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
洞很黑,一只光明符咒放着冷光,在半空中指引着阮瞻的脚步;洞也很深,竟然九曲十八弯的,似乎贯穿了整个山腹。这在洞外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洞还很乾净,证明这里不仅人烟罕至,就连动物也很少来。这是真正隐秘的所在,感觉神秘之极。
『啪』的一声,光明符突然自燃,而后熄灭,洞内陷入一片暗。
阮瞻站着不洞,感觉到了异常,心立即揪痛了起来。
「我都来了,何必不见。」
半响,黑暗中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那两个恶煞只说了一点,我来,就是要问明白。」阮瞻知道父亲不想让他靠近,所以也不上前,乾脆站在那里实话实说。
又是半响无语,之后几道光明符升到半空中,比阮瞻施出的要亮出许多,把这山洞最里侧的角落全部照亮了。亮光下,一个老人盘膝坐在地上,乍看上去,和那些呆坐在路边的和公园里的老人一样,寂寞、凄凉,似没人要的破布一样被丢弃在那里。
阮瞻几乎从不哭的,可这一刻,竟然心酸的想落泪。他责怪父亲没有给他父爱,可是他又何时给过父亲子爱呢?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养父,他也应该尽孝啊!那时的自己太年轻、太倔强、憎恨这世上的一切,如今却无力挽回了。
今天他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的大痛!
「为什麽?」他问,因为他看清父亲身上缠绕的黑气了,那是作了大恶才会有的气场。初一看,他惊讶得差点失神,那恶气太强大,他化解不了,也压制不了!
「不要问,你终有一天会明白。但是这确是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怨不得别人。」阮父缓缓地说,眼神围着阮瞻转,眼神中透出慈爱的神色。
这个孩子,他很爱的,可是为了那个注定的一天,他不能爱,否则一切都无可挽回。
「不行,我得知道为了什麽?」阮瞻执拗地说了一句,从小到大,第一次那麽激动,「你不管我,可我不能不管你。」
「我们父子原来是谁也不管谁的,不要多事了。」阮父眼神一转,化为冷漠。
「既然作恶,为什麽要散了恶气?」父亲的拒人千里让他心痛,但他坚信父亲有难言之隐。如果他真的是恶人,为什麽要散去自己的恶气?待在洞里才一刻,他就感到浑身不适,父亲为什麽要独自在这里受煎熬?从他周身的恶气来看,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知道我为什麽来这里吗?知道铁头山为什麽那麽荒芜吗?」阮父答非所问地说,「可惜你小时候,我没教过你风水之学。可是那时候你什麽都抵触,教你,你也不会学的,你要知道有灵山宝地,有天生灵气充沛或者天生聚气之处,就会有气场相反的地方。这个铁头山就是大地山川上奇怪的一处,它没有灵气,也不能聚气,而是泄气之地。现在你明白为什麽这座山那麽光秃秃的了吧?万物和野兽都喜欢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生长,此处没有这样的好处就罢了,还会外泄,你想这里还能有什麽山珍异兽?连山形也长得坏了。当然,穷山恶水处也有灵地,但那是处在某些大环境之中,而此处应该四季如春的,却不能让山绿水美,就不是环境,而是灵气使然了。」他慢慢地说着,好像一个老人教儿子学问一样,突然让阮瞻想起来了小时候,但他马上又回到现实中来。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阮父无奈,只得点头道,「没错,我在泄我的恶气。」
「你修炼时走火入魔了?或者中了什麽妖邪的奸计?」
「都不是。」阮父摇了摇头,突然向阮瞻一伸手。阮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背上的背包一动,一道金属的光芒闪过,残裂幡已经到了阮父的手里。
手捧着这小小的金属幡,阮父轻轻的抚摸着,好像对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法宝分外不舍,这更让阮瞻疑惑--他对一件东西都这样爱怜,为什麽就不能对自己施舍一点父爱呢?这是为什麽?有原因吗?
「这两个真是异数。」阮父说着,伸手一捻,轻轻松松就从阮瞻加了禁制的残裂幡中拘出了两个恶煞。此刻她们不是本像,而是两个淡白色的光球,被阮父随手一压就陷入了石壁中。
「没想到她们一直暗中盯着我,我竟然没有发觉,最后让她们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把你引到这里来。」他微叹一声,「我已死,阴阳相隔,还是不见的好。」
「你不要避重就轻,告诉我实情!」
「这两个留给我吧。我做的错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你走吧。」阮父还是自说自话,根本不回答阮瞻的问题。
「你不能不说,因为这关系到我。即使你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也要告诉我逢三之难是怎麽回事?」阮瞻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怎麽打探内情,也不知道怎麽劝服固执的父亲,只好转移话题,「我有了很心爱的人,我不能死,我要和她在一起!」
话说出口,不仅阮天意,就连阮瞻自己也愣住了,这一番话在他的心里许久,这麽直白的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阮天意看了阮瞻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那麽对待儿子,就是想让他冷情冷意的,因为他生下来的使命就是如此,不能陷入与他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万里已经是一个例外了,是他心软之际给儿子留下的一丝人间温暖,可他没想到儿子还是逃不出『情』之一字。爱上倒还罢了,竟然深陷进去,这对他是没有好处的,只能徒增痛苦,难道这孩子的命运就真的那麽沉重吗?
「是那个姓岳的姑娘吗?」他眯着眼睛仔细回忆那匆匆的一见,「是很可爱的。可惜--你逃不过逢三之难,这是注定的,除非出现奇蹟。可是,你是不能指望奇蹟的。」
「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和她在一起,只会害了她。放手吧!假如你真的那麽喜欢她,就该为她着想,或者,真的出现了奇蹟后再去找她。那时候一切还可以挽回,胜於前途茫茫。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激烈的性子,真急起来,是个什麽都做得出的,不是吗?」
阮瞻的心颤抖了,因为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他压抑过对小夏的爱,可是如果感情可以控制,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所以他想要度过逢三之难,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夏而已。现在父亲亲口断绝了他的希望,他还要抗争吗?还是就此放弃?父亲说得对,小夏那种野火一样的个性,是什麽都做得出来的。
「事到如今,你不要隐瞒了。」他慢慢地说,眼睛不敢看向父亲,「告诉我实情,我自己判断是否放弃她。别和我说什麽天机不可泄漏,也别说是为了我好、这是天命什麽的,该我承受的,我跑不了,至少我有权知道这为什麽是我的命运。」他说完坐了下来,一副父亲不说,就绝不离开的模样。
阮天意从未见过阮瞻如此,他故意培养儿子的冷漠个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成功的。从小时候起,他对一切就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漠然,对任何事情绝不强求。是什麽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或许这孩子本就是个热血的性子,只不过被他亲手折磨得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好吧,既然为了那件事他已经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何妨再由他的嘴告诉儿子那个残酷的事实。这是他一直避免的,怕在那天来临之前增加儿子的痛苦,增加对他的折磨,可是意外频生,所有的事情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你的逢三之难是注定的,因为我反覆推算过,那一天有奇异的天象。这不是人们常说的天文现象,所以是世人感觉不到的,只有修道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知道。在这一天,你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百分百会要了你的命--你,还要听下去吗?」阮天意问。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阮瞻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听到自己注定的命运,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一天就在自己眼前显现。随着父亲缓慢的语音,他一点一点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原来,他生命的意义竟然如此可笑;原来,他始终逃不脱!
「这件事如果我不做呢?」他问。
可是父亲还没有回答,他就自我否决了。这件事他必须做,因为他生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再说,他怎麽忍心放手不管?那样,既对不起父亲,而且最终也会使小夏和万里、乃至包大同也都会面临危险。
不如,由他一个人承担吧!
知道父亲不会离开这里,也知道因为山缝没有填平,不会阻止父亲泄恶气的举动,阮瞻独自离开了。没有道别,因为父子会在那一天相见,只是那种情况下还算相见吗?
他在金石镇徘徊了几天,最终还是回去了。虽然他仍然要冷漠地对待小夏,伤她的心,可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要看着她,呼吸着她,感觉着她,他舍不得和她最后的相处,那将是他这一生最痛苦,但也最幸福的时光。
第八部 赌神 第十八章 妒忌
小夏明显地感到阮瞻又退缩了。
本来在他那场极重的伤病中,她感觉他慢慢的在接纳她,至少不那么排斥了。他允许她呆在他身边,允许两人见有那么一点暧昧,让她觉得只要有耐心,终会融化他内心的坚冰。
然而金石镇一行后,这大好形势急转直下,阮瞻又摆出了他那副冷漠疏离的面孔,让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拒绝的气息。这让小夏有理由相信在金石镇发生了什么事,使阮瞻又锁死了内心。
其实现在的她不再为他是否对她有情而烦恼,因为从种种迹象上她看得出,他即使爱她爱得不明确,至少也深深的喜欢。
而喜欢是淡淡的爱,爱就是深深的喜欢。
是什么让他在她面前止住了脚步呢?这个外表温文的男人,实则有着强悍的个性,很难被打倒,所以现在阻碍他的一定是个很大的、很难以逾越的理由。
可无论什么理由,小夏相信以阮瞻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让人碰触的个性,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她干脆不问。她本想慢慢找寻答案,可是经过几周的努力,她开始有些生气了。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妒忌吧!
现在她虽然住在自己家里,可是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她亲眼看到阮瞻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却对其它女人温柔的笑着,尽管那看似温柔的笑容后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小夏还是有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特别是他最近和一个名叫付雪的女人聊得特别投机。
那女人是新近到附近的写字楼工作的,漂亮时尚得让小夏妒忌,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虽然知道阮瞻喜欢的是她,对那女人只是殷勤应酬而已。但还是觉得他们互相对视着,轻声谈笑的一亩,格外刺她地眼。
脚下一空,小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只有几阶就到底了。所以她摔得并不重。也许她的姿势有点滑稽,所以当她慌张爬起来时,就看到一酒吧的人都脸含笑意,就连冲过来扶她的万里也微笑了一下。“你这冒失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真是丢人啊!现在虽然不是客人最多地时候。可是也有好多人看到她出糗,特别是她这副嘴啃泥的模样是在付雪的面前出现。而可恨的包大同,见她没有摔伤,竟然哈哈大笑。“小夏喝多了,摔跤地模样真像兔子拜年呢。”
他一笑,其它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刘铁和倪阳两个小子笑得尤为带劲。恨得小夏想要把他们踢出去。她下午和万里去一个红酒展示会上逛了一圈,看万里品得津津有味地,忍不住也学做了一回品酒人,可惜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这样小的,只喝了一点就会双腿发软。万里本想送她回家,可她偏要来夜归人,所以只好先带她来,但是先让她上楼睡了一会儿。哪想到她一下楼就给大家表演了一出狮子滚绣球的绝技,娱乐了一下大众。
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小夏偷瞄了一眼阮瞻。见整间酒吧只有他一个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低着头擦杯子。她闹出那么大声响,如果不是聋子和瞎子就能注意到,他这样不闻不问,明显做作得过了头、欲盖弥彰嘛!而且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很心疼一样。
她见状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开口找他要一杯酒,故意把因为撞在桌角而有些红肿的手腕摆在阮瞻面前。他还是沉默着,却没有给她酒,而是给了一杯橙汁。
不理不睬是吧?好,倒要看他能忍多久!小夏心里发狠地想。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为了爱他,她患得患失好久了,在这个爱情速成地年代,她的爱却是古董级的。此时既然明白他是爱她的,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以前她不敢行动,只是因为怕而已,怕太冒失就会连朋友也没得做,怕连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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