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如墨之诺无声 作者:牧之歌(晋江2012-04-05完结)
“多谢姑姑。”再抬头,天后已无影无踪。
墨钰汗透衣衫,失神蹒跚着踱出山洞,耳边重重话语相和;一会是墨砚娇羞道‘你一定要谢的话,以身相许好了’,一会又是天后眉宇凝重说‘她腹中的八成是龙胎’声,将将要跌倒在正殿石阶前时,墨砚与吉祥同时飞身出去,可,将他揽住的是吉祥。墨砚落地时竟站立不住,几欲眩晕过去。
他脸色惨白,闭目吩咐道:“师妹,收拾包裹,明日我们回蓬莱。”
“好!”墨砚咧嘴笑道。
“这几日你辛苦了,身体可受得住?”
“师兄不提我倒忘了,不知何故,有些嗜睡呢。”
墨钰上前掀起她右手衣袖,瞟了瞟那皓白的手臂,挑眉问道:“墨霖的么?”
“什么?”她尚未明白。
“你腹中的,是墨霖的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话天雷般在头顶上炸开,墨砚腿一软跪坐在地上道:“怎么会这样?”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可是,既已有了他的孩子,你为何还要我以身相许呢?”
“师兄。。。。”墨砚羞愧,身体抖的犹如筛糠。
墨钰抬手放在她天灵盖上,声音飘渺的说:“师妹,就当是一句戏言,忘了吧!”
蓦地睁大眼,有几分惊恐闪过,少顷却又颤悠悠的立起身,一副任由墨钰处置的模样。
“别怕,师兄只是除却你对凤凰山这几日的记忆罢了。”
“少主。。。。”吉祥看不下去了,跳上前道。
“你退下!”口中话音未落,墨钰手上已然动了起来,片刻,伸手接住不省人事歪倒在他肩上的墨砚,仿佛自言自语道:“无妨,你忘了,我记得便好。”
卷二 这一曲舞鸾歌凤
我寄清心与明月(一)
“青姨,”一个头扎双髻的小人儿远远跑过来,撅嘴拽着篱青的裙摆可怜兮兮道:“娘亲说要罚我!”
“这我可管不了,你找墨尧去吧!”篱青正在酿酒,满手的葡萄汁,低头对小人儿淡淡说道。
小人儿憨态可掬,眨了眨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道:“墨尧说他要出门,你不想同去么?”
“哦?我还真不想去!”篱青知这小人儿古怪精灵,强忍住笑不为所动。
“青姨,”见她不动心,顷刻间小人儿就眼泪盈眶,委屈道:“墨尧说他这次帮不了我。”
“我不信!”
“是真的,他说在雪域山,你听他的话,他听娘亲的话,娘亲听你的话。。。。”
“那敢情好,我让你娘重重的罚你!”
“青姨。。。。”
“好吧,你暂且与我同住几日吧,不过你要告诉我,”篱青弯下腰,“墨尧这次出门是去哪里?”
“啊哦,其实是娘亲要出门,还有我。”
篱青捏捏小女娃的脸蛋,坏笑道:“人小鬼大,下次你娘再罚你,我可就袖手旁观了!”
小女娃却也不怕,仰着粉嫩粉嫩的脸庞问道:“青姨,你可是要走了?”
“谁说的?”
“我娘说的!”
“你娘是怎么说的?”
“我娘对墨尧说他再不同你生娃娃,你就要走了。”
闻言,篱青手里一捧葡萄悉数掉落在地。。。。
四年前墨钰墨砚从凤凰山回蓬莱后,众人见二人皆安然无恙自是欢喜。不顾墨霖的挽留,墨砚当日便独自回了宝岩山。
十个月后的一天,黑云乌沉沉的堆积在空中,先是狂风大作,密集的雨点紧接着激涌而来,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墨砚满头大汗倒在榻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让她无处可逃。。。。
“师兄。。。。”见墨钰携吉祥匆匆赶来,她虚唤了声。
“闭嘴!”墨钰顾不上答话,只匆匆将吉祥关进屋,便开始布设结界。
将将设完,三道天雷就接踵而来。这天雷既然来了,便是铁定要打在人身上方算完结的,墨钰心知,默默站在结界边上生生替她受了。
“少主。。。。”吉祥在结界里看着皮开肉绽的墨钰,潸然泪下。
折腾了近四个时辰,墨砚平安诞下一条银白小龙。
“师兄。。。。”看着他修长的身影踉跄着离去渐行渐远,墨砚满脸水泽不停呼喊着,他终是没有回头。
事后墨砚才得知,龙族产子必要经受天雷,受得住便安然无事。若不是吉祥从凌霄宫八卦的仙娥口中得知,且和墨钰赶来的及时,凭借墨砚的粗浅道法,腹中小龙必被劈的灰飞烟灭。
那时的墨霖道法圆满正是飞升的关键时期,岱姬将他携至丹崖闭关,直到数月后出关了方知晓自己做了爹。他携八夏一道去了宝岩山,千般央求墨砚回蓬莱或崆峒海,连八夏都好言说尽,墨砚还是摇头拒绝了。墨霖放心不下,左思右想无计可施便找到墨尧,墨尧一听喜不自禁,二话不说轻飘飘找上宝岩山将墨砚和小银龙带回了千里雪域。。。。
墨砚在雪域山的生活可谓是相当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步:她,带着娃寄人篱下。这个人,是一个地道的断袖,爱慕她的夫君。而那个终年不是着青衫就是着绿袍的女子,欢喜的正是这个断袖。
起初墨尧每日必到墨砚房中报道,絮叨着小霖儿欠他个人情。每每墨砚眼皮也不抬就把他呛回去了,她的话是这么说的:我只诧异,墨霖若是断袖,你二人且是谁出力谁生娃娃?开始几次墨尧还气的摔杯砸盏,慢慢的竟习惯了似的,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了。这就让墨砚觉得男人脸皮厚尚可以原谅,诸如墨钰;但是一个断袖的男人脸皮厚到如斯程度,着实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篱青自从百年前被墨尧捡回雪域山便始终对他百依百顺,即便那时墨尧掳了不少形容标致的少年养在山上,她也只是淡淡劝一句‘既然是真心恋慕一个人,那人定是将你的心填的满满的,没有丝毫空隙能容下旁人。可如你这般荒唐的将人强掳上山,算什么回事呢?’。墨砚先前以为她只是如幻影一样是雪域门的女侍,殊不知篱青虽唤墨尧一声门主,实则是雪域山上唯一一个闲散人士:她既不用贴身伺候墨尧,墨尧也不使唤她。她为墨尧所做的一切只是她心甘情愿的追随,先是为了他的恩情,相处的日子久了便有了爱情。
除却幻影,墨尧还有另外两个女侍弄影和素影,其中又以善舞的弄影最受墨尧喜爱。这弄影看不得篱青无事人一样整日在山上酿酿酒捣鼓花草药膳,曾撒娇着半真半假要求墨尧遣了篱青下山。彼时她正给靠在她腿上的墨尧梳头,墨尧只道了句:“你若有法子能使得她下山,那你尽可去办!”
得了令的弄影午后找到篱青,尚未说话,篱青抢先道:“弄影姑娘是私自前来还是得了门主指令?”
“自是得了门主之令!”
“那你可知,门主曾设计撵了我数次都不曾成功,后无奈之下与我约定只要我愿意便可无止境的住下去,直到这雪域山更换了主人。请问弄影姑娘,你这番前来,可是想做雪域山的主人了?”
被摆了一刀的弄影闹到墨尧处,墨尧随即找到篱青,问道:“本门主何时与你有那荒诞的约定?”
“现下!”篱青也不多与他纠缠,只单独对弄影道:“在遣我下山这件事上,我只与门主斗智,他出招我接招,他用尽计策我将计就计,至于你,我权且当做是一出闹剧罢了。”
墨尧啼笑皆非道:“俗话道:好汉怕赖汉,赖汉怕不要命的。你就是一赖汉!”
“篱青区区一小女子,自是当不起门主口中的汉子!”
“哦,”墨尧头痛了,“那你就是赖汉也怕上三分的,不要命的!”
“篱青谢门主夸赞,”她轻笑,“既连丢失性命都不怕,那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退缩?”
弄影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自是不敢再惹她。墨尧大拇指按在太阳穴上没辙的道:“罢了,且与你定了那约定吧!”
就这般篱青顺风顺水的一住就是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她依旧是那个冷清的女子,只是墨尧好似再也离不开她了。
直到墨砚来了,她这厢方蓦的一激灵,像是重新拾起了什么,随时备战。
那天墨尧将小银龙私藏在袖中准备带它下山游玩几日,却被墨砚逮了个正着。正僵持着,一袭绿影笑吟吟出现在门口,眼睛在两人脸上转了几转问道:
“门主这是要出门?”
“正是。”墨尧背对着她,眼中是若隐若现的摄人笑意。
“姐姐这一身真是绿衣盎然啊!”墨砚道了声,眼有些花。篱青着烟绿色长裙,头上三根东陵玉蝴蝶发钗也是绿油油的耀眼。
“我娘曾说过,女子一旦沾染了太多的红尘,久了便会失去天生的灵气。我就琢磨着还是冷清一些的好。”
“云想衣裳花想容,姐姐清丽自是着什么都好看。”墨砚这番说道,手却掀开墨尧袍袖欲取出小银龙。
“砚姑娘,你是尊客且男女有别,你怎能这样蛮横搜门主的身?”
明明是搜袖,到了篱青嘴里便成了搜身。墨砚半真半假道:“敢情姐姐是来帮腔的么?我是你们门主强自带上山来的,若论了这人情,理应由蓬莱墨霖仙人担着。我只是寻回我的孩儿。”
“如若搜不到,却又如何是好?”
“不可能,我眼见他藏在袖中的。。。。”墨砚的手在墨尧袍袖上摸了几摸,只觉两袖空空,哪里还有小银龙的影子?她瞪了墨尧一眼,遂又到别处寻了去。
篱青见墨砚离去,从自己袖中掏出小银龙递给墨尧道:“堂堂门主却做出了窃人孩儿的行经。。。。”
“我本是想带着出去耍几日便回,岂料竟被她发觉了。多亏了你的‘虚空移挪’,不然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门主对墨砚姑娘还真是另眼看待呐!”
墨尧见惯了女侍之间的尖酸编排,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调笑微讽,心起伏了下笑道:“你平素不屑与弄影她们来往,我只道你宁静淡泊,现下看来你倒也有几分醋性!”面上一红,篱青略略偏过头去。
“与我一道下山,或是呆在山上看她折腾,你自各决定吧!”墨尧将耳畔的银发拂至肩后,轻描淡写的边走边道。心中大喜,篱青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游遍了山麓里的数个小镇,奇巧玩意装的袖兜鼓涨涨的,自是尽兴的很。
“门主,这下可是要回山了?”篱青脸色红润的问道。
“不急,数日不见宝岩山的员外老爷,需去瞧上一瞧。”
千里雪域山麓里的百姓时不时会供奉墨尧,乞求他护一方平安。这员外老爷自从上次墨尧替他收了觊觎二小姐的无清后便将墨尧敬若神明,因而他听门童来报说是雪域门主前来,慌忙迎了出去。
“门主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员外不必客气,”墨尧见他大热天戴了顶帽子在头上,不禁奇道:“你这般可是有苦衷?”
“门主请屋内坐,容我慢慢道来。”
待婢女上了茶,员外亲自将茶递给墨砚,复又坐下愁苦道:“门主不知,半年前我领着家丁去蓬莱收些木料,本是桩顺利的生意。岂料就在回来的前一天在茶楼遇上了个佩剑的少年,他一听我是宝岩山下的就向我打听宝岩山员外的事情。见他态度诚恳老朽便坦言相告自己便是他要找的人。”
“而后呢?”
“谁知,谁知那少年二话不说挥手对我施了法术。。。。”员外摘了帽子,脸皱成团道:“我满头头发掉了个精光,且数月都不再长出。”
墨尧一口茶喷了出来,身旁篱青用手抵了抵他,他才敛了笑道:“这就怪了,员外一向乐善好施,何人这般霸道无礼?”
“那少年身着月牙白衣,系墨黑腰带,一把宝剑饰多颗宝石,甚为华丽。”
“哦?”墨尧心下疑是墨霖,不禁又问道:“那少年可留下甚话?”
“他只道了句‘从何处移了那风灵梧桐便还回何处,不然便把你当做树种了!’”
墨尧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拍拍员外的肩头道:“你这下可遇见刺儿头了。”
“恳请门主指点!!!”员外慌要下跪。
“你得罪的这人是蓬莱如月仙人的弟子,我不仅与他无甚交情,且还有过节。”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门主。。。。”篱青在墨尧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墨尧遂对员外道:
“我且认得一人,正是和这少年有几分交情的,回去我给你疏通疏通,看是否可行!”员外欣喜万分,忙吩咐下人备了礼送至雪域山下。
墨砚神色落寞的坐在雪域山的门楼下,身侧站着素手无策的素影和幻影。见墨尧和篱青回来,素影如释重负,忙上前道:“门主,砚姑娘这几日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