男子眉目如画,青衫似雪;女子巧笑倩兮,飒爽灵动,一袭红衣衬得她肤如凝脂,万千风华。
  他们迈着同样的步子,相依相扶,在秋日林间走过,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