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庶食 作者:暮朵(起点vip2013-01-31完结,种田、美食、家斗)
他在弄雪阁里出现——谢天涯曾告诉她,小牛的亲娘正是田芸香,难道,他们终究是相认了?
许是听到姚织锦的呼唤,小牛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并没有过来,只是冷冷地撇过头,缓缓走下来,身影淹没在楼梯的暗影之中。紧接着,一个男人从楼上疾步走了下来。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锦衣华服,身材虽有些发福,却仍旧算是相貌堂堂,想必正是那乔安泰了。他紧皱着眉,将楼梯踏得咚咚直响,看样子似乎是要拂袖而去。田芸香从后头扑了出来,站在楼梯边倚着栏杆发狠道:“乔安泰,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跟了你这一年,自问并没有对不起你,当初我夫君……”
乔安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田芸香身上一抖,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这里头有事儿啊……”谷韶言原本久未说话,这时候突然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清淡地吐出这一句。姚织锦回头瞪他一眼,就是这一瞪的功夫,乔安泰从他们几人身边掠过,领着门口跟随的几个小厮,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田芸香在楼梯上发了好一会子呆,远远望去,她披头散发的,满脸泪痕满布,看起来竟有点儿可怜。她用手搓了搓面颊,强打起精神来对门外的伙计道:“赶紧把店里收拾一下,要是有人来看铺子,这幅情景也太不像样。”
几个伙计答应着回到店里收拾起来,姚织锦便信步踏入屋中,抬头对田芸香遥遥招呼道:“田姐姐,别来无恙?”
田芸香一阵怔忡,待得看清来人,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从楼上下来,径自冲到姚织锦跟前,气势汹汹地道:“你来干什么?知道我落魄了,就来看我的笑话?你别高兴得太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后,咱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景象呢!”
姚织锦冲她笑了一下:“我是来看铺子的。”说着回过头,见小牛背脊抵着楼梯坐在地上,手里反复摆弄着那支竹笛,便冲他招了招手,笑道,”小牛。你不认识我了?见到我都不打招呼,好没礼貌!”
小牛抬脸剜她一眼,坐在那儿没动。
田芸香也往小牛的方向看了看,转脸道:“你看铺子?我真是孤陋寡闻,倒还不知你玉馔斋在京城已经火爆到要开分店的地步了!京城那么多店面,你非得上我这儿来做什么?我的铺子不会盘给你。你赶紧给我走!”
看来。这女人的确是被逼得急了,从前那些虚与委蛇的招数,全被她抛在了脑后,当着人就急赤白脸起来。姚织锦莞尔一笑。道:“你别误会,我之所以来看你的铺子,是因为我的伙计告诉我。这里很合适。真要论起来,咱们当初也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恩怨,只是没想到你如今到了这样的境地。我瞅着你应当也是急需用钱的,咱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田芸香听她这么说,就明白刚才自己和乔安泰的对话都被她听见了,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瘫在了椅子上:“你一定很得意吧?没想到,我竟然会落到被你一个小丫头嘲讽的地步。你说想要铺子是吗?行!我这间店面房契地契都是现成的,不租只卖。你若有诚意,就拿出一百八十两现钱!你也看见了。松宁寺前常年熙来攘往,是个人流极多的地方,一百八十两银子银子,这店面就彻底归了你,从今往后,跟我……跟我毫无瓜葛!”
她虽发着狠,语气里却包含着不舍之意。
京城的地价房价,姚织锦也是有所了解的。松宁寺前的一间二层店面,要彻底买断,一百八十两,并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价。这田芸香之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让她连一点与人争辩的心气儿都没了?
“一百八十两,可以。”姚织锦就点了点头,“你我之前虽有不睦,但在商言商,你这铺子对我来说是很合适的,再讨价还价,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银,要不,咱们先立个字据,过二日,你寻一个可靠的中人,咱们再把契约签了,你看如何?”
“你答应了?”田芸香却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连忙抬起头问道。
“我为什么不答应?”姚织锦冲她笑了笑,“我说过了,这铺子是我需要的,你要的价钱,也并不离谱,我没什么好挑剔的。”
田芸香愣了愣,用手摸着自己的脑门,坐在桌边想了好久,才忽然醒过神来,回头对一个伙计道:“赶紧准备纸笔,把地契房契拿出来给姚姑娘过目!”那架势,仿佛生怕姚织锦会反悔一般。
那伙计赶紧跑上楼,从内堂捧出装着房地契的匣子,另有拿了几张素笺和文房四宝,送到几人面前。
姚织锦将房地契拿出来看了看,见上面标明的价格也是一百八十两,就先放下心来。这田芸香看来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店面上赚钱,她到底遇上了怎样的困难,让她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关掉弄雪阁?
两人很快便立了张字据,说好中人和经纪由姚织锦这边张罗,两日之后在弄雪阁正式签契约。商议好,姚织锦站起身来正要走,田芸香朝她脸上看了一眼,道:“你嫁人了?怪不得这样财大气粗,当初说得冠冕堂皇,什么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到最后,还不是要靠着一个男人给自己撑腰?”
姚织锦便回头冲她一笑:“是,我是嫁人了,但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得来的。我夫君虽然也会对我施以援手,可是,我永远不会允许自己依附着他生存,不至于他一离开,就活不下去。”
田芸香冷笑了一声没有作答。姚织锦看着她那张灰败毫无生气的脸,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落忍。
“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这句话她说出来就后悔了。要是被陶爷知道她想帮田芸香,非抽死她不可!
“你要帮我?”田芸香霍地抬起头,“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说想帮忙,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牛。”姚织锦冲着小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是我的朋友。”
☆、第一百六十三话 寻根究底
“姚织锦,别往你脸上贴金了,谁是你的朋友?”小牛原本呆在楼梯的暗影里,一直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冷不丁冒了一声出来,一张小脸板得死紧,还一下又一下地翻白眼。
姚织锦素来知道这小孩儿性子古怪,从小被父母抛在家乡不理,着实也有些可怜。她也不跟他计较,只叉着腰也一团孩子气地笑道:“你不承认也没用,咱们刚来桐安那阵儿,是谁成天像个小猪似的,一吃我做的饭就呼噜呼噜停不了口?”
小牛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她了。
姚织锦便又转向在一旁呆立的田芸香:“凡做厨者,总想有一间自己的店面,可以闯出些名头来,若不是实在无法,断断不会生了要关门卖铺的念头。田姐姐虽和我不是一路人,但从陶爷的只字片语中,我也能知道,你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厨子,眼下我见你如此窘迫,作为同行,若有些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你只管出声便是。你跟了那位乔老爷,生活应当无忧无虑才是,怎么会到了如此地步?”
这番话,她说得倒是真心实意的,田芸香最近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此时朝姚织锦脸上望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嘲讽讥诮的神色,态度也就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顺手扶起两张椅子,向姚织锦和谷韶言虚让了让,便道:“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如斯境地。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弄雪阁是我的心头肉,生意虽然不能和玉馔斋相比,但每月的进项也十分稳定。店里赚着钱,我做出来的菜口碑也不错。假如不是实在没了法子,我也不会……”
她说着朝小牛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那位乔老爷,你也看见了,这间店就是他使银子给我买下的,他自己对饮食行业一窍不通,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打理。甚至连房地契也给了我。我一向哄得他很开心。自认为生活算是不错的。可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太舒服,便去了清心药庐诊病,正是在那里。我遇上了小牛。他小时候,我和他爹为了讨生活,将他狠心抛在黑凉村。如今他都五、六岁了,巴巴儿地跟这些天涯来了京城找我,他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怎能置之不理?”
姚织锦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大半:“你当时就和小牛相认了,并且打算把他领回家自己照顾,可是那位乔老爷并不同意,对不对?”
田芸香点了点头:“当初我与乔安泰的相识原本是偶然,他看上了我,想纳我为妾,可我早已嫁了人。怎可能答应他这种要求?后来小牛他爹突生急病,需要很多钱医治。我和他只是在城里摆小摊的,根本拿不出来那些银子,我左右无法,只得上门去求乔安泰。他痛痛快快地将替小牛他爹诊病的事包揽了,亲自请大夫,开方子,就连煎药这样的小事,也由他府里一应安排妥帖,不要我们操一点心。小牛他爹这病原就来得又急又快,即使有乔安泰帮忙,也最终是药石无医,撒手而去,然后……”
“然后那乔安泰就名正言顺地纳你入了房?”谷韶言从旁抽冷子插了句嘴,姚织锦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田芸香不像是在说谎,这么看来,小牛的爹爹的确是急病而死的,那么,她和陶爷之间的恩怨,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田芸香伸出一只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似是心中有莫大的痛苦,颤颤巍巍地道:“妹子,这位就是你的夫君吧?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又这样情投意合,当真令人艳羡。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我夫君离世不久,乔安泰就再次提出要纳我为妾。他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无以为报,便只得应允,随他进了府。后来这事传到陶爷耳中,他一口咬定是我和乔安泰合谋害死了夫君,将我逐出师门,我心生不忿,这才……后头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姚织锦见她满面凄凉,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忍,忙道:“这事咱们不必再提了,只说眼下的这个麻烦。你把小牛领回家,然后又怎样了?”
“哼,他那人,根本就是没心肝的。”田芸香脸上浮现两丝恨意,“他说,当初他帮小牛的爹四处张罗瞧病的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断断没有再替别人养孩子的道理,传了出去,他的脸都没处搁。我想尽了各种法子,求他别赶小牛走,他不但不答应,到最后,非逼着我在他和小牛之间二者选其一。小牛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好不容易和他重逢,我怎能再对他不管不顾,那样的话,我还算是个人吗?他见我心意已决,便彻底翻了脸,不止将我赶出府,还口口声声说他养了我一年,让我还钱给他。这间弄雪阁是他出钱帮我开的,他对酒楼食肆之类的生意,又向来没兴趣,便逼着我将铺子卖了还钱给他,要不然,就要去官府告我。他在京城之中人脉甚广,我跟他争一时之长短,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已将他买给我的钗环裙衫全都变卖,还了银子给他,这间铺子,他给了我半个月的期限,如果不是你来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卖得出去……”
姚织锦便点了点头。平心而论,那乔安泰把田芸香赶出家门的事虽然不地道,但好歹也不算是赶尽杀绝,起码,并没有漫天要价。田芸香既然选择了小牛,就必然料定会有今天这一幕,只是,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
“借问一句,你方才说,给小牛的爹爹诊病,这件事全是由乔安泰打理的?”谷韶言再次出声。
田芸香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道:“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夫君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你知道吗?”
“这……初时他只是有些气短胸闷,老说心里堵着一块东西。我也曾自己花钱给他瞧病,那时候。他虽浑身无力,却神智清明,精神头好的时候,还能帮着我做些事。后来乔安泰插了手,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了他。每天药是不停的。可那病却一日重似一日。不过是两个来月的时间,小牛他爹,就撒手人寰。我成日怪他不长进,给不了我好日子过。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男人,我俩还有一个孩子。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咽气,我实在是……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田芸香说着。眼睛里一片濡湿,这时候的她,与趾高气扬到玉馔斋讨要说法的那个女子,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谷韶言抿唇一笑,脸上现出两份讥讽之色:“命?命数这种事,统统是无稽之谈,人这一辈子。最终也只得由自己做主。乔安泰给你男人张罗着看病,这病不但不见好。反而愈加严重起来,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
姚织锦心中一凛。是了,她始终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谷韶言的这句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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