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黛记 作者:八月初三(晋江2012.07.01完结)





  东风陌不知他是在说想容能对萧悟狠的下心行刺,还是孟檀想出这一招心比较狠。
  前一种说法得过且过暂时还追究不清楚,但至于后一种么,不得不说孟檀真是替东风陌背了好大一顶黑锅。
  东风陌虽不知道司情与孟檀之间的恩怨情仇,至少表面上看去二人很不对盘,他也就不打算承认真正唆使想容并善意提供凶器的是他本人,表意不明地道:“司命仙官看上去不是那么毒辣的人。”
  司情委婉地道:“星史仙官委实单纯。”
  这还是东风陌长成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听着有人说他单纯。遥记得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形容他,还是因为某次不小心踩着了某位仙子的衣裙后,那位仙子对他莞尔一笑时那种呼吸骤停的心跳加速的反应让傅桑给打趣了一番。
  虽然日后逐渐成长起来的东风陌多次尝试了以各种不同方式不小心踩到了许多仙子的衣裙,也阅尽了许多不同含义不同深度的微笑,但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但他也能够体会得到,司情仙官这里所说的单纯与那时他所经历的单纯,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
  凡事遇上了孟檀,似乎都不能以常理或者常情来推断。
  虽说在日后的日子之中东风陌逐渐搞懂了自己对仙子的微笑没了感觉反而是对某些仙童的微笑非常有感觉这一症状到底是为什么的原因,并渐渐看透了孟檀不是不会笑而是笑起来实在是姿色太艳才导致她长期这样慢慢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普遍在男人身上才会发生的我们通常称之为面瘫的毛病。
  但在这一刻,看样子东风陌还得再去一趟傅桑那处。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有敏感的姑娘已经看出来》0这篇故事中绝对的男女主角并不是想容与萧悟,甚至可以说,我花了整整一篇在侧面刻画孟檀啊……
  我是多么迫不及待想放第三篇》0面瘫男与面瘫女什么的,最有爱了


  【 璧月流长·廿四桥 】
  三年前,鸿梁城。
  “爷,可否还要继续听下去?”
  随从的话把正沉醉于词曲之中的萧悟弄得微微怔了怔。他用下巴点着被几道帘子隐隐绰绰遮挡住身形面容,还在台上还在莺莺唱着的姑娘,道:“去向鸨母打听她叫什么。”
  几个跟来的随从面面相觑,但有一人还是去了。
  那随从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说话时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爷,这姑娘花名想容。鸨母说她不陪客只唱曲……但只要恩客开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拿来三万金株,一切好说。”随从偷偷观察萧悟的神色,“但小的以为,万花齐放不必执迷一株,况且根本不知道这想容到底是何模样,鸨母应该是随口一提,亦不当真。”
  萧悟默了许久,连倚在躺椅上连姿势都不曾变换。
  随从刚刚将腰直起,他却忽然开口问起:“你们说,她的花名为什么是叫想容?”
  这几人之中再怎么说还是有人通晓文墨,此刻半是轻蔑半是奚落地道:“云想衣裳花想容。花想容是过去汴京城内有名的歌妓,那鸨母自以为识得几个字便想借着名字的运势再捧一个黄莺儿,哼。”他带着些讨好的语气对着萧悟道,“难道她们是不知道最后花想容是如何死的么?”
  本是要借此贬低鸿梁城的这些烟花女子,萧悟听过之后却不见笑意:“花想容的死可是有数十位外族将领齐齐陪葬,你在向我暗喻什么?”
  那开口之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辩解的话也不敢再说,直接跪下请罪。
  萧悟像是困了,挥手让另一人过来:“派人取三十万金株给鸨母。”
  这行径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荒唐,立于萧悟身后一年纪看上去稍长者上前一步道:“若说喜欢这个歌妓那么赎下她带回去即可。但鸨母明显是为了打发我们而胡乱码价,这样一掷千金到底值不值得?”
  “三十万金株算什么,告诉鸨母,我会每隔三月奉上三十万。况且,就算她要的是五十万又或百万金株又何妨。”无视其余人的表情,萧悟松开袖口似笑非笑地道,“日后这个国都将属于我们,区区三十万,就让她们再得意一番。”
  随从们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萧悟出去时赶巧遇见想容抱着一把琵琶从帘子后绕了出来,她深深垂着头让道站于一旁表示请萧悟先行,但萧悟却不肯走,只是一味的对她盯着看。
  想容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出声:“请客官先行。”
  “你先走。”
  “……这不合礼数。”
  “你先走。”
  语气异常坚定,想容很想抬起头来看看眼前这样强势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面容,但她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份勇气,对着萧悟服了服身子之后便抱着琵琶匆匆离去。
  待她离去,随从这才纷纷笑着对萧悟道:“爷果然好眼力,隔着几重纱也能相中一个美人。”
  擅长溜须拍马者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同笑道:“这还要你来说,咱们爷什么时候看走眼过了?这个想容歌好人美,能跟了爷也是她的福分。”
  所有人纷纷称是。
  萧族王城与鸿梁城相隔千里,萧悟却坚持每月抽出一晚的时间到这里听想容唱曲。
  想容也该是从鸨母口中得知了这位恩客的存在,她听闻萧悟喜爱听《陌台赋》,每次便在他来时都要调整好状态唱上一回。
  今夜萧悟有事缠身坐过之后还要赶回王城,刚出了雅间便见到了站在走道那头的想容。她虽是好好装扮了一番,但仍难掩局促。因她拿不准如此礼待她的客人到底是哪位,每个路过她面前的人都把别人给盯住了不放。可看对方并没有留意她的姿态后,又有些失望又有些期盼的看着下一位路过的人。
  之前那位年纪稍长一些的随从,正是萧悟身边的近侍宦官,他顺着萧悟的目光看去:“想容姑娘应该是在等您。”
  “我知道。”
  “可否要小的去将她请过来?”
  “不用,现在不是相见的最好时候。”
  他们就这样目不斜视地从想容面前走了过去。就似有感应一般,想容疑惑地目光在萧悟一行人身上停留的格外久,但萧悟连带跟在他身后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曾看想容一眼——就连余光都未有扫过。
  想容扭头看着他们走向了拐角,这才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算作相见的最好时候。
  三年后,萧族挥兵南下。
  萧悟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士兵屠杀平民百姓,但螳臂之力实难以左右朝堂。他留在鸿梁城的探子被箫后暗中召回,战争之中鸿梁城会失守完全是没有悬念的事。
  人的命数有时候看起来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萧王后挂着得体的笑容问萧悟想要什么,不论是官位或者城池,她都会给他。
  萧悟对于这个问题思考过了千百遍,此刻也不需要再犹豫:“我要鸿梁城最好的歌舞妓。还有鸿梁城的一座桥,定要使之完好无损的留下来。”
  萧王后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可还好他终是如愿地见到了双脚踏踏实实站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的想容。
  她头发上沾有泥垢,衣裙的下摆被灰土弄得变了颜色,这样的想容让东风陌有些不敢直视。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把玩手中玉盏:“你便是那个红遍整个鸿梁城的歌妓想容?唱两句听听。”
  想容虽然是唱了,但他听着那《陌台赋》却是格外刺耳。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想容厌恶萧悟,甚至想杀他。
  萧悟亲眼看见她在酒里投下了药粉,可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还是下意识地就装出一幅毫不知情的表情与姿态将她敬上的酒饮干。她实在是做的不够好,双手颤的不行,酒盏里的酒几乎撒了大半,他自己又重新满上一杯。
  低头看看她脚边的那把匕首,抬头时与她的视线对上。
  “你想杀了我吗?”
  “想。”
  想容虽然看上去有些胆怯又有些害怕,但这样的回答却是脱口而出。
  萧悟问他为什么,但也就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她回答了很长一段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耳。
  腹痛如绞时,萧悟看见了想容惊怕的表情。
  他很想要告诉他不要怕,但《陌台赋》的奇异曲调却开始在脑中不断回响。
  桥畔旋开旋复谢,无言惆怅只黄昏。
  只黄昏,月满樽,风起又落衣沾寂寞恨。
  上一世,鸿梁城郊二十四桥旁那张不顾满身风雨凄立桥头的面容几欲模糊了他双眼,好似处于那场随着狂风而来的瓢泼大雨中的人是他一般。
  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之前内宦曾问过萧悟,为什么他这样性格的人会喜欢上《陌台赋》这首有着矫情词调的曲子。萧悟记得当时他只笑笑而已,并没有回答半个字。
  那是一个有关七生七世的故事,短短几十载的年华,他怎可能说的完全。
  再说,内宦那样的人,就算是听过了也不会懂的。
  萧悟轮回时承了司情仙官的法术,这一世不曾忘却过去的事。
  他说自思量,意难忘。
  他们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萧悟知道想容是七世苦命。但好在这一世,他将好命格用尽过后,总算轮到他等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这磨人的故事弄完了。
  今晚会有二更,正式开始孟檀与官司情这两位面瘫患者之间JQ满满的故事。
  写了那么多对CP,孟檀与官夙是唯一一对会让我写着写着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的CP。

  
  【 玲珑青檀 01 】
  {一样花开数百年,独看沧海化桑田;一笑望穿千余年,几回知君下凡间?}傅桑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加之近来在和序莲的相处过程中更多处于倾听的角色,于是这个原本可以很感人很虐心的故事被傅桑以交待公务的口吻说出过后,东风陌被迫得出了另外一番格外独特的见解。
  “想容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也就算了,萧悟由着司情插手既是记得上一世的故事,为何非得用这么委婉的方式与想容交流,我若是想容,我也不会知道萧悟背后所费的心思。”
  傅桑抱着个茶壶暖手,这样个被老者偏爱的动作他做起来尚且还算顺眼:“司情仙官是要促成他们因缘,而司命仙官又要让他们的人生一悲一喜。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但凡是被司情司命他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给瞄上,都不会有好事发生,还不谈想容与萧悟他们同时被两个人给相中。天命这个东西说不准,你我都不知道萧悟究竟是不想说还是阴差阳错性子一扭就错过了好好说的机会。何必这里紧抓不放。”
  东风陌先是觉得傅桑言之有理,可立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难得你一次说了这么多。”
  傅桑无所谓般合上案上的一本典籍,东风陌这才发现上头清楚明白写着《育儿经》三个大字,惊喜地从椅上站了起来:“咦,怪不得你这么反常,是因为七公主有了动静?”
  傅桑老神在在地道:“暂时还没,但是马上就会有。”
  东风陌羞涩地捂住脸扭作一团:“太邪恶了,真是太邪恶了。”
  傅桑唇角勾起,看着平淡无波的面上还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东风陌看着红了一张脸的傅桑,不自觉就想起那个作为女人却从来没有脸红过的司命仙官,正想和傅桑探讨一下司命到底是不是在天君的包庇下男扮女装时,另一个问题蹦了出来:“说到司情仙官,我竟不记得他名字是什么,但这点你该是记得的吧?”
  傅桑脸上那层如被抹了胭脂一样的红还未完全褪去:“自然记得。这一届的司情是老天君坚持要扶上位的仙官,似乎很有一些来历。虽说有名有姓是叫作官夙,但他在司情这位置上做的好极,平时大小仙官碰见了都会叫一声官司情,倒是不常听人直唤他名字。”
  “姓官?”东风陌嘴角抽了抽,“这个姓在天上似乎不大常见啊。我只记得一个……”
  傅桑和颜悦色地拍着东风陌的肩膀:“没错,他便是官典的兄长。天君他自己一手带上来的司命仙官与司情仙官闹得如此厉害,但他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大缘故,恐怕除开老天君,便只剩下官司情是官典兄长的这层关系。”傅桑打心眼里觉得东风陌很可怜,“本来不想告诉你,免得你徒增负担,但谁让你主动问起。”
  东风陌顿觉有种天昏地暗之感朝他袭来:“我彻底悟了,我就不该主动和官典套近乎。天君本就是一座无法撼动足以压我五百年的大山,那司情仙官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模样。”
  傅桑道:“正解。官司情与司命仙官并称天界二冰,你小心对付,想容的事少管为妙。”
  “啊!”东风陌感慨万千,“我早就觉着孟檀与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