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香 作者:浮波其上(起点vip2012.12.31完结,穿越重生,宅斗)
歉。”
隔了半晌,才又轻声说道:“谢谢。”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手上的青釉纸伞递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下孟罗衣的脸色说道:“天色已晚,姑娘一人在此,不太安全。”
孟罗衣闷闷地应了声,又低低谢了一句,与男子擦身而过,似是要就此下山而去。
男子转过头,默默看了她良久,在她的身影即将脱离他视线之时忽然出声道:“姑娘,如今天下不太平,你一人下山,恐遇危险。”
孟罗衣脚步一顿,男子慢慢朝她走了过去,温和的声音再度传来:“如若姑娘不介意,我陪姑娘下山吧。”
罗衣回头,微扬起脖子看他。男子站得与她还有段距离,方才未送出去的青釉纸伞朝她伸着,男子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雨水淋湿了。明明已是晚间,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可是却能感觉他脸上的笑仍旧是温和的,那股疏离未曾褪去,眉眼之间那种淡远的温暖让她凄凉的心境猛的复苏起来。犹如溺水的人抓住的浮木,久旱的田地渴盼的甘霖。
她朝他前进了一步,沙哑的声音遮掩不住,轻扯嘴角道:“多谢。”
并肩而行,青釉纸伞散发着浅淡的微光。
走得近了,她才察觉这男子身礀颀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同于其他男人的男子味道,也不同于时下贵族男子爱涂脂抹粉的味道,他身上的香味幽幽的,不是平常的花香,也不是脂粉香,就好像……好像是青草经过阳光侵润的味道,像是冬日暖阳下冰雪消融的味道,干燥而温暖地沁人心脾。
他们走着,很自然地调整着步伐,在山路曲折时默契地有了前后顺序,没有交谈,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举手投足间的契合和谐十足。
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溶于了黑暗的影子,静谧地顿在原地良久。
有时候,一个执着的决定,一个美丽的相遇,一个小小的转折,足以改变一些人,一生。
路很滑,下山的路尤甚。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方觉筋疲力尽。半搀半扶着她的男子一直稳稳地在一旁庇护着她,防她摔倒,防她晕眩。孟罗衣腿肚子打着哆嗦,终于是迫不得已地停了下来,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走不动了。拖你后腿了,抱歉。”
男子温和一笑,轻声道:“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雨水顺着伞沿滑下来,孟罗衣伸手去接,有了一小捧后缩回手来,唇凑了上去吮吸,又是一声叹息,道:“爬上去的时候觉得世间万物都在自己脚下了,没人能比自己站得高。现在下来却明白,原来上山容易下山难。”
“凌雪峰并不算太高,在这帝京也只算中等。若是去凌天峰、凌云峰,恐怕单凭你一己之力是难以爬上去的。”
男子低声咳了咳,看向脚下还有好一段长的距离的山路,轻声道:“休息一下吧,天亮时应该能下到山下城镇去了。”
孟罗衣低垂了头,男子缓缓说道:“你饿了吧?可惜下着雨,摘个果子也不易。”
“若不是遇到你,可能我如今还待在那峰顶上。不过是吃不了东西,以前也常常吃不饱,不用在意。”孟罗衣闷闷地回道。
她的伞在遇到男子之前不慎滑到了悬崖下边去了,如今她无避雨之所,若不是男子有一把青釉纸伞,恐怕她会被淋成落汤鸡。孟罗衣紧了紧手臂,很奇怪地发现自己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竟然没有一点儿怯意,也不觉得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有什么让她羞恼的地方。
他是一个温暖源,在她最无助痛苦的时候出现,她便以为,这是上天派来救赎她的使者,让她莫名地心安。
男子不带探究地细细打量她,思酌后方才开口说道:“姑娘一人去凌雪峰很是不妥,以后还是不要这般任性妄为了。世上多少坎,哭泣总也不能解决问题。”
孟罗衣沉默片刻,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就只打算那么旁若无人地哭一场。”
“人生多苦,看开些。”
男子并不问她为何而哭泣,只是淡淡地劝慰她。孟罗衣只觉得与他说话很宁静,比起说话前要揣测一番,思量一番对方的意图再字斟句酌地回话,无疑她更喜欢和他交谈。
她听话地点点头,“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不过才历经其中之一,只是看不开罢了。哭过了,第二日又是新的一天。”
男子微微诧异,旋即赞许地点了点头,“姑娘是洒脱之人,倒是我看轻你了,姑娘莫怪。”
“不会,谢谢你。”孟罗衣低低地道:“你是个好人。”
此时雨量渐渐转小,孟罗衣缓缓抬起头来,自觉得与男子之间的交谈氛围好了一些,声音因为疲惫与哭泣而有些沉闷,好奇地问他道:“你去凌雪峰又是为何?”
“祭奠故人,旧地重游。”男子轻轻回答她道:“我母亲,葬在这片山中。”
孟罗衣张了张口,良久才道:“抱歉。”
“没什么,这都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我不觉得提起母亲的死有什么难过的,尘归尘,土归土,她能回归宁静,未尝不是一种快乐。”
男子声音清雅,像是一个真正的隐士高人一样,将生死看得通透。罗衣忽然很是羡慕他这样的质雅高洁,胸襟磊落。于在红尘中挣扎的她而言,这样随心而为,随性而至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
“雨快停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男子望了望天,伸手去扶她。罗衣点头站起,因为起势有些急而踉跄了一下,男子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
肌肤相触间,呼吸隐隐可闻。似乎时间就此停步。
“谢谢。”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不留痕迹地松开手,看她站稳了,才又和她慢慢踏上下山的路。
天色微亮时,终于抵达了山底。罗衣低声笑了笑,略有些感伤地自嘲道:“我到底还是任性了,不仅连累了自己差点陷入窘境,还拖累了你。”
男子摇头道:“相识一场便是缘分,大可‘功过相抵’。”
罗衣被他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晨曦中缓缓抬头看向他。雨已停了,四周满是雨后泥土的芬芳味道,他的身后是高大葳蕤的山峰,层层铺叠开的鸀色与棕黑色交相辉映,而他一身素衣,溅上的泥泞也丝毫不能掩饰他周身温润的气质。一根碧玉钗规规矩矩地插在他的发髻,脸上的笑意让人那般安心。
她不知怎么的,就贸贸然地呢喃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话出口便懊恼地低垂了头,男子亦是呆滞了一下,方才失笑道:“向来只有人夸我温和,还从未有人以‘好看’二字形容我。姑娘谬赞了。”说着竟低声轻咳了咳,眉梢眼角掩不住他的笑意。
罗衣有些窘迫,想要转移这个话题,当即梗了脖子说道:“我叫孟罗衣,你呢?”
又是个让她尴尬的话题。诚然她一个女子自报家门不说,还随意询问男子的名姓,会不会被这男子看轻?可她隐隐又有一丝期待。随行一夜,身边的这个男人光明磊落,举止坦荡,在她的心里竟渐渐有了想与之继续认识下去的念头。若能从萍水相逢转变为相知之友,又岂知不是上天的缘分?
男子思虑不过须臾,面对着这个让他心生好感的女子,清朗地回答她道:“我叫渊离。”
☆、第066章病来
这个名字在罗衣口中溜过一圈,罗衣的脑海里忽然记起那次同顾长清去醉仙楼,听顾长清说起了一个人。那人的名字,不也是叫渊离?
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对。诚然渊离这个人名很特别,但据顾长清说,那个渊离是个中年男子,而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看上去面目清俊,显得很是年轻,要说他是中年男子她却是不信的。
于是她便将这茬从脑海里甩了开,微微笑道:“好名字。”
渊离不置可否,回了她一个笑,搀住她敲开了山下一户农家的门。
农人热心,布衣钗裙的大婶当即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休息。罗衣略微尴尬,大婶这才发现罗衣还未梳髻,是个未嫁的姑娘,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农家简陋,大婶为难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屋子少,你要是不嫌弃,和我儿子挤一间房可行?”
渊离脾气很好,轻轻点头说道:“麻烦大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婶当即去收拾,渊离对罗衣微点了点头,“姑娘好好休息。”
罗衣睡下了,心里很安定。将军府的一切她暂时都没有想,脑子里不断闪现着那把青釉纸伞的轮廓,鼻尖似乎能闻到男子身上干净的青草香味。其实她并不觉得累,但是很奇怪,沾了枕头,一会儿她就睡着了。梦里也不再是一团浑噩,她似乎做了个美梦,但梦一醒,梦中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却记不起来了。
身边没有那令人心定的香味,也没有那清隽之人的影子。
“姑娘,那位公子说,姑娘若是醒了便用点儿东西,他有事儿先走了。”大婶端来一碗粥搁在桌上,笑着对罗衣道:“姑娘家在哪儿,我让我当家的送姑娘回去。”
孟罗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不麻烦你们……”
“不麻烦!那位公子给我们留了银子的。”大婶笑得很是开怀,“我那当家的雇了村头刘大的马,都套上车了,姑娘吃好后就能回家去了。”
孟罗衣默默地洗漱好喝了粥,对于大婶的热情她却没多大的力气应付了。坐上车后说了将军府的地址,在马蹄嗒嗒声中还是回到了将军府。
似乎遇见渊离不过是一场梦。果真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除了她知道他叫渊离,有一双很淡澈的眼睛,其母葬在凌雪峰,他知道她叫孟罗衣以外,其余的,彼此毫无所知。
玉恒担心了一夜,终于见到孟罗衣回来,当即差点掉泪。
“小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玉恒一边说着一边检查孟罗衣的身体,翻来翻去没见到哪儿有损伤这才松了口气,“大太太都担心坏了,多言姐姐晚间也来了好几趟,都是悄悄来的,大太太该是很不放心。小姐换套衣裳就去梧桐居给大太太请安吧?”
此时天早已大亮,正是正午时分,天气也热的慌。罗衣先是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后才去了梧桐居。
巧的是,顾娇娇竟然也在梧桐居。
绵心匆匆给孟罗衣行礼,顾娇娇却是恹恹的,对着孟罗衣勉强一笑便把头又低了下去。
崔氏拉了孟罗衣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下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对着她安抚地一笑。孟罗衣明白这是大太太怜惜她,便也回了一个笑,顺势舀侧脸在她手掌心蹭了蹭,眯了下眼睛算作应答,转头望向了顾娇娇。
“六小姐也在。”
孟罗衣多少猜到顾娇娇为了什么而心情郁卒,也不好多说,只是打个招呼。顾娇娇轻嗯了声,犹豫了下,对崔氏道:“大嫂,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爹他……他铁了心要我嫁过去?”
孟罗衣低垂了头,崔氏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也帮你劝过了。可是老爷说,凌家已经遣人来要了你的生辰八字去合了,合过了就等着下定过婚书,交换庚帖。总之,老爷还希望这事儿越快办越好。娇娇,我怎么说也只是你嫂子,这种事儿……其实是轮不到我来插嘴的。”
顾娇娇越发低沉,崔氏正待要说什么,她却猛地站了起来,匆匆说了道别的话便跑了出去。
顾娇娇习过武,行动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离了她们老远。崔氏半张了嘴终是摇了摇头,“形势逼人,娇娇她……哎。”
是何种形势,又如何逼人,顾娇娇如何后面的话,崔氏都没说,但孟罗衣却是明白的。
崔氏倒是没多过问罗衣昨晚为何未归,只是淡淡地就巧娘的事安慰了她一番。罗衣也淡笑着回应了,并向崔氏道歉,也揭过?p》
蛞刮垂橹虏辉偬峒啊?p》
崔氏迟疑了下道:“柔雪阁那位说巧娘是意外致死,旁的人也说没什么可疑的,毕竟她一个小姐也没什么理由要置一个奴仆于死地。这事儿只能就此揭过,若是要追究起来,老太太那边也不好说。再过几日就是老太太的生辰的,这个时候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将军府的面子上总是不好看的。”
崔氏抱歉地拉了她的手又絮叨了几句,孟罗衣乖顺地道:“罗衣知道,也不会生事。”想了想便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巧娘福薄,跟着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那么早早地走了。不过走了也好,下辈子,希望她能投生个富裕人家……”
玉恒在一边抹泪,崔氏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又说了会儿话,罗衣觉得乏了,便又带了玉恒回竹院。下午时分却是发起了低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这才知道昨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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