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秘籍






  〃别怕。要那么着,我搬来陪你住,睡在你外间,给你做门神。你不知道,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晚上被鬼纠缠。就是秦书宝每夜在他寑宫门前站岗,那鬼就不敢再来了。所以后来老百姓都在自己门上贴上秦书宝的画像,驱鬼避邪。也就是门神了。〃

 〃用你那生花妙笔给我画个’秦书宝’贴上不就结了?何劳你亲自守门?〃

  〃那不一样。我这个门神,不止是驱死鬼,还可以防活人。〃何逸云似乎认起真来。

  〃那,。。。。。。那好啊!〃

  经过方丈的指点,林莎莎本来已经决定:如果下午不再发烧,她就收拾行装,离开古镇。她想悄悄地离开,所以嘴上支吾着何逸云。

  何逸云建议上楼去看看那口钟。大白天有这么个男人陪着,林莎莎又壮了壮胆,跟着何逸云上去。

  上那钟亭的唯一路径就是林莎莎卧房门外的楼梯。经过三楼,就是楼顶。这里又建了四方形的亭子。这钟亭飞檐翘角、凌空欲飞,甚是好看。

  亭子最中间便是那口青铜大钟了。这口大钟看上去很厚重,一尺见方的大粗椽子被吊绳拉得弯成弓形。两条红绸吊着碗口粗的木杵。木杵的末端朝向寺院里。一块崭新的红绸系在木杵的中间,想是祭钟的用处。

  两人不出声地绕着钟走了两圈,心里都中琢磨着这手中钟如何能不击自鸣。这时老方丈口诵佛号,出现在了钟亭的门口:

  〃阿弥陀佛!两位研究什么呢?〃

  何逸云忙上前,点了一下儿头,算是行见:

  〃大师,我们正琢磨着这钟怎么会不击自鸣。正好大师来了,请为我等顿开茅塞。〃

  方丈并不直答:

  〃钟是我佛家集众之用的信鼓,也是报时之器。在我刚刚来这寺院时,还做过执事僧咧。那时候每天都要在’晓、昏、斋、定’四时鸣钟,按时敲叩,从不敢怠慢。〃

  〃那。。。。。。从什么开始不敲了?〃林莎莎不解地问。

  〃我做方丈的那一年,送我的师傅圆寂,寺里鸣钟一百零八响。钟声响彻方圆百里的地界,惊了山中鸟兽和湖中鱼鳖,为祸镇上百姓。所以从此不再鸣此钟,而改为叩。〃




第四章 钟鸣角楼(4)




  方丈手扶大钟:〃我佛家经书说:’若打钟时,一切恶道诸苦,并得停止。’ 又有经说:’洪钟震响觉群生,声遍十方无量土。’ 可是世象万物相生相克,相克相生。鸟兽鱼鳖与人一样,也是万物苍生啊!〃

  〃我算过了,今早钟鸣时,正是卯正时刻,也正是原本该叩晓钟的时刻。不管那鸣钟者在阳、在冥,都是传递一个佛旨,我寺还应按时叩钟,定时提醒众生:生善心,增正念。〃

  古镇的人谁也不会想到,省公安厅派来侦破案件的警员还没到,先到了一位传奇人物龙飞。

  龙飞与朱炽曾经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一回到国内,朱炽就将自己回乡的消息告诉了已经退居二线的龙飞,并相约在朱家镇相聚。

  龙飞是著名反间谍英雄,在侦破国民党特务组织梅花党大案中屡建奇功,在张宝瑞所著文革手抄本《一只绣花鞋》、《绿色尸体》等长篇小说中有详细介绍。目前龙飞已过七旬,早已退役。

  龙飞到达古镇,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小镇不大,外来人口不多,所以镇上的人在街上行走都很面善,虽不一定都能叫出名字来,但都会打个招呼;一旦来了生人,自打你在码头一登岸,就开始赚回头率,即使你是个男人,一个老头儿,也是一样。如果你多看人家几眼,那人马上就会凑过来问:去谁家的?知道路吗?

  龙飞就是这样被一个女孩子笑着问候,然后送到朱家来的。

  从码头到朱家的路上,小姑娘已经把这两件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龙飞。

  此刻龙飞一听说有命案,就像犯了烟瘾一样。对他来说,破案不再是工作,而是生活,是他最好的生活方式。

  经过了一上午,看热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好奇好畸重的人和与朱家有亲戚关系的人,仍旧坐在朱家门前的下马石上,窃窃私语着。

  把门的警察拦住了径直往里走的龙飞。龙飞一脸的和蔼:

  〃我是龙飞!〃

  见有人要往里进,路晓驿走过来,接过了龙飞递过来的身份证,一边看一边问:

  〃还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吗?〃

  〃啊!有!这是我的离休证!〃说着,龙飞又递上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看完小红本本,路晓驿立即立正,敬礼:〃首长好!〃

  龙飞忙上前拉下他敬礼的手:

  〃小伙子,不要这样。〃

  路晓驿马上让开前路;一边带着龙飞往里走一边,一边扯平警服的前襟,扣好领口的风纪扣:

  〃这么一个小案子,怎么惊动了您老人家亲自来,还来得这么快。我们可真得好好学学您的敬业精神。〃

  〃我可不是来专门来破案的,我是来这儿找老朋友叙旧,不期遇上的。从台湾回来的朱炽老先生在吗?〃龙飞走着、说着。

  路晓驿停下了脚:

  〃两位朱老先生此刻不在这儿。昨天这里出了命案,他们都去三清观暂住了。我可以带您去。〃

  龙飞用手拍在路晓驿的肩上,又推着他往前走:

  〃凶案的事儿我已经在路上听说了,我们先到现场看看。〃

  路晓驿有些犯难了:

  〃首长,我们所长没在,他走的时候吩咐说,除了省厅派来的人,其他任何人不得接近现场。再说这天热,尸体的味儿也太难闻,怕薰了首长。〃

  龙飞也不难为他,站住了脚:

  〃听说昨天半夜发的案,怎么现在尸体还没处理?现场还没勘查完?你们几时出的警?〃

  路晓驿脸红起来:

  〃案发后半个小时我们就来了。我们对凶杀案现场的勘察没有经验,怕动了现场,丢了破案线索。〃

  龙飞有些生气了:

  〃那尸体就这么放着?等?等什么?简直乱弹琴!〃

  说着龙飞也不管路晓驿的脸色有多难看,扯开大步就往里走。

  欧阳婷还〃卧〃在原地,四圈放着冰块,冰水化了一地。两名警察捂着鼻子,站在敞开的窗子前。




第四章 钟鸣角楼(5)




  龙飞的火气一个劲儿往上窜:〃你们还站这儿干吗?她还能飞了呀?〃

  他又看了脚下一地的冰水:〃现场的鞋印提取了吗?〃半天没人搭腔。他回头看了一眼无所适从的路晓驿,说:

  〃去!取双白手套、几个塑料袋来,你们做过的勘查记录也拿来,再拿几张笔录纸,我说,你记。〃

  看完原有的记录,龙飞戴上手套,上前开始查看:

  〃时间:2006年8月29日12时10分

  地点:朱家镇陶居二楼朱砂先生卧室

  在室温30·C左右、自然光线下进行。

  室内无被翻动痕迹。死者:欧阳婷,女,25岁。市电视台主持人。尸体被置于卧室老式双人床中间偏外一侧,卧姿。头发齐整,无揪打痕迹。全身裸露。阴道经检查无异性污物。

  翻转致身体正面,死者双眼微睁,面目表情平静。嘴唇苍白,口鼻腔及双耳腔内未见明显异常,双手指甲发绀。尸体颈部有明显指压痕迹。。。。。。〃

  龙飞对刑事侦察之老道,是警察们早就听说过的,但是,亲眼见到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如此麻利的动作,专注的态度和表述的到位,着实让小警察们咋舌不已。

  龙飞在检查了勘查报告无误后,又指挥着两名警察用大口袋装起欧阳婷的尸体,安排送到镇卫生所;又搬起冰块儿,扔进一个铜盆。当他想把这棉色床单叠起装袋里时,在欧阳婷刚离开的地方,他发现了一条四寸长的丝线。

  这丝线很特别,并不是普通人家做活计用的那一种。很特别的茶色,还泛着莹莹的光泽。龙飞小心地顺着这丝线的弯曲,绕来绕去,竟是打过的一个梅花结似的。他又使劲拉了拉丝线,韧度又非一般丝线可比。他确定着多大的拉力能把这丝线圈扯开,又在勘查报告上记了些许文字,头也不抬地问:

  〃现在还有其他朱家的人在陶居吗?叫来一个辨认一下,这丝线是从什么器物上掉下来的?〃

  路晓驿应声道:

  〃朱老先生的儿子朱石刚回来,我去把他喊来吧?〃

  龙飞还是没抬头:〃嗯,去吧!最好有一个这家的女人。〃

  不一时,朱石带着他的妻子走上楼来,坐到了龙飞的面前。

  朱石满脸的歉意。待妻子婉君奉上茶,龙飞接在手里后,迎着龙飞审视的眼神说道:

  〃不知您驾到,有失敬意。我是朱石,这是我的妻子董婉君。〃

  龙飞上下打量着朱石精明而又不失厚道的脸,用眼睛的余光瞥见站在身边脸色惨白的董婉君:

  〃昨晚凶案被发现的时候,你们都在陶居吗?〃

  〃是,我们都在。〃

  〃在哪儿?〃

  〃在一楼我们的卧室里,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被父亲特准,陪着我那从台湾回来的叔父喝了两杯酒,有些醉了,回到房间就睡着了,直到家里吵嚷起来,说家里死了人,我才醒。〃

  〃是的,我能证明!〃董婉君迫不及待地为丈夫开脱着。

  〃你们家少了什么器物没有?〃龙飞说着,把手里的丝线举到了朱石二人面前。朱石想接过来细看,被龙飞晃了晃头,阻止了。

  董婉君平日里在家里掌管针头线脑,家什物件。她在龙飞手上仔细端详了半天,又看了看朱石,像是征求朱石的同意方可说话。

  朱石着急地对妻子嚷一句:

  〃有什么你就说,看我干什么?〃

  董婉君才怯生生地说:

  〃好像是我家老爷子做壶用的。〃

  这时候,一名小警察走上来,在路晓驿耳边叽咕了半天,路晓驿正准备走到龙飞面前转述,龙飞收回了拿丝线的手:

  〃让他大声点儿说,没什么背人的。〃

  〃是!〃

  小警察立正站好:

  〃刚才,模特儿林莎莎小姐带着行李去码头,准备离开朱家镇,被我们拦回来了,现在陶居门口,听候首长发落。〃

  〃这林莎莎与本案有关吗?〃很显然,那给龙飞讲故事的小姑娘并没把故事讲完整。




第四章 钟鸣角楼(6)




  〃林莎莎小姐昨晚也在这陶居里,与那死者欧阳婷都是紫色茶宴的客人。〃路晓驿解释道。

  〃这么重要的人物,在询问笔录里为什么没有?〃

  〃那。。。。。。〃路晓驿想说:那是周所长做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龙飞对时装从来不感兴趣,自然对林莎莎这个名字也就陌生的很。他还是客客气气地说:

  〃把她请上来吧!〃

  路晓驿建议到院子里的皂角树下凉快一点儿的地方谈。

  龙飞同意。先将床单叠上装进塑料袋,交路晓驿收好,便起身下楼。

  按照龙飞的吩咐,警察们驱散了所有的围观者。

  重新调查在皂角树下又开始了。路晓驿几个从夜里坚持到现在,又困又饿,又不敢在龙飞面前表现出来。唉!挨着吧!

  林莎莎虽然不知道龙飞是谁,但见他坐在茶几边上的惟一的那把摇椅上,再看看路晓驿几个低眉顺眼的样儿,便猜度他是这院里最大的头儿了。被小警察带过来,他只向龙飞点了下头,算是行礼,就站在龙飞的对面等着问话。

  为了不让林莎莎太尴尬,龙飞向路晓驿说道:

  〃把林小姐的背包接过来,找个妥善的地方放一放,这么背着多沉啊。给林小姐看座。〃

  路晓驿会意,龙飞是要他搜查林莎莎的包,又不好直说。

  询问还是从那条茶色丝线开始。龙飞已经将那丝线装在塑料袋里,放在了根雕茶几上。刚刚龙飞顺势系上的梅花扣还没有解开。

  这位置正是昨晚朱砂放〃半生月〃的地方。

  朱石三个几乎同时想到了〃半生月〃系在壶盖上的丝线。

  三个人几乎同时喊出来这〃半生月〃三个字来。

  〃现如今那壶在哪里?〃龙飞眼前一亮。

  董宛君忙说:〃昨晚茶宴结束,我把壶收起来放到了老爷子的书房里。我现在就去拿来。〃

  〃你昨晚收起来的是完好的吗?什么也不少?〃

  〃是啊!〃

  〃我跟你一起去!〃

  龙飞站起身,又向准备站起来的林莎莎、朱石说:

  〃你们坐这儿等我一会儿。〃

  书房里,装〃半生月〃的木匣还在一排书柜最上面的西边角上。经过董婉君的指点,龙飞戴上一双新的白色手套,蹬看一张小几,取下那木匣。

  打开来,里面空无一物。那董婉君吓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