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霸血
“蒋军师名动天下,今日一见,老朽等三生有幸啊。”胡寺中笑呵呵地将众人再度介绍了一遍。
他的态度看似尊敬,但无论许海风还是蒋孔明都看得出他这番话只不过是碍于礼节而发,丝毫没有半点诚意。在这位老江湖的眼中,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如果蒋孔明不是黑旗军中的二号人物,他还未必肯恭维二句呢。
“在下郑法森见过军师大人。”
蒋孔明的双眼眯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着郑法森。此人的态度与胡寺中迥然不同,对于自己毕恭毕敬,更为难得的是,竟然毫无做作。
许海风略为奇怪,为何这个郑法森会对蒋孔明另眼相看,看他的模样,似乎比对自己更要恭敬三分。
胡寺中脸上隐现不快,但他对于郑法森却是心有所忌,不敢相责,转过头去,只作未见,而是对着吕阳名道:“吕兄,久违了。”
吕阳名回了一礼,笑道:“想不到连胡老哥也重出江湖了。”
胡寺中苦笑道:“匈奴人打上门来了,难道我还能做缩头乌龟么?”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林沂星,欲言又止。
林沂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胡兄,别来无恙。”
胡寺中尚未答话,张忠便惊呼起来:“好一个林沂星,还真的是你啊。”
梅林山庄和快剑门一南一北,数十年来,誓不两立。这二人更是多年大敌,交手多次,每次见面之际,都是势如水火。然而今日他们并肩行来,恍如一对知交好友,不由地让众人大为不解。
张忠性子直爽,当场便叫了起来。
林沂星脸上一红,想要解释一番,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要他说,自己的命被吕阳名救了,不好意思再与他为敌了么?这句话,就算是杀了他也说不出口。
“张兄,我与林兄二人已经捐弃前嫌,此时都在许宗师帐下效命。”吕阳名抢先一步解释道。
林沂星看了他一眼,江湖人士,最重颜面,吕阳名这样做保全了他的脸子,他心中的感激并不比当日获救之时少上半分。
“正是……”蒋孔明击掌大笑道:“他们二位都是一身好武艺,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能够顾全大局,化敌为友,共抗外辱,方是我们大汉的英雄男儿。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胡寺中勉强一笑,道;“蒋军师说得正是。”
他的眼光再度瞥向林沂星,对于这二人今日的表现,他是满肚子的费解。什么顾全大局,什么化敌为友。那数十年的恩怨又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再说,这二个人怎么看也不象是那忠君爱国之士,若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放弃仇恨,他胡寺中头一个不信。
“好啊,原来二位闷声不响地就到军中效力了,为何不叫上我老张,一同杀个痛快。”张忠双目一瞪,问道。
吕、林二人相对苦笑,他们随着许海风北上,本身亦是有着说不出的苦衷,又怎能敲锣打鼓,搞得人声鼎沸。
胡寺中和郑法森同时别过脸去,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骂,也唯有这个笨蛋才会相信蒋孔明的那番随口胡诌。
不过在他们的心中,也确实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
随即想到他们既然是在许海风帐下听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许海风的手段高明,让他们深深折服,方才有此可能。一时之间,对于许海风这位新晋宗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义士,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二。”蒋孔明哈哈一笑,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问道。
“你说。”张忠随口应道。若说胡寺中还稍微保持了点礼貌,那么他就是大大咧咧,根本不将蒋孔明放在心上。
蒋孔明收起了笑颜,正色问道:“尔等聚于此地,不知是否为了见我家主公一面?”
“是啊。”张忠诧异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此人又为何明知故问。
“那么之后呢?”蒋孔明追问道。
张忠迟疑了一下,他尚未拿定主意,是以一时之间,倒也觉得难以回答了。
蒋孔明一整衣冠,陡然间厉声道:“京师失陷,北方大部沦落至匈奴人之手,而恺撒人亦不甘寂寞,大军压境,兵临城下。际此国难当头之际,各位若是稍有血性,不妨与我家主公一道,西拒恺撒,北逐匈奴,日后当名垂青史,成就那万世不朽之威名。当然……”他略一停顿,眼光在众人面上一扫而过,缓缓地道:“众位若是要明哲保身,那么蒋某人也无话可说。”
张忠听后大怒,高声叫道:“我们来这里,当然是要去杀鞑子。既然入了江湖,谁还会怕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都去,不去的就是孬种。”
胡寺中双眼一翻,这个呆子,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蒋孔明的这番话根本就是激将法,他却毫无察觉,真是笨的可以,也不知道他这一品的身手是怎样练成的?莫非老太爷瞎了眼不成。
吕阳名和林沂星互望一眼,他们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温暖,想起了在赌场的那一幕,林沐合亦是受激不过,挺身而出,那时的场景与此刻又是何其相像。若说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林沐合换成了张忠。
他们的年纪、武功、地位相差悬殊,但却都有着一颗无惧无畏,永不停歇的跳动着的心脏。
“不去就是孬种。”一道童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那个小男孩亦是高声应道。
胡寺中正在心中嘀咕,突然听到小孙子的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他回首怒目相望,却见小孙子那透着一片纯真的小脸蛋儿涨的通红,二只大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心中一动,仿佛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碰触了一般,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郑法森踏前一步,向蒋孔明施礼道:“童子尚且知道杀敌报国,我等武人又岂能不如一介小儿。今郑某愿意放下一切,追随军师大人,日后名留史册的,当不会少了我郑法森一人。”
他这一句话,仿佛是点燃了炸药包,其余众人无论愿意与否,都一一表态,以明心志。
胡寺中莫明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变化,他的眼中一片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好,北地多豪杰,众位果然没有让学生失望啊。”蒋孔明大笑声中对着郑法森略略点头,后者立时低下头去,显得卑谦而恭敬。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郑法森的这句话是朝着蒋孔明所言,而非面对许海风。
第九卷 风云莫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武林(三)
“何必那么麻烦,有我一人足够了。”人型暴龙憋了半响,终于按捺不住,嘀咕了起来。只是他的嗓门太大,虽然并未刻意提高声音,但亦是响亮无比。
张忠的目光凝望着他高大的身躯,眉头略皱,若非看在许海风许大宗师的面上,他早就骂了出来,真是个不自量力的粗人。
吕阳名和林沂星同时摇了摇头,自从放马坡前,秦勇从山巅飞身而下,狂饮马血之际,他们就已知道,这位皮厚肉糙至刀枪不入的暴龙绝对是千古第一恶汉。起码,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
张忠如此明显的表情落入他们二人的眼中,都在心中有了一丝不以为然,但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生怕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
“这位是……”胡寺中询问道。
“老子秦勇。”秦勇高声回答,仿若半空之中突然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人心动神摇,那个小孩子更是掩住耳朵,满脸的惊骇莫名。
“天下第一勇士?”惊叫之声陆续响起,众人这才想起,许海风的麾下还有着这么一位让宗师级数的强者亦为之无可奈何,被先帝册封为天下第一的超级勇士。
张忠的脸色一变,他看着秦勇的目光瞬间凝重起来,心中暗道侥幸,幸好刚才没有出口怒斥,否则还真不好收场了。他虽然粗鲁,但却还有点自知之明,连奥本宗师亦要拱手服输的人物,又岂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胡说……”蒋孔明回头喝骂一句,道:“给我闭嘴,不许说话。”
“呜……”委屈的应了一声,秦勇紧闭嘴巴,不发一言,只是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依旧凶光四溅,让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材单薄的蒋孔明,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有何能力,竟然能够使得这等人物俯首听命。无不在心中对他刮目相看,那瘦小的身躯似乎也在一瞬间涨大了许多。
寒暄片刻,许海风与他们订下了卧龙城之约,随后告辞而出,蒋孔明临行之前对郑法森道:“郑义士,可愿随我家主公先行一步,前往卧龙城?”
郑法森满面喜色,立即道:“为国效力,乃我等本份,在下求之不得。”
看着他兴冲冲地随许海风而去,胡寺中若有所思,良久不语。
许海风与蒋孔明并骑在前缓行,后面跟着个百般无聊的秦大勇士。而郑法森等三位一品高手则是远远地坠在最后,相距那位人型暴龙有着一段着实不短的距离。
“军师大人,你与郑法森很对眼啊。”许海风淡淡的道。
郑法森表现的与众不同,对于蒋孔明更是恭顺无比,完全是一副对待直属上司的态度。而蒋孔明对他更是青睐有加,临行之前,特意将他一人带走。至此,若是再看不出其中奥妙的,除非那人真是个白痴了。
蒋孔明微微一笑,道:“郑法森此人是个武道高手,学生的读心术只能看出他是个官迷心窍之人,至于他为何选择我,学生确实不得而知。”
许海风缓缓点头,道:“我能够感到他心中并无恶意,可见确有投靠之心,至于为何如此,既然你有读心术,日后也不难知晓。”
蒋孔明拿出了一把崭新的羽扇,习惯性地挥舞了几下,道:“其实大可不必,既然他诚心投靠,不如学生直接询问就是。”
许海风的目光一凝,失笑道:“还是军师大人懂得人心啊,就这么办吧。”
郑法森并不知道蒋孔明身具读心术奇功,而他本人亦是一位心胸狭窄之人,若是一面之下,立即重用,怕是连他自己也要猜疑不定了。
还不如就此说了开来,无论他说出怎样的理由,估计都可以就此安心效命了。
突地想起一事,许海风笑问道:“军师大人,听郑义士说,如今江湖上流传着许某大败利智之事,你可曾有所听闻?”
蒋孔明一怔,反问道:“大败利智?主公,您可曾胜了么?”
许海风摇头,叹道:“不是生死相搏,又怎能分出胜负。而且……”他停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而且江湖传言,许某以一己之力,于放马坡前,威慑数万金狼军,使得他们不敢追击。许某又不是那秦暴龙,如何有这等本事。”
蒋孔明皱眉,顿时恍然大悟,笑道:“主公莫非以为是学生在背后造谣生事么?”
“不是军师大人么?”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并未掩饰的诧异。
蒋孔明摇头道:“学生确实派人前往卧龙城,将北疆一战之事详细通报几位将军大人和众位夫人,只是其中绝无如此夸张。”
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许海风心中奇怪,莫非是真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蒋孔明这句话,半真半假,他固然没有如此夸大,但却暗自下令,将这些话广为流传。
殊不知,市井小人最爱加油添醋,他们根据自身所好,任意吹嘘。说者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听者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几经辗转,顿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其夸大之处,就连蒋孔明亦是为之膛目结舌,对于这群能够创造出如此傲人成绩的平民百姓们心有余悸,为他们那极为丰富的想象力而叹服不已。
“此乃好事,主公又何需多虑?”蒋孔明劝慰了几句,自言自语地道:“此事若是流传军中,对于士气提升,有着莫大好处。嗯,可用之。”
许海风白了他一眼,却是打消了阻止的念头。既然自己不愿为俗事而分心,将一切交由蒋孔明打理,自然要信得过他才是。
何况谣言止于智者,随波逐流的人虽多,但真正大智慧者,必然有着自己的主见,面对这样的传闻,至多付之一笑,就随他去吧。
后面,远远地,郑法森向身边的二人拱手道:“吕兄,林兄,日后我们共侍一主,还请二位多加照拂。”
吕阳名皮笑肉不笑地道:“哪儿的话,郑兄前来,吕某是求之不得啊,军师大人对郑兄着实看重,以后还是要照顾一下我们二人才是。”
林沂星则是一怔,他脸上的微笑立时消逝,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许海风一伙的了。他与张晋中是数十年的生死之交了,否则张晋中也不会让自己的独子改名换姓投到他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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