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香 作者:浮波其上(起点vip2012.12.31完结,穿越重生,宅斗)
渊离轻嗯了声,嘱咐他沿途小心,说道:“这时节恐怕没有那么好打到猎物,要是猎不到就算了,赶紧回来。”
四宛看了看那些又冷又硬的干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忧心地望了渊离一眼,动了几下嘴还是对罗衣说道:“孟姑娘,公子身体不好,还望你多照拂一些。”
正在仔细研究那点火石的罗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四宛走远了才略有些吃惊地问渊离道:“他刚才是在拜托我照顾你?”
渊离脸上带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有没有搞错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男子,竟然要我照顾你?往日里也是你照顾我居多啊。”
罗衣还对四宛怨念着,渊离却渐渐收了笑,脸上竟然闪现出一种类似凄苦的表情来。恰好抬头的罗衣一怔,不自在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可以照顾你的,只是你……你大概不会习惯别人照顾,尤其还是我……我……”
说着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渊离勉强笑道:“四宛也就是那么一说,不用放在心上。”
罗衣却不能不往深一点想。
渊离鬓角的确渐渐染白,这是她亲眼看到的。而从前她一直觉得渊离很高远,傲洁,离人索居,后来发现他是个生意人,才觉得其实渊离也是凡人,也会吃喝拉撒睡,不是那般如仙人一样的人物。到后来她知道渊离便是那个众人纷纷猜臆的人,她又觉得她实在看不透他。
乃至后来他会一种很诡异的轻功,他的羸弱形象在一瞬间倒塌,她又认为,他定是个身怀绝顶武功的世外高人。
可他却渐渐孱弱。
先是他的咳嗽声,从以前只是偶尔听闻,到后来每日都会有咳嗽声出现,再到现在,他似乎都已经控制不住他的咳嗽了。
然后是他的鬓发,从以前介乎白与灰之间的颜色逐渐转变为现在发根的纯白,这种颜色是极度不正常的,而他似乎也有意地在掩饰他的发色。
可是从他的头发上看,他是在迅猛地衰老。但他的容颜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很清俊隽秀的五官,平凡却不平庸,一双眼睛也如钻石一般璀璨闪耀。
他的行动也并不见迟缓。虽然她并没有再度见识过他的轻功,但她也未发现渊离起身坐卧等时候会不良于行。
湣鹄系模皇撬耐贩ⅰ?br /> 但渊离并非是少年白头,变白的也只有他发根那处,从鬓角处渐渐开始往内延伸。
罗衣曾经听说过有早衰的病例,那些被称为“孩子”的人,只活了六七年便离开人世,但奇怪的是,他们却经历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完成了从婴儿、童年、少年、青年、成年、中年、老年的全部过程。
看到采访的时候罗衣是很惊诧的,她尤其记得当时镜头对准的一个五岁女孩儿,她只有成年人大腿那般高,眼睛大大的,却已经微微有了白发,而且脸上也生了皱纹。她的母亲抱着她,对着镜头说:“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是不能阻止她的快速衰老。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是,养她到她离开的那一天。”
女孩儿五岁,来了两年的月事,然后便停了。
她当时很震撼,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人群。
此时单独和渊离在一起,她又禁不起想到了那个女孩仍是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嵌在开始有了皱纹的脸上,形成了一张诡异的脸。但她却每每都被孩子眼睛的透澈而吸引。
他们虽然早衰,但心理年龄并不会跟着老吧……才几岁的孩子,正是玩闹的年纪,又怎么会有大人们那种复杂的思想呢?
她微微垂下头来,轻声而低缓地说道:“渊离,你长白头发了。”
渊离立刻便伸手捂住了双鬓,“唰”的一下抬起头朝罗衣望去,却见罗衣并没有望向他,而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是不是生病了?头发白了没关系,其实也可以染……有的人为了时尚还专门去把头发染白呢,你不会是早衰的对吧……”
渊离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手也渐渐放了下来伸在火堆前面暖着,低低地“嗯”了声,呼了口气,缓缓说道:“罗衣不怕吗?”
“嗯?怕什么?”她微微偏了头,渊离正看着他,手指了指自己的鬓角道:“怕我变成个怪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39章你不同
罗衣诧异一愣,顿时哑然失笑地说道:“长白发就成怪物了?谁不会长白发呐,照你这样说,那些老人们不都成怪物了?”
她摇头笑笑,又喝了点儿水啃了口干粮,含糊不清地说道:“生了病慢慢治就好了,渊离也不用太担心了,何况你还有四宛这样的忠仆……不过,这样的季节四宛还能去打猎啊……全能仆从?等他回来还得问问他这个点火石点火是什么原理,干粮也的确有些硬……”
渊离有些怔怔的,罗衣嘟囔几声后又朝他望过去,左顾右盼一番后道:“四宛不在,我跟你讲墨镜的用处。”
罗衣挤眉弄眼地小声道:“其实我们的眼睛对光的感受能力是不同的,你比如看到黑色,不会觉得刺眼,但看到黄色橙色一类的颜色,就觉得很伤眼睛了。深色一些的颜色对我们的眼睛不会太损伤,浅色的就不好说了。尤其是雪地的那种白色,看久了就容易把眼睛看瞎。”
说着还嘱咐道:“你小心些啊,不要盯着雪地看。”
渊离点点头,罗衣看他这么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望着在火堆下融化了雪的地方显露出来的棕黑色泥土和鸀色植被物,借此缓解一下眼睛对雪地的不适。
渊离欲言又止,她却并没有看到。
下午的行程要比早晨赶些,等到他们走到太阳西斜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罗衣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放眼望去仍旧是一片白雪,深雪进山本就危险,现在也并没有见到任何房屋构造的地方,也就是说,渊离所说的地方还没到。再这样走下去,天色便要全黑了。而天黑之后呢?难道要露宿野外?
先不提傍晚时分天气会不会变化。譬如下起大雪,刮起大风之类。冬日夜晚气温无疑是很冷的,常常会降至零下温度。如果这种时候露宿在外,恐怕身体会吃不消。
她担忧地望了望渊离,忧心地道:“天马上要黑了,能赶着到目的地么?”
渊离点了点头,忽然拉住罗衣的手说道:“能。”顿了顿,又轻轻说道:“别担心。”
罗衣微微放了心。催促渊离和四宛道:“那我们走快些吧。虽说因为有雪反射,夜晚不会显得很黑,但这样天气和环境下走夜路也是很不安全的。”
手稍稍挣了挣,渊离却没有放松开,紧紧握着,轻声咳了咳说道:“我牵着你。小心地上滑。”
罗衣脸色渐红,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她瞄了四宛一眼,见四宛低垂着头。但嘴角稍稍有些瘪了瘪,心里微微一快,便也不计较渊离拉着她。任由渊离牵着往前走。
四宛拉着马缰极快地抬起头来看了前面二人一眼,心中不缀他宛如仙人的公子竟然这样贴心为一个可谓是一无是处的女子着想,还带她来蘅芜山,咬了咬唇,四宛赶上渊离。在他后面小声说道:“公子,潜叔那儿该怎么解释?”
渊离愣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道:“潜叔不会管这种事。”
“可是潜叔说过,不让公子参与进这些事情之中……”
“四宛,你说得太多了。”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立马让四宛噤了声,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牵马后行。罗衣并不聋,依稀听到二人讲话,也抓了几个让人不解的词,待二人说完,罗衣轻声问道:“你们说什么?谁是潜叔?”
渊离低声说道:“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一个叔辈人物,是一直在我左右帮助我的人。为表尊敬,我称呼他一声潜叔。不知他在不在山中,若是在,估计罗衣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罗衣惊诧了一下,早前怎么没听渊离说过这么个人物?
潜叔……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手又被渊离牵着,相握的手掌心相对,两个人的体温渐渐接触融合,罗衣只觉得手心的热度越来越高,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更加不怎么思考问题了。
四宛在旁说道:“公子,看样子在天色全黑之时我们也到不了,现在歇息一下如何?我去找些树枝来取取暖,若能找到松脂做个火把则更好了。”
渊离自然不反对,只嘱咐道:“天色要黑了,小心些。”
又是罗衣和渊离单独相对,渊离还没放开她的手,待四宛一走,她便将手挣开,这下却是轻易地便挣了开来。罗衣望向渊离,却见他微微笑望着自己,眉目之间如诗如画,却不似当初第一眼看时那般清寒。
是因为那眸子中印刻着她的身影,俏丽羞涩,翩翩佳人。
她坐了下来环住腿,渊离深深呼吸了几下,对罗衣说道:“在山林里,最喜欢的就是每日清晨能感受到自然的清香。开遍蘅芜草的山坡很美,一阵阵的馥郁沁人心脾,待久了,就不想出去了。”
罗衣默不作声,舀了根短的枝条在地上画,等扒拉完了,才看到自己写了两个字——去,留。
是去还是留?
她说她有一日可能还是会离开,渊离却并没有斩钉截铁地说不让她离开,只是苦笑着望着她。她也知道,只要她身上还带着还魂石,这一支潜力股,任谁都不会放过,她的生活不一定会如渊离所想的那样变得宁静,能清早起来闻到蘅芜草的芳香,能不用面对商战沉浮,不用理会诸多的人际关系,不用想为巧娘报仇,不用蘀父亲沉冤得雪,也不用寻到亲兄期盼全家团圆。
每个人的都曾有过想要过避世的生活,纵使这一生从来不曾做到过,但心底里都会这样想过。
那是再污浊的人心里都会存在的一片净土,外人进不去,只是你可以进去。可以在那种封闭的空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想自己的快乐和悲伤,不用理会尘世喧嚣,只是感受自己的快乐苦痛,然后自己欣喜。或慢慢疗伤。
真正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
留,是一方净土,却埋葬着先朝帝脉,也无法确定不会再有浑浊污染这处尘埃。
去,是满目疮痍,狰狞面具共同扑来,争夺那本属于她和孟氏一族的瑰丽宝藏。
诱惑太大。而她无论做哪种选择。都可能逃不过最终的命运。
如果身上没有这块石头——
她忽然想将这身包袱都甩去,丢掉还魂石,隐姓埋名,幽居深山,不再管外界如何,也不去理会江山争夺。她就是她,没有别人能找到她所藏匿的地方。
可人一旦有了牵挂,一切看似能放下的。其实都放不下。
她的母亲,兄弟,情如姐妹的丫鬟。一手打拼起来的事业……都是她无法放下的包袱。她把这包袱背得,甘之如饴。
于是她轻轻地用枝条在“留”这个字上划了好几划,渊离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眼睛上慢慢起了一层雾。
“罗衣,你好像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是让人温暖而凉爽的。而当你离开,四周只剩热焰和寒冰。”
渊离静静地看着她,轻声笑了笑,“该留的,都留不住。只剩你现在还是待在这儿吧,外面太危险了,等你决定了,我会放你走。”
罗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缓缓笑了笑说道:“渊离你说过的,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可能背负了一些使命。你的使命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你应该明白,我的使命是什么。”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渐渐变暗的天空,残云微卷,风声簌簌,冬季的脚步已经落了下来,就好像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刚刚来到这儿,饥寒交迫,不肯面对这样流离奔索的现实,好几次都想,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可是她没有死,她挺过了去年的冬天,辗转来到了帝京。
她不信神,不信命运,却仍旧畏惧这样虚无的东西。
从楚战找上她,到后来她见到了她的大哥,便像是命运的预兆。她逃不了,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地位,而她的地位,又统治着她的生活。
她不是一无所有的农家女,不是牵涉不上朝政的商贾女,也不是那种困在闺阁之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说白了她就是一个运动员,她擅长跑步,她人生的目标,是速度。
而现在的她,是手握一笔宝藏的孟氏出籍女,父母双亡,兄长仍在。
她并不是干戈寥落,孤身一人。她还有亲人,她还有家乡。
可是那些,离她都太远了……
她喟叹一声,双眸亮亮的,“我身上的这笔宝藏,永远不会舀给大楚皇族。他们是刽子手,斩灭了我一生的快乐和幸福,让我破碎了所有的梦。所以渊离,你带我走,也只是不想使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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